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江夏确實不知道陳光被抓的事,因為此刻她正在為另一件事不安。
她的胃病似乎越來越嚴重了,連帶着頭暈惡心的毛病也愈演愈烈。她蹲在地上給紅燒肉洗澡,才一會兒功夫,站起身的時候就險些摔倒,這種感覺遠遠強過低血壓。她開始糾結,是不是該吃兩片醫生開的藥。
盛懷仁一下樓就見到江夏慘白着一張小臉,急忙走過去,伸手摸摸她的額頭,“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江夏勉強笑笑,“沒事兒,剛剛給紅燒肉洗澡,站起來時候有點暈。”
盛懷仁握着她的手,“江夏,你最近是不是不大舒服?我看你吃飯都不是很有胃口。”
江夏笑着,沒有說話。
紅燒肉扭着小屁股過來,“唔嗷”叫了一聲,仿佛替江夏回答了。
盛懷仁摟住她,“要不我帶你去醫院再看看吧。”
江夏知道她拒絕也是無用功,便窩在他懷裏蹭蹭,“好。”
正好下午定了要去探望邵陽,兩個人便一起去了醫院。夏夢青看見盛懷仁,眼裏全是笑,“盛先生,醫生說邵陽的這次手術很成功,真是謝謝你了。”
盛懷仁溫和道:“夏老師你不用客氣,不如叫我懷仁。”
夏夢青眼睛一亮,“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說着看了一眼江夏。
江夏卻苦着一張臉,拼命的忍着想吐的沖動。她從一進醫院大門聞到那股消毒水味道起,就難受的不行了。
“夏夏,你這是怎麽了?”夏夢青急忙問。
江夏強忍着難受說:“沒事兒,就是胃不舒服。”
盛懷仁道:“我正要帶她去找個醫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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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夢青卻愣了一下,“夏夏,你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驚了一下。江夏又何嘗沒有想過這個可能,只是因為上一次的假孕烏龍事件,讓她對懷孕這個事心有餘悸,便笑嘻嘻道:“應該不是吧,肯定還是胃的問題。”
說這話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了狼來了那個故事。
盛懷仁卻有些激動,拉着江夏的手說:“不要猜了,咱們這就去查一查。”
陳光被關了三天三夜之後,終于那扇門開了,兩個警察走進來,輕描淡寫的給他錄了口供,然後他就被轉移去了拘留所。被押上車那一刻,他擡頭看了一眼外面晴朗的天,忽然有一種感覺,他大概再也看不到藍天了。
他 知道這只是自己的一種幻覺,他雖然犯了法,但若真的判刑應該也不嚴重,大不了三年五載的出來,還是一條好漢。可在這個時候就算理智再清醒,卻也已經抵不過 心中的壓抑了。自由這個東西,平時看不見摸不着的,也沒覺得有什麽了不起。可一旦失去了,才真的能深刻體會到,這是一種對心靈怎樣毀滅性的摧殘。
還有一個原因摧毀了他最後的希望,粱胥年沒有來看望他,她不打算幫他了。
又或許是她相幫卻幫不上?可到了這個時候,這種自我安慰的臆想早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覺得心寒,他為粱胥年做了這麽多,到底得到了什麽?是,沒錯,他接近她是有企圖的,他們都很清楚。可他的企圖有哪一樣是真的成功了的?其實到了最後,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麽還是偏偏放不下這個女人。
但她卻把他放下的徹底。
粱胥年收拾好了辦公室裏最後的東西,跟外面的衆人道別,還是清清涼涼的語氣,“大家以後好好幹。”
lucia卻掉了眼淚,拉着粱胥年的手說:“梁總,雖然你平時對我們很嚴,但是我們其實都很崇拜你,我不想讓你走。”
rge也說:“既然洩露資料的是陳光,他都已經被警察帶走了,梁總你幹嘛還非要辭職呢?”
粱胥年心裏也難受起來,她在這家公司做了這麽多年,全部的青春熱情全都留在這裏,最後竟然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但她還是笑笑:“我辛苦太久,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lucia問:“梁總,那以後呢,你是會去別的公司還是自己創業?”
rge也忙道:“梁總,你要是自己開公司,我們都跳槽去支持你!”
