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作為一個人品非常需要商榷的人,袁朗至少有一點是值得稱道的,那就是如果他真正答應你的事,他都會做到,雖然在最初想要分析他說得話是真是假,那還真有點難。
袁朗對吳哲說了合作愉快,然後拜拜,于是真正非常配合而徹底的,在吳哲面前消失掉,縱使相見亦可不相識,袁朗的演技作派,經得起專業人士的考量。他知道吳哲害怕的是什麽,所以成全他。
安全感,被打包在他們交易之中。
吳哲有時候很無奈,他總是輸給他,心中的想法,被人一眼洞穿。
原本想,我喜歡你又怎樣,喜歡你,仍然可以拒絕你的一切,中毒再深的瘾君子也可以強制戒毒,拒絕甜蜜,于是便可以不受傷。如此他還怕什麽,袁朗總不可能為了傷害他去自殘。
相對陌路之後,彼此的消息就需要在八卦周刊上找,吳哲終于被暴出了親密男友,一個玩帆板的男孩子,大學在讀,身家清白良好,巧克力膚色,笑起來的時候有漂亮酒窩,身材絕佳。消息出街之後陶濤買了八份周刊在袁朗經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放一本,袁朗興致勃勃的看着封面偷拍彩頁,他把這人從頭到尾切碎成渣與自己比較了一番,發現,沒有一個零件是相似的。
一時間,忽然不知道應該是個什麽想法,百味雜陳很是惘然。
倒是成才怒氣沖沖的隔着一個大洋的打電話過來興師問罪:“怎麽找了這麽個東西?我看照片老是覺得你在上我!!”
吳哲抱着電話哈哈大笑:“我暗戀你不行麽?話說,哪裏跟你像,人家有八塊腹肌的好不好?”
“我還以為你會找個跟他像的。”成才讪讪然。
跟他像的,抽不到海洛因去抽大麻麽?這有什麽意思,抽不到海洛因去打太極那才叫健康長壽的好嗜好,他是吳哲,不玩那種土招。身邊,貼身陪着的人,只想找個喜歡安心的。
雖然是半歐化的家庭,出櫃也是件很鬧翻天的事,好在男朋友非常的拿出手,李辰(汗死,光想着小晨兒的膚色如今是越來越巧克力了,和成才是越來越想了……然後就混了,結果現在才想起來小晨兒沒酒窩,怎麽辦,BUG,BUG,流淚逃走,至于成才為什麽覺得像他,事實上,成才覺得帥哥都長得像他。)于是也覺得沒有什麽好怨的,畢竟風聲是在他手上走漏的,吳哲這樣出名的公衆人物,笑容淡淡的大方承認,回過頭沒有半點抱怨的意思,這不得不讓他感動。周末的下午比完賽去吳哲的公寓過夜,很甜蜜很溫馨的生活。
進門的時候就看到書房裏鋪着光,于是快速的沖個澡把身上的鹽沖幹淨,換了幹淨衣服走進去,吳哲聽到響動擡起頭來微笑,擁抱着吻過他的嘴角,李辰從口袋裏把PSP拿出來靠在吳哲的腿上打游戲。吳哲喜歡他這樣,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但可以感覺到這種時刻氣氛最和諧,偶爾吳哲會垂下手來撫摸他的頭發和耳朵,手指幹淨而溫暖。
自然,李辰也喜歡這個姿勢,有時候一局終了,他會擡起頭來看吳哲,專注的側臉線條利落分明,過分年輕的臉,漂亮的嘴唇有淡粉色柔嫩的光,很難像想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家夥竟會在事業上如此成功,于是偶爾也會恍惚,像這樣的男人,居然會屬于他。
愛情,迷戀?
誰想得通,吳哲把公寓的鑰匙交給他,不拒絕他的出入,對他溫柔,輕言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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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李辰再找不到比吳哲更令他心動的人,至于未來?明天是從今天過過去的。
終于等到吳哲收手,閉上眼睛倒回到椅背上,李辰把游戲機扔在一旁,沿着吳哲的腿爬上去,小心的親吻微皺的眉心和永遠翹起的嘴角。吳哲不喜歡太過反客為主的舉動,這個看似溫和的男人在床上的姿态說一不二,可是高潮時的表情幾乎驚豔,李辰有時候覺得看着那張臉就能發情,血流加速,本性背離。
溫柔的親吻,交換唾液與氣息,吳哲按住李辰的脖子拍了拍,笑道:“今天去哪兒玩了?”
