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袁朗哈哈大笑。
“要不然你以為應該是怎樣?很血腥很暴力嗎?大街上随便找兩個男人都可以幹得他哭爹喊娘,這有什麽意思?我喜歡看到他在我面前情難自禁的樣子。可惜了,沒辦法向你解釋這種事,這對你來說太難想象了。”
袁朗露出誇張的惋惜,看到吳哲慢慢拿起桌上的溫水含了一口,似在回味般的,過了半晌才慢慢咽下去,然後又含了一口,反複幾次,袁朗有些疑惑:“不是說不渴嗎?”
“喝水和口渴沒有關系。”吳哲忽然走到他的面前去,呼吸可聞的距離。
“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搞不懂,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麽?”吳哲的瞳孔收縮,漆黑明亮。
袁朗忽然覺得舌尖有一點發幹,澀澀的粘在牙上,他于是輕笑:“你有沒有見過什麽東西,美麗,精致,純淨無色,但卻無法勾起你保護的欲望,反而使你只想将它打破,加入自己的意志重新拼裝。有人在水晶城堡外面砌道牆,按上鐵門不讓人進去,而我,我只喜歡在大廳的地板上刻下我的名字。”
吳哲沉默無言,只是安靜的與他對視,同樣漆黑分明的眼睛,一個純淨透明,一個深邃悠遠,而同樣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沒有人可以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全部的一切,不要太相信自己眼睛,更不能相信別人的。
然後,吳哲把眼鏡拿了下來,半跪到袁朗身前,咬開了袁朗西褲的扣子。
“吳哲?!”袁朗吃了一驚,想要坐起來。
吳哲用牙齒銜住銅制的拉鏈一格一格緩慢的往下拉,忽然擡起頭看向袁朗,黑白分明的眼睛裏看不到一絲情欲的糾纏,袁朗的呼吸卻在一瞬間混亂起來。物以稀為貴,當一些不可能發生的事忽然發生的時候,它所引起的震撼當然要超過尋常。
吳哲伸出手按住袁朗的胸口往下,把他推回到坐椅裏。
而當吳哲拉下他的內褲,用嘴含住他的那裏,袁朗才明白過來吳哲剛才喝水的目的。溫和的清水讓吳哲的口腔顯得無比濕潤而溫熱,袁朗的欲望迅速堅挺,血流在加速,像潮水一樣奔流過去。
袁朗呼出一口氣,喃喃的說了一句:見鬼。
他并不太喜歡自己被口交,相比起控制權全部交給他人,袁朗更熱衷于能夠完全由自己掌握節奏的行為,然而現在袁朗清晰的感覺到吳哲口腔中的每一分,他感覺到不同質感和溫度的上颚與舌根,以及其它他無瑕分辨也分辨不出的部位。
盡管想要控制,但是身體卻越來越熱了。
袁朗低聲的喘息,手指插進吳哲的頭發裏,擺動着腰向吳哲的方向開始運動,吳哲忽然停住,鋒利的齒尖劃過袁朗脆弱的尖端,袁朗吃痛輕哼了一聲,苦笑着放開手,頭往後仰,枕到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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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哲深吸了口氣,突如其來地将袁朗的欲望整個吞下,袁朗感覺到微沙的舌面摩擦着自己欲望的側面,微微的顫抖,好像蝴蝶震翼般的輕微動作,而滑潤火熱的喉嚨深處,好像有某種脈動,帶着奇異的引力。
袁朗咬住下唇,等待最後的的時刻。