粱胥年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動。雖然她也明白此刻這些人說的這些話,有客套的成分在,或許也只是想為自己以後留個人脈,可她還是被感動了。
“謝謝你們。”
lucia張開雙臂給粱胥年一個擁抱,“梁總,我以前覺得你特別冷血。可是看了你跟陳光的事之後覺得,你也挺傻的,就這麽被陳光欺騙了感情,還替他背黑鍋。同樣是女人,我心疼你。你以後一定要找個好男人好好疼自己。”
粱胥年不知道該說什麽,她被陳光欺騙了嗎?他們這段說不清究竟算不算是感情的感情,到底是誰騙了誰?
盛莊恒忽然穿過人群走了過來,臉上招搖的笑容變成了誇張的惋惜,“胥年,你就不能再考慮考慮嗎?我是真舍不得你走啊!”
粱胥年用一個毫不遮掩的厭惡眼神回敬過去。
盛莊恒拍拍她,“咱們再談談?”
粱胥年搖頭,“沒什麽可談的。”
盛莊恒顯出一副難得的好脾氣,“別說的這麽絕,關于公司的賬目問題,我還有些地方要跟你問問明白。”
他這麽一說,粱胥年也沒法再拒絕,只好跟着他上了三十樓的辦公室。
進門的時候,粱胥年看了一眼這間辦公室,這些年來她不知道來了這裏多少次,可幾乎每次都要跟盛莊恒吵上幾句。今天總算是最後一次了。
盛莊恒慢條斯理的讓她坐下,她不坐,“有什麽問題就快說吧。”
盛莊恒道:“陳光被抓了,你不擔心嗎?我有辦法把他弄出來。”
粱胥年挑眉,“你又想幹嘛?”
盛莊恒道:“這次祁家做的還是不夠絕,讓程氏有了反擊的餘地。我跟我那親愛的大哥也肯定是要徹底撕破臉皮了。”
粱胥年冷笑,“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盛莊恒道:“我倒是不怕他,只要老爺子還有一口氣在,他也不敢拿我怎麽辦。只是......”
粱胥年問:“只是你怕我現在辭了職投奔盛懷仁,洩露華錦的情報,讓他握住你的把柄。”
盛莊恒笑起來,“胥年,還是你懂我。”
粱胥年一擺手,“別跟我套近乎,你放心我粱胥年這點職業操守還是有的。我也沒打算跟盛懷仁再有什麽瓜葛。你們盛家的事從此跟我無關,我手上的原始股也已經還給了董事長。”
盛莊恒氣的鼻子裏一聲冷哼,“動作夠快的。”
粱胥年轉身,“盛總,沒別的事我就走了。最後送您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您好自為之。”
辦公室的門砰的一下被關上,盛莊恒氣得啪的一聲拍在桌上。氣急敗壞時,忽然又接到了樊小慧的電話,急匆匆的叫他晚上回家一趟。
“你爸居然主動邀請那個江夏來咱家吃飯!”樊小慧也是氣得聲音發抖。
盛莊恒知道盛懷仁今天回家,肯定會跟老爺子說點什麽,于是道:“行了我知道了,晚上我也回去一趟。”
盛建華會主動請江夏來家裏吃飯,江夏和盛懷仁也是吃了一驚。江夏起初想要推辭,可盛懷仁卻堅持要去。江夏看出他回家可能還有別的原因,便乖巧的答應了。
盛建華的精神狀态遠不如壽宴那天,但整個人精氣神雖然弱了,卻看着和藹了一些。只是江夏一見到他,還是沒有辦法對這個抛妻棄女的人有多少好感。樊小慧的态度竟也溫柔了許多,不再像上次那般的盛氣淩人。江夏猜想,或許是他們回來之前剛被老爺子教育過吧。
盛建華對江夏道:“江小姐,我今天請你來主要是想要感謝一下你為盛世做的宣傳,我聽說多虧了你的報道,才挽回了盛世的形象。”
江夏笑笑:“其實我也只是想要宣揚一下正能量,是懷仁他捐助白血病的少年,我才有報道可寫。”
盛建華笑着點頭,看向盛懷仁:“懷仁,你做的不錯,對得起你爺爺給你取的名字。”
江夏聽到這裏,心裏卻忍不住想笑,聯想起了剩壞人,便偷偷的在盛懷仁手心扣了一下。盛懷仁表面上波瀾不驚,心裏已經知道了江夏的意思,也忍不住偷偷回捏了一下江夏的小手。兩人免不了的相視一笑。
這一幕落在樊小慧的眼裏,十分刺眼。
盛莊恒是快要開飯時候才回來的,一進門就笑呵呵的跟盛懷仁打招呼,完全不像心裏有鬼的樣子。
盛懷仁也如常的回應,絲毫不顯露任何情緒。
面對着一桌子精致的菜肴,江夏卻一點胃口都沒有。樊小慧熱情的給江夏夾了一只龍蝦尾到盤子裏,卻被盛懷仁攔住,“慧姨,江夏現在不能吃海鮮。”
樊小慧一愣,還沒等問,這邊盛建華就先開口了:“怎麽,江小姐身體不适?”
