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二

蕭琮江事後單獨找慶哥談過,“以後再碰到這種事,先顧着蘇策,不要在外邊和人起沖突。”

而那天差點撞上蘇策的新手司機,思前想後心裏還是不安,找物業打聽到了蘇策家具體地址,專程上蘇家登門道歉。

這件事情在蘇策這裏其實早就翻篇了,他自己身體的,家裏的,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無暇在無關的人和事上放太多心思。

自從蕭琮江來探望過他一次之後,蘇策似乎老實了點,情緒不像之前那麽焦躁,只是最近天氣冷熱無常,他晚間咳嗽得厲害,反反複複持續了一個多月,差點以為是肺炎。

如今蘇策這樣,蕭琮江自然是沒法扔下他不管的。

但蕭琮江沒告訴蘇策他和林妙分手的事情。

他不說,慶哥也不會多嘴。

蕭琮江清楚,目前蘇策的身體和心理皆十分脆弱,如果知道蕭琮江早就恢複單身,他會陷落在蕭琮江這裏再也出不去的。

鬼使神差的那句“我會常來看你”,已經讓蕭琮江覺得說多了。

他自己打開窗戶,放那只白色的小鳥飛走。

蕭琮江吃下H市的工廠,又在當地設立子公司,工廠的負責人被他換成了當年一起喝酒的劉華陽。期間有人煽動工人鬧事,他借機會清掉一批老臣子,把自己的人推上去。

現在H市的業務主要是李槐冬在顧着,蕭琮江只有在經銷商會議的時候才會過去。

開完冗長、令人疲倦的兩天會議,最後一天晚宴結束後,照例是小圈子內部聯誼,蕭琮江留下來招待部分相熟的客人,以及關系人。

地點自然是私密級別的夜總會。

大多數城市背面都少不了這一類場所,只是有的更高級,更隐蔽,而有的只能在夾縫處肮髒地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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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間顯然是前者,不像其他夜總會金碧輝煌,貼金鑲鑽的豪華裝修,高級會所的氣氛低調得多,勾闌暗影疏燈,挑簾又見胭脂瘦馬。

房間裏酒過三巡,客人開始唱歌鬥牌,叫了幾位公主相陪。她們一邊應付着身邊高矮胖瘦的甲乙丙丁,一邊都不住地拿眼瞟着角落裏正和朋友談事情的蕭琮江。

沒人會覺得在這種地方能遇見真愛,只是在泥石流裏打滾時間長了,看見清流都想過去洗洗手。何況蕭琮江這樣客人她們最喜歡,模樣養眼不說,小費給得多,又不會占她們便宜。

蕭琮江身邊坐着一位穿白色露背禮服的陪酒小姐,長相有幾分清純,正為他們點煙倒酒,遞送毛巾。

客人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意有所指地說:

“紅姐告訴我你還在讀書,這就不對了,不好好上學來這裏幹什麽,如果學費不夠,我這有筆獎學金,不過可不能白給,你得先在我這參加一次考試。“說完涎着臉自己笑個不停。

這時另一個客人湊過來說:

“徐總又給女學生送溫暖?我們徐總最高學歷小學,吃夠了沒文化的虧,現在有錢了就特別喜歡資助貧困女學生,國家該給徐總您頒個錦旗,那個叫什麽,喂!上次怎麽寫的?對了,情系歡場獻愛心,雨露春風潤英才。”

在場的人哄堂大笑。

有人說:“獎金我也有,你也別幹了,長這麽漂亮幹點什麽不行。“

這話被另一個小姐聽到了,她和講這話的人相熟,便故意說:

“怪不得都講古往今來男人通病,勾良家出軌,勸那什麽從良。讀過書的就不能幹這個,我們這沒讀過書的就活該是吧,幹這個怎麽了,你別來啊。”

