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約得是八點,而現在是七點半,陶濤早早的吃完過了晚飯,大概是覺得早一點到也沒壞處,所以興沖沖一頭就紮了過來。吳哲坐在餐廳的一角看着陶濤走到客廳裏,瘦削的臉上帶着鮮明的銳氣,只是站在那裏就讓人感到一種青蔥的青春氣息,挺拔,昂揚而且向上。

他安靜的看了一眼,低下頭喝湯,忽然間有一點明白袁朗那種暗潮浮動的興奮。

陶濤身上還穿着保安公司的制服,黑色的襯衫束在皮帶下面顯出V字形的漂亮輪廓,肩寬腰細腿長,怎麽看都是一等一的好身形,袁朗忽然決定如果生意談得攏,他得給陶濤另外訂做一套制服,黑西裝太埋沒他了。

陶濤單獨站到袁朗面前的時候,其實心裏還是有點違和,倒不是對方的人品讓他覺得困擾,他入行好幾年,什麽樣的人沒有保護過,表面上光鮮背地裏龌龊的人看得多了,保單下來了還不是要為了他們出生入死?那只是他的職業道德問題,他保護的是他的客戶,并不是某一個具體的人。而他的別扭在于,他上個月才把人一拳打得鼻血長流,現在搖身一變居然成了保護人,這實在是讓他陡然有種打了委托人的犯罪感。

小陶在心底裏自我我分析了一下,放寬心,上次打他是因為這人罪有應得,現在保護他是因為他是客戶,這是兩碼事,不必攪在一起。

袁朗自然看不出小陶的心事,他只是輕輕松松的坐着,後背靠在沙發上,仰着頭和陶濤說話,話題常規而又無聊,但是很符合一個客戶的身份。吳哲吃完了飯坐到長沙發的另一頭,他看着袁朗的手指在膝蓋上敲了兩下,知道好戲就要開場。

“你坐下來,你那麽高,我這樣看你很吃力。”袁朗的笑容溫和,聲音放沉了之後,便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誘惑力。

陶濤左右看了一下,打算退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去坐,可是袁朗挑了挑下巴,手指指向面前的茶幾,陶濤覺得有點別扭,但還是聽話的坐了過去。

“你對酬勞還滿意嗎?”袁朗慢慢坐起身。

“很滿意。”

“我給你開20萬,也還是留了餘地給你講價錢的,我以為你是個有自信的人,怎麽你覺得你只20W嗎?”

“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拿了多少錢就得幹多少事,如果你要給我30W,我可能就要考慮你到底需要我做點什麽?”陶濤說話的語速平緩,這是個談判的姿态,很謹慎,不卑不亢:“為了将來的合作考慮,我們的合約應該寫得更詳細一點,您覺得呢?”

“我不喜歡太詳細的合約。”袁朗身體前傾,一點點的靠近,眸中光影流麗,很暧昧的眼神,別有深意。

陶濤一下子警惕起來,全身的肌肉繃緊,他笑了一下:“是嗎,那袁先生喜歡什麽樣合約?”

“何必寫那麽多廢話呢?我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不是更好?”袁朗的手指搭到陶濤的腳髁上,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慢慢往上移,似有若無的觸感,沿着小腿的肌肉紋理。

陶濤輕笑了一聲,有些嘲弄與不屑的味道,垂下眼簾:“看樣子我們的分歧會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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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其實在細節上,我們還可以再商量。”袁朗收了手,他看到陶濤的長睫微微的顫動,臉色卻很平靜,冷然像水一樣,靜水一般的平,深流一樣的怒。袁朗深信如果有機會,這小子會毫不猶豫的再給自己一拳。

“沒這必要。”陶濤筆直的站了起來:“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

袁朗看着他幹脆利落的轉身,看着他毫不拖泥帶水的邁出第一步,他敲敲手指:“30W一個月怎麽樣?”

“40?”

“50?”

他看着陶濤走到了門口,一只手落到門把上,平緩的聲調忽然高了一度:“一千萬,半年。”

袁朗慢慢的拗着自己的手指,骨節裏發出一聲聲輕而脆的響,他滿意的看到陶濤一下子定在門口,于是又加了一句,很有份量的一句話:“我可以先預付一半。”

陶濤的右手絞在門把上,手背上的血管一根一根的浮起來,指節握得發白。

“考慮一下吧,我知道你需要這筆錢。”

一句話,淡淡的,輕飄飄的像針一樣刺進他耳朵裏,然後轟的一下爆開嗡嗡聲不絕。

他需要這筆錢,是的,太需要了,1000萬,魔幻一樣的數字,幾乎是剛剛好。上個禮拜醫生剛和他說起過可能會有腎源,如果拿到腎源馬上就要進行手術,讓他快點準備錢。

剛好!就是這個數。

一點點靈犀的顫動,陶濤的心中忽然一片雪亮。

“為什麽選我?”