江夏有些羞澀的低下頭,盛懷仁卻溫和的笑道:“江夏懷孕了。”
他忍了這麽久,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們,可到底還是說出來了。因為他實在是太高興了,從聽到醫生親口确認那一刻起,他就激動的恨不得把這個消息告訴所有人。他盛懷仁到了三十九歲,終于又有個孩子了!
盛建華聽了雙眼也放出了神采,“太好了,懷仁!江小姐,你是我們盛家的功臣啊!”
樊小慧迅速的跟盛莊恒交換了一個眼神,也忙笑着說:“那可真是大喜事呢,來吃點這個,西洋參竹絲雞,好好補補身子。”
盛莊恒調笑道:“哥,有你的,才甩了粱胥年這麽快就有孩子了。”
江夏對這一家人誇張的熱情有些不适應,本身也沒什麽胃口,勉強吃了幾口就說飽了。盛建華便對樊小慧說:“你去,把前陣子老謝他們拿來的那些補品找出來,都給江夏帶走。”
樊小慧應聲,笑意盈盈的轉身走了。
盛建華對江夏道:“江小姐,你跟我來書房一趟。”
江夏看看盛懷仁,眼神裏有些無助。盛懷仁微笑着道:“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江夏只好硬着頭皮跟盛建華上樓去了書房。留下盛懷仁和盛莊恒兩兄弟坐在客廳,彼此互看一眼,便也都不再隐藏各自的心思。
盛莊恒笑道:“哥,你還真是厲害,這個時候讓江夏懷了孕,老爺子肯定要把粱胥年的那些原始股都給她當聘禮了。”
盛懷仁沒有笑,“莊恒,我有話要跟你說。”
盛莊恒一擺手,“說吧,現在客廳就咱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盛懷仁嚴肅起來,眼神裏帶出一抹冷意,“莊恒,雖然咱們同父異母,可我一直沒有把你當外人。當初你說想要創業,我也同意讓爸爸把公司給你分了一半,咱們各做各的,互不幹涉。我覺得你這幾年做的不錯,很替你欣慰。”
盛莊恒笑着,“哥,都是親兄弟,這些客套就算了吧。”
盛懷仁冷冷道:“好,那我直奔主題。你這次聯合祁家算計程孟樵和我,到底是怎麽想的?”
盛莊恒道:“嗨,我就是跟着湊湊熱鬧罷了,哥你本事那麽大,哪那麽容易被扳倒,是吧?”
盛懷仁看他一臉無所謂的态度,知道他這是存心不想正面交鋒。便也笑了一下,“莊恒,這次的事我不會跟你計較什麽。畢竟我是你哥,我也不想讓爸為了咱們倆兄弟的事操心。不過你最好以後想想清楚再湊熱鬧,這次你得罪的可不只有我。”
盛莊恒做出個誇張的笑容,雙手抱拳道:“小弟謝大哥不殺之恩。”
盛懷仁斂了笑,繼續道:“我聽說華錦在f城和祁家合作要搞個影視基地?”
盛莊恒眼神微動,笑道:“對啊,怎麽大哥你也感興趣?”