炙熱的液體噴射到吳哲的口腔裏,令他做出吞咽的動作,少許沒有來得及咽下的部分混合着唾液流出唇角,被唾液濡濕的唇色光潤而鮮紅,像是可以看到血液在底下緩緩流動。袁朗頓時愣住,在高潮時屏住的呼吸好像一直都無法恢複,大腦因為缺氧而變得昏沉。
吳哲擡起眼眸,沒有更多的表情,只有一雙眼睛濕潤而明亮,他伸出舌頭舔過自己的嘴唇,在唇角處回轉,卷起溢出的液體收回,仿佛品味般的咽下,絲毫不在乎自己此刻的模樣看在別人眼睛裏,是怎樣的驚駭。
不是嬌,不是媚,然而刻骨的誘惑,帶着禁忌色彩的妖嬈。
吳哲站起身,雙手撐到椅背上,看住袁朗的眼睛:“情難自禁的樣子是嗎?似乎也不是很難想象。”
袁朗忽然扯住吳哲的領帶把他拉低,靈活有力的舌頭直接竄進吳哲的齒間,牙齒啃齧着光潔潤滑的唇瓣,重重的吮吸。吳哲用食指按住袁朗的頸動脈,原本就缺氧的大腦更加昏沉,兇猛的掠奪變得和緩下來,吳哲抽出已經被他吮咬得已經有些生痛的舌頭。
袁朗閉上眼睛平息自己的呼吸,過了好一陣,睜開眼,伸手過去擦了一下吳哲的唇角,突然笑了起來:“想不到你還會這個。”
“我會而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吳哲的嘴角微彎,笑容溫軟,已經恢複了平常的神色,只有眼底還剩下最後的一點水光未盡,提醒着剛才是怎樣的動魄驚心。
他走到桌邊去把最後的半杯水喝光,回頭看着袁朗說道:“至于你剛剛說的那種感覺,我也有過。”
吳哲松開手,晶瑩剔透的水晶杯在陽光裏劃出一道炫目的流光,與堅硬的地板相碰時發出清脆的響聲,然後無數細小的清鈴叮咚不絕,破碎的殘片折射出七彩的光,在地板上跳躍着,像一束白日的煙花。
袁朗看着吳哲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身後是一地細碎閃爍的流光。
陶濤身體不太舒服,半靠在外間的沙發裏刷BBS,吳哲走過他身邊的時候停了一下,陶濤敏感的擡起頭,吳哲看了他一會,笑道:“牙很齊整。”
陶濤一頭霧水的愣了半天,忽然反應過來,連耳垂一起紅到滴血。
陶濤已經連續兩周沒有請過假,但是主要因為段亦宏最近也身陷在畢業的漩渦裏,所以暫時無瑕他顧,然而一層無形的隔膜蒙到了兩個人之間,看不到,卻觸得到。
陶濤很焦慮,而段亦宏有些絕望。
臨近畢業的時候總有一頓又一頓的飯要吃,一場散夥飯吃過之後就要各奔東西,那天是段亦宏組裏的聚會,最後答辯完的幾個人湊份子請大家去海吃,有家屬的帶家屬,沒家屬的帶兄弟,陶濤在這兩年裏與整個組裏的人都混得極熟,人長得帥又嘴甜,人人個個都當他是自己弟弟,到了席面上一看居然沒見人,馬上逼着段亦宏打電話急CALL。
段亦宏被人催的沒辦法,只能認命的撥了號碼過去,時近月底,袁朗和吳哲正在書房裏對帳,陶濤百般無聊的坐在遠處刷BBS,忽然手機聲響起來,陶濤迅速的接起,慢慢變了臉色。
“有事嗎?”袁朗問道。
陶濤按住電話:“我,一個兄弟,碩士畢業找我去吃飯……”
“是那個醫生嗎?”袁朗若有所思。
“嗯。”陶濤莫名緊張。
“去吧。”袁朗大度放行:“反正我今天不出門。”
陶濤有些意外,低聲道了謝,向段亦宏交待了兩句,急匆匆跑了出去。
“你有沒有覺得他看起來有點怪?”袁朗問道。
“想知道?”吳哲從電腦的屏幕上轉過臉。
“難道你知道?”袁朗疑惑。
吳哲走出去把陶濤的筆記本拎了過來,開機,進入用戶,從後臺軟件中提取MSN的密碼,然後登錄,随便檢索了一下聯系人之後準确的把段亦宏挑了出來,打開聊天記錄推給袁朗:“慢慢看,說不定會有答案。”
袁朗愣了一下:“你……早有準備?”
