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甘拜下風

江玉郎的傷口還是裂了。

即便他們礙于江玉郎身體問題,并未真正入/港,到底也是各尋花樣彼此纾/解。原先是江玉郎精神百倍,後面則是小魚兒翻身壓上按着人欺負。

待一切收拾整齊,江玉郎睡眼朦胧地一頭鑽進了被子。小魚兒吹熄燭火,也舒舒服服躺在他身旁。

江玉郎想到方才的事情就暗暗怄氣,毫不客氣地将原本蓋在小魚兒身上的被子默不作聲地卷了過來。

小魚兒知道他心裏郁悶無聲暗笑,手臂用力,扯回去大半。

江玉郎一個翻身,将被子全裹在身上蜷成一團,任那人怎麽扯都蜷緊不松。

小魚兒在黑暗中咧咧嘴。果然這小子記仇得很,就算自己方才讓他舒服了也不例外。

江玉郎勾勾嘴角,稍稍平衡了一些,努力将方才被百般欺壓之事扔到腦後,安安穩穩地閉上眼。

然而,小魚兒注定不會讓江玉郎就這樣睡下。

“江玉郎你好狠,我要凍死了!”

“哎呀我冷得頭疼……肚子也疼了……我全身都疼!我快死了……”

江玉郎聽得額角直跳,摔回了一半被子。這人若是病了還是自己照顧,他尚且自顧不暇,可沒有那心思,絕非他關心他。

“這下好了麽?”

小魚兒得寸進尺:“不,還冷。”

其實他哪裏是冷,分明像個小火爐,少年火氣旺得很,何況正值江南暖夜。只不過看身旁這個人惱怒,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身邊的人沒動靜了。小魚兒正忖度着那睚眦必報的狐是不是真的生氣了,忽然懷裏闖進一個光滑細嫩的身子,薄薄亵衣早已亂了,遮不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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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郎竟是幹脆蛇一般纏了上去。他眉目陰柔也部分源于體質陰氣重,體溫本身便不高,觸手似暖玉微溫,毫不燙人。

他在小魚兒耳畔故意吹了口氣,輕輕一咬對方柔軟耳珠,笑嘻嘻道:“還冷麽?”

聲線中帶着調笑戲谑和十足的無賴,以及淡淡的難以察覺的較勁賭氣。

——你會撩人,我不會麽?

不負他望,某人臉上的确微微一紅。只不過,在黑暗中看不見罷了。

小魚兒嘆了口氣,就勢抱緊了送上門來熱騰騰軟乎乎的狐貍,道:“我以前怎不知道你如此會纏人。”

江玉郎在黑暗裏少了些敵強我弱的緊張愈發肆意,唇齒間漏出幾聲輕緩細碎的笑:“你鬧我,就不準我纏着你?”

小魚兒探手捉住他的手指,在冰冷指尖技巧地咬了一口,明顯壓抑過的語聲在江玉郎耳畔響起:“自然願意,只是你若再亂摸,我恐怕就不知道會做什麽了。”

懷裏的人瞬間老實。小魚兒在黑暗中一笑,緊了緊攬住他的手臂,抵着江玉郎淩亂亵衣間露出的溫涼肩頭,緩聲道:“你還沒有說,為什麽回來?”

沉寂。

江玉郎斂去嘴角調笑,輕聲道:“我總應該告訴你我的想法。不然,這對你我都不公平。”

他在黑暗中自嘲地笑了笑,那笑意竟是罕見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算計和狡詐,道:“我應該試試,争取自己真正想要的。”

小魚兒呼吸微頓,半晌才道:“你信我會答應你?”

江玉郎淡淡一笑,道:“跟你學的,我在賭,碰巧我賭對了。我從不敢相信感情,但我想,我大概……是有幾分信你的罷。”

可笑嗎?

我從不相信感情,但我竟會相信你。

我也不懂究竟是為什麽。

卻是賭上了一切,僅因意外之興,又或是埋藏許久的那個想法。

小魚兒在黑暗中撫過少年的唇,久久不語。

很可笑的是,即便小魚兒自己不願意承認,但他,的确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

唯一能相信的萬春流和燕南天,也只不過是心裏熠熠生輝那一個讓他不要倒下的信仰而已。在愛情方面,他一無所有,因此也格外惡劣。

他對任何一個女孩子都不是彬彬有禮,他喜歡過鐵心蘭,正因喜歡,才一步步地逼着她交出自己的底線,坦白她所能為他做到的一切。

鐵心蘭畢竟是平凡姑娘。她俠骨柔腸且優柔寡斷,交不出自己的底線,即便他們彼此曾萌發出那樣奇妙而甜蜜的情愫。

江玉郎卻是不同的,他滿身的刺,披挂了惟妙惟肖的畫皮。他的僞裝很毒很多,但剝下來卻能看見那一顆陰暗已久待人傾入的心。

他們針鋒相對,宿命羁絆,彼此壓制,彼此謀害,又舐着鮮血再度上陣。他們的感情,就是在這般毫無顧忌的比拼之中悄然上場。本是饒有興趣,自也不會想過愛情的所有紛雜,哪知最終卻是這般欲斷難斷。

