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現在的袁朗已經擺平了家事,出入不再需要大批保镖追随,陶濤早前覺得這個男人真是瘋狂,之前最危險的時候身邊站上十幾個黑衣人,他還是要出來玩,嚣張而招搖的走過鬧市,好像生怕別人看不到他,後來才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把氣勢做足,你說你不怕,別人就會來怕你。

做人的道理其實和拳臺上的PK沒有什麽本質的不同。

那天的午夜,他們從蘭桂坊的一間酒吧包廂裏出來,因為有陶濤在,閑雜的小打手們索性就被放了大假。兩個人都喝了一點酒,于是這條街上的霓虹在酒精的渲染之下都變得美麗了許多。路邊的小暗巷子裏有人在打鬥的聲音,灰蒙蒙的看過去,影影綽綽的倒像是一群小混混在教訓人。

這是午夜裏常有的戲碼。

陶濤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繼續往前走。

袁朗看着他笑道:“你不去幫忙嗎?”

陶濤反問道:“你需要我去?”

“有人在欺負人。”

陶濤看了一會兒,點頭:“是啊,不過,我管不過來。”

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的人生難題,總是要靠那個人自己去解決,誰能救誰,誰也救不了誰。

袁朗雙手插在褲袋裏倒退着走,走了幾步忽然跳起來,笑道:“想不想看我打架?”

“你也會打架?”

“開玩笑,我也是廟街混大的。”袁朗把手表脫下來給陶濤拿着,卷了卷袖子就去加入戰局。

“嗨嗨……”陶濤拉了他一把,把他脖子上松垮垮挂着的領帶解下來,纏到他手上:“行了,去吧。”

袁朗看着他垂目的側臉,纖長的睫毛根根分明,尾稍上挑着一點異色的光,不折不扣的一個美人。

“怎麽?”陶濤看他不動,勾着嘴角笑起一點點,一貫單純正直的臉上便染着幾許風情,不像了,一點不像了,同樣的眼角眉稍,不一樣的神韻,一點不像了,袁朗忽然停頓想了幾秒鐘,這些年,他改變了多少人,扭轉了多少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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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最初的時候,吳哲是什麽樣子的?

為了他的帝國,埋葬了多少人的純真?

當然,也包括他自己的。

袁朗揮了揮拳頭,沖到人群中去,灰沉沉光影迷亂的所在,是敵是友都似分得不太清,而袁朗最好辦,沖到交戰最激烈的地方去,見人就打,把兩邊都沖散。陶濤一直跟在他身後,只用一只手,随意勾撥把那些出手太狠的人都摞倒。

“差太遠了。”袁朗覺得不盡興,跟着陶濤打架簡直像頑貓戲鼠。

“你玩夠了沒?早點回去睡覺?”陶濤沒有辦法從這種事情中得到樂趣。

“嗨……你老了。”袁朗纏上來,看着他的眼睛。

陶濤愣了一下,有一下沒格到,斜刺裏一拳揍到袁朗背上,雖然不算重,總也讓人好一陣愁眉苦臉。

“是啊,我老了。”陶濤把手裏的東西塞給袁朗,拳打腳踢的幾下背摔和側踢,把一幹小混混都遠遠的打散。

袁朗靠在牆上拍手鼓掌:“好,好,帥!”

陶濤走回去,笑:“我果然是個賣藝的。”

“這話說的,誰不是?誰不是在賣藝?”袁朗勾住陶濤的脖子大剌剌的往回走。

老了,老得真快。

陶濤坐在敞篷跑車裏仰頭看向天幕,頭頂上滿是烏沉沉的黑,看不到半顆星。

袁朗看着他柔軟的脖子,薄薄的皮膚下面的精實的肌肉和血管,在牽扯中顫動,看起來格外的脆弱,他心念微動,把手掌覆上去,握緊。

“嗯?”陶濤轉過頭去,夜色中的黑眸,平靜得幾乎凝滞,臉上沒有更多的表情。

袁朗有點恍惚,曾經的曾經,那個大聲笑着,說:我叫李有錢的少年,已經湮滅在流光中不再回來。

真快啊,才多久,有沒有一年?