“喜歡你嘛。”

“我不認識你。”

“我認識你就行了。”袁朗的聲音很溫柔,聲線比平常的時候降下了一點,幾分纏綿。

“你想要什麽?”陶濤啞着嗓子吼出這句話,他以為他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是聲音卻輕得驚人,心髒劇烈的跳動,全身的血都燒到了頭頂,眼中一片火辣辣的痛,幹澀的幾乎沒有辦法眨眼。

“我要什麽,你知道的!”

陶濤忽然希望如果他現在可以悶上一大杯酒那應該有多好,讓大腦別再清醒,完全燒成一鍋粥,于是無論是馬上開門走掉還是回頭去簽約,都算是一個結果。可惜沒有,他現在冷靜的可怕,他在計算,精密的計算:錢,條件,時間,等等,在他腦子裏條條的滾過。

陶濤慢慢轉過身,聲音喑啞:“我要看下合約。”

袁朗拎起桌上的一疊紙,慢慢的走到他面前去。

原本筆直站立着像标槍一樣的少年,現在全身發抖,只剩下一層脆弱的骨架在支撐,無比的單薄,像是暴風驟雨中的一只風筝。

陶濤忽然希望如果他現在可以悶上一大杯酒那應該有多好,讓大腦別再清醒,完全燒成一鍋粥,于是無論是馬上開門走掉還是回頭去簽約,都算是一個結果。可惜沒有,他現在冷靜的可怕,他在計算,精密的計算:錢,條件,時間,等等,在他腦子裏條條的滾過。

陶濤慢慢轉過身,聲音喑啞:“我要看下合約。”

袁朗拎起桌上的一疊紙,慢慢的走到他面前去。

原本筆直站立着像标槍一樣的少年,現在全身發抖,只剩下一層脆弱的骨架在支撐,無比的單薄,像是暴風驟雨中的一只風筝。

“給……”袁朗把文件夾放平,遞到他面前。

陶濤的眼簾一直垂着,長長的睫毛不停的打着顫,像黑色的羽翼,袁朗忽然發現他的睫毛其實很長,纖長而密,根根分明,只是不算卷翹,所以睜開眼睛的時候不覺得,垂下眼去的時候才看得出,撲閃撲閃的,有如一只驚慌失措的蝶。

陶濤緊緊的抿着嘴,呼吸淺的好像随時會斷掉,他慢慢擡起手來,把文件接過。

交接時袁朗的手指仿佛不經意的劃過他的手背,陶濤像被電擊了一般松手,袁朗淺笑,彎腰幫他撿起來,塞進他懷裏。

“你可以看一會兒,我給你半個小時。”袁朗指指客房:“你進去慢慢看,有不懂的就來問我。”

他轉頭的時候才發現吳哲已經聰明的幫他把箱子打開了,一疊疊整整齊齊的紙幣乖順的碼在黑色的皮箱裏,袁朗于是一攤手:“我付現金,你馬上就可以拿走。”

陶濤飛快的掃過一眼,快得像是飛蝶的一下撲翅,但是袁朗仍然捕捉到他眼底那束灼熱的光。

“謝謝!”陶濤忽然捏緊了手上的文件,從袁朗的面前走開,不過,他沒有去客房,他只是安靜的走到沙發邊一頁一頁的翻動,他看得很認真,一字一句!

袁朗不方便過去,于是抛了個眼色,吳哲會意,走到他身邊去。

“他看得很認真。”吳哲輕嘆:“這不正常,你的判斷會有誤嗎?”

“你覺得呢?”袁朗一手撐着下颚,他看到陶濤的肩膀在肉眼可及的範圍內輕微的發着抖。

“我不知道,你覺得他現在應該是什麽感覺?看來我的估計有錯誤,我還以為像他這種小孩子,會沖動的一刀砍死自己。”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都算是爽快,從來沒見過有人坐在那裏将自己緩慢淩遲。

“是啊,越來越有趣了。”袁朗微微偏過頭,平常時浮在表面的那一層華光都散去了,露出眼底的深邃探究。

“你覺得他不會肯?”

“會。”袁朗仍然很篤定。

“他很冷靜,而且高傲,和你之前遇到的人并不同。” 吳哲提醒他。

“任何人都是有價的,任何人,任何事,我們可以用錢買到一切,只是看你是不是開對了價碼,他已經動搖了,他已經抛棄了他最根本的,即使他還有不滿,他也會和我談一下價錢。”袁朗有點緊張,像賭徒等待揭盅時的雀躍期待。

“假如他不肯,你打算怎麽對付他。”

袁朗笑:“我原諒他。”

“哦?”吳哲點頭:“如果他肯呢?”

