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今生
櫻花開得爛漫,整個櫻林飄着櫻花雨,和煦的春風吹着,戰在即難得的心情舒暢,走向櫻林的更深處。
看着枝頭開得最茂得那一枝桠的花,戰在即下意識的就想折下,可一伸手差了好大一截,想要躍身,才驚覺自己已經沒有功力。只好悻悻的收回手。
詹小甲趕緊上前,想要幫戰在即折,可自己夠不着。
戰在即有些頹然,準備轉身回去,身體卻被人騰空抱起,雙手穩穩的掐着他的腰,一下子就高出半人多。
回頭低下,正對上魏染塵那雙深沉的眼,魏染塵勾起一個笑容,望着戰在即。
“魏染塵你幹什麽!”戰在即被人這樣抱着,有些羞窘,這個姿勢太過暧昧,把一旁的詹小甲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能被阿戰看上是它的福氣,阿戰想折便折了它。”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滿枝桠的櫻花,戰在即突然覺得真是一種罪過,那麽美好的事物,自己卻想去破壞它。“花本來就該開在枝頭,不能因為我的私心就折了它的自由。”戰在即掙紮着要下來。
魏染塵當然能理解戰在即的含沙射影,他也知道他關住了戰在即的身,卻根本關不住他的心。他只好放下戰在即。
戰在即一落地,就匆忙的離開,與其說跑開,不如說逃開,快到傾酒臺時,戰在即撞上了一個宮女。
戰在即吃痛的爬起,連忙又去扶那宮女,可宮女一擡起頭,戰在即簡直感到了五雷轟頂,太不真實了。但他還是要表現得很淡定。
扶着柳枝子進了宮殿中,詹小甲也追了進來,看到柳枝子,也明顯很驚訝,但也立即聽了戰在即的命令到房間外守着。
柳枝子見到戰在即并不驚訝,只是心中閃過不忍,眼眶也不自覺的紅了。
“枝子,你怎麽會在這?”戰在即可沒天真到會以為是魏染塵也放了柳枝子一馬,以魏染塵對自己的心思,放了誰都不會放了柳枝子。
“阿即!”柳枝子撲到戰在即懷中,他少了之前的柔弱,更多出些堅毅,不過她又好像在極力隐忍這份感覺。
柳枝子緊擁着戰在即,雙手慢慢游向戰在即的背,好像在從袖口中摸出什麽東西。可遲遲也沒摸出來,反而一下子哭了起來,哭的撕心裂肺又無可奈何。
Advertisement
“枝子,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戰在即面對柳枝子突如其來的爆發有些手足無措,只好輕撫着她的背,以示安慰,哄女孩子,他向來不擅長。
聽戰在即的話,柳枝子身形一頓,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将東西塞回了袖子,推開戰在即。
戰在即一愣,縱是自己失去了功力,可柳枝子畢竟是女子,而剛剛推開他的力道根本不像個柔弱女子,更似習過武的人。
“枝子,你會武!”戰在即後退一步,突然覺得這個女子并沒有他看到的那麽簡單。
“是,我自小體弱,我父親為了讓我強健體魄送我去習過。當日我也是靠着這一點皮毛逃走的。”柳枝子的解釋簡單又理所當然。
“可你之前為何一點都沒有顯露出來!”戰在即更退一步,突然戒備起柳枝子,這個女子會武,哪怕皮毛,當日也不會撞入自己懷中。
“女子無才便是德,哪個男人會喜歡這麽強悍的女子。我承認,我從一開始闖入你的懷中是故意的。因為我從你回城那一日所見,就對你一見傾心。”柳枝子眼睛紅紅的,對于戰在即的疏遠很心傷。“阿即,對不起。”
想起這麽些年來,戰在即對柳枝子的的忽視,再看到柳枝子這樣子,心裏內疚升起,對柳枝子也談不上什麽責難,畢竟那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自己卻沒有盡到半分丈夫的職責。
“阿即,你為什麽不逃走?”柳枝子看過這宮中的人手,對于戰在即的身手來說,根本就不在話下,可戰在即卻心甘情願的被困在仇人的手下。
戰在即一掌劈向柱子,那柱子卻毫無反應,柳枝子很驚訝,以戰在即的力量,三成便可劈斷,可這就太過奇怪了。
“我武功盡失了。和平常人無異,門外随便一個人都能攔住我。況且這是皇宮,根本沒想象的那麽容易。”戰在即如實所說。
“我帶你走。”柳枝子上前拉住戰在即的手臂,戰在即忽然覺得無比諷刺,自己一堂堂大将軍,居然有朝一日會淪落到讓女子來傾身相救。不由得想要縮回手。
“不用了,我不能再連累你了,枝子,這麽多年來,你跟着我,我從來沒有對你好過,你能走就走吧,重新找個好人家。”
“阿即,我知道你的心思,只要我們出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相信你一定能重新名鎮四方,手刃魏氏皇族。”
戰在即還想再說什麽,卻聽見詹小甲急匆匆的跺腳聲,那是他們之前詹小甲放風的暗號,表示有人來了。
戰在即打碎桌上的茶碗,詹小甲匆匆進來,柳枝子會意,趕緊蹲下收拾,胡亂的把碎片撿起,跟在詹小甲身後,頭低得不能再低,往外走。
還沒來得及走出房門,魏染塵已經進來,警惕性讓他注意到了柳枝子,柳枝子離得魏染塵很遠,盡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奴才(奴婢)參見皇上。”柳枝子跟着詹小甲跪下,仍捧着碎碴子。
魏染塵只擺擺手,示意他們下去,“以後小心些!”