“比賽,吃飯,有人說要跳舞,就尬了一回。”李辰咕哝着。
“你會跳舞?”吳哲來了興趣。
像是小孩子忽然得到了足以去炫耀的珍寶,李辰眼睛發亮,馬上從吳哲身滑下去,活動手腳做了幾個高難度的地板動作,吳哲鼓掌叫好,更加激發了李辰的表現欲。
“來嘛,來嘛,一起玩!”李辰伸手拉吳哲起來。
“我不會……”
“我教你啊!”李辰興致勃勃。
“我只會跳拉丁舞。”吳哲把後半句話說完。
“真的?”李辰的眼睛更亮:“來啊來啊,我想看。”
吳哲赤着腳找了一下節奏,發現感覺不對,又回去把鞋穿上,李辰聽到他從客廳裏走進來腳步聲就已經起了變化。從黑暗中閃進門,鞋跟在地板上打出有規律的節奏,然後舞步漸漸變得複雜。
甩腿,扭腰,動胯,李辰忽然覺得臉上發紅。
拉丁,果然是做愛一般的舞蹈。
“要不要,一起?我教你!”
吳哲伸出手,運動時出了一層薄汗,雪白的襯衫沾濕成半透明色,顯出鎖骨的輪廓。
李辰舔了舔幹澀的唇,把手指放在他掌心,如此誘惑,怎麽可能拒絕。
吳哲打響指擊出節奏,輕輕哼着歌,手掌貼在李辰的腰上扶着他扭動,低沉柔軟的聲音繞在他耳側。
“對,就是這樣。”
手掌從腰線滑到臀上,腳尖勾着腳踝踢出去,李辰柔韌的腰像某種藤蔓科的植物。
“對,很好,”吳哲咬着他的耳垂:“想象你的身體裏有一根軸,你在繞着它轉動。”
李辰頓時跌倒,抱着腿嗞嗞抽氣。
吳哲哭笑不得:“怎麽了?”
“好,好像,拉傷了!”李辰紅了臉。
“怎麽忽然變笨了。”吳哲蹲下來按摩他的傷處。
李辰一聲慘叫:“不對,真的拉傷了,今天下午拉到一下,我以為沒事的。”
“你啊!”吳哲搖頭。
暧昧的氣氛瞬間全無,吳哲架着李辰的胳膊把人抱起來:“那早點休息,明天幫你找個專業的醫生看看。”
李辰抱着吳哲的脖子不放手,紅着臉點頭,收縮四肢,像一只貪歡讨要更多的貓,吳哲卻忽然站定了。
吳哲不喜歡平房,所以在市區的高層買公寓,他喜歡俯視萬家燈火的感覺,此刻,窗外一片黑寂,大幅的水晶玻璃窗亮閃閃的像一面鏡子,清晰的映出他的臉,整個身影。
李辰靠在他的懷裏,被他包圍,被他擁緊。
可是,在這巨大的黑色的城市的某一端……你将會被誰抱緊?
有誰能将你抱緊?
吳哲忽然俯下身把李辰壓到地板上,吞噬似的吻,吞沒那半聲驚呼。
你将會被誰抱緊?
誰在唱歌哄着你開心?
你的聲音現在是誰在聽,你情不自禁的表情我曾經看到過,而現在又映在誰的眼中?
你的皮膚比他粗糙,你的聲音不及他婉轉,可是為什麽,我只迷戀你的感覺?
你正在被誰抱緊?
你的現在和明天有多快樂,有多精彩,是誰在參觀着。
即使時間能把習慣換了,讓我的傷口愈合。
也不過是抹去我再想你的資格。
我的愛是不能唱出聲的歌。
李辰覺得自己差不多要被淹沒了,于是潮水退去,他只能慶幸自己居然還有神志。
吳哲俯在他的身上,喘息不止,深黑色的眼眸中沒有焦點,穿透他落在不知名的遠方。
沒見過做愛的時候這麽美的人,李辰用手指劃過他的睫毛,小聲的問:“你把我當成誰了?”