“也不是,”吳哲的注意力已經又回到了那些數字上:“這臺本子是從庫房直接拿的,這些程序都預裝過。”
“包括我的?”袁朗道。
“包括你的。”吳哲毫不避諱:“不過你好像從來都只用你的那臺本子打橋牌,真浪費,早知道給你弄臺T40就管夠了。”
“做老板的需要裝門面。”袁朗很嚴肅的教育他。
吳哲想了想:“那要不要給你換臺apple air。”
“不用,我不會玩蘋果的系統。”
“你可以學習的。”
“你知道的,我這人很懶。”袁朗調整了一下坐椅的角度,歪着頭枕在吳哲背上,跷腳擱到桌子上面,吳哲回頭看了他一眼,只看到黑漆漆刺硬的頭發,撓得他的下巴有點癢。
袁朗看了一會兒忽然大笑,吳哲感覺到背後的晃動:“怎麽了?”
“沒什麽,還挺好玩兒的。”袁朗仰起臉問吳哲:“你用不用MSN?”
“用!不過,我的不好玩。”
當陶濤趕到的時候氣氛已經變得很HIGH,遲到的家夥當然沒說得,罰酒三杯,等段亦宏反應過來陶濤已經把三杯啤酒悶下,整張臉紅得像火燒。再後來的事就更加控制不住了,喝HIGH的陶濤四處拉着人拼酒,啤酒已經不夠勁,居然纏着要紅酒喝,酒桌上纏酒的誰會放過,自然是可着勁的灌,要多少就給他喝多少。段亦宏只覺得這小孩今天跟瘋了似的,一路跟着他擋都拖不住,倒連累他被人灌了不少酒,喝到終席怎麽也忍不住先去洗手間吐了一通。
段亦宏的酒量不算好,不過醉得快醒得也快,吐光了胃裏的存貨,又掬着冷水抹了把臉,神志已經基本上都回來了。再出門看到陶濤,段亦宏索性也就是絕望了,那小子此刻喝得紅通通傻乎乎的抱着個葡萄酒瓶子在聽人說笑話,天曉得他這麽個呆滞的狀态能聽到什麽東西。
散席的時候只有幾個女孩子還有精神,七手八腳的幫着段亦宏把陶濤扶上了出租車。車子一起動,陶濤就開始折騰,抱着腦袋哼哼叽叽的呼痛,像一只小狗似的蜷在段亦宏懷裏蹭來蹭去,火熱的呼吸繞在他的脖子旁邊糾纏不去,段亦宏差點就活生生讓他給逼瘋了。
“喝成這樣?”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到,也覺得好笑。
“啊,是啊!”段亦宏一頭的黑線,手忙腳亂的握着陶濤四處亂竄的手扭到身後,好在這小子瘋歸瘋沒真用勁,否則武瘋子真耍起來,得找上十條大漢來壓着他。
陶濤雙手雙腳都讓段亦宏給抱緊束牢,掙紮了幾下動彈不得,頓時就不滿意了,窩在段亦宏的懷裏扭個不停,忽然擡起頭,貼到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聲音清脆亮響。
段亦宏連魂都讓他給吓散了,一下子手腳全失了力道,陶濤心滿意足的收回手腳的控制權,老實不客氣的纏到他身上,窩了個舒服的姿式,呼呼的喘着熱氣。
“陶,陶濤?”段亦宏試探着拍他的臉。
陶濤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又閉上。
前座的司機大哥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我有一兄弟也這樣,喝挂了逮誰親誰,哈哈,老兄你今天晚上有得忙了。”
段亦宏勉強陪着笑了笑,心跳快的幾乎要從腔子裏飛出來,陶濤酒量不行,他自己最知道,平常的時候喝酒很收斂從來不會醉成這個地步。
這兩天,可能這兩天是真的有什麽事很反常了。
司機師傅人很好,幫着搭手把陶濤擡上了樓,段亦宏的宿舍已經退了,在醫院附近租了一間一室一廳的小房子,不到十個坪,麻雀雖小倒是五髒俱全。
