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自拔來歸
城東,墓地。
氣度儒雅的俊秀男子嘴角噙着一絲不急不緩的優雅微笑,獨自緩緩行出。
“閣下既然相約在下前來,為何又不敢露面呢?”
無人應答,空餘葉聲飒飒,如冤魂野鬼的泣訴。
男人面如冠玉,聲色不動,只負手而立。
夜風中竟隐隐約約傳來一種獨特的媚香,味道是勾人心魂的甜蜜。仿佛妖魅魍魉的勾引,令人不自覺地迷失沉淪。
江別鶴環顧四周,等了一炷香時間,依舊沒有任何危險跡象。他微一皺眉,探手似乎要打一個手勢——
就在這時,只聽一個柔軟清脆的女子聲音響起:“夫君,你在那裏做什麽?”
江別鶴如遭雷擊,踉跄後退幾步,瞪大雙眼,瞧着一條纖弱的影子從密集如林的墓碑中行出。
那是個年輕的白衣少婦。纖細的腰肢,随着步伐輕輕搖曳如春風中的弱柳,令人心動神馳。膩一分則是煙花女子的嬌嬈,淺一分則是閨閣小姐的稚澀。雪白的衣裳,正似江南冬季揉碎了花香的千堆雪捏成的一個麗人。
她的眉目很是清秀,風神清逸嬌柔,和江玉郎竟有八分相像,只是少了後者淤積在眉梢眼角陰郁而銳利善變的戾氣。
無人能形容她的美麗;那樣的清秀而端莊,沉澱在時間的長河裏雕琢的一種沉抑着的明豔。
江別鶴愣住了。
他俊美而光潔的臉上顯露出一種奇怪的神色——那是驚怖、疑惑、迷戀、癡怔的混合體,使得他原本風采斐然的臉龐少了些氣定神閑的魅力。
雪衣少婦蓮步輕移,袅娜生姿。她自墓碑間緩緩行出,慢慢走近。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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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來了!
雪衣少婦嫣然一笑,略微羞赧地舉起水袖半掩面龐,咬唇道:“夫君,你……你莫非是忘記月央了麽?”
月央,杜月央。
少婦的語聲落在耳中,她身後潔白的墓碑上的字體落入眼簾。
愛妻,杜月央。
似真似假的幽幽香氣,飄飄欲仙的潔白衣裳,好似曾經那個可愛的女子,溫柔的母親……
江別鶴眼神恍惚,似乎沒有感到空氣中沉浮着的香氣的奇怪之處,嗄聲道:“月央,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杜月央莞爾一笑。
江上漁火和滿天星辰的高映好似一幅璀璨的畫卷,而她,正是自畫中走出來的瑤池仙子,西子王嫱。
教人不由自主地沉迷。
“月央……”
江別鶴受了蠱惑一般,一步步向她走去。他已經忘了江玉郎所在何處,他的眼中,他的心裏,忽然只剩下了本該早已死去的妻子。
而他竟似毫無所覺。
杜月央輕挽鬓發,柔聲笑道:“夫君……我時常挂念着你。”她的眉梢眼角尚且挂着嬌稚的風情,語聲軟糯嬌甜。
在這溫柔的晚風中,曠遠的暮色裏,面前有着如此的一個動人佳麗,何人能夠不動心?
江別鶴縱然厲害,恐怕也已沉溺。
風吹草動。
墓地四周密林之中,黑衣殺手們伏在樹叢濃綠裏,彼此相隔丈餘排列成陣,靜待江別鶴的命令。
精明謹慎如江別鶴,怎會不帶人來埋伏有備無患?
