第50章

楚京瓷的婚禮在德順園,辦的聲勢浩大,完全看不出是第三婚。

老沈笑話他,“你的前兩任老婆要是看到這個場面,肯定會氣得吐血。”

楚京瓷得意道:“我又沒虧待他們,有什麽好嫉妒的?”

老沈笑着搖頭,“不,她們氣吐血的不是因為你這個婚禮比前兩次好,而是生氣你丫居然還能剩下這麽多家産?”

衆人都忍不住笑起來。

楚京瓷氣得抽抽鼻子,“我老楚雖然是離一次婚就剝一層皮,但是後來我發現,我每剝掉一層皮就能新長出來一層,這就叫頑強。”

顧池西笑着接道:“嗯,而且每一次新長出來的皮都更厚了。”

說完大家又哄堂大笑。

楚京瓷自己也笑,然後嚷嚷道:“哎你們這些人一個個的,就不能說我點兒好啊?我今兒這麽大張旗鼓的結婚,就是要向世人宣告,這就是我老楚的最後一次結婚!”

胖子老秦忽然怪笑了一聲,不說話。

大家就都明白了。

楚京瓷無奈,“你們給我點兒鼓勵行麽?這麽大喜的日子,不帶打擊報複的。我老婆還在那邊兒呢。”

老沈假裝看向一邊,忽然道:“雲姐來了?”

楚京瓷一聽,立即道:“真的嗎,在哪兒在哪兒?”

老沈一巴掌打在老楚背上,“你就是這麽娶老婆的?”

盛懷仁帶着江夏就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顧池西看了一眼笑道:“雲姐沒來,冤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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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今天穿了一件小禮服,嫩嫩的淺黃色,襯得皮膚白似雪,一張小臉略施粉黛,俏麗動人。盛懷仁出門前看的心癢,硬是抱着她親了好幾下,害的江夏口紅重新塗了好幾次。

楚京瓷見到他們兩人的第一句話果然還是,“宋玉婷沒來吧?”

江夏心裏替宋玉婷默默一聲嘆息。

盛懷仁冷着臉道:“沒有,她讓我們把禮物帶來了。”說着看向身後。

王準和王耀加上另外兩個人一起擡了那個木雕進來,一放到宴會廳的中心,就立即引來了各路的目光,繼而是衆人的議論從竊竊私語,變得喧嘩起來。

江夏對着有些呆住的楚京瓷道:“這個是宋姐用了六天時間做出來的作品,她說這個木雕就是她,她把她的靈魂送給你。”她說着做了一個手勢,“麻煩請你過來這裏,從這個上面的洞口往裏面看。”

楚京瓷愣了一下,看向盛懷仁,咧嘴笑道:“搞什麽飛機,不會裏面有毒氣吧?”

盛懷仁仍是冷着臉,“你去看看吧,死不了。”

楚京瓷在衆人目光下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把臉探進那個洞口,然後沉默了好久。衆人都紛紛好奇,他到底看到了什麽,便又都看向了江夏。

江夏道:“老楚,你現在看到的這個黑暗中缤紛的世界,就是宋玉婷的靈魂。”

楚京瓷把頭縮了回來,臉上神情有些複雜,好像是受到了觸動,卻又帶着幾分尴尬,又仿佛是在悔恨,亦或是感嘆。

他扯了扯嘴角,眼神晃動,“呵呵,你說她這麽有才華的一個藝術家,看上我這個渣男幹嘛呢。”

江夏與盛懷仁對視一眼,心中也感慨起來。

盛懷仁握住了她的手,“老楚,禮物送到了,我們也告辭了,祝你新婚快樂。”

楚京瓷急忙攔住,“別急着走啊,既然來了就把喜酒喝了,哪有一來就走的道理。”

老沈在一旁也笑道:“懷仁啊,你妹妹的意思到了就行了,你也是老楚的哥兒們,沒必要也跟着鬧成這樣。今兒怎麽說都是大家難得聚在一起的好日子,就一起高興高興吧。”

老沈話已至此,盛懷仁自然也不能不給面子了。

江夏看了一眼那個說話的老頭,看着五十出頭模樣,一身唐裝,幹瘦,滿面容光,後腦勺特別亮。說話好像很有分量的樣子。

盛懷仁在她耳邊解釋道:“那位是沈爺,橫都保安的老總。”

江夏立即對老沈肅然起敬了,在A城到處都能見到的保安公司,據說保安都是退伍的軍人,管理也是軍事化那種。像個軍隊似的,人數多的驚人,連城管見了都要敬三分。想不到這麽一個大公司的老總,居然是這麽一個樂哈哈的老頭。

江夏道:“這人可得罪不起啊,得罪了他會不會被丢進A江裏喂魚啊?”