“哦?”吳哲轉過臉,渙散的眼眸在流轉,凝聚出光彩。
“你把我當成誰了?你從來沒對我這麽……都快把我給撕了。”李辰眨了眨眼,最終還是別開了視線。
“我把你傷到了?”吳哲撐起身。
“沒,沒關系。”李辰抱住吳哲的腰:“其實也無所謂的。”
吳哲無言,低頭親吻李辰的嘴唇,睫毛緩緩的垂下來,把眼底的一切都隐去。
時光如潮水,洶湧澎湃的襲過去,第二年,當陶濤再一次站上拳臺,他已經不再是新人,而是占着重頭戲的悍将。他的賽程被安排得像電視連續劇那樣跌宕,一開始連勝三場KO,全然是王者歸來的氣勢,而馬上第四場點負。
大屏幕上放大特寫的那張隐然怒意的臉,讓整個賽場的屋頂都幾乎被掀翻,觀衆們群情激昂的抱怨着,陶濤沒有揮手致意,一個人孤零零的回去休息室,那道背影幾天後上了雜志封面,引起大規模的讨論。
有人說他是持才傲物,沒有一個格鬥手應該有的風度,自然也有大批的FANS為他搖旗為他吶喊,氣勢浩大的論戰讓他吸盡眼球,比前任冠軍更能占據版面。
而拳臺上的道理最終還是要靠結果來說話,第五場,他用一個令人驚嘆的旋空側踢KO對手,再一次掀起觀衆席上亢奮的聲浪。賽後電視直播臺的記者把話筒伸到他嘴邊問得獎感言,陶濤簡簡單單的抛下一句話:“我喜歡KO,因為這樣就不用讓別人告訴我輸贏。”
一時間,輿論又是大嘩,太狂太傲,總有人會不喜歡,而更多的人會癡迷深陷,沒人懷疑一個新的時代快要到來,因為曾經的輝煌戰将們已經開始蒼老,年青人銳氣十足。
而此時,煌煌而來的陶濤已經挾帶了王者的風采,他開始有後援會,有網站,官方重點報道,代言運動型飲料和潮流服飾。不過兩年,他已經脫胎換骨,不再是當年那個會為了1000萬出賣一切的無助少年,帳面上的收入終于開始有贏餘,袁朗投資數載,開始收獲回報,陶濤覺得很高興,那至少說明了他與袁朗之間終于成為了像吳哲那樣平等的合作夥伴關系。
他在為他賺錢,在某一個游戲體系之下,雖然這個游戲的規則他不喜歡,但卻是他最适合發揮的游戲,人生的際遇總是如此,有所得必然有所失去。這樣很好,雖然這只是表面光鮮,而背底裏的一切都沒有什麽改變,可是陶濤卻覺得心中安定。沒有人可以否認金錢的強大壓迫力,說錢財無用的多半是不缺錢的人,否則再堅硬的傲骨,也會為了一文錢而折斷。
人們不會為了黃金而折腰,我們卻無法抗拒黃金所能為我們換取的。
就像陶濤無法拒絕去維持父親的生命,還有給予段亦宏安逸舒适的生活。
時過境遷,集團的實業,袁朗大半都交給了吳哲,畢竟那些現代社會的金融數字是吳哲更擅長的工作,而他的重心全面轉向了娛樂業,照樣是瘋狂賺錢的印鈔機,沒有誰比袁朗更會玩弄交際和人情,他在整個亞洲飛來飛去,現在一年有好幾個月在日本,畢竟,陶濤現在是他名下的頭號巨星,一個用來當名片的标志,借助陶濤影響力,他在銀座開酒吧,順利的打入日本市場。
人生,這不過是人生,袁朗有時候會想,他的人生應該就是如此了吧,重複這三十一年,周而複始的路。
燈紅酒綠的光,光彩之下蒼白的現實,他從小就洞悉這一切,從沒有人比他更絕望,更知曉這個世界的慘淡,所以也從來沒有人可以騙過他,因為他從不對任何事抱有期待。
樂聲喧嚣,袁朗舒展的坐在一角,身邊是漂亮的男人和女人。
陶濤在跳舞,他仍然不喜歡被陌生人碰觸身體,更不喜歡和陌生人做愛,如果袁朗要求,他也無所謂拒絕,但是從來不主動,袁朗曾經揶揄過他,21世紀了,難道還想賺塊貞節牌坊。但是陶濤很明白的告訴他不是,這種事,和節操沒關系,只是,如果你曾經遇到過最好的,就會對二流的貨色喪失興趣。
最好的,袁朗有時候想,最好的,難道不是在二流的貨色裏比較出來的?