難怪他再也記不得吳哲最初的樣子,吳哲已經跟了他十一年了。

“怎麽了?”陶濤問。

“沒什麽。”袁朗轉回頭專心開車。

明明就有什麽,可是袁朗如果不說,陶濤也不會問,這一種默契,更是一種習慣,習慣于不去管閑事,也沒有好奇。

集團的運作已經上了正規,日常事務由吳哲全權處理,只有一些關鍵的大案子需要交給袁朗過目才能決定,不過似乎從那天起,吳哲沒有在私人場合單獨出現在袁朗面前過,文件全部由助手轉交。袁朗有時候看行文語言,會想到這是吳哲的風格,偶爾想起當年他坐吳哲身邊打PSP的日子,吳哲說法語的時候很性感,如果袁朗闖關不過,吳哲會代他打BOSS。

有些人在身邊呆久了忽然消失,的确是一件會讓人感覺到空虛的事,尤其是現在的袁朗,頭頂已經沒有一塊讓他随時随地要小心做人的烏雲。生命中忽然沒有了壓力,輕飄飄的好像會飛起來,果然也是件不能承受的事。

那天喝完酒又打了架,回去的時候自然就有點晚,進門的時候聽說吳哲已經到了,這句話聽得真是讓人有點恍如隔世。袁朗換了鞋上樓,推開門的時候看到吳哲站在窗邊喝水。

黑暗在前,光明在後,光與影的交界處,身姿綽然,手中的水晶杯子在暗色裏閃閃發亮。

吳哲聽到開門的時候轉過身,光影交替之間讓他的身形拉得更長,像一柄凝立的劍。

“東西在桌上。”吳哲道。

某些帳目必須由吳哲親自拿過來給袁朗過目,那并不是數字有多龐大,而多半是因為來路可疑。

常規的工作,看過歸檔,袁朗把事情處理好,把USB的密鑰拔下來交給吳哲。

吳哲的手指冰涼,這一年的春天香港出奇的冷,溫度已經接近十度,袁朗看到吳哲單薄的襯衫和西服,随手拉他領口:“怎麽不多穿點。”

吳哲像是着了火一樣的彈開,袁朗的手指停在半空中,有點尴尬。

“你怎麽了?”

吳哲笑了笑:“此一時亦,彼一時亦。”

以前可以跟你玩,無所謂,尺度多大都沒關系,反正知道你這人沒節操,就不必去管節操的問題,可是現在不行,多麽簡單的道理。

袁朗,你不要告訴我你真的不懂。

吳哲抱着肩看着,笑容很溫潤。

袁朗低頭想了想,笑,索性退開幾步靠在牆上:“你最近很紅啊。”

最近吳哲在他眼前消失,所有的消息都由報紙周刊提供,袁朗早先從來沒有太多關心過吳哲的私生活,于是驚訝的發現斯人的日子其實也過得很精彩。

“我也不想的。”吳哲道:“這鬼地方狗仔太厲害。”

其實臺灣的狗仔也一樣的厲害,只是當年他不是目光焦點。

“吳哲,其實,有些事我能做的,你最好不要做。”袁朗忽然說道。

“呃?”吳哲幾乎錯愕。

“我跟你不一樣,我從小喊打喊殺的見慣了,十四、五歲的就被人拉去蘭桂坊,一個晚上不搞定三個女人都不好意思出來見人。我媽生我就是為了綁住我爹,可後來我爹全家都折在我外公手上。他老是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怎麽可能,長大了總有挑事的人會讓我知道,可這又有什麽?我連親爹的臉都沒見過,而那老頭兒對我真的不錯,我就是這麽長大的,所以殺人放火的也都沒什麽負罪感。我可以适應這樣的生活,但,你不一樣,你其實還是應該找個好女人結婚,反正你現在的名聲這麽好,結婚很容易的。如果……”

袁朗忽然舌頭打了一個結,大概自己也覺得有點好笑,吳哲挑着眉毛等着他說下去,袁朗于是笑笑:“如果你真的需要男人的話,來找我。”

“為什麽?”吳哲道。

“因為我不會給你添麻煩。”袁朗坦然道。

吳哲頓了一下,忽然收緊了瞳孔:“我不在下面的。”

袁朗失笑:“那我讓你上啊。”

吳哲登時愣住,呆了幾分鐘轉過神,看着袁朗滿不在乎的神情忽然也笑了出來,他擡起袁朗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墨色黑沉,一如既往,誰能從這雙眼睛裏看到他的心?沒有人吧,或者,應該說,他有心嗎?