盛懷仁失笑,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別瞎說。”

老沈笑着看向江夏,“懷仁啊,上次我就想說了,你有了這麽個水靈的小姑娘也不給我們介紹介紹,太見外了吧?”

盛懷仁微微一笑,“這是江夏,我的未婚妻。”說着又把衆人一一介紹給了江夏,江夏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老楚聽見未婚妻三個字,眼睛亮了,“怎麽着,你們進展也太快了吧?該不會過幾天老楚我就要去參加你們的婚禮了吧?”

盛懷仁眸色融融的看向江夏,“那要看江夏了。”

江夏聽了,微微紅了臉,低下了頭。

老楚笑道:“你這還沒結婚呢,就把大權拱手相讓啦?行啊你,懷仁,你這個苦行僧也終于迎來第二春了。”

江夏的頭卻低的更低了。

接下來的婚宴便是在一輪又一輪的敬酒中變得徹底跟老楚結婚這個事情脫離了關系,因為比起楚京瓷的“三婚”,在場衆人明顯對盛懷仁這個“二婚”更感興趣。尤其是老沈,一直問兩個人的交往細節,怎麽認識的,怎麽在一起的,連江夏爸媽的工作都不放過。

對于這些問題,盛懷仁都很禮貌又簡潔的一一作答,卻沒有掩飾,都是實話。江夏愈加的有些吃不消了,眼神就不自覺的總是飄向那個木雕。宋玉婷用盡了感情雕刻的作品,在大家懷着好奇心一一觀賞之後,就那麽靜靜的站在那裏。除了兩個小孩子繞着它轉圈跑之外,再無人問津。

細看看兩個小孩子倒是真的很可愛,粉雕玉琢的,而且一男一女居然長得一樣。她忍不住走過去,彎下腰摸摸那個小女孩,小女孩也不怕生,就咧着小嘴哈哈的笑起來。

小男孩也跑了過來,用一個很警惕的眼神看着江夏,然後伸手去拉自己的妹妹。

“良久,佳音,阿姨不是壞人,不要怕。”一個女人溫柔的聲音道。

江夏看了一眼,是上次那個與她說話的美女,剛剛盛懷仁介紹過,好像是顧太太。

便笑道:“顧太太,這兩個是你家的小孩嗎?”

叢珊笑道:“你不用這麽稱呼我,叫我叢珊就行,我看咱倆年紀應該差不多。”

江夏笑了,覺得這美女人真開朗。

叢珊摟着兩個孩子道,“良久,佳音,叫阿姨好。”

兩個小寶寶特別乖的奶聲奶氣的叫道:“阿姨好。”

江夏的心都化了,“叢珊,你的孩子真可愛。”

叢珊笑道:“那你也趕緊生一個,不過千萬別一次生兩個,累死人。”

江夏笑起來,随即眼神微微一動,“我前幾天真以為自己懷孕了,不過是假孕。”

叢珊道:“那真是可惜了。”

江夏搖頭,“不,我倒覺得逃過一劫呢,因為如果要是懷了孕,那也是我前男友的孩子。”

叢珊愣了一下,笑道:“你前男友也是個渣男吧?”

江夏笑着點頭,“對,簡直就是難以描述的渣,我都不敢相信,我當年怎麽會愛上這樣一個人。”

叢珊也拼命點頭,“我也是我也是,我甚至懷疑自己眼瞎了,恨不得自戳雙目。”

兩個女人都笑起來。

叢珊又道:“可是命運就是這麽奇妙的,要是沒有跟渣男,我也不會遇見現在的老公,也不會這麽幸福了。嗯,中間雖然經歷的掙紮也不少。”叢珊笑笑,接着說:“江夏,你其實是在糾結吧。”

江夏一愣,“啊?”

