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對錯其一

翌日,宮懿就被姬行涯好好地唠叨了一番,慕容遙在一旁聽着姬行涯那些冷言冷語雖箭頭不指他,可皮薄的他卻也不由得感覺到了一些恥意。

接着幾日,宮懿許是被姬行涯訓斥了一頓,倒是安分了許多,所言行間還是會有調戲,但總不會動不動便拖着慕容遙去到床上。

奔波了幾日,他們三人這才到了少林。

時隔幾年再次步上這層層青石階,宮懿恍惚憶起當年他好不容易習了兩年武功,卻因一時少年沖動孤身闖入少林。顧淳便是在這青石階的盡頭被那三個和尚打破命門,自頂頭滾落至青石階下頭。今日重回故地,心情複雜之餘,又不由得覺起些許悔恨之心。

“……師弟、師弟?”

失神之際,卻給慕容遙察覺到了宮懿的失常,連連喚了幾聲有餘,宮懿這才幽幽回神,看向慕容遙。

回了回神,宮懿笑道:“怎麽了?師兄?”

宮懿其實此刻面色蒼白沒有血色,偏是因為秋若晴的易容此刻竟是看不出來分毫。

“沒什麽,只是見你失神,不由得擔心,叫你一下。”

“往昔已去,無需再念。”

姬行涯的聲音自後頭輕輕地傳來,不由得自嘲自己的心思居然給姬行涯看破了,宮懿淡笑了笑未接話便擡步徑直朝着山門走去。

山門口有兩個守門僧,宮懿走至他二人面前,那二人看他略有幾分困,他二人朝着宮懿行禮,道:“這位施主請問有何貴幹?”

“貴幹不敢當,在下此次來少林,是欲見三位大師。”

“三位?不知施主所說三位是哪三位?”

宮懿嘴角勾了勾,緩緩道:“我與了凡、了憂、了妄三位大師是舊相識,一別數年,此次路經此縣,特上少林前來拜會。”

那兩個守門僧聞言相互面視一眼,疑慮一下,道:“不瞞施主,三位師傅早已閉關遁悟禪機,已不理世事更不會客,此次施主前來,想來三位師傅是不會見的。施主跋山涉水來我少林,此次怕是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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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來與否想來不是二位小師傅說了算的,何不為我通傳一下,指不定三位大師願意出來相見呢?”宮懿說着,自姬行涯手中接過一封信函,再遞上一包東西,“煩請兩位小師傅将此物交與三位大師,相信他們必然會答允與在下一見。”

宮懿遞的包袱裏頭裝的乃是當年被了憂打斷了的碎劍,在這包袱裏頭多少有些重。那小和尚遲疑了下,卻見宮懿一臉篤定,便也只好應下。

“那還請施主在此稍候片刻。”

說罷了,小和尚疾步離去,宮懿站在原地,淡笑着等了未有片刻,便見那小和尚小跑着過來了。

“施主,三位師傅有請。”

小和尚做了個“請”,另一個守門小和尚雖瞧着似是有些訝異,不過也還不算失禮,那一抹訝異即刻便被隐去。

走了一陣子,小和尚便将他們三人帶到了一間禪房門前,他叩了叩門:“三位師傅,靜言已将三位施主帶到。”

“請他們三位入室罷。”

裏頭傳來的聲音比宮懿記憶裏頭的更蒼老了一些。

微有些舊的木門被小和尚推開,發出了“嘎吱”的聲響,小和尚領着三人入室,那三個老和尚正坐在榻上,見他們三人,老和尚們面上帶有幾分訝異,待小和尚關上門離去,三個和尚這才緩緩開口。

“不知施主是哪位?”

“了凡大師見到信物,想必該是猜得到我是何人。此次情況特殊,出門時稍稍做了些手腳免得給人看出罷了。”

宮懿說着坐到了屋子中間的木桌邊上,他拉過慕容遙,讓慕容遙坐到了他的身側。此乃是佛門清靜之地,兩人太過親密總也是不好的,慕容遙本不肯做,可見宮懿眼神最後還是不由得退了一步。

三個和尚見狀也是緩緩自榻上下來,走到了桌邊圍着桌子坐了下來。

了憂道:“此次宮施主來我寺,想來是要為當年之事前來尋仇的罷?”

“大師莫不是貪生畏死,想要勸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罷?”