盛懷仁道:“祁家搞掉了f城的那個副市長,也得罪了不少人,據說祁氏集團的一個財務科長昨天去自首了,好像供出了點事情是跟華錦有關的。還有,你想拿傳奇的股權作抵押去貸款就別想了,因為前幾天的機密洩露,現在董事會已經決定明天開始查賬。”
盛莊恒的臉色已經鐵青了,卻還是強作冷靜的笑着問:“哥,你哪來的這些小道消息啊?”
盛懷仁目光緊盯着盛莊恒,“即便是溫和的程孟樵,被惹毛了也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我也一樣。”
樊小慧在一旁聽了半天,聽到這實在忍不住走了出來,笑道:“你們倆兄弟聊什麽呢這麽起勁兒?哎,莊恒這孩子,從小就願意粘着哥哥,我的話不聽,爸爸的話也不聽,可哥哥無論說什麽都乖乖的聽!”
盛莊恒臉色一變,調笑道:“可不是嘛,我最愛聽我哥的話了。”
樊小慧把手上的幾大盒補品往桌上一放,“懷仁啊,這些都帶回去給江夏好好補身體。”
盛懷仁也笑笑,“謝謝慧姨。”
江夏和盛建華從樓上走下來,看見盛懷仁,臉色有些不對勁兒。盛懷仁不免有些擔心,便帶着江夏早早離開了盛家。一路上江夏都不說話,仿佛有什麽心事。
盛懷仁帶着她回了江楓苑,拉着她的手緊了客廳才問:“我爸是不是給了你華年的股權?”
江夏點頭,“給了。”眼神還是不大自然。
盛懷仁道:“這些股權原來是在粱胥年手裏的,我爸本來說給小雨的。現在粱胥年還了回來,我爸就給你了,你很介意嗎?”
江夏輕輕的搖頭,“我介意的不是這個。你爸爸都告訴我了,他當年只給了粱胥年華年的百分之十的原始股。可是,今天他給我的是百分之三十。”
盛懷仁大驚,“什麽?百分之三十,那不是把我爸手上全部的股份都給了你?”
江夏點頭,“嗯,你爸是這麽說的。而且,不止有華年的百分之三十,還有,華錦的百分之十。”
盛懷仁這才徹底驚得說不出話來。
江夏皺着眉頭,可憐巴巴的看着他,“盛懷仁,怎麽辦啊?我好緊張啊!”
盛懷仁愣了一下,才問:“緊張什麽?”
江夏道:“你爸說,我要是生了兒子,還會再給我百分之十的華錦股權。”
盛懷仁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好半天才道:“華錦的股份咱們還是別要了,樊小慧在我爸身邊待了那麽多年最後一分錢都沒有分到,你一下就拿那麽多,他們非跟你拼命不可。”
江夏嘆口氣,“其實我剛剛問了你爸爸,他當年為什麽抛棄你媽媽和宋玉婷。”
盛懷仁又是一驚,這個問題藏在他心裏這麽多年都從來沒有能問出口,江夏居然這樣就問了?
江夏眼神晃動着說:“現在我也覺得你爸爸是真的悔過了,也覺得他挺可憐的。”
江夏跟着盛建華進了書房,盛建華就拿出了那份股權轉讓書讓她簽字。江夏看到那個數字,雖然不知道是多少錢,可也隐約覺出不是一筆小數目,有哪敢随便要。
盛建華看江夏的表情,好像也沒多少意外,他坐到了椅子上,面色慈祥的問:“江夏,你是不是有點怕我啊?”
江夏很老實的點頭,“盛董事長,我不只是怕您,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想親近您。所以您一下子給我這麽多錢,我實在是沒法接受。”
盛建華早就看出這女孩單純,卻還是被她的直白驚了一下,便笑道:“你不喜歡我,還要跟我兒子結婚?”
江 夏說:“其實我跟盛懷仁談戀愛一開始并不知道他有一個這麽複雜的家庭,知道了之後也确實猶豫了很久。不過盛懷仁跟我說,我嫁的是他,不是盛家,即便我嫁給 他了以後跟盛家也沒多大關系,所以我才下定決心的。可是您現在一下子要給我這麽多錢,我就沒法跟盛家擺脫幹系了。”
盛建華微微皺眉,問:“那你為什麽想要跟盛家擺脫幹系,是因為宋玉婷嗎?我聽說你和她是好朋友?”
