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馮小月破天荒的同意了江夏的加版請求,并且對江夏的那篇報道表示很贊賞。
“多做點公益事業也有助于提升咱們網站的聲譽。”馮小月如是說。
江夏有些受寵若驚,結果一回來就聽見老劉說,馮小月因為盛世的那份廣告合同受到了上面的大加贊賞,貌似還漲了工資。
“江夏,那份廣告合約明明是你拉來的,結果卻讓小月月漲了工資,這也太不公平了。”老劉替江夏抱不平。
江夏無奈笑笑,“誰讓咱們是被剝削的階級呢。”
老劉道:“這事兒你不應該忍氣吞聲,應該跟上頭反應反應。”
江夏搖頭:“不用了,只要她不再拿獎金壓榨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老劉盯着江夏看,目光神秘變幻,“江夏,我怎麽覺得你好像有點兒變化呢?”
江夏看了看自己,“哪裏有變化了?”
老劉摸摸下巴,“感覺你身上好像貴氣重了。你最近是結交了什麽土豪朋友嗎?”
江夏白了老劉一眼,“去你的!”
老劉樂了,“你以為我沒看見啊,你今早從一輛黑色小轎車下來,那可是林肯啊!”
江夏知道老劉這是八卦心又犯病了,不想理他,便轉頭看稿子。手機卻忽然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陳媽媽”,頓時覺得有些頭疼。
王美芸遠遠的就對着剛出地鐵站的江夏揮手,臉上表情是殷切的笑容。江夏走過去,很有禮貌的叫了一聲:“阿姨。”
王美芸看着江夏心裏就舒服,問:“沒耽誤你工作吧?”
江夏笑道:“沒事兒,反正我也要出來采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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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芸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今天找你來啊就是想跟你當面聊聊。”
江夏看了看四周,人群熙攘。她們約在中心廣場的地鐵站外面,因為王美芸對a城不熟,不大認路,江夏也是想了半天才找到這麽一個見面地點。
江夏說:“阿姨,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還是找個地方坐下聊吧。”
王美芸道:“好好,阿姨請你吃飯。”
江夏知道推辭肯定是行不通的,王美芸對人一向客氣的不行。想了一下便帶她去了附近的一個小快餐店,店面小的只能容下兩張桌,接的大部分都是打包帶走的單子。
王美芸看了一眼這店面,不肯進門,“江夏,阿姨說要請你吃飯,你怎麽帶我來這麽個小地方?你不用擔心,阿姨帶着錢呢,咱們換個好點兒的地方吧。”
江夏忙道:“阿姨,這家店雖然小,但是吃的做的特別好。我和陳光以前總是來這裏打包晚飯,也是常客了。他家店面雖然小,但是年頭也很久了,老板還是b城人,跟你是老鄉呢。”
王美芸聽了江夏的話,不好再說什麽,便跟着江夏進了門。只有兩個女人,點三個菜一共才幾十塊錢。王美芸心裏更難受了,“江夏,你說我怎麽就這麽沒有福氣,得不到你這個貼心的好女孩當兒媳呢!”
江夏笑笑,“阿姨,事情都過去了,就別再提了。”
王美芸卻嘆氣,“陳光這孩子,打小就不聽話,脾氣倔,自尊心還強。可我覺得這孩子總體上還是不錯的,對我很孝順,工作也很努力,怎麽偏偏就辜負了你。”
江夏低着頭,擺弄着方便筷子的紙套。
王美芸繼續說:“小時候家裏那麽困難,這孩子都熬過來了,一聲氣都不吭的。怎麽現在條件漸漸好了,卻幹出這種畜生的事情來,果然是随他那個死鬼爹的根兒嗎?”