段亦宏多給了司機一百塊錢,千恩萬謝的把人送出了門,回裏間看到陶濤正抱着枕頭卷在床上成個蝦米狀,段亦宏聞到自己身上一身的酒氣,先沖進浴室去沖水,嘩嘩的水聲中忽然聽到外面一聲沉重的悶響,段亦宏頓時吓了一跳,拉着浴巾把自己匆忙擦幹,随便套了條短褲就沖了出去。
陶濤正掙紮在地板上努力往床上爬,段亦宏連忙走過去幫他,裸露的皮肝貼到汗津津火熱的身體,仿佛觸電一般的令人手腳發麻。陶濤抱着他的腰不放,偏着頭往床上撞,似乎是很痛,難受的呻吟的不止。
段亦宏百般無計,只能攬着腰把人抱到浴室裏去。
陶濤喝醉了酒從來只是頭疼,牙關緊咬,不哭不鬧也不吐,這此更是醉得狠了,段亦宏撈了涼水潑他的臉,陶濤飛快的眨了一眼睛,又飛快的合上,眼球在眼皮子底下突突的顫動,幾乎不醒人事的模樣。段亦宏狠了狠心,捏開陶濤的下颚把手指伸到他的喉嚨口攪動,好歹吐一次,會舒服一點。
陶濤擰着身子在段亦宏的手下扭動,喉嚨口嗚咽着呻吟和喘息,忽然猛的一下把段亦宏推開,趴到地上咳了半天卻什麽都沒有吐出來,雙手捧着頭,大約是更痛了。段亦宏無奈,絞了濕毛巾來給陶濤擦臉,一手擡起他的下巴,從額頭到嘴角,把那些晶亮的汗水和唾液都抹幹淨,手指擦過嘴角的時候陶濤忽然伸出舌頭纏上了段亦宏的拇指。
陶濤喝醉了酒從來只是頭疼,牙關緊咬,不哭不鬧也不吐,這此更是醉得狠了,段亦宏撈了涼水潑他的臉,陶濤飛快的眨了一眼睛,又飛快的合上,眼球在眼皮子底下突突的顫動,幾乎不醒人事的模樣。段亦宏狠了狠心,捏開陶濤的下颚把手指伸到他的喉嚨口攪動,好歹吐一次,會舒服一點。
陶濤擰着身子在段亦宏的手下扭動,喉嚨口嗚咽着呻吟和喘息,忽然猛的一下把段亦宏推開,趴到地上咳了半天卻什麽都沒有吐出來,雙手捧着頭,大約是更痛了。段亦宏無奈,絞了濕毛巾來給陶濤擦臉,一手擡起他的下巴,從額頭到嘴角,把那些晶亮的汗水和唾液都抹幹淨,手指擦過嘴角的時候陶濤忽然伸出舌頭纏上了段亦宏的拇指。
段亦宏手上一松,濕而重的毛巾已經落下去,陶濤微微睜開眼仿佛困惑似的看了他一會兒,火熱的舌頭從掌心開始往上滑,擠進指縫裏流暢的從指根舔上指尖,然後一點點吞進去,一直吞到底。段亦宏已經不得動彈,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血液在狂奔着湧動,無窮盡的熱力透過皮膚蒸騰出來讓他的神志昏沉。
眼前的景物漸漸變得單薄了,只看到陶濤的臉,豔色的唇,吞吐着手指的動作,極度色情的誘惑。
瘋了瘋了,段亦宏模糊的想着,忽然伸出手拉着陶濤的衣領把他拽過來,狠狠的堵上了他嘴。陶濤的手臂悄無聲息的圈上來,圍住段亦宏的脖頸,将他拉到更接近的距離。
原本就昏沉的頭腦中此刻一陣暈旋,今天夜宴上的酒很好,陶濤的唇齒之間有令人沉醉的微醺的果香,段亦宏加重了力道吻回去,竭盡全力的糾纏吮吸,掠奪每一點顫動的氣息。
陶濤松開齒關讓段亦宏掌握主動,放任他的舌頭侵入自己的口腔,在這樣的糾纏中喘息,像是一條快要被溺死的魚。段亦宏無法放棄似的親吻,或輕或重,舌頭像是在可以融化在一起。他忍不住罩上去,把陶濤壓制在淋浴間的玻璃牆上,他還想要更多,想要更多那種炙熱的感覺,好像心髒已經飛了出去,在舌尖上跳動,他從來不知道,原來接吻會是這樣的感覺。
然而意識最深處有什麽制止住了他,段亦宏猛然恢複神志,他拼命抓住陶濤的頭發,努力将他拉離自己的身體。陶濤無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迷亂的暗黑眸色像是已經沉在了水裏,找不到一絲可以辨認的理智。
“陶濤!?”段亦宏覺得憤怒,不知道因為陶濤現在這樣子,還是因為他居然喝醉了酒,或者更重要的,為什麽喝醉了酒會變成這個樣子。