那人一把摟住她,大笑着說:“真有文化,還會念詩,也被徐總資助過吧,你說清楚,勸什麽從良?“

他非要她把那兩個字說出來,兩個人笑鬧成一團。

這種程度的對陪酒小姐來說根本不算什麽,要是在平時,還能和客人葷腥對着講,可她們最會察言觀色,見什麽人所什麽話,今天旁邊坐着蕭琮江,長相清純那位臉上就得裝出一副隐私被窺破,不知如何應答的柔弱表情。

果然她被這場面唬得手都不知道放哪好了,一把搭在了蕭琮江大腿上。

每當這種時候蕭琮江總覺得被揩油的是自己,李槐冬以前還開過他玩笑,說他要是帶人出臺,“算誰嫖誰,第二天小姐得倒貼錢給你。”

而徐總也發現了差別待遇,見她老往蕭琮江那邊蹭就不樂意了,

“跟你說話呢,你老看着他幹什麽,瞧不起我是吧?”

陪酒小姐一進房間就得判斷在場客人的主次,還得找出負責買單的,幫着他應酬,不同身份不同對待,她知道今晚是蕭琮江招待客戶,把他的客人得罪了,壞了他的事,下次肯定不會點她了。

她貌似為難地看了蕭琮江一眼,然後坐到徐總身邊,嬌聲嬌氣地道歉:

“徐總,人家今天第一天上班,不懂事,別跟我計較了,紅姐說您平時特別會心疼人的,怎麽今天不心疼我了。”

“我認識你誰啊心疼你,把這酒喝了。”

徐總聲音很大,在場其他人都看向他們這邊。

一杯酒量不多,喝了也就喝了,關鍵是客人那句“我認識你誰啊”讓她有點下不來臺,同場其他陪酒小姐都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沒人出來幫她,誰讓她挑三揀四只撿高枝飛呢,這回踢着鐵板了。

現場氣氛一時有些冷下來。

蕭琮江明白徐總這是在借題發揮,他跟一旁的助手使了個眼色,助手便過來打圓場。

助手端起一杯酒說:

“徐總,大家好不容易聚一聚,我敬您一杯。”

“要喝你自己喝,他們這的酒我喝不下。”徐總自己拿出一根煙,誰也不理。

蕭琮江揮揮手,讓其他人都走開。

“徐總這是沖我來的?”他邊說邊給徐總把煙點上。

“那怎麽敢,像我們這種老不死的,出來玩都讓小姐看人下菜碟。”

徐總眯着眼睛看向蕭琮江,一開始以為他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臉,沒想到下手這麽狠,一點情面不講。整個工廠被他大換血,原來的客源和渠道全被挖走。

“我是真心佩服老弟你,好手段,誰不知道今天工廠是李槐冬和你說了。” 徐總故意把李槐冬和蕭琮江并列,看看他的反應。

蕭琮江怎麽可能讓人看出他心裏在想什麽,他臉色不改,笑着和徐總對視。

本來徐總不過是拿酒遮臉,發洩發洩,加上蕭琮江屏退衆人,只對他一個人私聊的姿态,讓他臉上有了面子,慢慢也緩過來了。

又有人過來敬酒,不知道是誰在唱歌,聲音鬼哭狼嚎。

蕭琮江自出社會,這種事情看得太多,他固然談不上喜歡這種場合,但如果有必要,也并不會抗拒,有些客人就是喜歡這些,他怎麽辦,給他們上三觀課嗎。甚至和公司的人聯絡感情,走走心,有時候也會選在這種地方,因為酒精和聲色犬馬容易讓一個人卸下心防。

等喝得差不多了,蕭琮江的助手出去買單,有人已經摟着一個,準備進入下半夜節目。

那個長相清純的過來給徐總賠不是,徐總把她推到蕭琮江懷裏,

“你不是喜歡他嗎,陪他去吧,老頭子我喝了酒硬不起來咯。”