叢珊道:“我剛剛一看見你聽見盛懷仁介紹你時候的表情就知道了,你其實還不能确定,到底要不要嫁給他。”

江夏抿了抿嘴,笑笑,“被你發現了?”

叢珊笑道:“我懂,因為我當初也跟你一樣糾結。”

江夏苦笑,“可是,我現在連自己都說不明白,我究竟在糾結些什麽......就是覺得......可能我還沒準備好。”

叢珊點頭,“你确實沒有準備好,你現在只是接受了他對你好,而且離不開他的好,但是,你還沒有做好真正走進他的生活的準備。”

江夏一直反複想着叢珊的這句話,覺得好像有道理,可又還是有些不大明白。盛懷仁被大家灌了不少酒,已經顯出了醉态,卻還是舉止文雅,面帶微笑。江夏看着他,深深的覺得這種教養就是從他骨子裏透出來的。

他從小生活的世界就與她那麽的不同。

仿佛是心靈感應一樣,盛懷仁忽然轉過頭來對她輕輕一笑,那個帶着些許醉意的笑容不深不淺,就這麽紮進了江夏心裏。可又是那麽的,不真實。

盛懷仁走過來道:“今天就在德順園住下吧,我在這有一間房。”

江夏笑着點頭,“好,那我一會兒給家裏打個電話。”

虧得最近學期末夏夢青成天早出晚歸的給班裏差生補習功課,江夏在家裏的自由度大大提升。

德順園的房間和澤園不大一樣,雖然也是古色古香的,但也許是新建的緣故,總體感覺更現代化更先進一些,比如德順園每間房間都有浴室,而在澤園都是去那個溫泉泡澡。

江夏坐在房間裏,聽着盛懷仁在浴室嘩嘩的水聲,神似有些游離。盛懷仁洗了澡出來,下半身只裹了一條浴巾,精壯的上半身線條還算有棱角,雖然到不了六塊腹肌的程度,但在他這個年紀的男人之中也算的不錯了。

他走過來,從背後擁住江夏,吻着她的頸窩,“江夏,我們快點兒結婚吧,我想給你一個最盛大的婚禮。”

濕熱的水汽帶着些沐浴露的味道從背後慢慢包攏過來,江夏一怔,然後笑笑,“你是看老楚結婚羨慕了?”

盛懷仁笑道:“是。”

答案特別幹脆。

江夏笑着捏了一下盛懷仁的臉,“你是小孩子嗎?看人家幹什麽自己也想要。”

盛懷仁愣了一下,活了這麽大歲數還是頭一次被一個女人捏臉。回過神來笑了起來,抱着江夏狠狠親了一口,“誰許你捏我臉的?”

江夏挑眉,“誰也沒不許啊,再說你都捏了我那麽多次了,還不行我捏捏你?”

盛懷仁看她理直氣壯的小模樣,笑得更厲害了。

江夏有些詫異的看着他,然後恍然大悟,“該不會你這是第一次被人捏臉吧?”

盛懷仁笑着點頭,“好像是的。”

江夏用一個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他,“盛懷仁,我真想看看你小時候什麽樣。”

盛懷仁抱着江夏到了床上,一口咬在她的鎖骨,“明天就給你看,我奶奶就住在德順園,她那裏應該有很多我的照片。”

江夏聽了卻有些緊張,“啊?你明天要帶我去見你奶奶?”

盛懷仁吻着她,“不用擔心,我奶奶其實很慈祥。”

江夏心裏想說鬼才信你,聽了宋玉婷的故事之後,她對這位重男輕女的奶奶已經産生了深深的陰影,想不到隔天就要見到真人。

盛懷仁仿佛察覺到了江夏的心思,笑道:“你明天見到她就只要像你見到小姨時候一樣表現,就肯定能過關。”說着大手便解開了江夏的睡衣帶子,探了進去。

江夏被他一觸碰,就全身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便抓住了他的手,“你別鬧,我問你正經的呢!你奶奶是不是重男輕女特別嚴重啊?”