黑衣暗衛們見到主人沒有打出手勢,雖心中有些奇怪,但還是伏在埋伏之處沒有出手。
誰也沒有注意到的是,一條黑衣身影鬼魅般掠來。星光照上他的臉,正是尋到墓地來的江玉郎。
他縱身飛掠,輕輕落到一個暗衛身旁。江玉郎嘴角突顯戲谑冷笑,那暗衛還未及驚呼就被他手掌一翻當即奪命。
爹爹手下的人确實應該好好□□了,江玉郎搖頭嘆息。幸而他也穿得是一身黑衣,他解下屍身的蒙面布巾自己蒙上,又将屍身腰帶上标有特定符紋的令牌取下,懸于腰間玉帶,順勢一腳将屍身骨碌碌踢進樹叢。
身旁丈外的暗衛側目皺眉,他熟練地打了個江別鶴培育的暗衛間專屬的手勢表示無礙。暗衛們轉過頭去,誰也沒有發覺,他們的同黨之一已悄無聲息地變成了自家少主江玉郎。
杜月央也向着江別鶴走去。一步一步,平穩走去。
終于,兩人可以看清楚對方的臉龐的一絲一毫。江別鶴不見了平常精明深沉的模樣,目光迷幻,喃喃道:“月央,你還是如此美麗……”
杜月央羞赧地低下頭,一舉一動,一颦一笑,仿佛仍是個嬌美絕倫的深閨少女,緩緩走向江別鶴的懷中。
良辰美景,眷侶如花。
杜月央帶着甜蜜的微笑,向着江別鶴的懷中依偎過去,手掌将要詭異地按上他的心髒位置——
江別鶴反而溫和地握住她的手,竟似有備而來,巧妙地兩相化解。“杜月央”面色驟變,江別鶴卻低首溫聲道:“簫兒,你好麽?”
一聲翩翩有禮的問候,在“杜月央”耳中宛若一聲驚雷——
“你怎麽可能中不了我的‘幻夢香’?!”
“幻夢香”,江湖中人盡皆知,這是“十大惡人”蕭咪咪的拿手好戲之一。此為一種迷香,可以令人産生幻覺,喪失控制力。世人皆道蕭咪咪研制此香只為與那些美貌少年茍合歡好,殊不知她另有所用。
“因為我清楚,”江別鶴笑意依舊溫柔,好似裹挾花霰香蝶拂面而來的悠悠春風,一字字朗聲笑道:“月央的确是被我,徹徹底底地殺死了。我有如此意志,自然不會陷入你的迷香所帶來的幻境。”
杜簫目眦欲裂,氣血翻湧,顫聲道:“你終于承認了,江琴!”
江別鶴含笑接道:“而且我也清楚,月央不可能用玉郎威脅我。”
他看着頂着自己亡故妻子的模樣的杜簫,緩緩笑道:“畢竟玉郎是她的兒子,她那麽愛他。”
“不可能!”杜簫渾身微微一震,手腳像是軟了,咬着牙道:“他,他不是那個下賤女人和你的種麽……”
“簫兒,我縱然當時年少不知事,也不會令煙花女子懷上我的孩子并安穩生下。”江別鶴勝券在握,步步緊逼,憐憫地微笑道:“簫兒,你莫非是帶着對我和那個女人的恨,親手虐待了你的好姐姐的親生骨肉一年麽?”