然而陶濤卻像是聽不懂他的話,手臂固執的地纏上來。段亦宏想要掙脫,可是陶濤纏得更厲害,段亦宏終于爆跳了起來,氣極敗壞的把陶濤拖進了淋浴間,冰涼的水流沖閘而出,陶濤含糊的驚叫了一聲,把自己抱成團,段亦宏咬緊牙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
段亦宏站在浴室的門口抵着門,幾乎虛脫般的無力,腿上支撐不住,慢慢滑坐到地上,其實最需要沖冷水澡的人絕對不是陶濤而是他。他很想,非常想要,熱血已經沖昏了他的頭腦,再多呆一秒鐘他都會把陶濤連皮帶骨一道吃下去,就像是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都幻想的樣子。
什麽溫柔的安撫,體貼的呵護,這一切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東西在現實面前不堪一擊,當陶濤在他在面前睜開潮濕雙眼的瞬間,理智已經從他的靈魂中飛離出去,只剩下一點點單薄的底子,卻不知道何時會被徹底的擊穿。
水聲很響,而除此之外,聽不到多餘的聲音,段亦宏有些緊張起來,推開門走回去,可是眼前的一切卻讓他無力。
陶濤就着他離開的姿式抱頭坐在冰涼的水流之下,一動不動,身上的血色被冰冷的水汽消磨殆盡,顯出帶着瓷光的淡青色的蒼白,段亦宏連忙沖過去把水閘關上,手足無措的半跪到陶濤身邊。
雨停了,或者天晴?
陶濤摸索着找到散發着溫柔暖意的地方,冰涼的臉頰貼上去,輕聲低喃:“冷。”
段亦宏忽然嘆息了一聲,從胸腔裏發出的聲音帶着幾分痛楚的味道,他聽到自己的心髒破裂的聲音,溫熱的血液奔流出來,在血管裏沖擊回蕩,讓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跳躍着麻癢的騷動。他毫無章法的吻上陶濤的臉,從冰冷的嘴唇到光潤的耳朵,他哆嗦的剝光那些濕嗒嗒冷硬的衣服,用一條大毛巾把陶濤包裹起來抱上了床。
接下來發生的事毫無任何懸念,冰冷的身體在另一個火熱的懷抱之下融化,擁抱,撫摸,還有親吻。交纏的肢體禁锢在狹小的禁忌的空間裏相互摩擦碰撞,汗水從每一個毛孔裏流出來,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陶濤拉過段亦宏的手掌按到自己的下身,軟膩着低啞的鼻音:“幫我……”
段亦宏感覺到指尖上的血管突突的跳動,他反手握住,讓兩種心跳的脈動交疊到一起,這一個美妙的時刻,他模糊的想着,他最喜歡的人,他快樂的源頭被他握在手心裏,他就那樣放心的交給他,好像非常确定他會讓他得到快樂。
這真是個令人自豪的信任,無論如何不能辜負,段亦宏按住陶濤勁瘦的腰和自己貼到一起,彼此敏感而火熱的部分碰撞在一起相互的摩擦。他用力的動着胯,掌握沖激的節奏,陶濤難耐的扭動着身體,仰起頭無聲叫喊,來不及吞咽的唾液讓嘴唇濕漉漉的閃着光,段亦宏掰過他的臉吻上去,交接着激烈的親吻,分享最後的極樂,超脫了塵世的瞬間,像羽毛一樣飛揚而起,而又緩緩飄落。
段亦宏有些脫力,汗濕的胸口貼合在一起,隔着兩層皮膚,他甚至能感覺到陶濤的心髒在飛快的跳動,他低下頭,細膩而輕柔的吻,陶濤慢慢轉過神,給出可愛的回應。
“陶濤?”段亦宏啞着嗓子叫他。
陶濤喘着氣,茫然的睜開了眼睛,長睫毛在空氣中掃出一段殘影,然而眼神是空洞的,空白而茫然,緩緩的眨了幾下,找不到焦點,又慢慢合上了。段亦宏百般無奈,只能先抱着他去洗了澡,這次陶濤倒是乖了,只是暈沉沉的抱着他不放,好像随時都會跌倒,段亦宏不敢放開他,潦草的把身上的汗水沖幹淨就急匆匆擦幹。
