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舊友
那些紛繁的、光怪陸離的夢幾乎夜夜纏着許君, 每晚睡覺前, 他都告訴自己, 一定要記得夢裏的內容,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 他前一秒還在夢裏掙紮,後一秒眼皮一睜, 就只剩下一堆模糊的影子。
仿佛陷入了死循環。
許君這天睡得很淺,醒來時屋內黑漆漆的,許君在床上坐了一會,忽然覺得房間很安靜, 他下意識的往旁邊一摸——被子還殘留着體溫,觸手溫熱, 只是不見了人。
自從許君噩夢不斷後, 晴明以不放心為由光明正大的跟他“同居”了,然而此“同居”顯然與他理解的不同,真的只是同住一間屋,同睡一張床, 一點令他興奮的事都沒發生。
房間不大, 許君很快就在陽臺看到晴明, 晴明穿着睡衣, 倚在開放式的陽臺邊上,他的背後則是明黃的羽毛。
許君把晴明和姑獲鳥拉進來,又把陽臺的門拉上,這才覺得客廳有了熱氣。
“大冬天的站在陽臺吹風?”許君責備的握着晴明手, 握着握着發現不對,手心裏有個硬硬的像是紙一樣的東西。
晴明攤開手,上面是一張紙條。
許君拿着看了半天:“呃,不認識。”
晴明收起來,淡淡道:“算是故友來信吧。”
許君點點頭,忽然又覺得不對:“你不是穿越來的嗎?哪來的朋友,話說你的朋友大概已經……”死了。
姑獲鳥手按在腰間:“是源家的小孩吧,聽說在這一輩中也算是翹楚,你要見嗎?”
晴明笑:“他怕我不見他,一上來就拿他曾祖父說事。”
“等等,”許君仿佛明白了:“他曾祖父該不會就是源博雅吧。”
姑姑點頭,許君對于這人來的時機十分郁悶,這樣一來,招待客人的晴明自然不能被他拐回老家了。天,他到哪裏給他姥姥找個女友回去。
晴明笑:“我本來也不是你女友,是——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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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椎名來的那天恰好許君上班,所以他就沒去接,等他忙的暈頭轉向,回到家看着空空的房間才想起,晴明回別墅去招待客人去了。
他草草吃了晚餐,準備早點睡。
臨近年關,工作量大了很多,按中國的習俗年三十晚上要開鬼門關,屆時會有大量的鬼魂出來收紙錢。地府的人力一向維持在較低的量上,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借調冥府的人來幫忙。
許君曾向冥王抗議,說冥府是塊磚,哪需要就往哪搬。然而最後在冥王的三倍薪水政策下,屈服了。
反正以往的年三十,不回家的話就他一人過,挺沒意思的。但今年不同,他想提前把事情弄完回老家,勢必這幾天就忙了點。
結果剛躺到床上,就被電話弄醒了。晴明的意思,小輩來拜訪拜訪他也是應該的。
許君從小親緣淡薄,對于家族其實沒什麽概念,見小輩的事在他看來不過是件小事,不值得從熱乎乎的被窩裏爬起來。
“哦?那你睡吧。”
許君聞言挂了手機,閉上眼,然而晴明的話在他腦子裏過了一圈後,怎麽覺得有點怪怪的。
晴明……好像不高興诶。
得到這個認知的許君朝開心,立刻起身飛奔而去,一路上腦補晴明同學鬧別扭的小樣子,嘴一直咧到耳根了都。
晚上的路不好走,許君開了将近一小時才到。別墅燈火通明,隐在山林間。
停車場的燈很暗,許君像往常一樣将車停在他常停的那個位子,正準備往後倒時突然發現那已經停了一輛。
心有餘悸,許君差點沒撞上去。下了車他還專門過去瞅了眼,嗯,幸虧沒撞上,否則這一年都白幹了。
從停車場到別墅還有一段小路,幸好不算長,許君數着地上鋪的石頭一直到盡頭,大門便在那了,他按了門鈴,等了一會也沒人來開。
天很冷,許君穿得不算厚,他縮着手來來回回走着,山風簡直要把臉吹僵了。許君不得不掏出手機撥給晴明,鈴聲一直響到柔美的女聲出來也沒人接。
許君不甘心的挂掉,他在寒風中瞥着亮着燈的屋內,又看了看低矮的大門跟圍欄,嗯,他決定翻牆。
欄杆冰的幾乎抓不住,許君不得不扯過衣服墊在手下,然而這樣一來,動作便笨拙起來了。
翻得時候被欄杆挂了下衣服,許君兩手在地上一撐,地上全是石頭與沙碩鋪的,手一下就蹭破了皮。
“啊,到底是有多倒黴。”
許君心裏憋屈,開始慢慢埋怨晴明,不開門也就算了,連電話也不接。腦袋裏晴明變成小紙人的樣子,正捂着胸口接受着他的小拳拳。
正想着,腳下一涼,原本實實在在的土地忽然變得松軟起來,下一刻兩條腿開始往下陷。
許君在一瞬間的慌亂後反應過來,手從腕中扯出一道符,輕輕一揮後變成一條長帶,長帶一頭順勢飛出纏住旁邊的一顆櫻樹,另一頭被許君裹在手上纏了幾道。
等穩住身體,不再下陷時,許君才有空打量四周,只見地上憑空出現一個直徑四米多的泥潭,而在這之前,他來過許多次別墅,從沒發現過這有什麽泥潭。
但天太黑,四周看不清楚,許君只能先拽着帶着爬上去,好在那顆櫻花樹枝桠十分粗壯,支撐的住他一百多斤的體重。
屋內,源椎名斂眉站在一旁,晴明在書桌前欣賞一幅攤開的畫,臉上笑意盈盈。
“我以為你千裏迢迢會送一幅名作來,沒想到……博雅善樂,于書畫一事上向來一般,這畫也是當年玩笑時作的。”
源椎名一笑,臉甜甜道:“我想晴明前輩一定會喜歡這幅畫的。”
晴明像是陷入了回憶,他的聲音悠長而飽含一種懷念:“嗯,很喜歡。”
兩人正說得開心,忽然只見晴明眉一皺,放下畫就往外走,椎名不明所以一路小跑跟在後面:“前輩?”