杜簫頹然倒退兩步,目光空虛,好像喪失了所有鬥志。江別鶴憐憫地看着她,輕聲道:“我來成全你罷。”
他看似輕松地拍出一掌,但這一掌實際的力量,足以讓杜簫筋脈寸斷地死去。
此刻正是千鈞一發之時,杜簫眼見已是必死無疑。
而電光石火間,杜簫竟被一個人拉了過去。江別鶴存心戲弄心灰意冷的女人,出掌并不速疾,竟讓她給躲了過去。
江別鶴擡起眼神,轉瞬目光一厲,嘴角笑意湮沒在冷酷的線條中,道:“我早該知道,是你出的主意。”
“是我,”少年眨眼一笑,道:“主意卻不是我出的,若不是我看到她對着一幅畫像易容,我也不會悄悄跟來。”
江別鶴眼神沉沉,少年眸光熠熠。
江別鶴冷哼道:“我若不是看在玉郎不忍心,早就除了你。”
小魚兒幹脆地用對方的話笑嘻嘻回擊道:“我若不是看在你是江玉郎他爹爹,我也早就動手了。”
江別鶴忽而冷笑道:“我本不過是想殺了杜簫,哪知你也送上門,正巧一舉兩得。”
他拍了拍手,身後林中一列黑衣勁裝的武士無聲無息地站了出來。小魚兒眼神一轉,暗暗估測後氣定神閑地笑道:“好啊,你讓他們直接來罷。”
黑衣人們頓時幽靈般四散開來,團團圍住小魚兒和将将回了魂的杜簫。江別鶴眉梢又挂上了平靜的笑,這回這兩人定是跑不了了。
且看這甕中捉鼈,一出好戲。
霎時墓地化作了戰場,你來我往間刀光血影,金鐵交戈,铮铮作響。雪亮的刀光如同驚虹盡落,密不透風地織出了一張刀網,将二人牢牢困在裏面。
小魚兒如魚得水,失神的杜簫卻很快有些吃力。小魚兒暗罵一聲不長進的女人,扭身踹飛一個武士去給杜簫救場。
一旁運籌帷幄地觀戰的江別鶴自然不會讓他有心思去幫杜簫,飛身躍起,一掌向着小魚兒身形飛閃間露出的空門印了下去。小魚兒又一拳打暈了一個黑衣人,匆忙回身應對。
若在平時,小魚兒應對江別鶴并不費力,他生性聰穎天資極好,五絕神功已練成了一半有餘;但在這個時候,身後數人圍攻,前面還有個狡詐油滑的老江湖,就不是那麽輕松的事情了。
小魚兒是什麽人?這種難題并不能難倒他,他先是用自保的力氣接上江別鶴一掌,待對方被擊退兩步迅速旋身一串暴風驟雨般的踢打動作,令那黑衣殺手們不是傷就是昏。
奈何那些殺手似乎有着永不言敗的精神,渾身的血跡還要一個個沖上前。
小魚兒暗嘆道:“我并不想殺了你們,只可惜……”
身後疾風般的掌風傳來,他敏捷地回身。眼前卻突然一黑,有一個人在他應對之前擋在了他身前,接了一招。
那竟是個原本在圍堵杜簫的黑衣殺手。只是這殺手黑巾蒙面,滿身黑衣,身材極細,不若那其他殺手的筋肉遒勁,反倒有一番纖瘦蒼白的味道。
小魚兒目光如電,對上一雙熟稔的黑眸。
霎時之間,心頭似吞黃連,如服甘醴,酸甜苦澀,一應俱全。
江玉郎還是來了,不枉他心心念念。
江別鶴一聲輕哨,殺手們如夢初醒,紛紛呼喝,再度沖上。
刀光如銀,一道雪練劈頭而來。江玉郎目光驟冷,飛身對敵時,腦中山崩海嘯般掠過千萬道畫面。
——“我倒要感謝你,有了這‘蠱’,以後這小狐貍若是還想殺我,他自己也得死。”
黑衣飛動,少年蒼白有力的手一晃而過,再定睛,鱷皮刀柄已落入手中。
拳如急雨,方欲抵擋,卻已被輕巧接過。
腕骨錯位聲“咔咔”不絕,四目相對。
——“江玉郎,原來你沒有那麽冷酷殘忍。”
輕挑刀柄,手腕一旋,似雪寒光疾飛而起。
雪落處,血落處。
——“江玉郎,你是站在我這邊,還是他們那邊?”
殺手飛撲,掌風強勁,疾掃而來,似要蕩平一切。瞳眸中映出狂蕩人影,腰間一緊,衣帶被輕盈一扯,旋身閃過。
——“你何不做一個好人。”
纖瘦身影點地飛展,連環幾踢狠戾無情,掃蕩一片看似汪洋的敵手,順勢扯過遠處女人。血滴飛濺,身後脆弱之境,那人背身而立,從容笑面嬉笑如初,動作厲如閃電。
——“而且我人都已經在這裏,還要這些做什麽?”