來不及換床單,好在床還算大,段亦宏抱着陶濤挑了幹淨的另一邊睡下,酒醉,縱情,輪翻的變故抽空了他的體力,段亦宏支持了不多一會,就朦朦胧胧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月過中天之後,一團光斑照亮了床頭的一角,陶濤慢慢轉過身去,眼睛變得更濕潤明亮。
他一直都醒着,雖然醉了,但是醒着,太陽穴裏有一根弦在抽痛,一刻不停的抽打着他的神經,讓他不能放松也不能昏迷,如此的清醒。
其實今天他沖過去就是求醉的,氣氛太好了,不求一醉都似乎是對不起這樣的好場面,可惜的是,有些酒越喝越冷,有些人越醉越醒,他看到所有的天與地都遠去,可是段亦宏的臉仍然是清晰的,遠處的聲音全在遠方,模糊成嗡亂的背景,只有他的聲音是清晰的,每一個字都清晰可辨。
真是見鬼,陶濤低聲的咒罵,給自己灌下更多的酒,越喝頭越痛,越痛越清醒。
他看着段亦宏架着自己四處擋酒,忽然發現自己甚至需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抵抗才能克制自己不要撲倒在他身上,偶爾皮膚相接觸時會爆裂出像電流一樣的火花。
怎麽會這樣?
陶濤困頓不解。
他知道自己想要是什麽,只是不明白,怎麽會忽然如此渴望,刻骨的渴望。
曾經他只要坐在他身邊就會覺得很開心,只要睡覺時聽到他的心跳就會覺得安寧,可是現在這些都不再能讓他滿足,他想要更多。
他愣愣的看着段亦宏對着自己說話,低啞而柔軟的聲音鑽進耳朵裏,在心尖上輕輕的撓,癢得摧心摧肺。他看着他嘴唇開合的翕動,手指擦過他的嘴角,抹去溢出的淡紅酒液。
他發現他想要這一切,柔軟的嘴唇和幹淨的手指,想要親吻他每一寸的皮膚,想要将他吞噬或者被他吞噬。
他聽到自己的血液奔流的聲音,洶湧而熱烈,頭越來疼,疼到只有呼吸着他呼出的空氣才會得到緩和。
他終于纏到他的身上不肯放手,那是他窒息時的氧氣,寒冷時的擁抱,是他帶着陽光味道的襯衫,他走投無路時的依靠,黑暗時分唯一的光。
想要抓住,他看到自己在黑暗中急速的墜落,而這是他唯一的繩索。
陶濤模糊的想着,他一定是瘋了,然後把這個念頭搖遠,忘記了一切,他太累了,真的很累,咬牙切齒苦苦忍耐,而現在被欲望的洪流吞沒,像着了魔似的瘋狂的糾纏,竭盡全力的引誘,他感覺到自己的雙目刺痛,潮濕的雙眼什麽都看不清,段亦宏光裸的皮膚在燈光下閃着金色的光霧。
陶濤忽然确定,這就是他想要的,所有的,一切。
曾經朦胧的模糊的遲疑的疏離的沖動在這一刻塵埃落地,即使冰冷的水流無窮無盡的沖刷也不能讓他動搖,更不能讓他清醒,他本來就醒着,如果得不到,他寧願在這樣的追逐中死去。
陶濤想起那天晚上他在袁朗身下精疲力竭的瞬間,也是同樣的沖擊,超過身體極限的快感,然而那時他所能感覺到的只是性的快感,不像現在,是接近暈眩的速度與沖力,似乎渾身充滿着張力,只是呼吸拂過皮膚的微細沖動都讓他感動得想要哭泣。
他只想牢牢的抱緊,永遠都不再放開,他的身體滾燙,意識飄悠在身體之外,胸口貼合在一起,将心跳合為一拍,從那裏傳來的脈動似乎正改寫着他生命的頻率。
這是最美好的時刻,他聽到熟悉的呼喚,聞到的全是他喜歡的氣息,他的生命中無數的細小的美麗在顫抖,然而轉瞬即逝。
陶濤忽然想起蘇怡楠咬牙切齒的對他吼出的那句話:“我愛嚴拓,所以我不要他有機會嫌棄我,誰都行,只有他不行,我不能看到那一天,我受不了。”
怎麽可以這樣?