王 美芸只有初中學歷,畢業之後被分配去了紡織廠當女工,九十年代初因為紡織廠虧損而下崗,然後參加了社區的下崗再就業培訓,成了一名按摩師,曾經被社區評選 為自力更生的楷模。而陳光的父親陳建國則是個不折不扣的懶漢,年輕時候在工廠因工受傷之後就一直賴在家裏,靠老婆和工廠那點賠償金養活。後來又酗酒,經常 喝的醉醺醺的回家耍酒瘋。
然而即便這樣,王美芸還是任勞任怨的獨自撐起這個家。真正讓她崩潰與陳建國決裂的原因,是她發現陳建國在外面還有個女人。
然後陳光發現了陳建國的那個姘頭竟然是他高中的生物老師,一氣之下砸了學校的實驗室而後被開除。因為這樣,王美芸不得不托關系找人把陳光從b城送去了陳村中學,也終于跟陳建國離了婚。
所以王美芸心裏一直覺得,他們這麽一個家庭能找到江夏這樣的女孩子當兒媳婦,是高攀了人家。
三個菜很快就上來了,江夏終于不用幹坐着,有了點事情做,便拿着筷子吃起來,“阿姨,你嘗嘗這個紅燒茄子,特別好吃。”
王美芸眼眶卻紅了,“夏夏,是阿姨對不起你,阿姨沒有教育好陳光,讓他傷害了你!”
江夏一口飯咽在嗓子,急忙喝了一口水,“阿姨你別哭啊,我都說了這些都過去了,我也已經放下了。”
王美芸卻越哭越厲害,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江夏,你說我這命怎麽這麽苦啊!”
江夏徹底無語了,從接到王美芸電話那時就猶豫要不要出來,現在真是後悔死了。這要怎麽收場?
正在煩着,卻忽然見到王美芸臉色發紫,仿佛一口氣上不來了,江夏大驚,“阿姨,阿姨,你沒事兒吧?”
王美芸說不出話來,全身痙攣一樣的顫抖。
江夏急忙撥了120,好在這是市中心離醫院很近,救護車很快趕到。将王美芸擡上車的時候,王美芸的意識已經不再清楚,只是顫抖的抓住江夏的手不肯松開。
江夏在急救室外給陳光打電話,結果連着打了三個都打不通,最後一個竟然直接關了機。她氣得跺腳,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就在這時盛懷仁發了一條信息問她在幹什麽,江夏便回複了一句,“陳光的媽媽找我出來吃飯,結果忽然發了心髒病,我給陳光打電話,他居然關機!”
盛懷仁那邊立刻回了一條:“那我聯系一下粱胥年,讓她找陳光。”
江夏一聽才意識到還有這麽一個方法,不得不感慨盛懷仁果然是個高智商的人。
粱胥年接到盛懷仁電話之後便打了公司內部電話去陳光辦公室,結果接聽的人卻不是陳光。試了一下打他的手機,發現果然是關機的。無奈之下只好自己趕到了醫院。
這幾天她和陳光的關系并不好,自從那天聽見了陳光的一番豪言壯語之後,她對這個人就愈加的厭惡了。于是對于這對寄居在她家裏的母子态度也就愈加的冷淡起來。
陳光曾經試圖緩解,晚上偷偷溜進了她的卧室,結果卻被她用近乎刻薄的言語趕了出來。
粱胥年對陳光說:“你是來付房租的麽?”
那之後陳光在見到粱胥年,眼神都開始躲閃,說話也客氣了許多,甚至生疏。
粱胥年趕到醫院的時候,王美芸剛被推進了手術室。江夏坐在椅子上,看見粱胥年,眼神裏帶着些歉意似的,“他們說再不手術就來不及了,所以我只好替陳光在同意書上簽了字。”
粱胥年道,“哦,謝謝你了。”
然後覺得有些奇怪,她又憑什麽說這句話?