“那就有得玩了。”袁朗的笑容更深。

“我看過那份合約,但是……BUG在什麽地方,我沒找到。”

“很簡單,我可以驗完但不收貨。”

“你打算……不簽約?”吳哲恍然,笑道:“你當心他跟你拼命。”

“他不會的,至少現在不會……怎麽樣?看完了嗎?”袁朗看到陶濤從沙發上站起來,馬上問到。

“看完了。”陶濤深吸了一口氣,抓過茶幾上的筆,飛快的在紙頁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濤字最後的那一勾,他挑着特別長,深深的嵌進紙張的纖維裏。

陶濤的動作太快,以至袁朗一時之間沒有來得及反應,于是勝利的喜悅一閃而過,居然有了一些悵然若失的空茫。

“你就這樣簽了?”

陶濤道:“不要然呢?”

“1000萬,你覺得你就只值這個價?”

陶濤慘然笑了笑:“一個人一條命,誰知道是值多少,你願意給,而我覺得夠了,就這樣。”

袁朗慢條斯理的繼續問:“不想多要一點嗎?”

“夠了,這個數足夠了,你沒必要浪費錢。現在我需要做點什麽?”陶濤自從擡起頭來看他,便再沒有移開過眼,起初時眼中蒙着一層水色,在燈光下閃着銳芒,可是很快的這層星芒也散了,眼神平靜。

“哦!”袁朗應了一聲,若有所思:“你先等一下,我去拿點東西。”

袁朗一走,吳哲馬上感覺到陶濤投注到他身上的注意力,一種帶着銳氣的壓迫感切膚而來,他攤開手,沖陶濤溫和的笑了一下,坐到一邊翻看當天的報紙,仿佛不存在似的人,他與這場荒誕的鬧劇全然無關。

陶濤看着袁朗消失在樓梯的轉角,充盈在骨髓中的強悍硬氣一下子被抽空,他捂着臉跌回到沙發上深深喘氣,一瞬間的荒蕪,心中的巨塔像流沙一樣倒下。

人生中太過重大的一個決定,一旦做出,之前的掙紮瞬間變得遠去,大腦中有一種高潮過後的麻痹感。

他拿出手機拔號出去,這個時候段亦宏應該還在趕他的論文,手機就放在鼠标的旁邊。陶濤低頭數秒,一、二……

“怎麽樣?談得如何?合約簽好了嗎?”段亦宏一接線就直接笑着問道。

陶濤的心髒驟然一緊,含糊的應了一聲。

“怎麽了?怎麽不高興。”段亦宏疑惑。

“沒有!好像有點傷風。”陶濤抽了抽鼻子:“我在想,我們把老爸接到臺北來吧,就算是做手術,你們醫院的條件也要好一點,而且,我每個人禮拜都能去看看他。”

借着一個最好的名義,一直壓抑在眼底的淚水成串的滾落。

“行,行,我去辦!”段亦宏聽到哭音,慌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我明天就去聯絡,反正我也快開始實習了,就到我們院裏來吧,我每天都能幫你看着。”

痛不可當的滋味,麻痹的刺痛像從僵硬的指尖沿着神經通路往上流走,它們在脊髓裏彙合,然後一路摧枯拉朽的撞進大腦裏,陶濤的嘴唇顫動,卻吐不出字來。

“怎麽了?”段亦宏試探着問,又笑道:“不會吧?真的哭了?這麽感動啊?”

“哥,你對我真好。”

“傻小子,我不對你好對誰好?現在才知道我對你好啊?太讓我傷心了。”段亦宏輕輕的笑,笑聲混在低柔的嗓音裏,像是隔着無線的距離,輕輕撫摸着陶濤的頭發。

陶濤說不出話,一排牙全咬在唇上,淺粉的唇色被咬成了極端的兩色:鮮紅,雪白。

段亦宏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回應,問道:“怎麽了?要不要明天出來一下,我再讓你敲一回鐵杠?”

“不,不用了?老爸的事搞定了,就發消息告訴我,我好去看他。”

“好的,那,你早點休息?”

“嗯!”陶濤迅速的掐掉通話,可是手機按在耳朵旁邊,不肯放下。

“在和誰說話嗎?”

