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盛懷仁的奶奶果然一看就不是個一般人,雖然白發如雪,眼睛卻特別的亮,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的心。
江夏只打個照面的功夫,手心裏就出了冷汗。“奶奶你好,我是江夏。”她強裝鎮定的笑笑。
奶奶眼神在江夏身上不着痕跡的瞧了一眼,微微笑道:“江小姐,你好。”
盛懷仁道:“我們來參加楚京瓷的婚禮,昨天晚上就在這裏住下了,今早就來看看你。”
奶奶道:“楚京瓷怎麽又結婚?我記得前兩年才結過的。”
盛懷仁笑道:“是,這是他的第三婚。”
奶奶看看江夏,道:“懷仁啊,你這都交了些什麽朋友,也不學學好。怎麽,你也打算跟楚京瓷一樣那結婚當兒戲了?”
江夏低下了頭,眼睛盯着地面,心想這奶奶分明就超級不好對付的,哪裏跟宋秀媛一樣了。
盛懷仁也被嗆得頓了一下,才道:“奶奶,我不會像楚京瓷一樣結三次婚。不過,我确實要娶江夏,我想年底就舉行婚禮。”
江夏聽了全身一緊,偷偷瞄了一眼盛懷仁,發現他俊逸的臉上神情十分莊嚴。
他不是來征求奶奶意見的,他是來告知奶奶這個消息的。
奶奶看看盛懷仁,又看看江夏,笑了,“這光景啊就是年複一年的輪回,當年你爸也是帶着樊小慧這樣來見我,說他想跟你媽離婚,娶小慧。再往前推個幾十年,你爺爺也往家裏領過一個女人,叫什麽來着,蘇憶錦,你爺爺那會兒一臉殷勤的跟我說他想讨個小兒。”
江夏擡起頭看向奶奶,恰好與奶奶的眼神交彙,又急忙低下了頭去。
盛懷仁道:“奶奶,現在年代不一樣了,我和粱胥年也已經離婚了。”
奶奶又看看江夏,笑問:“江小姐,你今年芳齡?”
江夏怯生生的答道:“二十四。”
Advertisement
奶奶道:“哎,胥年都三十七了。”
江夏想了想,也笑笑說:“梁總三十七了,找個新男朋友二十六歲,這不是也蠻好的麽。”
奶奶目光一變,“你說那個叫什麽陳光的?胥年跟我說了,那個不過是她一時糊塗,也是受打擊太大才犯了一次錯。”
江夏看看盛懷仁,心裏默默的呵呵。
奶奶又道:“所以說這世道壓根兒就沒變,女人犯一次錯就徹底沒法兒翻身了,男人卻可以光明正大的花天酒地。”
盛懷仁道:“奶奶,不是這樣的,陳光他原本是江夏的男朋友,要不是因為粱胥年,他們也不會分手。”
奶奶聽完卻笑了,“那你呢?懷仁?你又是怎麽看上的江小姐?”
盛懷仁沉默。
奶奶嘆了口氣,“所以說這人吶,也說不清楚誰對誰錯。我一個老太婆是一只腳都邁進棺材的人了,說什麽話做什麽事有什麽想法的,你們年輕人也不用理會。反正你打小就是個有大主意的孩子。”
盛懷仁道:“奶奶,我今天帶着江夏來看你,也不是為了說誰對誰錯的。我和粱胥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只想和江夏好好的在一起。”
奶奶對着院子裏的貓咪拍拍手,那只貓咪就乖乖的爬上了奶奶的膝蓋,奶奶揉了揉貓咪的毛,對江夏道:“江小姐,做盛家的女人不容易,我看你面善心軟,以後可要好自為之。”
江夏聽了覺得怪怪的,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複,只好幹笑。盛懷仁便握緊了她的手,對奶奶說:“奶奶你放心,我會保護好她的。”
離開德順園的路上,盛懷仁一直死死的握着江夏的手,江夏幾次想要抽回都失敗了。
“盛懷仁,你松開我的手吧,我手心全是汗......”江夏無奈開口道。
盛懷仁看着她,眼神裏帶出一絲愧疚,“對不起,我應該提前去見一次我奶奶再帶你見她的。”