于是又補充一句,“我也沒找到陳光。”
江夏站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這裏就交給你吧。”
粱胥年看着江夏,卻道:“不如,咱們聊聊。”
江夏也看看粱胥年,沒有說話,又坐回了椅子上。
粱胥年坐到她身邊,近距離的又一次打量起江夏,她發現她每一次看見這個女孩,心裏都會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羨慕,又或者是嫉妒。她這樣年輕,這麽好看,眼神澄澈的像沒有污染的清泉,她身上幾乎具備了粱胥年所有可望而不可即的東西。
活潑熱情,充滿希望,生命力頑強。
忽然就明白了為何盛懷仁會對她如此着迷,粱胥年心裏苦笑,如果她是個男人,比起自己這塊茅坑裏的硬石頭,也一定會選擇江夏這種軟綿綿又色彩斑斓的小花。
“你最近還好嗎?”粱胥年開口問。
語氣像個多年未見的老友。她開了口之後也覺得有些驚訝,自己為何會以這樣一句話開頭。
江夏愣了一下,笑笑:“嗯,盛懷仁對我很好,我們在一起很開心。”
粱胥年聽了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苦笑:“大概他跟我在一起十年都沒跟你在一起十天開心吧。”
江夏聽出這話裏的一絲悲涼,發覺這個女強人今天意外的友善,不像之前幾次見面那樣咄咄逼人。于是心裏也放下了一些戒備,笑道:“你和陳光在一起不也是一樣?陳光很會耍寶逗女人開心的。”
粱胥年笑笑,“戲看多了會膩的。”想了一下又問:“你是怎麽做到的,跟陳光在一起那麽久都不煩的?”
江夏聽完也笑了,“我也不知道,現在回想起來,覺得和陳光在一起這六年都跟做夢似的,也沒個邏輯道理,就那麽傻乎乎的跟着他,一條道走到黑。”
粱胥年道:“女人年輕時都要傻幾年的。”
江夏道:“這話說的蠻有道理,那是不是說明我經歷了陳光之後就長大了?”
粱胥年笑而不語。
江夏想了一下,又問:“那你呢,你經歷了盛懷仁之後,長大了嗎?”
粱胥年道:“豈止是長大了,我已經老了。”
江夏又想起盛懷仁奶奶的話,胥年都三十七了。
便對粱胥年說:“盛懷仁的奶奶很喜歡你,希望你有空能常去看她。”
粱胥年目光一動,“他已經帶你見過奶奶了?”
江夏點頭。
粱胥年又問:“那盛家人你還見過誰?”
江夏道:“還沒有見別人。”
粱胥年道:“盛家的大門不好進,你這麽天真善良,要多加小心。”
江夏心裏算了一下,這已經是第三個人跟她這樣說了。宋玉婷,盛奶奶,粱胥年,這三個女人沒一個是好惹的,竟然能說出同樣的話來。盛家的大門到底是有多難進?
陳光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就看見江夏和粱胥年并肩坐在一起,心裏不由得緊張起來,可走近了又發現兩個女人的表情都很平靜,于是困惑了。
粱胥年看着陳光道:“你怎麽關機呢?”
陳光回答:“我出去了一趟,結果手機被偷了......”
粱胥年驚了一下,“你去哪兒了,手機還能丢?”
陳光眼神裏露出難色,“我出去看房子,你不是急着想讓我跟我媽搬出去住麽......”
粱胥年皺皺眉頭,“江夏替你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字。”
陳光看向江夏,尴尬寫滿一臉,“謝謝你夏夏,是你把我媽送來醫院的?”
江夏道:“阿姨找我吃飯,結果吃到一半突然發病了。”
陳光苦笑一聲,“是罵我的時候太激動了吧?”
江夏很想說一句,虧你還有點自知之明,卻沒有說出口,只是笑而不語。
她站起身,“那你們在這等吧,我就先走了。”
陳光幹笑着,“夏夏,謝謝你了。”
粱胥年卻對着樓梯口怔住了,因為她看見盛懷仁正向這邊走了過來。依舊是黑色的西裝,條紋領帶,臉上的表情卻變了。
粱胥年一直緊盯着盛懷仁,眼看着他走過來,手自然的放在江夏腰間,眼神那麽溫柔,語氣也溫柔:“我來接你了。”
江夏揚起小臉,笑道:“不是說不用來接我麽,你工作怎麽那麽閑啊?”
盛懷仁笑着,不說話,拉起了江夏的小手,眼睛裏只有江夏,看都不看陳光一眼。
粱胥年覺得,她也被他排除在視線之外了。
陳光道:“盛總,來接夏夏啊。”
盛懷仁這才看了陳光一眼,“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叫她夏夏?”
陳光愣了一下,“啊?”
江夏也有些發蒙,不明白他幹嘛突然提這種要求。
盛懷仁揉了揉江夏的小腦袋,眼鋒掃過陳光,“江夏是我的未婚妻,我不想別的男人叫她叫的比我還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