手機在響,某個遙遠的角落,鑲着水鑽的纖纖細指幫他把電話拿起來,袁朗貼過去聽,成才扯着喉嚨的叫嚣穿破吵雜的樂聲鑽到他耳朵裏。
“你知道今天什麽日子嗎?”成才問。
唔?袁朗想了想:“我還欠你帳要今天清嗎?”
“今天是吳哲的生日!”成才憤怒的握拳。
“對啊,怎麽了?”袁朗把手機接過去。
“你至少打個電話吧!”
“打電話去說什麽?說生日快樂嗎?”袁朗轉到角落的後門口,推門出去,走進午夜時分微涼的空氣裏。
“不行嗎?”成才還在吼,袁朗被他震得偏頭把手機拿開一尺。
“當然,當然,沒什麽不行,四個字嘛,随便說說就有了,可是這沒意義,你懂嗎?”袁朗道。
“我不懂,為什麽?”
“因為……因為啊”袁朗拖長了音調:“因為我愛他。”
袁朗聽到對面‘PU……’的一聲,于是馬上親切的問道:“你怎麽了?”
成才很老實的回答他:“我噴了。”
“所以,你看吧,我說我愛他,連你都不信,他就更不會信,當然,”袁朗頓了頓:“我也不信。”
成才頓時時無言。
“所以,就這麽着吧,你最近跟誰學的這娘們叽叽的毛病,做殺手做成你這樣,我都替你丢人,拜拜。”
袁朗按掉電話,看到屏幕右上角亮起的一行小數字——11:50
袁朗看着這個數字慢慢暗下去,然後按亮,再暗,再亮,周而複始,終于所有的數字都歸零,變成了00:00,袁朗擡頭看到頭頂昏黃的路燈光暈籠成一個小小的光圈,無數飛蛾在撲撲的撞着翅,他吐出一口氣,把手機扔進衣袋裏,推開門大搖大擺的走回去。
那一年最初的比賽陶濤都打得很順利,官方在力捧他,給他最好的賽程,偏心的讓他可以得到最充分的休息。
格鬥手的賽季就是宣傳季,各式各樣的代言都找上門來,袁朗已經幫他請了專門的助手去研究那些合約,而更多的工作是周刊和電視臺的采訪和棚拍,編輯們捧着最潮流的衣服上門來,在鎂光燈下由職業的攝影師記錄他在衆人眼中最動人的瞬間。
最初陶濤還有好奇心,各樣各樣的照片都會弄回來看一看,後來很快的就不耐煩了起來,一模一樣的問題,相似的角度,到最後看着封面上戴着黑色墨鏡沉默冰冷的面孔,他甚至會覺得迷惑,這人是誰?
不是他,不是他……
變成了這個樣子,段亦宏還能認出來他嗎?