陶濤傷心的想,他一邊和袁朗糾纏不清,一邊卻誘惑着段亦宏上床,這太過份了,他怎麽可以這樣?
月亮的光斑爬行到陶濤的臉上,月光下幽亮的雙瞳中閃出異色的光,一些像流星一樣的東西閃過,他慢慢的眨着眼,最後終于閉牢。
陽光落到段亦宏的眼簾上壓出輕柔的力度,讓他忽然驚醒,一下子就坐了起來,身邊空空的,空無一人。
段亦宏困頓的轉了轉眼珠,猛然從床上跳了起來。
“唔,早!”陶濤嘴裏塞滿了餅幹坐在小餐桌上喝牛奶,身上穿着大一碼的白襯衫,最上面的一顆扣子沒有扣牢,微微露出鎖骨。
“早。”段亦宏愣愣的應了一聲,才發現自己半身赤裸,馬上又兜回去給自己找衣服穿。
“唔……”陶濤用力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握着杯子走到內間去看段亦宏穿衣服,拎着自己身上的襯衫道:“那個,我的衣服都不幹,我穿了你的。”
段亦宏的臉上又紅了一層,無聲點頭。
“那個。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喝得特醉?”陶濤扶着頭,宿醉未醒,太陽穴裏仍然在抽痛。
段亦宏頓時愣住,慢慢轉過頭。
“我剛看到我的衣服都在浴室裏,是不是你幫我洗的澡?”
段亦宏僵硬的點點頭。
“麻煩你了。”陶濤異常誠懇,眼巴巴的看着他。
段亦宏喉頭滾了滾,幹巴巴的說道:“沒什麽。”
“我有沒有吐在你身上?”
段亦宏終于恢複了常态,溫和的笑了笑:“沒有。”
“那就好。”陶濤呼出一口氣,敲敲手表:“12小時快到了,我趕着回去交班,先走了哦。”正說着,像一陣風似的卷了出去,段亦宏張了張嘴,到底沒有出聲挽留。
這到底怎麽回事?
段亦宏慢慢把自己袖口的扣子扣牢,視線轉到半邊床上揉皺的痕跡,如果不是這樣掩飾不去的證據鮮明的提醒着他,他幾乎也都要相信那一切,曾經讓他血脈迸張的悸動,也不過是春夢一場。
段亦宏慢慢把床單拉下來,卷成一團拿進浴室裏去,抖落進洗衣機入口的時候,散開的布料揚出微妙的氣息,段亦宏把頭埋進柔軟的綿布中,熟悉的汗味,生澀的青蔥的像竹子一樣的清淡體味,萦繞着淡淡的香,好像水生植物那樣悠遠的氣息。
他感覺到自己眼睛裏的疼痛,硬硬的好像硌了細砂石。
小家夥,你真的忘了嗎?
是真的都忘記了嗎?
