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賀喜
宮懿給慕容遙那舉動氣得要死,他憤憤地瞪了一眼慕容遙,咬咬牙,劍勢愈發淩厲。那顧流螢雖是武林盟主之女,但許是女流之輩未曾多加習武,功夫其實與宮懿也是不相上下。這劍招你來我往,顧流螢一個不慎便露出了一個破綻,趁着這個破綻,宮懿便猛地以劍刺去。
顧流螢見狀,竟也沒有躲,宮懿一劍刺到了顧流螢的肩頭。
顧流螢一個吃痛,她眉頭一皺呼了一聲痛便跌坐在了床上。見此好機會,宮懿自然不能放過,他連忙再劃一劍欲要刺顧流螢的心口,誰知慕容遙見劍勢危險一個着急便揮劍隔檔,那一劍震得宮懿虎口都裂了,險些拿不住劍。他本就氣虛體弱,現在能這樣生龍活虎不過是依仗了青衣所施的那幾針罷了,如今被這樣一震加之心中錯愕,宮懿硬生生地被逼出了一口血。
慕容遙一怔,而宮懿更是驚愕。
宮懿呆呆地看着慕容遙,他笑着,笑得聲音凄厲:“好啊,真是好。”他頻頻點頭,以衣袖抹去嘴角猩紅,“師兄當真是待我好。當初口口聲聲說着要保護我,卻在我被困在宋家莊地牢裏頭受盡苦楚的時候投奔武林盟主讨親事去。口口聲聲說不會讓旁人傷了我,到頭來師兄你沒有保護我,反倒是你傷我最深。真好、真是好極了!”
宮懿眼眶泛紅,是被眼淚給逼的,更是被氣紅的。
亂了心緒,宮懿低喝着舉劍就要朝着慕容遙揮去,慕容遙也是被宮懿說得無反口之力,見宮懿的劍朝他刺來,也不知是不是內疚所致,慕容遙竟呆站在那裏動也不動似是想要以他肉身來受宮懿這一腔的心火。
長劍抵住了慕容遙的心口,只差分毫便要割衣破肉。
“師兄,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宮懿對視着慕容遙的眼睛,那人目光不帶一點閃爍,他決絕道:“我已經說過了。”
“你寧可死,也不肯跟我在一起!?”
執劍的手已在顫抖,宮懿的聲音也在不停地打顫。
那人沒有回答,可是宮懿從他的眼裏便已經得到了答案。
這是宮懿自小到大最卑微的一次,他求而不得,再求仍不得,依他心性,他本該殺了眼前此人一洩心頭之恨,可偏偏,那柄長劍抵着那人的心口怎麽都刺不下去。
如此對峙了許久,宮懿笑了,笑得悲戚。收回手中鐵劍,宮懿自懷裏掏出了那個瓷瓶,放到了桌上:“師兄,我不殺你。此物送你,當做是師弟我的賀禮。師兄,終有一日,你是要後悔的,後悔為何今日……不與我走。”
眼中幾分狠厲被眼簾所掩,宮懿恨恨地瞥了一眼顧流螢,雖是無言可他嘴角卻笑得陰狠,那一笑,看得顧流螢一怕而不由得渾身顫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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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懿未再回頭,而是邁着略有些不穩的步伐出了這間喜房,他點足跳上牆頭俯瞰這個溯鷹庒,下意識地緊咬住了自己的唇。
這一片喜慶,是主屬于慕容遙的,而不屬于他宮懿。
“師兄,你要讨好武林盟主行你的正道做上上人,那也罷。”嘴角勾起一笑,宮懿桀桀笑着,他病瘦的面孔此刻看着猙獰萬分,“就由我統管邪門歪道……來攪亂這一潭江湖水好了。”
是啊,所謂正與邪究竟哪裏有了差別?
記得宮垣一生俠義,死後還不是被那些所謂的正道中人誣陷成卑鄙小人,既是如此,他宮懿又何必執着于所謂的正?
污蔑他父親之人,他宮懿要他們以死償之;背叛過他宮懿的,他要他們以血還之!至于師兄……
夜風吹過,拂起宮懿幾縷青絲,他蒼白地笑着,陰鸷面容又忽地變得柔情無比,美得驚人。
“師兄……你我來日方長。”
宮懿以前在行風閣裏頭看到過的,有一本古籍,上面曾記載了如何使像他這樣先天經脈有損的人練內功而不會致死。只是這辦法太過邪門,加之副作用太大,那時宮懿早已不在意宮家是否能由他來繼承,比起自己的武學他更在意的也是慕容遙,所以見這方法雖能教人武功大進卻容易折壽、不得不日日請人施針續命的時候,宮懿便沒再将這放在心上。
可如今……
天下人侮他父親名聲,武林盟主奪了他的心上人去做女婿,所謂的正道中人各個都排斥他宮懿,這天下如此負他,以他睚眦必報的性子,哪裏再忍得下去?