盛懷仁反握住她的手,答道:“是有一點,也是因為她生了三個兒子,卻只剩下我爸爸一個的原因吧,所以她特別希望盛家能多幾個男丁。觀念确實有些傳統。”

江夏又問,“那你爸爸那兩個兄弟是怎麽死的?”

盛 懷仁嘆口氣,翻個身将江夏摟在懷裏,“我大伯是死于文~革,我三叔是死于一場□□。盛家和程家在建國前就是A城的大家族,但是四九年之後程家一直留在A 城,因為程孟樵的曾祖父給國家捐了一架飛機,保住了程家的地位。而我爺爺那時候覺得時局不定,所以選擇了離開A城,全家遷去了南洋,也就是現在的馬來西 亞。”

江夏道:“程孟樵曾爺爺的事情我知道,他好像還拿過一枚什麽建國勳章呢。”

盛懷仁笑着,捏了一把江夏的腰,“果然你對程孟樵的事情無所不知。”

江夏笑着喊疼,“哎呀,你快點接着說啊。”

盛 懷仁繼續道:“我爺爺在南洋的生意做得很大,可是他和奶奶始終都很想回國。所以在南洋待了十幾年之後,他覺得大陸好像已經穩定了,就派了我大伯先回來A城 辦了個廠,打算等大伯把一切安頓好之後就全家遷回來。結果我大伯的廠沒辦多久就發生了文~革,他被打成了資本家,死的很慘。”

江夏聽着這些事情覺得唏噓之餘,還是有些不能理解,“我也聽很多老人講過那個年代的事情,不過總是沒法弄懂到底是怎麽回事。”

盛懷仁揉揉她的小腦袋,“你太小了,連我都不懂的事情,你怎麽會懂。”

江夏又問,“那你三叔呢,是怎麽回事?”

盛 懷仁道:“大伯死後,我爺爺和奶奶受了很大打擊,便對回國這件事不抱希望了。然後生了我爸和三叔,繼續在南洋做生意,直到又過了二十幾年,盛家在馬來西亞 的生意幾乎壟斷了大半個金融業。然後發生了金融危機,很多銀行都受到重創,包括盛家旗下的産業。那時候經濟不景氣,馬來西亞那種小國家抗打擊能力太弱,結 果就是大批人失業,民不聊生,□□四起,*的組織聲勢也就越來越大。他們砸銀行搶錢,幾乎和強盜一樣,我三叔那時候年輕,血氣方剛,便和那群人起了沖突, 結果被砍了十幾刀。”

江夏倒吸一口冷氣,盛懷仁怎麽做到了這麽平靜的講這段故事呢?

盛懷仁接着說:“也就是那次之後,我爺爺被打擊的中瘋了,我奶奶也對馬來西亞心灰意冷,才決定回了大陸。”

江夏聽完道:“你奶奶也不容易啊,死了兩個兒子,你爺爺又中了風。”

盛懷仁道:“是的,所以那時候全靠我奶奶撐起的盛家,我爸爸才能把事業重新做大。”

江夏笑笑,“盛懷仁,我覺得你的專訪我真是白寫了,完全沒發覺到你身上有這麽多有趣的故事啊!你們盛家簡直可以出一本書了,就叫《盛世風雲》怎麽樣?”

盛懷仁聽了笑起來,“好。”

江夏笑道:“什麽好啊?”

盛懷仁道:“這本書你來寫,我給你出版。”

江夏瞪他一眼,“你說真的呢?懂不懂開玩笑啊!”

盛懷仁彎起嘴角,親了她一下,“那就不開玩笑了,咱們幹點正事兒。”說完便一個翻身又将她壓在身下。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好,我是餓癟了的存稿箱,需要大家愛的撫慰~~~~(>_<)~~~~

老商說,她其實對這本《盛世風雲》非常感興趣,發家史什麽的最有愛了。

老 商又說,所以真正的純土豪都是家族式的,比如程家和盛家,所以這兩個大家族做的都是比較傳統的實業和金融。而像老顧老沈以及老謝他們,則是改革開放的弄潮 兒,所以這兩類人的行為模式和教育背景都很不一樣,不知道大家喜歡哪一種。所以在A城這種大都市,有錢人也是分很多種的~~下一本書就要寫另一個大姓,秦 家的事情。

老秦:唔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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