一句話把大家都逗笑了,徐總以為大家不信,非要把褲子脫了給他們看。

那姑娘半推半就靠在蕭琮江懷裏,見他沒拒絕,心裏一喜,碰見這樣的客人,還真是倒貼錢也幹。

其實蕭琮江這會非常疲勞,只想睡覺。可他看徐總瘋得都要脫褲子了,如果自己說不帶,他又得沒完沒了。于是在衆姐妹“MD,抽中上上簽”的眼神下,姑娘被蕭琮江帶上了車。

蕭琮江今天帶了司機出來,助手坐在副駕駛位。

他一上車就靠在椅背上睡了,酒精讓他渾身散發着一種動物性的肉欲,看得人眼饞。

姑娘忍不住一只手撫上他的胸口,對他說:

“熱不熱,扣子解開一個。”

她見蕭琮江好像真睡着了,放在他腿上的手便慢慢撫摸着,越摸越往上。

就在快碰到關鍵部位的時候,蕭琮江突然伸手抓住她手腕。

“偷襲我。”這句話他是笑着說的,聲音極其性感。不等她反應,蕭琮江又說,

“你住哪,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快到嘴的肉哪有就這麽放過的,姑娘整個人快貼在蕭琮江身上了,她軟聲軟語地求他:

“我住得好遠的,真要我回去啊。“

蕭琮江低笑,說,“我喝醉了也硬不起來。”

誰信啊,姑娘看着他的褲子。

“今天你幫我解圍,給個機會讓我報答你。”

按姑娘的經驗,接下去的客人的臺詞應該是問“怎麽報答”,然後姑娘親身示範,誰知道蕭琮江腦回路跟別人不太一樣,聽了她這話居然一下子精神起來。

“你以前認識徐總?”蕭琮江問。

“啊,不,不認識啊。”怎麽回事,怎麽突然畫風變成這樣了。

蕭琮江審視着她,似乎在評估她有沒有說謊,過了一會,他繼續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對她又重複了一遍:

“你住哪,讓司機送你回去。“

這下蕭琮江就是脫光了姑娘也不敢往上撲了,她老老實實地報了個地址給司機。

車廂內其他三人屏聲靜氣,助手和姑娘雙雙擺出看向窗外的姿勢。

靜谧中蕭琮江的電話鈴響。

姑娘看着他拿着手機,也不接,只是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發怔。

那個名字是??“蘇策”。

電話一直響着,沒人敢催他,就在大家以為這鈴聲會一直響下去的時候,蕭琮江在最後一秒接通了。

“喂。”

“對,對不起,我是不是,吵醒你?”

“我還沒睡,怎麽了?”

蘇策聲音聽起來有些興奮。

他在電話那邊斷斷續續地說着,大概意思是,林妙引薦的專家,他的助手和自己聯系了,近期會安排時間會診。蘇策晚上接到通知,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蕭琮江,也沒注意看時間。

蕭琮江聽着蘇策小孩子學講話一樣,亂七八糟地說着,他聽得很耐心,心裏正盤算着後續跟進治療的事情。

突然一陣急剎車,車輛驟停,蕭琮江身邊的姑娘“啊”地尖叫。

即使是隔着電波,蘇策也能清晰地聽出來那是女聲,而且離蕭琮江非常近。

“打擾了。”

蘇策把電話挂了。

蕭琮江還保持着拿手機通話的姿勢,而電話那邊已經只有嘟嘟聲。

姑娘捂着嘴,知道自己闖禍了。

他們的車綠燈通行,結果十字路口有自行車沖出來,路燈昏暗看不清人,差點出事故。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她下意識地叫出來。

出于職業道德,她的客人打電話的時候,她是絕對安靜的,不能給客人惹麻煩。

可那個時候她真以為車把人撞了。

她不是故意的。

吃不着帥哥不說,還惹了一身騷。

她看向蕭琮江,他已經恢複正常狀态,身上衣服一絲不茍。

臉上看不出情緒,酒應該也醒了。

今晚太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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