陶濤在西門町的鬧市裏游蕩了一整天,手機關機,切斷一切的聯絡工具,他有想過袁朗可能會找他,但是顧不得了。
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過原來他的演技會這麽好,完完全全的貼合身份沒有一點破綻,如果不是段亦宏僵硬的表情清晰明白的寫出了他的驚駭,連他自己都要相信昨天晚上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
沒有那種攪亂腦漿似的疼痛,沒有發瘋,沒有不可平熄的欲望也沒有讓他想要流淚的快樂,什麽都沒有,沒有發生過。
陶濤坐在公園鐵坐椅上看着來來去去的行人,眼淚從他的眼眶中掉下來,他卻渾然不覺。
他的愛情,埋了千年的種子忽然萌出了芽,還不及張開子葉就要被掐斷。
或者真的只有如此,能夠記住他的方式是将他裝進心裏,雖然那裏已經漆黑一片。
從日坐到黑,臺北的霓虹在暗夜裏閃着光,陶濤抱緊了被夜風吹到冰冷的身體,終于開始往回走,人總要活下去,不能後退,于是只有前進。人生是沒有太多選擇的,悲傷時獨坐一天,已經是很奢侈的享受。
陶濤慢慢踱回到袁朗在郊外的別墅,花園裏靜悄悄的,主樓裏一片漆黑,袁大公子顯然還在某間狂歡未歸。
這世界真他媽的荒謬,有人痛徹心痱,有人作樂尋歡,陶銳洩憤似的一拳一拳的打在別墅主樓的大門上。
沒人開門?
陶銳在疑惑中冷靜下來,背後有細碎的聲響,像是鞋掌與草葉相摩擦的聲音,陶銳慢慢偏過頭,手指曲起。
他第一拳打出去的時候留了力,可是對方反擊時的重力讓他手肘震得生痛,于是随後的一腳飛旋,踢得毫無保留,腳跟砸到對方的脖子上,連哼都不及哼一聲,那個人已經像一口破舊的棉布袋子那樣軟了下去。
而身後的門在這一瞬間打開,陶濤直覺的躲閃,白霧竄進他肺裏去,他迷茫的揮出一拳,卻不知還有多少力氣,朦胧中感覺到有人來捆他,陶濤撐起手腕,給自己留出空隙。
陶濤受過專業的訓練,對迷藥的耐受力要好過平常人,而且他剛才及時屏住呼吸,吸入的并不多,神志昏沉卻沒有真正昏迷,模模糊糊的聽到有人在對話。
“這小子留下來怎麽辦?”
“剛好,丢給他抵命……”
他們要做什麽?需要用命來抵?陶濤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的神志清醒過來。
腳步聲漸漸遠去,陶濤聽到一聲門響,試探着睜開了眼,是一樓的儲藏室,門窗并不牢固,他們大意了。陶濤小心的挪動着手腕,把腕上藏着一枚刀片從袖口抖了出來,用兩個指頭挾着,熟練的割開尼龍繩。
頭還是很暈,氣力不足,陶濤保持着被捆住的別扭姿式,靠在牆邊安靜的等待,這期間有人進來看過他,背着光,完全看不清面目,陶濤只能依稀的判斷出這不是熟人。迷藥的勁頭過得很慢,一個多小時之後陶濤才漸漸能夠自己站起來,長窗上一束束白光從左自右劃過,是車燈,袁朗回來了。
陶濤撐着牆,心裏罵了一句,拉開窗子艱難的爬了出去。
暗夜,光與影皆淩亂,一如此刻陶濤眼中的世界。
一切的人與物都是模糊的,帶着兩個、三個或者更多的虛影,像是袁朗的眼睛都被洗去了色彩,幻成妖嬈的琉璃色的眼眸,溢彩流光。
袁朗看到陶濤忽然間從路邊的樹叢裏撲出來,臉上還帶着薔薇藤劃出的血痕,神色迷惘而急切,他張大嘴,似乎在努力呼喊,可是聲音卻太輕。
“啊?”袁朗急着想走過去扶起他。
陶濤的表情卻在剎那間變得憤怒起來,袁朗從他的口型中看出了一個字:走!
他頓時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