江夏回答,“對,我和宋姐感情很好。我對于她從小的遭遇非常同情,所以作為宋姐的朋友,我沒法跟您還有慧姨親近。我知道我這麽說挺幼稚的,但這就是我的心裏話,盛懷仁他也很清楚我的想法。但我沒法像他那麽寬容,雖然這些事跟我也沒什麽關系。”
盛建華愣住,随即笑笑,“江夏,我現在越來越覺得懷仁娶你是個很明智的選擇。果然還是秀英有眼光挑中你。”
江夏這才終于鼓起勇氣問,“盛董事長,雖然這個問題我不該問,但我還是想問一句,當年您到底是為什麽那麽狠心抛棄淨空法師還有宋玉婷?”
盛建華臉色一變,沉默了好半天,才終于開口道:“這個問題,我也問了自己三十年了。那時候年輕,做事太毛躁了。”
盛建華和宋秀英結婚當時完全是為了盛家回到大陸能有個依靠。宋秀英的父親宋斌那時候是a城政府財政局的辦公室主任,官不大,但是經手的事卻舉足輕重。盛家剛遷回a城,盛建華初掌公司,很多政策上的事情需要請教,一來二去的便也熟了,和宋秀英的婚事也就水到渠成。
可 是好景不長,兩人結婚第二年,盛懷仁剛出生,宋秀英的父親就因為財政局的改制而被調職,從此地位一落千丈。可偏偏盛懷仁的這位外公不甘心,幾次三番的要求 盛建華幫忙疏通關系,想要東山再起。結果錢沒少花,事卻沒辦成,不但沒辦成,而且還帶出了不少盛世的傳言。于是宋斌再找盛建華的時候,盛建華就不怎麽搭理 這位老骥伏枥的岳父大人了。
盛懷仁三歲的時候,樊小慧頂着大肚子找宋秀英談話,恰好被宋斌撞見了。結果自然是勃然大怒,宋斌找到 盛建華,揚言要把他包二奶的行徑告訴報社,讓他趕緊打發掉樊小慧,并且要盛建華幫他官複原職。盛建華只好答應了,讓樊小慧在外面躲起來,偷偷生下孩子,又 費了好大力氣才給宋斌恢複了職位。就這麽勉強又過了五年,宋斌卻忽然出事了,被紀檢委帶走供出了好多違法亂紀的事。雖然跟盛世沒有直接關系,卻也成了上頭 打擊盛世的一把利錘。于是盛建華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威信和品牌幾乎毀于一旦,關鍵時刻,樊小慧卻憑着自己的關系幫了盛建華一把。宋斌被抓,宋秀英每天在家 以淚洗面,求盛建華幫忙,可盛建華對這個岳父卻早已經忍無可忍了。
所以說要問盛建華究竟是愛宋秀英還是樊小慧,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他和宋秀英結婚本就不是出于愛情,他對樊小慧倒是着迷過一陣子,可真正讓他記在心裏的,還是那次生死攸關的時候樊小慧幫他的那個忙。
宋 斌被判了刑,宋秀英天天去探監。盛建華提出離婚,宋秀英死都不肯。夫妻倆關系越來越惡化,盛建華更是幾乎每天都住在樊小慧那裏。所以當他聽說宋秀英懷孕的 時候也确實是很懷疑的,而當有人指出宋秀英跟家裏的司機暧昧不清時候,他也是真的憤怒了。結果就是宋玉婷出生,dna報告他看都不看就相信了這不是他的女 兒。
這個想法他一直堅信了好多年。
直到後來宋玉婷大鬧,重新做了親子鑒定,他才明白自己當時有多糊塗,竟然被樊小慧騙了二十年。他親自去見宋秀英,去了三次都被關在門外。他看見宋玉婷個性如此乖張,也知道自己想彌補什麽早就晚了。他想懲罰樊小慧,可都已經這個歲數了,生活起居離了她,他還怎麽活。
他沒有告訴過別人當年他也是被蒙在鼓裏的那個,這有損他的威嚴,他寧願被人罵冷血也不想被人罵愚蠢。
盛建華說到這裏,有些無奈的嘆口氣,“江夏,懷仁雖然是我兒子,但在做事方面比我想的周全。你可以放心嫁給他。”