江夏笑笑,“其實我就是頭一次見她有些怕生,你奶奶看着太不一般了,和我以前見到的老人氣場都不大一樣。我看見她,總有一種小時候見到我們小學校長的感覺。”
盛懷仁笑了,攥着她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你不用在意我奶奶說的話,她年紀大了,還活在上個世紀。”
江夏若有所思道:“不過我感覺你奶奶好像很喜歡粱胥年。”
盛懷仁點頭,“是。我奶奶第一眼見到粱胥年就說這個女孩子大氣端莊,是個能撐得起大事的女人。”
江夏被這個評價驚了一下,随即笑道:“還真是很高的評價呢。”想了一下又低下頭,“你奶奶說我面善心軟,也算是很給面子了。”
盛懷仁摟住她,“我說了,你不用在意我奶奶的話。她現在只是獨居在德順園的一個老人而已。”
江夏不語。
盛懷仁接着說:“要娶你的人是我,我不想你因為我的家世有心裏負擔。我和粱胥年結婚十年,其實她真正和盛家的接觸也很少,只是過自己的日子罷了。”
江夏窩在他懷裏,“嗯”了一聲。
盛懷仁笑笑,“那咱們就選個好日子,準備婚禮吧。”
江夏猶豫道:“是不是太快了?我家裏那邊雖然我爸松了口......但是我媽媽還是不能認同你。咱們還是不要急吧,再過一段時間,慢慢改變我媽的态度。”
盛懷仁卻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
江夏問:“什麽辦法?”
盛懷仁笑而不語。
江夏擡起頭,皺着小眉頭盯着他看,“你快說啊,幹嘛賣關子?”
盛懷仁被她的小模樣逗笑,忍不住又捧着她的臉親一口,“江夏,我真希望今天就把你娶回家,我已經蹉跎了這麽多年,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江夏被他擁在懷裏,笑着,心裏卻不知怎的,默默一聲嘆息。
江建樹看見女兒回家了,從廚房裏走出來,洗菜的手在圍裙上蹭了兩下,“夏夏,這兩天去哪兒了,你媽問我好幾遍了,我也答不上來。”
江夏有些感動,“爸,我這兩天去德順園參加了一個婚禮。”
江建樹道:“呦,你還有朋友那麽厲害呢 ,能在德順園辦婚禮那得多大場面啊?”
江夏抿抿嘴,“是盛懷仁的朋友。”
江建樹“哦”了一聲,笑問:“去的都是大人物吧?”
江夏想起那些人,什麽沈爺,什麽顧爺,還有秦爺......笑笑,“嗯。都是大人物,不過我也不怎麽認識。”
江建樹笑道:“咱們一個小老百姓哪能認識,夏夏,那種大場面你适應嗎?沒出洋相吧?”
江夏道:“爸,你這是損我呢?”
江建樹笑着嘆口氣,“我家女兒還挺有出息,居然真釣到個金龜婿啊!”
江夏想了下,問:“爸,你現在是真心同意我們倆在一起了嗎?”
江建樹道:“不同意怎麽辦?我女兒喜歡人家,我還能拆散了?不過這個盛先生,雖然歲數大了點,我看着人品倒也不錯。起碼他能願意幫你養陳光的種,就是個大肚量的人。男人嘛,只要氣度夠大,別的什麽都好說。”
江夏點頭,“我也覺得,他這個人真的是太好了,越靠近他就越覺得他好。”
江建樹道:“那不就行了,我跟你媽都能湊合着過一輩子,你跟一個這麽好的人在一起,肯定過的比我們強。”
江夏笑了,轉頭看看門口,“還好我媽沒回來,要不聽見你這句話,肯定又得跟你吵一架。”
江建樹笑着說:“你媽最近忙,沒空跟我吵架。她班上有個學生檢查出了白血病,還是個住校的農村孩子,她這幾天都在起早貪黑的照顧那個學生,這不,我就負責後勤工作呢。”說着指指廚房裏的保溫瓶。
江夏問:“啊?那怎麽辦呀?那孩子的病能治好嗎?”
江建樹道:“這就不好說了,哎,那孩子是貧困生,你媽這幾天正打算號召全校幫忙捐款呢。”
江夏道:“爸,這事兒你怎麽不早點兒跟我說呢,我可以在我們網站上發個新聞,號召全社會來幫忙啊!”