小魚兒一掌拍向一個殺手,江別鶴卻迅速将殺手拉出他掌風,身材旋轉,将杜簫推了過來。
女人雪白衣袍飄飄如仙,雙眸失神,宛若夢游,蓮步款款,身形不穩,竟真向他軟倒過去。
小魚兒被迫中途收勢,一把捉住杜簫肩膀,江玉郎心有靈犀地抓住杜簫後心,将纖細玲珑的女子向身旁一引一帶,杜簫血色全無的臉頰已轉瞬偎在他肩窩。
小魚兒對他一笑,江玉郎目光流轉,亦染上半分笑意。只是高手過招,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又怎能許人心旌搖蕩。
只聽突然掌風霍霍,席卷勁風,直奔江玉郎後心。
是江別鶴出的手。他瞧準時機,目中厲芒大放,兩掌狠狠擊出,殺機畢露,竟是要将江玉郎立斃當場。
小魚兒想都沒想,一把推開江玉郎,反手毫不示弱地與江別鶴對掌。一瞬之間,所有的事物好像都已經凝滞。
下一秒,江別鶴的臉色倏然褪去血色,被反沖力激得倒退兩步,喘息不止,手掌紅腫,怒道:“你竟……”
小魚兒輕輕揉按手腕,并沒有糾纏的意思,笑意不達眼底。
江玉郎瞧見江別鶴似是負傷,心口驟然一跳。小魚兒卻看透了他的想法,輕輕撫上他的手腕,道:“他沒事。”
小魚兒自有分寸,出手不會過重。江玉郎頓時心下安定,手掌一揚,揭下蒙面黑巾,神色難辨地定定望住江別鶴。
江別鶴怔住了。
怎會是?!
玉郎……他……聽見了?
黑衣殺手們見主人沒有動作,拆招也無意識放緩,眸子重燃光芒的杜簫趁機脫身,殺死兩三個黑衣人後輕飄飄地落在少年身側。
江玉郎一語不發,回轉過身,牽住小魚兒的手,一步步向遠處走去。杜簫也掙紮着立直身體,随兩個少年緩步而行。
此刻江玉郎空門大露,他卻絲毫不覺,似乎篤定江別鶴絕不會妄自傷他。
他平穩邁步,額角手心早已盡皆是汗,冰冷濕膩。他從未如此反抗過江別鶴,心裏正惴惴不安,傷憤難平,手裏正攙着的那個人,突然反過來牽住了他。
江玉郎轉盼驚顧之間,撞入一雙堅定的眼眸,明亮清澈,宛若驕陽。
如同那日在峨眉賭局之時的篤定安然,掌心自始至終從未褪去的溫度。熱炙如焚,光焰無盛。
卻淺淺溫着兩顆孤獨的心。
望着少年的一雙背影,江別鶴氣得渾身發抖。平日溫潤優雅風度翩翩好似春溪倒影的“江南大俠”,此刻竟似被激怒的虎豹,厲聲道:
“江玉郎,你回來!你若是敢走,你就再不是我江別鶴的兒子!”
江玉郎步伐猛地頓止,驀然回首。
“爹……你……!”他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目,攥緊了拳。纖細的骨節似要頂破白得幾乎透明的皮膚,淡青血管隐隐分明,橫亘在單薄柔軟的手背上,攜着沉沉死氣。
江別鶴冷笑道:“怎麽,你不是決然得很麽?玉郎啊玉郎,為父竟從未看出,你竟是個多情的薄情種!”
這薄情寡義,自是來自江別鶴。
而那江玉郎埋藏已久獨屬一人的溫柔情意,也終于在這無數纏繞糾葛、情仇愛恨之中,被激發開來,如玄天崩石,一瀉難收。
一旁是生死之情,一旁是父子之恩。
江玉郎茫然擡首,心裏首次生出一種平生從未領略過的空茫迷惘。江別鶴輕輕松松一句話,已讓所有人的注意都凝注在他的身上,包括身畔的小魚兒。
竟是用別樣的一種方式,讓他此刻孑然一身了。
他現在只想尋一人如女人般大哭一場,卻不知究竟要撲入生死愛人的懷抱,還是生身之父的歸鄉!