雖是無殺人之意,不過宮懿對這三個和尚總有幾分意見,言語之上自然不會恭敬。

了妄搖了搖頭:“施主心中有仇怨解不開,既是因我們三人而起,且這數年不得解,想來解鈴還須系鈴人,我們三人自不會推卻。”

“只是佛門聖地,還是少見血光的好,若施主欲動手,還請與我們一道去到寺外。”

三個和尚似是早已心中有了準備,宮懿唇角勾了勾,輕笑了聲,他斟茶飲道:“三位大師倒是無需驚惶。我這滿手血腥,暫且也是無意再惹罪孽。只是恩怨在那裏,宮某不得不算。此次前往少林,不過是欲請三位師傅随宮某去到父親墳前磕頭認錯,不過如此。”

“磕頭倒是無妨,認錯卻是難了。當年之事,若非宮施主欲闖我少林去奪前武林盟主委我們少林待為保管的東西,想來顧施主也不至喪命。”

宮懿聞這似是在說顧淳死得應該,心中頓生惱怒,臉上陰晴不定,他眉頭一皺,似是就要發作。還是慕容遙唯恐他會一言不合便與三人在此大打出手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宮懿強吸了一口氣,這才心中稍稍舒服了一些。

瞄了眼宮懿,姬行涯在一旁緩緩出聲:“三位大師難不成就不想知曉堡主他為何當年寧可只身犯險獨闖貴寺也要來奪錦盒麽?”

“若是可以,自然是想知道的。”

“三位大師,這寺裏頭莫不是沒有人見過錦盒之中所藏的東西罷?”

宮懿如此一問,三個和尚不約而同地颔首。那了妄道:“只道是裏頭藏的是前盟主大人的家傳秘籍,遭人窺觑故托本寺代為看管,既是家傳秘籍,寺中衆人自然不會擅自打開錦盒去看。”

心想着難怪,宮懿在心中暗暗冷哼了一聲,此刻不由得尋思起若是這幫迂腐的蠢和尚知曉了那錦盒裏頭所藏的是什麽,倒也不知道是要作何感想了。

“慕容家一案,想來三位大師該是還記得。”宮懿如此問道,那三個和尚聞言颔了颔首。“三位大師又可知道其中事情為何?”

“聞是宋莊主觊觎慕容家家寶,方才引起這一夕禍事。”

慕容遙聞言眉頭輕皺了皺,但仍是忍着未說話,免得給人聽出他嗓音有怪。

宮懿與姬行涯二人則是輕笑了聲,宮懿哼笑道:“三位大師莫不是真的覺得以宋家莊之力能一夕找得慕容家仇敵在一夜間一道滅了他們家數十口人命罷?且不說現實與否,宋莊主當年若真這麽做了,江湖上又豈會沒有一點兒波瀾?再說,只為一些家寶,便要滅人家滿門,這……不覺得太滑稽了些麽?”

三個和尚紛紛皺了皺眉頭,互相對視一眼倒是不知如何辯駁。當年他們未參與武林公審,只是聽聞師兄回來說那宋志興被捕受審之際一口咬定一切皆是他的作為,加上行事時間過程皆能詳細述盡,少許不合理倒也是被衆人所忽視了。

“依宮施主所言,想來此事另有陰謀?”

宮懿颔首:“不錯,此事也與我兩位父親有關。我爹宮垣欲探慕容家慘案反遭賊子毒手,後有人暗夜投書告知我證據所在處,我當年年少沖動也是報仇心切未待考察便連夜沖來少林欲奪得證據,而我父親顧淳則因此事為由而魂斷少林。”

此言一出,三個和尚紛紛倒吸一口氣。宮懿雖未明說,可話中意思已然指明了那錦盒中的東西是什麽了。

“阿彌陀佛,老衲願意相信前盟主的為人,宮施主還請切莫要出言诋毀旁人才好。”

終是正邪有別,他一個邪道中人所說的話難為人所信服。

宮懿心中暗暗想着,此刻當真是有了幾分殺心,若非是他如今內息不穩、大局未定更不能為父親所留下的邀星堡雪上加霜,他當真是恨不得在此殺了這三個禿驢作罷。

正惱怒着尋思着該不該将這三個和尚帶回堡裏将賬簿砸他們臉上呢,一旁慕容遙見自家師弟被這樣質疑人格,此刻已是按捺不住,顧不得自己男子之身許會被識破,便出了聲。

“三位大師這樣略顯偏頗,想來是有失公允之心罷?”

那三個和尚顯然是不想這婦人扮相的人口吐之語竟發的是男聲,他們三人一個愣怔。宮懿也是沒想到慕容遙竟會比他更按捺不住,心中半驚半喜地側首看向了那相貌平凡可怎麽看都是異常勾人心弦的人。

“不知閣下是……?”

被問及身份,慕容遙有片刻的遲疑,雖覺有些丢人,卻還是坦言應道:“在下名喚慕容遙,如今處境複雜,此次來到貴寺為免引人注目便做此打扮了,還讓三位大師見笑了。”

知曉眼前此人竟是此刻即将讓江湖上正邪兩派紛争爆發的導火索,三人又是不免一陣驚愕。都謠傳當今武林盟主身處險境、生死未蔔,可再想想這當今武林盟主與魔頭又為師兄弟,其中師兄弟情誼在那裏,會有今日這番變故倒也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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