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六
蘇策和蕭琮江一前一後走進酒吧。他走得不快,沒幾步便被蕭琮江抛在身後。蕭琮江感覺他沒跟上,回頭找他,他正站在人群中東張西望。
兩人眼神相對時,蘇策眼睛裏有光。
他一步一步向蕭琮江走過去,一臉天真地問他:
“怎麽啦,表情這麽嚴肅。”
蕭琮江心情複雜,蘇策反而沒心沒肺的樣子。
“不進去嗎,都等着呢。”
“走。”
陳立方已經坐在包間裏了,他跟李槐冬居然同是這間酒吧的股東,靠共同的朋友帶進圈子裏,彼此之間見面還不到五次。
“這酒吧幾個股東。”有人問。
“十幾個吧,記不清了,你玩不玩,算你一份。”
“你們洗錢的吧……聽着就很不靠譜啊。”
“見過開酒吧洗錢的嗎?我們可是正經生意。”
李槐冬正跟朋友吹水,見蘇策和蕭琮江進來,起身招呼。
“你別喝酒了,我另外給你叫飲料。”他讓蘇策靠着潘遠身邊坐。
兩個人坐在一起,大家更覺得兩人長得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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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蘇策更消瘦,潘遠更豔氣。
潘遠看出來蘇策身體不好,沒多問,很自然地陪他聊天。
蕭琮江自進包間後,便坐在離蘇策最遠的位置,看都不看蘇策一眼,只顧和旁邊的女孩子玩骰子,他故意輸了幾盤給她,又時不時和姑娘咬着耳朵說話,逗得她笑得花枝亂顫。
陳立方朝蘇策猛打眼色,而蘇策看起來無動于衷。
介意倒不是很介意,他知道蕭琮江喜歡什麽樣的,這女孩不是蕭琮江的菜。可要說完全無視也做不到。
蕭琮江戲這麽多,就讓他去發揮。
蘇策也不看他。
“玩桌球去吧。”蘇策跟潘遠說。
酒吧另隔了一房間,裏邊擺着一張标準球桌,房間牆面是隔音的,關上門,嘈雜鼎沸的人聲音樂聲進不來,和外邊完全是兩個世界。
“好。”潘遠和李槐冬說了聲,然後和蘇策去了隔壁桌球室。
其實蘇策桌球打得一般,那幾招還是陳立方教他的,他只是不想在那看蕭琮江和別人卿卿我我。而潘遠打得比他還爛,兩人最後幾乎在扔球玩。
“這樣不行啊。”潘遠笑得腰都彎了,“我叫我朋友過來。”
“周全?”
“對,他打得可好了,陳立方好像也還行吧,讓他一起過來。他們那邊快湊成對了,咱們在那沒意思。”
蘇策猝不及防心髒被紮了一刀,湊成對顯然說的是蕭琮江和那女孩。
沒多久周全和陳立方過來了,果然專業的就是不一樣,蘇策和潘遠半個多小時都沒能清臺,他倆過來沒多久就打完幾盤。
“齋打啊?”周全突然停下來,舉起球杆伸了伸腰。
“什麽意思?”
“沒點彩頭,就這麽打,初中生都不這麽玩了。”
“那你想怎麽玩。”
周全低頭在潘遠耳邊吹氣,又不知說了句什麽,潘遠擡腿踹他。
“你看着點!”周全連忙護住自己,“再往上一寸你守活寡吧!”
潘遠笑起來,腳下卻踹他踹得更狠了,被周全兩手鎮壓,抵在球桌上。
“滾!”
“我滾了你不得難受死,一會又哭唧唧地找我。”
“我找你XX。”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鬧成一團。
蘇策有些不解,他看看陳立方。陳立方正仔細擺着球,說,
“哦,他倆是一對。”
蘇策聽了更驚訝了,陳立方撓撓頭,
“我沒跟你說過嗎?”
“在一起三年了,還膩歪着呢,我跟你住這麽久,對這些也是很開明的啦。”
知道了這個信息,蘇策再看向周全和潘遠的眼神便多了幾分羨慕,其實他也不需要羨慕別人,在此之前,他也有過這樣的甜蜜,且更甚于此。
陳立方擺好球,用球杆敲敲桌沿:
“你倆來不來啊,要搞回家搞!”
“看老公給你露一手。”周全對潘遠說。
潘遠坐在一張高高的吧臺椅子上,十分惬意地用吸管喝着飲料,
他見蘇策站在一旁,便問他,“那邊有街機,玩嗎?”
