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魔宮之內, 血液彙成河流, 将白瓷地磚染成一片血色的深紅。
森森白骨制成的劍刃刺入嵇憬赜的心髒之內，嵇聿瞳孔猩紅，似盛着震怒又冷冽的仿若是一尊沒有感情的人偶。
嵇聿抽出劍，看着這曾經高高在上, 令衆人畏懼的嵇憬赜眼眸驚詫，漸漸失去生機。
可嵇聿猶自還嫌不夠, 劍刃更深的刺進對方的身體，一次又一次。
他近乎機械的, 将這滿宮殿妄圖阻攔他的人盡數屠戮殆盡。
直到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 冰冷的眸子有一瞬間的回溫。
少年回過頭，看向了安靜的躺在地上的莘玥。
嵇聿眼中閃過些慌亂, 後知後覺想到, 她該是不願看見這樣血腥的場景的。
嵇聿大步走過去蹲下.身, 有些無措的将自己手中沾染的鮮血擦在衣服上，才小心的, 伸手環住了少女, 珍惜的将少女摟抱進了自己的懷中。
嵇聿輕輕的整理好莘玥有些淩亂的發絲。他知道, 她其實喜歡他送給她的那些發簪，也最愛漂亮的容顏。他要幫她梳理好, 不然她會怪他，對他生氣的。
嵇聿伸手握住莘玥的手指，眉眼溫柔的笑了笑，五指交叉, 與少女十指相扣。
嵇聿閉上眼，運轉起魔族的禁術，将自己的生機與魔氣一同輸送到少女的體內。
莘玥胸前猙獰的傷口漸漸愈合，蒼白的臉色逐漸變得紅潤，仿佛下一刻就會睜開眼，對他彎一彎眼睛，笑一笑。
可終究直到最後，依舊是徒勞。
少女胸口平穩，再無一絲起伏。
嵇聿控制不住喘息了一聲，咳了兩下，握着莘玥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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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玥…”
嵇聿扯開唇角，笑意僵硬，似是哭泣一般，“我果真是，觊觎于你的。”
嵇聿手上用了些力，強橫的魔力順着交握的手中刺入他的身體，震斷了他的心脈，“你不要想着，死了便能擺脫我。”
“生生世世，我定都要攪得你永無安寧。”
嵇聿的話響在莘玥的耳畔，仿佛要紮根入她的心中。
混沌的黑暗射入一束光，莘玥的眼睫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墓海花開得熱烈。
莘玥坐起身，下意識按住了胸口，那裏仿佛還殘留着撕裂的痛楚，讓她的手指都還在忍不住的輕顫。
她出來了？
“小玥兒，你終于醒了。”
莘玥偏過頭，眼神迷茫，“師尊？”
郗光正面露擔憂的站在她身前，見她無事，便伸出手拉着她起身。
“我三日前追逐一個魔族到此處，未能誅殺那魔族卻陷入這迷陣。我在此破陣，直到一炷香之前迷陣突然損毀，我方發現你竟昏迷在這陣中。”
莘玥被郗光拉起來，神情還有些茫然。
“你身體可無礙，有無不妥之處？”
莘玥遲疑了一瞬，搖搖頭，想問一問，難道師尊沒有在這裏看到嵇聿嗎？還是說嵇聿與她并不在一處？
可莘玥看了看郗光擔憂的神情，頓了片刻還是說道，“我無事。”
“我不是讓你待在劍鋒，為何要跑來魔域？”
既然小徒弟身體無礙，郗光就板起臉，開始了秋後算賬。
“我…”，莘玥心虛的偏過頭，不知道要怎麽解釋，剛想要說些軟化哄一哄，便看到郗光眼眸微沉，拉過莘玥的手腕将靈力探入她的身體。
“你體內，怎會沾染魔氣。”
郗光蹙着眉，“還說身體無礙，分明…”
分明身體孱弱，心脈受損。
郗光也顧不得再繼續訓斥莘玥，在莘玥體內注入一個治療法訣，“之後再罰你，現在随我回宗門。”
莘玥被帶回了清月宗。
系統這回總算有了點用，幫莘玥将體內魔氣轉化成了靈力。
在請了北宸藥宗的柳子述來診治之後，才發現只是虛驚一場。莘玥受的本應致死的傷此時已經近乎痊愈，連能夠影響修為的後遺症都沒落下。
莘玥按着胸口，其實有些想不起來，在她昏迷之後，迷陣之內發生了什麽。
莘玥被壓着在清月宗養傷，本以為這場與魔域的大戰會死亡慘烈，生靈塗炭。沒有想到，僅僅在半個月之後，便從魔域傳來了消息。
嵇憬赜死了。
殺了他的，是魔族名不見經傳的太子，如今成為了新的魔族之王，領域群魔。新王開啓了魔域的封印，投降退戰了。
嵇憬赜那般實力能與子書期相抗衡的魔，卻被自己的血脈至親輕易殺死。
莘玥在清月宗養生，便只能從時常過來給她開藥的柳子述那裏聽到些流傳的八卦。
聽聞當年嵇憬赜被子書期重創，修為留下隐患，此後境界難升，根本無法以魔體渡過雷劫，飛升無望。