“在看什麽?”袁朗的腦袋從背後探過來,手指撫過雜志封面上用軟件過份修飾過的完美皮膚。
“我!”陶濤簡短的回答。
“不像啊!”袁朗扳過他的臉來看。
“連你都覺得不像。”
袁朗嚴肅的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真人比照片更好看一點。”
陶濤嗤笑了一下。
“明天,半決賽。”袁朗道。
“嗯。”陶濤神色鄭重了一些。
“價錢沒談好,魔鯊那老家夥不肯退,所以要真打,輸了贏了都無所謂,重點是別受傷,輸了明年還可以再來,廢了就一切歸零。”袁朗冷冷靜靜的交待,媒體上渲染火爆的新老之交的巅峰對決,在他看來也不過一個漫長歲月裏的小小一環。
當然,其實事實也本來就是如此。
曾經再關鍵再重要的,回頭去看,也不過是模糊的片斷。
世紀之戰,聲勢自然不比尋常,場地按排在東京巨蛋,現場甚至請來的整個交響樂團做伴奏,如此的華美,燈光,煙火,樂章,一切都精益求精,好像大型演唱會那樣的布置,都只是為了能給觀衆們最完美的享受。
陶濤出場的時候照例都是歡聲雷動,他最初第一年出戰的時候很喜歡揮手,向全場的觀衆打招呼,笑嘻嘻的跟對手說着類似于:我很弱小,我很好欺負之類的無厘頭話。
女孩子們捧着星星眼高聲尖叫:卡哇伊!
然後到第二年,他用狂傲代替了曾經的青澀可人,那個嚣張肆意的少年在拳臺上破壞一切,眼神兇狠而銳利,連勝利都不能讓他變得柔軟,只有很少很少的時候,嘴角和眉眼都會彎起來,笑容純真如昔,于是那笑容因為珍貴而被更被人們津津樂道。
現在,他是王權的挑戰者,冰冷的威儀像盔甲那樣包裹着他,銳利如劍的少年,但已經不再單薄。雜志上用‘蛻變’做他專訪的标題,說他的轉變讓人目不暇接,對于他無力分析,無法期待,唯有崇拜。
陶濤讓人幫他把那個專訪翻成中文,好不容易忍耐着看完了那些華麗麗的形容詞,笑得不可抑止。
不,他很想說:我從來沒變過,只是你們沒機會看清楚,你們看到的,只是他們希望你們能看到的,我只是一個玩偶。
上臺之前,陶濤站在門後把手機翻來翻去的看,袁朗其實最不喜歡看肉搏,所以永遠在休息室裏等,前場的工作人員已經來催過一遍,穿過長長的走廊可以聽到外面雷動的歡呼聲。
“沒消息?”袁朗看了看表,把手機從他手裏抽出來。
“啊!”陶濤點頭,忽然又故作輕松的笑了笑。
從什麽時候開始和段亦宏斷了聯絡的,他也記不清了,似乎是某一天,不再有消息發過來,于是陶濤一直等待着,好像覺得過了今天就是明天,明天,到了明天就一定會有新的消息到的,可是明天之後還有明天。
終于,到陶濤絕望了開始思考是不是應該由他主動的提一下話頭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太久,久到需要一個特別的事才能讓兩個人覺得需要重新聯絡一下的地步。于是陶濤開始等待,從自己的生日等到段亦宏的生日,從聖誕節等到過年,每一次都是從0點開始等待,在11點50多分的時候開始猶豫,猶猶豫豫的拖過十分鐘,忽然心裏松了一口氣,把手機扔下,很拖拉很娘的心理,像個丫頭似的,陶濤自己也知道別扭,可是沒辦法。
“出去吧,手機我幫你看着,有消息保證不偷看。”
陶濤笑得很淺:“你想看就看吧,也沒什麽。”
“哎,”袁朗搖了搖手裏的東西:“你想等他到什麽時候?”
“啊,我沒等他,沒有,我什麽都沒有在等。”陶濤搖頭,那眼神是陶濤的,柔軟而明亮:“晚了,嗨,早就錯過了,我爹常說有這麽一個大哥是我上輩子積了德。可我就是不想叫他哥,叫什麽都不想叫他哥,沒用了,其實現在這樣才好,那麽好的人,怎麽可能是我的,我怎麽配得上他。”
場外的喧嚣忽然變得大聲了起來,器樂與人聲合鳴,聲浪像有形的實質那樣撞開門,沖過長長的走廊。
“去吧!”袁朗推他一把:“回來再聊。”
“好的!”陶濤把上衣脫掉,鬥蓬的帽子遮上頭。
袁朗看着陶濤緩緩而行的背影,忽然覺得有點滑稽,相處日久,居然也能成為好友,恩仇盡泯,偶爾也能說些心事。
那是怎樣的一個瘋狂而混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