江夏那一刻看着這個滿臉滄桑的老人,也不禁感慨起來,這麽一個叱咤風雲的人物,到了這個年紀卻滿心只剩下悔恨,何其悲涼。
江夏說,“既然這樣,那這些股份就更不應該給我了,你應該拿去補償給淨空法師和宋姐。”
盛建華笑笑,“你拿了也是一樣的,秀英把那塊玉墜子給了你,你就是她的期待。我全給你,到時候你想怎麽分配就是你的事情了。”
盛懷仁聽了江夏的這些話,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江夏,謝謝你,你不但安撫了我媽媽,還讓我爸爸也說出了心裏話。”
江夏還是皺着眉頭,“我後來想,如果這些股份我不拿,搞不好就會被樊小慧和盛莊恒弄到手,那不就壞了!所以我就答應了。”
盛懷仁無奈笑笑,“嗯。”
江夏道:“我現在覺得你爸爸挺可憐的,明明那麽讨厭樊小慧,還要成天和她住在一起,要不咱們把他接出來吧。”
盛懷仁搖頭,“我爸不是那麽容易伺候的人,這些年他都不把慧姨趕走,也是因為對慧姨有一種依賴。慧姨當年做的事确實可恨,但她照顧我爸這麽多年,也不容易。”
江夏忍不住又問,“你不恨她?真的不恨?”
盛懷仁道:“畢竟是她把我養大的,我從小到大她也沒虧待我什麽。上一輩的事情,我實在沒什麽立場去評價。只是......”他忽然頓住。
江夏問:“只是什麽?”
盛懷仁眸光變深,“只是如果她敢動你一根寒毛,我絕不會放過她。”
江夏心裏一暖,笑着摟住他的脖子,貼在他耳邊道:“你這樣太沒良心了,這就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盛懷仁大笑起來,抱着江夏狠狠親了一口。心裏卻想,但願他只是多想了。
江夏起初沒有在意盛懷仁的話,可是過了兩天卻忽然發現,跟在她身邊保護她的人從王耀一個,變成了四個。這讓她十分不自在,找盛懷仁理論卻以失敗告終。然後她發現,只要是盛懷仁決定的事情,她還想要改變真就有點難。
她說這樣嚴重幹擾了她上班,盛懷仁便說既然這樣那就不要去上班。“反正你三輩子不工作,錢也夠花了。”
江夏知道跟他再說什麽都是對牛彈琴,便對那幾個保镖三令五申,不許幹擾她工作。于是那幾個人便只好從明着跟變成了暗着跟,可四個人不像一個人好藏,總是會不經意的就出現在江夏視線裏,搞得她采訪做的都心猿意馬。十分無奈。
夏夢青和江建樹也覺得自己女兒身邊跟着四個保镖确實有點誇張,尤其是覺得這大熱的天,就讓人家在外面站着,實在于心不忍。于是江夏這天回家,夏夢青就招呼着那四個保镖進屋,說什麽都要請他們吃頓飯感謝一下。
王 耀雖然當慣了機器人,卻也實在挨不住夏夢青和江建樹的熱情,只好帶着另外三人一起進了屋,江建樹在廚房忙活着做菜,把他們當客人一樣招待。夏夢青則坐在客 廳,又犯起了老師的職業病,挨個問人家中學在哪念得,以前學習成績怎麽樣。江夏坐在一邊覺得實在有些尴尬,便去廚房給江建樹幫忙。
江建樹一邊炒菜一邊叫江夏拿瓶新的醬油出來,江夏找了半天沒找到,便說去樓下超市買一瓶回來。
王耀聽說江夏要出門急忙站起身要跟着,江夏還沒開口,夏夢青就說:“你們都坐好了,這是在家又不是外面,江夏就下個樓打個醬油有什麽好跟的,都坐好!”最後一句分明就是班主任語氣。
江夏笑着出門,覺得她老媽還真是有一手教訓人的好本領。
可誰都沒想到,江夏這一出門,就再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