那人要做正道上的人,那好,他偏要去做邪道上那人給他圖惹風波,即便是要傾覆整個江湖,他也在所不惜。
感覺到身邊有人,宮懿回首,見到的是顧淳一臉擔憂。顧淳頭發淩亂,額上還有豆大汗珠,一看便知他一路風塵仆仆地趕來這裏的。
“懿兒,你可是被誰傷了?”
宮懿順着顧淳的視線以衣袖用力抹了抹自己的唇角,衣袖上淡淡猩紅提醒了宮懿他血跡未擦。
苦笑了聲,宮懿以目光看向顧淳,他定定地道:“顧前輩,你曾說你想教我功夫,可是真的?”
“教我兒功夫,哪裏會是開玩笑的。”
宮懿未喊顧淳為“爹”,他見到顧淳嘴角一抹苦澀,卻未在意。輕躍下牆頭,聞着身後跟來的聲音,宮懿道:“顧前輩可知道我的身子天生經脈有損不能練內功?”
身後的腳步聲頓了頓,随即宮懿便被顧淳一把抓住。
“此話當真?”
“自然是真的,若不信,喚邀星堡裏頭那位青衣姑娘為我把脈便可知道了。即便是知道了這一點,顧前輩可會願意教我武功?”
“既然知道,那自然不願。”
“你不能不願!”宮懿立馬應道,“你要教我,要教會我,還得将我教好!”
顧淳搖頭,他堅持道:“若要以你性命相博,我寧可此生武功不得傳人也總比沒了一個兒子要強。”
“……我知道一個法子,是可以破我眼前窘境的。若是用那個法子……”
“不可以。”
宮懿的話還未說完卻已被顧淳打斷。
“你知道?”
宮懿訝然。
顧淳沉默了要有許久,方才點了點頭:“因為你娘便是用的這個法子練的功夫,我自然清楚。當年我不知情,你娘也沒告訴我,我倆便瞞着你娘的師父私定了終生,結果後來還是給她師父知道,結果她師父拒絕為她施針,只為逼我與她恩斷義絕。”
宮懿不知當年的事情經過,那日武林大會上聽聞那些人說出這件事情宮懿本以為……是顧淳負了他娘,是顧淳抛下了他們娘倆,幸得宮垣幫助,他們娘倆這才有了去處。只是,這麽一來卻給宮垣招來了惡名。
“我哪裏舍得讓她死,所以我應允了,照她師父要求的修了一封書信給你娘自後離去,四處去尋解除之法。哪曉得兩年後悉知淺桦樓被滅無一人存活,當下我心如死灰恨不得也這麽随你娘去,可卻被我師父所救。他老人家性格乖僻,你想死他偏不讓你死,只說若我能學會他的本事,要死要活都随我。我敵不過他,沒轍,只得應承了下來。可哪裏曉得十幾年的光陰,我刻苦習武,竟不再似以前那樣兒女情長了,腦子裏想的都是要給你娘報仇。”
“所以你兩年的時間建成邀星堡還将邀星堡做大,成了第二個當年的淺桦樓?”
宮懿忽地聯想起來了,他娘親名中帶有一個“星”字,這邀星堡之名……莫不是……?
“不錯。正當我打算逐個擊破參與當年那件事情的門派的時候,我收到了你爹寄給我的書信。當我知道她為我生了個兒子、原來我在這世上還有個兒子的時候,什麽報仇不報仇的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我兒能夠平安無恙。”
宮懿不由得沉默,對顧淳重視他之心,他心有感動,可是對于顧淳為他而泯卻仇恨他怎的都無法贊同。
若是他,定要那些人全家老小的性命以作賠償;誰若阻他與心上人在一起,定要血洗那人全家方能痛快。
“我只願你安好,你若想殺什麽人,告訴我,我為你去殺。你若有什麽仇恨,告訴我,我為你去報。我功夫算不得登頂,卻也是不差的,你想做的我都能給你做到,獨獨求你不要去沾惹那邪門的法子。你娘離我去了,難道還要我睜睜地看着我與你娘之間唯一那麽一點血脈也離我而去麽?”
若是放在之前,宮懿未經過那麽多事的時候,顧淳對它說這麽一番話,他興許就答應了。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是怎的都應不下口。
垂首半晌,宮懿幽幽地道:“報仇殺人什麽的,若不是自己親手去做,又有何意義?若顧前輩願幫我,我的贏面不小。可顧前輩若不願幫我,這死的概率卻是極大。我不是個畏死之人,若沒人肯幫我,我自己去做便是了,大抵不過是追随我爹我娘去。”
宮懿知他是要傷顧淳的心了,良久,那人長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在宮懿身上看到了誰的身影。
那人的聲音蒼老了幾分:“……我……幫你便是了。”
最終,那人還是妥協了。
正如宮懿所料,這世上最容易輸的,不過是用情最深的人。
因顧淳視他比自己的命還重要,自然舍不得他。
也正是因他對慕容遙用情最深,所以……
連殺那人都做不到,只能用一切旁門左道的法子去将棋,直到只剩那人孤身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
哎orz
詞窮了,提要不裝逼了
下章走回正常時間線~
穿插做得不大好,之後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