他愛上他後,小魚兒才知道,江玉郎亦是與他相似。他也沒有絲毫安全感,要他交出所有一切,毫無保留地坦蕩所有愛意,以此融化那刺在心上時刻銳痛的空蕩無依。同樣,他們理解彼此。江玉郎也會對他亮出底牌,小心翼翼地揭開所有情愫。

兩個不信任這個世界的人偏偏相互愛上,傾家蕩産,可笑而深情。

真的是……栽了。面對入骨豔色依舊談笑風生嬉笑怒罵的江小魚,終是栽在江玉郎這條狐貍身上。

棋逢對手。

卻是,甘拜下風。

燭焰早已熄滅,一縷青煙欲斷難斷,扶搖直上。

平穩的呼吸聲裏,隐隐有小聲驚呼尖叫,和不耐的鎮壓:

“……你怎麽又……?!”

“你若是不蹭我,我能這樣麽?!”

“但你這樣頂着我,恕小弟真的……難以入眠……”

語聲斷絕,留下一串引人遐思的唔唔聲,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嘴。

或許是另一張嘴。

“閉嘴,睡不睡得着也得睡,除非你還想。”

呼吸漸融成幾寸熱暖,心跳亦是漸化成一片溫柔。

長夜漫漫,卻不孤寂,想必是人間第一快事。

小魚兒和江玉郎一肚子的心事終于解了一大半,兩個正在生長發育急需補眠、加上胡鬧到半夜的少年摟摟抱抱着睡了個天昏地暗。

門外響起叩門聲。

小魚兒帶着萬般不願地醒了過來。他揉揉眼,眼簾張開,在恢複清晰視力的瞬間,就看到了江玉郎。

江玉郎枕在小魚兒臂上甜睡正酣,臉頰難得帶着睡眠的紅潤,淺光照影,膚如白玉。

小魚兒饒有興趣地側頭看着他,愈發覺得那人眉眼鼻唇均如白瓷娃娃般精致玲珑,不禁湊過去在他臉頰一吻。

江玉郎半夢半醒地小聲呓語,往他懷裏縮了縮。

叩門聲又響起,急促的“咚咚咚”三聲,昭示了門外人的急迫和不耐。

江玉郎無動于衷,拉過被子蒙住頭,理所當然地命令道:“你開門。”

小魚兒抱着他不想松手,耍賴撒潑:“不去。”

江玉郎不以為然道:“你睡外面,你去。”

小魚兒閉着眼睛坐起身,恨鐵不成鋼地戳戳那團被子,嘆氣:“呆子。”

錦被裏的人不滿地哼唧,縱在浮沉在極酣睡夢裏,也不忘反駁道:“你才是。”

清晨早起,少年聲音比起平時軟甜很多。小魚兒自然不生氣,反倒樂于與他口角,眼珠一轉,伸手到被裏準确地找到江玉郎袒露的一截細腰,用力掐了一把。

江玉郎氣急敗壞地彈了起來,小魚兒目的達成,笑得春風得意。他套上外衫,理了理淩亂的發絲束在腦後就起身開了門。

門外,是帶着一對濃重黑眼圈、等得已開始不耐煩地叉起腰的杜簫。

一個睡意猶存、一個芳容憔悴,靜默互視了片刻。杜簫定了定心神,頓時轉成了調笑,靠在門框銀鈴般嬌笑道:“沒醒?”

小魚兒打了個哈欠,懶懶笑道:“誰像你起得這麽早,早起的鳥兒也沒蟲子吃,不如多睡一會。”

江玉郎被狠狠捏了一把也恢複了些神智,聽到外面人聲,遂撐起身子,眨着迷蒙的睡眼辨別門口的人。

杜簫的一張俏臉上的神情開始不對勁。小魚兒沒有刻意遮擋,床上少年的模樣就被女人盡收眼底。杜簫一怔之下臉色發綠,但她無愧“迷死人不賠命”的風流美名,很快調整為啧啧贊嘆道:“激烈得很?”

小魚兒回身看了一眼識相地縮回去的小狐貍,身子一動,恰到好處遮住女人的目光,笑嘻嘻地回道:“你覺得呢?”

杜簫正暗暗告誡自己莫要罵人,下一秒便瞥見了小魚兒修長頸間幾抹粉紅青紫的暧昧痕跡,似是野貓咬痕。呵,想不到江玉郎倒是夠……

女人的面色開始發黑,關門離去前硬聲道:“你們收拾收拾。”

聽着兩人令正常人摸不着頭腦的對話,江玉郎卻是聽明白了,氣笑道:“你讓那女人誤會了什麽?”

“我什麽也沒有說。”小魚兒攤手笑道。說了也等同于沒說,這正是說話的妙處所在。

江玉郎也不在意杜簫究竟是否誤會又是否知道了什麽,反而渾然不知地拉着睡醒後顯得奶聲奶氣的音調,裝腔作勢地誇贊道:“魚兄厲害,小弟——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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