許君剛靠在樹上,就見櫻樹一軟,再看時面前只有一個粉衣女子,哪裏還有樹。
櫻花妖半摟着許君,眼睛不知往哪看,嘴上道:“公子……可還好?”
許君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整個人就到了另一個懷裏,他仰頭,晴明正蹙眉看他:“怎麽弄成這樣了。”
許君此刻的心情不是委屈,而是大寫的尴尬,他一大男人翻個牆弄成這樣子,真的沒臉見人。
“額,不小心摔了跤。”
晴明眯着眼看了他半天,許君仿佛聽見了磨牙聲,就在他以為晴明要說什麽的時候,後者直接把他抱進屋裏。
“怎麽不打電話?”
“額……”我打了啊,你沒接。
晴明掰開他的手,掌心除了擦破的皮,還有被帶子勒出的紅痕。
許君不好意思的抽回手,一邊呲牙裂嘴一邊念叨着沒事。
一旁的椎名愣着看他兩,在看到許君的手後驚呼一聲,轉身去找藥箱。
許君撐起身子,埋怨晴明:“褲子上全是泥,蹭到沙發上啦。”
晴明聽後二話不說伸手就去拽許君褲子。于是拿着藥回來的椎名回到客廳就見沙發上的兩人正在互相角力。
半退的褲子挂在大腿上,許君忍者疼手還不松:“有人在!老子要走光了。”
椎名紅着臉把藥往茶幾上一扔,木屐“咣咣”踩在木地板上,一溜煙的跑走了。
晴明修長的手按住許君的大腿:“現在,就我們兩人,你是自己脫呢?還是想我幫你脫?”
半小時後,許君濕着頭發從卧室附帶的浴室出來,二樓靜悄悄的,估計晴明還在樓下,正在他想了半天要不要下樓的時候,大天狗從樓梯口一拐,走了過來。
“晴明還在下面?”
“嗯。”大天狗瞥他一眼,轉手擰開房門。
許君本來無事,跟在他後面,忽然大天狗一停,許君差點撞了上去。
大天狗手搭在門框上,一臉疲憊:“我要休息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許君:???
怎麽了一個個的?大過年都不痛快是吧。
山兔抱着人參精蹦蹦跳跳的過來:“許君大人,诶?你不冷嗎?露那麽多胸口。”
許君撩了下浴袍:“剛洗完澡很熱啊。”
“哦,這樣啊……”山兔搖搖頭。
許君蹲下,先是誇獎山兔把人參精養得白白胖胖的,在山兔眉開眼笑後,許君這才轉到了正題上:“樓下那個是不是姓源?”
山兔還沒意識到自己正在被某只大尾巴狼套話,脆生生地說:“嗯,叫源椎名,嘛聽瑩草姐姐說很厲害哦。”
許君攥了攥手中的紙片,那是他從泥地中撿到的,可惜撿上來的時候已經破掉了,勉勉強強能看出是個音符的樣子。
“他也是陰陽師?”
“當然,源家在日本也是氏族大家,晴明阿爸的好友源博雅,善音律,最早也是皇親貴族,只是後來好像脫了皇室身份……”
許君聽到想聽的,笑眯眯地摸了摸光滑的人參,道:“聽說人參炖牛肉超好吃喲。”
山兔口水流了一地:“真的嗎?”
“那當然,我可以告訴你食譜哦,我姥姥的獨家秘方,一般人不告訴他。不過剛才我問你的事,可不要告訴別人。”
“嗯!”山兔抱緊瑟瑟發抖的人參,心裏充滿了對美食的向往。
作者有話要說: 好像,撸貓确實很容易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