“想做我的男人嗎?”吳哲笑得很溫柔:“你還不夠格。”

袁朗攤了攤手,很遺憾的樣子。

吳哲按住他的鎖骨用力捏了一下,轉身準備走人。

“哎!”袁朗忽然道。

“嗯?”

“我答應你,以後太冒險的生意不做了。”袁朗懶洋洋的滑坐到地上玩手指。

“呃?”吳哲慢慢轉過頭。

“留下這條命給你殺嘛,我能給你的就這麽多了。”袁朗擡眼看着他,伸出手:“所以希望我們能繼續合作愉快。”

吳哲看了他一會兒,慢慢把手伸出來放在他掌心,袁朗順勢拉過來吻了一下,幹燥的,沒有什麽停留的吻,然後放開。

“拜拜!”袁朗道。

門開過,門關,袁朗偏過頭看到窗臺上放着一只水晶杯,六角棱形,晶瑩剔透的底色,純淨而透明,他伸出手指碰了碰,還有些溫熱,是會讓人覺得舒适的溫度。

莫名其妙的,幾乎是突如其來的,袁朗感覺到血液奔流的速度,下腹迅速的充血膨脹,像爆炸一樣的欲念不可思議的肆虐開來,蠢動難耐。

我,操……

袁朗啞着嗓子咒罵了一聲,舔濕了手指伸進內褲裏,這房間的光線随着欲念的湧動變得明滅不已,袁朗看到眼前越來越暗,吳哲粘滑柔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挑着眉毛看他,說:再快一點。

袁朗洩了一次,虛脫一般的喘着氣,卻不覺得滿足。人可能真的就是犯賤的,永遠是得不到的東西最好,意淫的對象最美,袁朗想了想,他今天看樣子是不能自己睡了,總得找個人運動一下才成。

我,操……

袁朗啞着嗓子咒罵了一聲,舔濕了手指伸進內褲裏,這房間的光線随着欲念的湧動變得明滅不已,袁朗看到眼前越來越暗,吳哲粘滑柔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挑着眉毛看他,說:再快一點。

袁朗洩了一次,虛脫一般的喘着氣,卻不覺得滿足。人可能真的就是犯賤的,永遠是得不到的東西最好,意淫的對象最美,袁朗想了想,他今天看樣子是不能自己睡了,總得找個人運動一下才成。

陶濤對于睡到一半被人掀了被子這種事非常的憤慨,可是還沒有等他開始抱怨,袁朗已經堵住了他的嘴,随手扯掉了長褲,陶濤氣喘籲籲的争奪回對舌頭的主權:“我明天還要訓練。”

“就做一次。”袁朗将他翻身壓住。

陶濤在掙紮中碰到袁朗已經堅硬充血的欲望源頭,馬上靈活的從他的手掌之下滑出去:“我用手不行麽?明天訓練很重。”

袁朗知道要是跟陶濤打起來他就什麽也別想幹了,只能放棄躺倒在床上,催促着:“你快點。”

因為真的是困了,所以做得很敷衍,但是陶濤詫異的發現袁朗異常興奮,從他的喘息聲中就可以聽得出來有多投入,好不容易送他上了極樂,陶濤郁悶的拉紙巾擦幹手,馬上翻身暈睡。可是沒多久,袁朗居然又抱着他的後背吻上了他脖子。

這還沒完沒了了?

陶濤終于暴怒,一翻身壓在袁朗身上,吼道:“你他媽再煩,再煩老子上了你。”

袁朗愣了一會兒,忽然按住他的手問道:“那你要試試嗎?”

陶濤眨巴着眼睛,睡意頓時散得一幹二淨,因為他驚訝的發現袁朗那話好像不是在威脅,也不是在反諷,好像……陶濤舔了舔嘴唇,有些謹慎的:“你有沒有被人上過?”