“是!”兩人起身往外退。
“站住!”
“哐當!”柳枝子唯諾的跪下,碎瓷器又掉了一地,整個人顯得很恐懼,在瑟瑟發抖。詹小甲受了影響,也變得有些害怕。
“你,擡起頭來!”魏染塵指着柳枝子。
“奴婢面鄙,不敢污了聖眼。”柳枝子聲線顫抖,真是要多膽小有多膽小。
“我說叫你擡起頭就……”
“嘶——”戰在即輕呵一聲,被刺傷的手指冒着血,還彎下腰想要去撿椅腳邊的碎片。剛觸碰到,就被魏染塵拉起,滿眼擔憂的拉過他的手,将他的手含入嘴中輕吮。
戰在即從臉頰紅到耳根,別過頭狠狠的縮手,卻被魏染塵握的緊緊的。
“魏染塵,你幹什麽!你到底準備要讓我多丢臉。”戰在即眼神飄向旁邊跪着的兩人。
魏染塵知道戰在即是不好意思,看着戰在即這副可愛模樣,微微一笑,這才放開他的手,一邊吹着戰在即的手,一邊說“你們下去吧。”
“是!”
“等等!”魏染塵聲音響起,三人都皆是一驚,戰在即可已經想不出招了。可魏染塵只是腳尖輕踢那塊碎片到門邊。“仔細些,再傷了朕的阿戰,你們就別想再要腦袋了,去過奴房領罰吧!”
空氣中,三人又都好像微微松了口氣,柳枝子撿起碎片,手剛剛已經被劃傷,現在已是滿手血漬,趕緊退出了房間。
看着柳枝子安全的離開了宮門,戰在即真正的放下心來,真不敢想象,若是枝子被魏染塵抓住了,會有怎樣的下場。
“今日安世沒來擾你?”魏染塵與戰在即閑聊,戰在即抽回手仍如先前一般不與他交談。
魏染塵沒有多說,習慣性跟在他身後,往後招手,不一會兒就有人捧着藥箱進來,魏染塵不理戰在即的反抗,執意拉住他的手,親自替他細心包紮。
時間靜止,夕陽透過窗格映進屋來,兩個影子投射到地上,安谧美好。
再與柳枝子見到面是兩天後,這兩天,魏染塵出入戰在即的住處有些頻繁,戰在即也根本不敢去見柳枝子。
柳枝子穿着粗布陋衣,在最辛苦的低奴房做勞役,此刻她正提着一大桶的髒衣服走向河邊。
戰在即看了看身後的人,給了詹小甲一個眼神,“去幫幫她!”戰在即并不能在這麽多人面前主動與別人接觸,他知道,任何一個與自己接觸過的人,都會落入魏染塵的調查。
詹小甲從戰在即身邊走過,從戰在即袖邊接過紙團,很輕易的就到了柳枝子手中。
“阿即,我爹爹在宮外安排好了一切,我們一定能逃出去。”
戰在即終于下定決心逃走,原先的他搖擺不定不過是因為沒有把握,沒有人支援,現在,柳枝子以身犯險來救他,為他吃了那麽多苦,他還有什麽理由不逃走。
說來,這幾天,魏染塵來得很少了,聽魏染塵無意間提起,好像是東澤邊境又起了戰争,不過,這次魏染塵卻沒有再倚賴戰在即幫忙,而是自己解決。或許是不想太讓戰在即受累吧。
看着那不太熟練的舞刀弄槍的魏安世,戰在即心中有了主意,雖然會小小的利用一下魏安世,但一定不會給他帶來傷害。
因為準确來說,戰在即恨的只是魏瀚,魏染塵,并不怨恨整個魏氏皇族,更何況,魏安世對他是真真的好。
“阿戰,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沒有告訴我?”再一次準備離開的魏染塵沒頭沒腦的問了戰在即一句。
戰在即心下一驚,難道魏染塵已經發現了他的心思和柳枝子,不過想想又不可能,依着魏染塵的性格,他要是知道了,一定會馬上殺了柳枝子。不由得放下心來。
“我沒告訴你的事多了,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件!”戰在即故作淡定的答道。
“阿戰,你還是這麽詭言善辯。”魏染塵聲音中帶着冷意,像是得不到滿意的答案,又失落又心痛。“不過這是我給你你最後一次狡辯的機會了。”
“呵!那我該謝謝你咯!”戰在即坐下,倒了杯茶,輕抿一口,他好像從來沒有這麽斯文的喝過一杯茶,也許是為了掩飾心中的緊張吧。
魏染塵走後,戰在即輕舒一口氣,“魏染塵應該是發現了什麽,看來計劃得提前了!”
很快,當戰在即看到柳枝子被亂棍打死的屍體時,就為自己這個決定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後悔!
三日後,在臨近宮牆的草地上,衆侍衛團團圍成一圈,幾個手握着棍棒。
柳枝子的屍體已經冰涼,整個身體被打得血肉模糊,像是一個破敗的布偶被扔在地上,任風吹起沾着血的發絲。
戰在即驚恐的坐在地上,望着這一幕,淚水布滿雙臉,已經哭喊得不想發出聲音,整個人崩潰的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