江建樹道:“你成天到晚的不着家,我怎麽跟你說。而且這也就是這兩天才發生的事兒。你媽最近确實受了挺多打擊的,那個胡文婷自殺就讓她難受了好幾天,接着你又假孕,現在班上又出了這事。”
江夏臉色為難,“那我要是現在說我想搬出去住......我媽會不會氣瘋了?”
江建樹問:“搬出去?搬去跟盛先生一起住?”
江夏沉默着點點頭。
江建樹也露出個犯難的表情,“夏夏,這我可幫不了你了,你上次搬出去跟陳光一起住,可把你媽氣得心髒病都快出來了。”
江夏心裏有些難受,便笑道:“那我還是過一陣子再說吧,這幾天就陪老爸一起搞好後勤工作。”
江建樹拍拍女兒的頭,“這才對嘛,這種時候你媽在外面已經夠操心了,咱們家裏就給她一個堅實的後盾。畢竟是一家人,就要在關鍵時刻互相照應。盛先生肯定也明白的。”
江夏又品了一下江建樹的話,一家人,就要在關鍵時刻互相照應。然後想了一下盛懷仁的那個大家族,默默感慨,笑道:“可能吧。”
江夏和江建樹在家吃了飯,便帶着保溫瓶一起去醫院給夏夢青送飯。兩天不見,夏夢青确實老了很多,頭上的白頭發都長出來了。
江夏有些心疼,抱住夏夢青:“媽媽,今晚你回家好好休息,我在這兒陪着吧。”
夏夢青道:“醫院這種地方你還是少來,你的胃病怎麽樣了?藥都按時吃了嗎?這幾天我不在家你也跑出去撒野,你以為我不知道啊?”
江夏吐吐舌頭,“那個藥我不想吃,反正只要按時吃飯,慢慢就會把胃養好的。”
夏夢青問:“為什麽不吃藥?”
江夏低頭,“總吃藥也不好啊,副作用什麽的。媽你就不用擔心我了,好好照顧這個孩子,也注意自己的身體吧。這孩子家長怎麽還不來啊?”
夏夢青嘆口氣道:“這孩子命苦,父母離異了之後誰都不養,一直跟着奶奶生活。前幾年奶奶的腿就瘸了,在鄉下也不能動。他之前好幾次想要辍學回家照顧奶奶,都被我勸回來了,還幫他申請了補助。”
江夏道:“這麽好的孩子怎麽會得白血病呢?”
夏夢青道:“他們那個村子全村人都是搞染料的小作坊,據說污染挺嚴重的,這孩子一到了寒暑假就去那些小作坊裏打工,估計這病就是這麽得的。”
江夏聽了心裏難受,“媽,我要把這孩子的事兒寫成一篇報道,明天就去跟我們主編申請加版,號召全社會幫忙捐款。”
夏夢青拉着女兒的手:“夏夏,我就想跟你說這事兒呢。這孩子才十七歲,學習可用功了,不能就這麽白白沒了。”
夏夢青還是被江夏和江建樹勸回了家,江夏代替她留下來在醫院陪床。江夏看着躺在病床上蒼白幹瘦的少年,心裏感慨,同樣是人,為什麽從出生起,差距就這麽大呢。
盛懷仁聽說江夏在醫院,便要過來陪她一起,結果被江夏拒絕了。
“你都多少天沒好好去上班了,在這樣下去不成了為美色迷惑的昏君了?”江夏故意俏皮的說。
盛懷仁聽了果然大笑起來,“你是把你自己說成美色了麽?”
江夏嬌橫道:“不是嗎?”
盛懷仁笑着扶額,“是。”
江夏道:“盛懷仁,我覺得就算我們在一起了,也還是要有各自的生活。你是那麽大一個公司的CEO,每天肯定忙的不行,不要因為我耽誤了你的工作。同樣的,我也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不能事事都擋在我前面替我做,這樣是犯規的。”
盛懷仁卻問:“為什麽犯規?我喜歡你,我就想幫你掃除一切困難,讓你快快樂樂的在我身邊。”
江夏心裏騰起一股感動,可同時又默默的一聲嘆息。
“所以你就想把我圈在一個籠子裏天天做只金絲雀只對着你一個人講笑話唱歌嗎?”江夏道。
盛懷仁又笑了,卻故意道:“這樣不好嗎?”
江夏學着紅燒肉“唔嗷”的叫了一聲,“再貶低我的人格,我就咬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