“當然有,不過很早以前了。”

那時候玩得瘋,什麽都想試,然後慢慢的找到最讓自己舒服的方式。

“哎,要不要做?”袁朗忽然不耐煩了,拿膝蓋撞陶濤的腰。

陶濤頓時窘了,強撐了一會兒,佯佯然爬下去,嘴裏嘀咕着:“我才不要上你。”

“你什麽意思。”這個打擊大了,袁朗撲過去掐陶濤脖子。

“沒什麽意思,我就是不想上你,我什麽人都不想上。”陶濤倒沒有掙紮,眼底居然有點濕。

袁朗倒不好拿他怎麽樣了,眼珠子一轉,問道:“那醫生呢?你的醫生呢?”

“段段和你們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不就是做?看他那樣子,會比我好嗎?”袁朗不屑。

“不一樣,你不會懂。”陶濤忽然想起來:“吳哲走了嗎?”

“幹嘛?”袁朗莫名警惕。

但是陶濤已經迅速的反應了過來:“我說,你是不是想上吳哲被踢了回來,現在纏着我不放啊?有意思嘛,反正就是玩兒嘛,你喜歡去找他啊……你煩我幹嘛,三更半夜的!”

“我跟吳哲,玩不起來。我們兩個,誰都想吞了誰,誰都怕被誰吞了,沒得玩。”袁朗發現真的把這個名字念出來,欲念倒反而淡了。

陶濤輕笑了一聲,笑聲很不屑,袁朗忽然來了興趣:“那你和你的醫生呢?你們是怎麽樣的?”

陶濤想了半天,幾乎久到袁朗都要睡着了,才慢悠悠的說道:“我想被他吞了。”

“呃?”這答案冷門,袁朗醒了。

“我其實特別希望被他完完全全的吞掉,最好連點渣也別給我剩下,我希望他照顧我的全部,我希望他相信如果他不管我,我就會活不下去。從小就這樣,只要他看着我,我就可以試着不害怕,就可以承受所有的一切,任何事,任何體驗,因為相信,相信着他會來照顧和掌握我的人生。”陶濤抱着膝,淚流滿面:“是你,把我從他身邊拉走。”

日子過得久了,人和人,總會有點情份,袁朗一時心軟,又尴尬,倒不好意思說什麽。

“那個,”袁朗難得的口拙:“你會恨我麽?”

“不會。”陶濤不假思索。

“啊!?”袁朗因為他的幹脆直接而意外。

“我恨過你,但,那其實沒什麽意義,現在我不想恨任何人,我們做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價,路是我自己選的,我不會厚顏無恥的說這現在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你知道的,我不會。”

陶濤的眼睛清澈而明亮,有那麽一個瞬間,袁朗以為他看到了曾經的那個銳利無匹的少年,鋒銳而剛毅寧折不彎,然而那真的只是一瞬間,剎那的芳華過後,濃濃的滄涼漫卷上來,那黑色的睫毛在顫動時仍然靈動得像蝶翼,卻已飛越滄海。

袁朗苦笑:“要知道,我寧願你會恨我,你這麽寬宏大量,讓我覺得自己特別沒有成就感。”

“我不會。”陶濤的聲音幾乎有點偏執:“其實我也一直覺得他應該得到自由,我占用了他太久了。”

袁朗的手掌終于落下來,拍拍他的肩膀:“我答應你的事情,會做到的。”

就在那年春天,陶濤正式出戰K-1 World MAX,第一年對賽十二場,七次KO,三次點負,一次點勝,一次被KO,他殺到了決賽圈,止步八強,獲得了大中華區的拳手歷年以來的最佳賽績。

真正的橫空出世。

袁朗之前對他一年多的全封閉針對式訓練得到了很大的效果,陶濤的格鬥技巧炫美而華麗,漂亮的橫掃和側踢,令人炫目的騰空腿法,進攻時的絕大力量感以及靈活的步法,都極具觀賞性,是K-1 World MAX最夢寐以求的格鬥手。

不同于代表最高殺傷力的不分級無差別式格鬥,體重限制在70KG以下的K-1 World MAX本來就是偶像的天堂,在這裏年青的女性FANS霸占着票房和收視支持主體的地位,于是如何讨好這部分金主,是主辦方最關心的話題,至于打鬥的真實與公平性,呵呵,這個世界上最公平的比賽是地下黑拳,那才是搏命,而K-1是表演。