江別鶴見他遲疑不定,不動聲色地收斂起初初綻放的狂喜之色,步步循循善誘道:“玉郎,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你何苦去找他,苦于奔波逃命、做那一葦浮萍?你站回我身旁,我們父子前事不提,重修于好,好麽?”
他的語聲溫柔如軟嬌暮風,又如一個在為初生稚子念誦詩歌的慈父。
江玉郎就在這柔和的語聲下,難以自制地發起抖來。他只覺自己仿佛也吸入了杜簫那“幻夢香”。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小魚兒。那人竟在輕松已極地微笑着,而那雙足以令萬千少女無法拒絕的含笑雙目,則在一心地瞧着他。
“別緊張,乖孩子。”他聽到他平穩地輕聲道,“你只能聽從你自己的意願,日後才不會後悔。你……願意和我走麽?”
江玉郎望着他的眼神。于是也看見了,小魚兒眸子裏那堅定冷靜的神色深處,一絲湧動的不安。
他深深呼吸,手上寒光一閃,已握着一把刀。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視着他手中的這把刀。那是一柄鋒利的鱷皮匕首,寒氣砭骨,顯然是一把絕世利器。
這正是江別鶴那一夜送予江玉郎的那一把精心打造的刀。
那一把教他去殺小魚兒的刀。
而這一次,他将這把刀抽了出來,是要刺向小魚兒,還是江別鶴?
所有人冷汗都已濕透衣衫。只有杜簫,嘴角噙着一絲笑。
她好像很明白他要做什麽,也并不準備阻止。
也許這只因她覺得他做得是對的。
只見江玉郎忽翻腕反手,一刀刺向自己心口。
杜簫自是不會拉他,小魚兒也沒有,縱然他原本潇灑的神色變得蒼白。
他只是用力扶住了他。
只因他們都是十分聰明的人,也因此格外明白,這一刀若是不刺下去,江玉郎此生都不會安寧。
雪刃初入,血鋒辄出。
其中江別鶴的面色變得最慘。他通體一震,不可思議。雙目猩紅,竟要淌出淚來。
江玉郎咬緊牙關,一語不發,額角卻已汗如雨落。他将入肉少有寸許的薄刀拔出,脫手飛擲,令那刀鋒不偏不倚刺入江別鶴腳旁的土地。
猩紅染在夜色裏,難以察覺,逆流成河。
少年面色慘白,毫無血色,薄唇微張,留戀之際,似乎叫了一個“爹”字,終究無聲。
江別鶴呆呆地注視着腳邊的刀。小魚兒利如刀鋒的眼神冷冷望着他,忽又變成嘲笑,變成憤怒,變成悲憫,變成同情。
江玉郎痛得冷汗疊冒,緊緊抓住衣襟,攪碎了唇齒間的□□。他本不是個忍痛且勇敢的人,他只在需要忍痛時忍痛。
時至今日,他也終于在需要勇敢的時候,學會勇敢。
小魚兒迅速抱起了江玉郎,瞥了江別鶴一眼,飛身而去。
身後當然還跟着杜簫。
江別鶴站在墓碑間,垂首看着地上的屍首和□□着的傷者。風過,他長發飄拂,衣袂飛揚,孑立如松,一時竟生出些飄飄欲仙之态。
他蹲下身,拔出江玉郎刺進心口的那把刀。
刀上血跡宛然。
——父子之恩,絕矣。
一旁剔透如玉的墓碑上也飛濺了紅豔,将“愛妻杜月央”五字染得凄豔。
血無聲滴落。
而淚呢?
淚的滴落,是否也了無生息?
像是遙遠碎裂的夢。
天下人俱負我。
我何曾做錯。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好像是我後來加上的,所以文風和前面的文有點違和……
雖然狗血,雖然OOC,但是我已經很努力寫這章了,我還蠻喜歡這部分的【望天
原著中的江玉郎不會為愛情放棄父親和利益,但是本文中我已經很努力地讓他作改變了!!!
後面大概就是魚玉心心相印踹江別鶴場子把pljj蘇櫻鐵萍姑當姐妹(不是)好友的幸福生活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