因此他誕下自己的血脈，妄圖依靠秘術生啖血脈的骨血，以重新掌控力量。
可最後卻不知為何陰溝裏翻了船，被力量低微的嵇聿所殺。
原著之中，只說嵇憬赜妄圖殺死女主，嵇聿為保護女主，不惜吸取惡界的力量，覆滅人族與魔族的萬千生靈，沖冠一怒為紅顏殺死嵇憬赜，最終被子書期親手手刃。
現在看來，嵇聿蟄伏在嵇憬赜手下，分明早知嵇憬赜對他的圖謀，隐忍多時只為找到時機殺死嵇憬赜而已。
莘玥養傷養了一個多月，感覺臉蛋都被養的圓潤了些。一天她在梅樹下被罰着寫門規時，突然見粉色花瓣零落，子書期如清冷的梅花妖一般出現在她面前。
子書期手腕處壓着黑色的繁雜紋路，似是已經将心魔封印壓制在了那符文裏。
“我聽說你受傷了，傷的可還嚴重？”
子書期神情自然，可他每一句，都似是離別之語。
這個時候，也該是子書期發現惡界與封印的時間了。
最後一個陣眼在極南之地的深海。
墜入此陣中之人要嘗人世間的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他受盡世間之苦，決心以身化為陣石，守護此界生靈不被這惡界的邪祟之欲所侵蝕。
可原著之中，世人只知他被心魔所擾，無顏見人，在深海中隕落。直至最終，也無人知道他曾經做過什麽。
半步飛升之人，對于世間之事皆隐隐有所預感。
他如今這幅模樣，倒像是要來見她最後一面。
“往後，莫要再嬌蠻任性，乖一點。”
莘玥的身體其實已經痊愈的差不多了，子書期輕輕拉過莘玥的手，卻還要浪費自己的靈力，為她溫養着心脈。
子書期看着莘玥，像是想要聽到莘玥答應他，讓他得到一個心安。
可莘玥憑什麽要讓他心安理得的走。
“我不要，我這輩子怕是乖不了。”
莘玥抽回手，偏偏要讓他這最後一面，也見得不痛快。
果真幾日後，莘玥便聽說了玉宗仙尊前往極海。
莘玥當晚便氣得差點把給美人師父賠禮道歉的玉雕捏碎。
子書期對她的愛意值還沒有到一百，莘玥怎麽可能看着對方這麽輕易去找死。
子書期要去，她也去。
極海是一片深藍近黑的海域，莘玥站在海岸邊，都有點不敢下水。
［系統，那個陣眼是在這嗎？］
［是的。］
［我陷入這陣中，你能夠幫我保持記憶的吧。］，就像上回被紅鳶陰的時候一樣。
［請宿主相信系統的職業能力。］
行吧。
莘玥禦劍趕路了好久，終于才來到這極海。
心髒不安的跳動了一下，莘玥閉了閉眼，慢慢向深海內走了進去。
魔域。
如今已經成為魔域之主的嵇聿站在那熟悉的宮殿之內，望着荒蕪的魔域，卻只覺得心中空落落的。
他狼狽至極的活着，只是不想死，便已經艱難如斯，如今，終于沒有什麽，再能奪走他的命了。
可他為何，突然開始這般憎惡起這一條肮髒的性命。
“王，那位莘玥大人，昨日前往了極海。”
死水一般的眼眸注入了星點的光芒，嵇聿手指猛地攥緊，升起了些希冀。
情蠱已清，柏則已經有好久，都未曾再見過她。
分明，既然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系已經消失，他也不必再庸人自擾。可是柏則神色迷茫的按着情蠱從前啃噬着，引誘着他的位置，不明白為何那裏還是疼痛難忍。
想見她。
柏則懷疑，他體內的蠱其實還沒有清除幹淨，依舊遺落在他的心中，只是掌門師尊和仙尊都沒有發現。
柏則心知，這樣的懷疑是不對的，可是身體的情感不會作假，若不是情蠱還殘留着，難不成會是…
“小蓮，你管她做什麽，聽說她前兩天跟着仙尊跑去極海了，真是不知羞恥。”
“別說了。”，白若蓮弱弱的聲音從樹後傳來。
柏則腳步一頓，眉宇微微蹙緊，極海。
那裏便是金丹期都極易隕落，墜落極海深處便再難以求生，她去那裏做什麽？
鎏金香爐燃着馥郁的香，床榻之中的少女纖秾合度的身軀微微動了動，睜開了烏黑的眼眸。
她這是在哪裏。
少女按了按額角，睡迷糊的記憶漸漸清晰。對了，她是大燕王朝嬌生慣養，備受帝王皇後鐘愛寵溺的掌上明珠，六公主莘玥。
作者有話要說： 嵇聿：我醒來，玥兒不在身邊，思維混亂，要瘋了，去殺了嵇憬赜，忍不了。
柏則：可能，也許，情蠱還在？
子書期：愛別離，求不得？我不是馬上就要HE了嗎？
莘玥：呵，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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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完結了，最後一個幻境，不願意看就跳過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