這個思路從一開始袁朗已經貫輸給陶濤,比起那些還在苦練着格鬥技,只期待着在拳臺上一展身手擊倒對方的格鬥手來說,從起跑線上就已經輸了陶濤一大截。

勝利,當然是必須的,而有時候不得不面對的失敗也是整個運作體系的一部分,雖敗猶榮,如何輸得漂亮,輸得令人感動,輸得讓女拳迷們淚流滿面那是整個團隊都要去精心設計的環節。

整個K-1的賽事有如一場激情四溢的搖滾演唱會,有高潮的華彩,也有令人潸然淚下的悲歌。

陶濤的配合度和偶像附加值讓主辦方如獲至寶,賽方雖然不能控制比賽最終的勝負,可是在賽程的安排上卻有無數的小空子可鑽。至于導播和配樂更是無所不用其極的為他加分,無論是重拳揮出時凜利的風勢,側身掃腿時漂亮的長鏡頭,還是比賽間隙時那雙純正的黑眼睛中透明談漠的神情,全都捕捉得恰到好處,令人如癡如醉。

每一次倒地,鏡頭帶到的不是獲勝者得意的笑容,而是陶濤艱難撐起身時平靜而堅毅的臉,眼神中從迷惘中迅速的恢複銳利,專注的看向裁判,搖頭,唇邊有極淡的微笑,站起身,繼續戰鬥,直到下一次擊倒,或者被擊倒。

他是堅毅的不屈的,而又是脆弱的漫不經心的,這兩種特質根本不可能結合到一個肉體上,那裏面總有一面是假的,虛幻的華彩,可是觀衆們并不關心這個,他們在欣賞,欣賞那種奇異的美。

他們喜歡他開場對拳時漫不經心的笑容,像是孩子一樣的撒嬌表情;他們喜歡他揮拳出擊時兇狠的眼神,好像刀鋒一般的少年銳氣,像武器那樣沒有一點人性的溫度;他們更喜歡看他在數點數失敗時洩憤似的怒砸拳臺,傲慢的撥開工作人員走入後臺,嚣張桀骜的根本不像一個失敗者。

當聚光燈籠罩而下,汗水在光裸的皮膚上閃閃發亮,肆意揮撒的晶亮液體在半空中劃出耀眼的弧線。

當他從一記重擊中緩緩站起,吐出帶血的護齒,随手抹去嘴角蜿蜒的血跡,那一瞬間迷離冷酷的神彩讓整個賽場的女人們失聲尖叫。此般種種,都是蒙在陶濤身上的那一層迷光,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幻,到最後誰也辨不分明,可是無所謂,只要觀衆喜歡就好。

陶濤的最後一場被KO,那個贏了他的家夥最後打進了決賽,輸給他不算是失格。而這一年的重點完全不在賽績上,陶濤的表現和現場控制力讓整個K-1從高層到工作人員個個贊不絕口,周邊的販賣量甚至已經接近了前四強。陶濤一年的獎金和分紅收入,就已經價值新臺幣1000萬。

不過在陶濤名下的財務仍然沒有回本,前期的大筆投資如今都化為了成本,陶濤看着財務報表發笑:“我好像欠了你一輩子都還不完的錢。”

“這又不需要你來還。”袁朗把文件夾子從陶濤手裏抽出去。

陶濤很認真:“你現在倒是不用怕我跑了。”

袁朗哈哈大笑:“小陶濤,為什麽你現在不跑了?”

“跑不掉了。”

我已經被你體制化了,被這種浮華炫美的生活,習慣了被人崇拜被人迷戀,習慣了有漂亮的車子和舒适的房子,習慣了不必去擔心醫院的催款單,你用這些,俘虜了多少人?

陶濤離開了臺灣之後就沒有再回去過,每周六打一個電話回醫院問候父親,像所有的東方式家長那樣,只要兒子說一句為了事業,無論是怎樣的孤獨與寂寞他們都可以承受的無怨無悔。而最初的時候,段亦宏每天都會發一些短訊給他,有些話題不鹹不淡,陶濤訓練之餘就會跟他聊一下,而所有問到現狀的話題都被陶濤生硬的回避過去,一來二去,段亦宏多麽聰明的人,漸漸不再問及。

而陶濤從來不問問題,他什麽都不想問,什麽都不想知道,如果時間可以停止,不如就停滞在曾經他枕着他手臂睡着的某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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