袁朗的聲音驀然間響起,近在咫尺,陶濤幾乎是下意識的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可是零點零一秒之後,他意識到自己的動作,身子一僵,維持着別扭的姿勢,僵硬的轉過了臉。

袁朗一只手撐在沙發後背上,微微向前傾身。

透明的眼淚,漆黑的眼眸,還有平靜如雕塑一般的神情,只是一瞬間的畫面,凝固在空氣裏。

袁朗發現他可以輕而易舉的看到那雙眼睛裏的哀傷與絕決,像一方殘破的琉璃,支張着尖銳的棱角,而光彩卻越發絢麗,因為破碎而生的美麗。

你哭了。”袁朗的手指伸過去,拈了一點淚。

“沒有,空調太幹。”陶濤繃緊了全身的肌肉應對那一下簡簡單單的碰觸,可是當那一點點冰涼觸到皮膚上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晃了一下。

袁朗直起腰,把手上拎的衣服甩到陶濤懷裏:“換上吧,你的制服,我剛剛找出來的,跟你很配。”

陶濤有點懵,低頭看了看手上成套的衣服褲子,臉無表情的抱起來,挑了最近的那問客房走過去。

“你去哪兒?”袁朗叫住了他:“就在這裏換吧。”

他的嘴角帶着一點笑,似乎是溫和的,又似乎殘忍,抱肩站着,眼神中有少少的期待,像是剛剛提出的只是一個簡單而有興趣的小要求。

吳哲在報紙中擡起頭,輕輕掃了一眼,又低下去。

陶濤慢慢的轉過了身,凝固的表情像是匠人的木刻,幾乎沒有什麽遲疑,他開始脫衣服,不快不慢的動作,沒有刻意的讨好也不見慌亂。

黑色的制服像是筍殼那樣從他身上褪下去,露出麥色的皮膚和漂亮的身形。

陶濤很瘦,骨骼修長而均勻,沒有一點從健身房裏練出來的塊狀肌肉,線條柔韌,結實緊繃。健康的皮膚在燈光下閃出柔和的光暈,像是青蔥色的風,很幹淨,甚至帶着一種清新的竹葉氣味。

有些人只需要一雙眼睛就很誘惑,色欲糾纏,迷離恍惚;而有些人,即使脫光了也不帶情色,幹幹淨淨的站在燈光下,光與暗的筆,勾勒出漂亮的肌肉紋理。

陶濤脫到最後一層的時候有點猶豫,他擡頭看了袁朗一眼,眼神淡漠,很單純的詢問!

袁朗點了點頭。

陶濤咬住唇,雙手勾在內褲的邊沿上,猛得用力褪到底,用腳尖踢到一邊。

于是,就再沒有什麽遮擋了。

有着鮮潤唇色的人通常都會有漂亮的體色,柔淡的粉色調,沒什麽色素的沉積。

袁朗慢慢走到他面前,目光冰冷而尖銳,陶濤倔強的與他對視,不發一言。袁朗擡起手,手掌在落在頸側的鎖骨上,他敏銳的捕捉到陶濤眼底的那一絲顫動,而手掌下的身體冰涼堅硬。

陶濤很緊張,而緊張會帶來特別的敏感度,只是手指在皮膚上爬行細微觸感就足以讓肌肉震顫,而當指尖劃過乳頭的瞬間,陶濤終于晃了一下,視線從袁朗臉上錯開,投向了不知名的遠方。

袁朗微笑,一手勾住陶濤的腰,低頭覆到他胸口,用舌尖挑逗粉色的的小小果實,然後卷進口中吸吮。

吳哲聽到陶濤壓抑的低喘,擡頭時,卻看到剛剛還幹淨銳利的少年好像快要繃斷似的在發着抖,眼神茫然而空洞,無意中落到他臉上,像是被火燒着了似的立刻彈開。

吳哲并沒有更多的流連,安靜的低下頭去計算今天的基金業報,他知道在這個時候他應該配合袁朗做一點反應,以表明他的存在感,從而産生更大的壓迫力,吳哲想了想,把報紙翻得更響了一些。

袁朗忽然發現,自己懷裏的這具身體簡直生澀的讓人無從下手。很熱,用肉眼幾乎看得到心髒在胸腔裏的跳動,蒙着薄汗的粉色皮膚顯出半透明的色澤,很是美好。

袁朗盯住陶濤的臉,扶在腰上的那只手往下滑,摸索着找到入口的位置用力擠進去一節食指。

陶濤終于驚叫了一聲,驚慌失措的轉過臉,唇色很紅,有血從嘴角的破口裏滴出來,是自己咬的。

“把衣服換上吧,空調開得不低,別着涼。”袁朗把手指撤出來,他忽然笑開,好像化雨春風一夜之間吹開了江南岸。

吳哲眉頭挑了挑,安靜的翻過下一頁。

陶濤很快就穿好了,這是一套歐洲獨立設計師的系列作品,輪廓源自于二戰時期的軍服,細節上卻加了粗砺的皮革和呢料做拼接的點綴,槍炮與玫瑰雜揉的獨特美感,純粹的凜利銳氣,包裹着一絲清冷的豔魅。袁朗很喜歡這個設計,不過氣質所限,他自己穿起來總是覺得別扭,看到了陶濤才明白是哪裏出了問題。