“我東西忘在包間那邊了,回去拿。”蘇策說
“噢。”
站在包間門口,蘇策又發信息給陳立方:
“一會我自己回去,你別管我。”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手放在門把上,默數123。
他心裏想的是,一會進去,蕭琮江如果還跟那女的膩在一起,那就算今晚下錯注,自己洗洗睡了吧。
蘇策推開門的時候,包間裏的人誰都沒料到會有人突然進來,齊刷刷看向門口。
蕭琮江正冷着臉,角落裏一個人抽煙,而原先和他打得火熱的女孩,這會和另外一堆人在猜拳。
蕭琮江見他去而又返,一時收不回錯愕的表情。
蘇策忍住笑,走過去對李槐冬說:
“今天謝謝招待,我先回去了。”
李槐冬不敢留他太晚,連忙按服務鈴,
“我讓人送你回去。”
蘇策提高聲量,說,“不麻煩,我自己回去就行。”
他故意走得很慢,撐着手杖,走一步停一步,快到酒吧門口的時候,果然聽見後邊有人追出來,
“坐我車回去。”
蘇策明知故問,“你不是喝酒了?怎麽開車?”
“叫代駕。”蕭琮江瞧着他,“這麽點路你走大半天,不就等我送你?”
蘇策也不否認,夜風有點涼,他攏緊外套。
蕭琮江的車停得有些遠,他倆并肩走過去。
多久沒這麽一起散步了,以前他倆要是下班早,就先去附近超市買菜,然後一路說笑着回家做飯。那會蘇策剛大學畢業,錢不多,蕭琮江也一切都在起步,兩人有時候會專門等快收市的時候再去,買打折的熟食。
超市到家的那條路,原先不知道走了有多少遍,但蘇策自醒過來後一次都沒去過,每次都是繞路走,因為他不敢去。
他邊走邊想着以前的事,這時聽到身旁蕭琮江說,
“那天是不是吓着你了。是我沒問清楚,抱歉。”
蘇策反應了一下,才明白蕭琮江說的是哪一天,回想起來當時蕭琮江的沖動,勉強也算是一種粗暴的關心吧。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怕我做糊塗事。”
蕭琮江只對自己當時的态度感到不安,卻并不否認說過的話,他清清嗓子,接着說: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對你的事好像總是丢不開手,這種糾葛或許就是你說的擔心。
但同時我也擔心着很多人,李槐冬有事,林妙有事,你有事,我都不會放着不管。他們也和我有很多糾葛,只是你不知道。”
蕭琮江又加了一句,“這不代表什麽。”
“就好比今晚,你一個人回去不方便,要我出來送你,這都可以,以後我照樣可以送,你有事找我,我也不會推辭。并不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或者……兩個男人,彼此關心,親近,就必須歸類于某一種感情,朋友和朋友之間不需要分得這麽清楚。”
終于說出來了,打了一晚上的腹稿,蕭琮江感覺這意思還是挺清楚的。上一次把話說得太重了,反而詞不達意,況且蘇策不是自己在商場上職場上所面對的那些人,不應該用那樣的态度對他。
可惜蘇策沒領情,他站定,平靜地看向蕭琮江,
“我從沒曲解過你的好意,你那天說的我也都記得,都明白,不需要再重申一遍。”
“只是,”
蘇策擡手用拇指輕捺過蕭琮江的眼角,然後把手掌貼在他的臉上。
“會展那天,你為什麽要這樣?”
林妙以前是你女朋友,那李槐冬呢,你也對李槐冬這樣嗎?”
“一邊要和我保持距離,一邊又這樣,還是你想告訴我這也不代表什麽?”
蕭琮江此刻應該有一面鏡子,這樣他才不會錯過自己臉上萬分精彩的表情,那是一種被挑破心事的慌亂,被反将一軍的倉促,以及失去控制權的不安,糾結在一起,構成他現在難得的豐富情緒。
也許只有數秒,蕭琮江很快恢複冷靜,态度變得更為強硬:
“這的确是我的問題,讓你誤會了,我會處理好,以後不會再這樣。”
幾句話便消解了蘇策多日來的輾轉反側。
蘇策垂下眼,知道今晚再糾纏也沒意思了,追得越緊,蕭琮江會說出更絕情的話,還不是自己難受。
于是他笑了下,說,
“這裏打車挺方便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剛好路過一輛空車,蘇策坐了上去,他按下車窗,沖蕭琮江擺了擺手。
蕭琮江沉默地站在路邊看着他的車遠去,直到再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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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很多小天使喜歡看甜,喜歡看爽,我自己也喜歡寫點歡樂的,可寫着寫着很多東西不受控,劇情走向目前只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