太漂亮,太華麗,反而失了勁勢。

倒是陶濤,剛與柔在他身上融合的剛剛好,他有天生的清氣,像劍,如寒光照影。

“很漂亮,我很喜歡。”

袁朗在合約的末頁簽上大名,一式兩份,一份自己收好,一份留給陶濤。吳哲終于露出了一點意外的神色,袁朗簽完名擡頭,看着吳哲笑道:“難得我喜歡,1000W而已,沒什麽不值。”

值與不值,原本沒什麽好計較。

吳哲看着陶濤凝固的表情,然而,袁朗這一瞬間的心念意轉,對于這少年來說意味着什麽?連他也搞不清!

幸或不幸,值與不值,都要留給漫長的時光做去檢驗,

或者後悔,或者無悔,那也都是将來的事了。

吳哲心軟了一分鐘,然後慢慢的別開眼,對于陌生人的生活與喜悲,他一向都不會沉迷太深。

像是一場大戲走到了落幕,空氣裏有一點膠着的停滞,陶濤站得筆直,平靜的看着袁朗等着他下一步的吩咐,那種決絕的姿态竟讓袁朗莫名感到一絲壓力,他于是撫掌笑道:“樓上第二個房間是你的卧室,今天就這樣吧,你先,明天正式開工。”

陶濤看着他一眼,那眼神中可能有詫異,又或者只是很簡單的掠視,畢竟沒有誰真的能從別人的眼睛裏看到最真實的情緒,他彎腰把地上自己的衣服都抱了起來,動作很流暢,像是牽線的木偶,袁朗一個指令,他一個動作,一切都很簡單。

“為什麽改主意?”吳哲看着陶濤消失在二樓的轉角處。

“我沒贏!”袁朗道。

吳哲:“要怎麽才叫贏?”

袁朗笑道:“我不知道。”

什麽叫贏,什麽是輸,不過一線之差,存乎于心,當陶濤淚流滿面的瞬間他以為他贏了,可是一轉眼,那個幹幹淨淨的幾乎有點執拗的站立着的陶濤讓他覺得勝利離開他還很遙遠。

袁朗想了想,為自己找了個理由:“他沒垮。”

“他可能是硬撐的。”

“還能硬撐住就是沒垮,我還有得玩,我想看看究竟是什麽在支撐他。”袁朗微笑着撫摸雪白紙張上的純黑墨跡,濤字那一勾,提上去,入木三分的用力。

堕落是很容易的,一步踏出,慢慢走進,五色繁華,神魂皆醉。

從來沒有永恒的忠貞,忠誠只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足。

從來沒有不變的信仰,純正只是因為受到的誘惑不夠。

所以,也從來沒有純白的靈魂,幹淨的孩子只是因為還沒來得及接觸黑暗。

“錢是很有力的東西,可以買到我們想要的一切,當然,要用得好,用得有技巧。”袁朗合上文件夾,交給吳哲:“幫我帶回去存檔。”

吳哲接過塞到包裏,摸出一把美工刀來準确的裁下當天的報紙上他需要收藏的部分。

“你居然真的在看。”袁朗笑了。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吳哲把紙片夾進筆記本裏,心平氣和的說道:“如果你需要有個人站在你身邊流口水,我可以去幫你找一個。”

“生氣了?”袁朗伸手想去拉他,卻被閃開了。

“你還沒洗手。”吳哲提醒他。

“你的潔癖是越來越嚴重了。”袁朗索性貼到吳哲的耳根邊說話,熾熱的氣息繞出來,舌頭直接碰到吳哲的耳垂上:“剛才,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吳哲把包整理好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我對男人的身體不感興趣。”

“哦,那女人呢?”袁朗舒展四肢倒進沙發裏。

“也沒有。”

“你的人生毫無樂趣。”袁朗說得很誠懇。

“其實是有的。”吳哲想了想,卻又笑起來,在生意場上屬于吳特助的那種标志性的溫潤笑容,他彎下腰來看着袁朗的眼睛,說道:“參觀你的人生。”

袁朗愣了一下,轉而笑開:“誠蒙惠顧,不勝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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