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06】(21)

花,她竟然要和連皇親密?我必須把一切告訴她并且趕緊把她給弄走了。

我沒料到,驗身一事竟會出了岔子。

連皇失蹤,令她失魂落魄,幾乎要随他去,我看不過,恨得牙根發癢,正想着是不是該做出些什麽動作的時候,聖女的密信到了。

她說有要事要議,讓我火速回去。

聖女和複位有關,她的密信,我不能不理。臨走之前,我幾經猶豫,最終還是将奪魄的解藥給她送了去。

我承認,我開始害怕連皇會碰她的身子。

我對她說,“你如今這副樣子,我不想趁人之危,救完連皇,你心中安寧了,我自然會回來的。”

我沒想到,自己回來得還是遲了些。

她竟然已經确定心意,要和連皇成親。

擄走她是我必須要做的事,為君國理當如此,為她自己理當如此,為我的心,更理當如此!

馬車上我灌她藥水,次次灌得她哭鬧不止,她哭得幾乎連眼睛都腫了,我覺得心疼,更多的卻是痛快。

我就是要她哭才覺得快意!

她說她恨我,我,我又何嘗不恨她這個小東西?!

帶她見了女帝君潋,她終于不再是那副瘋了的小貓樣子,她開始變得寡言少語。

她不愛說話我不怕,反正我和聖女的計劃已經在行進之中了——我要裝作一個好人,所以我不能下手,只能讓別人代而為之,災民村內,她果然把那個“奄奄一息”的“孩子”帶回了府邸裏。

一切按部就班的進行,只是,她執意要親自入宮行刺的事,令我有些意料之外。

聖女有所求,自然是不希望她任性為之的,可是,聽到她講起自己兩歲那年被抛棄的事,我覺得心疼,我心軟了。

我背着聖女偷偷找來不少高手教她各種武藝。

聖女不愧是聖女,明明是被我掩蓋得很好的事,卻依舊被她發現了。

她派了黑衣人來行刺,既是給她一個教訓,同樣,也是給我的。

君凰和天玑門主墜落懸崖,我找了整整一夜。

天亮時,找到了,她安然無恙,我抱着她,只覺像是劫後餘生一般的唏噓。

那之後,便是完全依照聖女的計劃了,原計劃是小七将冰蠶種入她的體內,如此簡單而已。可是我和聖女都未曾料到的是,連皇竟會殺了出來,而且,他竟然就是天玑門主!

對連皇志在必得的聖女也因為他的出現而變得手忙腳亂的,只是,對她種下冰蠶這步,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

這恐怕是唯一一個能逼着她和連夜分開的方式。

她果然也心碎欲絕地無計可施。

我說過的,忘掉連夜,随我登基,她沒得選的。

她登基了,皇位在我手裏。

她以命威脅我,要回連國去。

我既痛又恨,恨不得咬死她算了——她不肯吃冰絲的解藥時,我也曾起過咬死她的怒意——可我沒有,我再壞,再輕佻,再不好的脾氣,對她再兇……我舍不得她死。

她要回去,好,回去,只是,回去之前,我們把天地拜了。

你兩歲那年就同我定下了婚約,如今,也該履行了是不是?

她說,“我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你。”

她說,“若有機會,我一定會殺了你。”

她說,“我對連夜矢志不渝。”

我只有一句,“我不介意。”

愛不愛是你的事,守着你,是我的事。

只是,你乖一點,乖一點吧,我不想真有那麽一日,恨到親口咬死你……

【111】主動求歡

我從昏昏沉沉當中醒來,祁遇正在往我的嘴巴裏喂水喝,見我睜眼,他動作頓了一頓,恭敬地喚。藺畋罅曉

“陛下。”

我嗯了聲,嗓音沙啞,“什麽時辰了?”

他答,“酉時。”

還早,還來得及的。我撐着手臂從地上坐了起來,頭有些暈,但也還不至于昏厥,我道,“走吧!崴”

祁遇面色稍變,眼睛似有若無地掃過我的小腹,他焦急道,“陛下不再歇歇?”

沒什麽好歇的,我必須快一點兒見到連夜。

再不見到他,我就要瘋了…蠱…

無視祁遇擔憂到有些古怪的眼神,我翻身上馬,一路疾馳,很快就隐入了夜色。

再回到連國,只覺像是前塵隔海般的遙遠,我站在宮城之外深深呼吸,覺得連這空氣都是哀傷的。

棄了馬匹,飛躍而起,我飛檐走壁地直逼皇宮,全然不管會不會被人給捉了。

祁遇緊随我的身後,身形輕若燕子,許是見我走法太過魯莽,他道了一聲“失禮”,伸手揪住我的衣領急速朝前掠去。

我也不忸怩,索性為他指點着哪裏是目的地。

宮中守衛着實不少,可祁遇輕功極其高超,不多時,崇元殿便到了。

他帶我上了房頂,小心翼翼扒開一塊琉璃瓦,殿內燈光綽約映出,隐隐看得到內有人影幢幢,我只覺指尖微顫,激動得幾乎要哭了。

湊近被扒開的那個小口,只聽殿內有女人聲音綿軟地道,“已是更深露重,陛下還不睡麽?”

我渾身血液一窒,顧歡!

幾乎是出于本能地想要縱身躍下,卻被祁遇捉住了胳膊。我轉過臉,他朝我凝重搖頭,示意我再看看。

我咬唇悲憤繼續往下看,人影稍動,顧歡徹底踱入了我的視線,她身穿一襲粉色羅裙,此刻卻前襟大敞,露出了藕色肚兜和胸前酥軟,她宛若水蛇一般地偎在那一身明黃的男人懷裏,嬌聲嗔道。

“吶,奏折比歡兒還好看嗎?”

這動作撩人心弦,話語更無異求歡,我只覺血湧入腦,再難鎮定,正要掙開祁遇躍下殿去,便聽連夜冷冷地道。

“滾開。”

我渾身一僵。

顧歡想來也是怔了一怔,她半晌才道,“陛,陛下您說什麽?”

殿下傳來衣料窸窣的聲響,想來是連夜将顧歡從他懷中推開,清冷如刀的聲音重又響起,卻是一句比方才要長一些的。

他清冷冷地道,“你要嫁朕為妃,也該知些禮節,堂堂太師府的嫡親孫女,竟主動對男人投懷送抱麽?”

他這話聽得我只覺渾身冷汗,他,他要娶顧歡?

他當真失憶了麽?!

我正驚愕,就聽顧歡似委屈又似忘情地說,“歡兒癡迷陛下,全連國有誰不知?你我既是定要成親的了,早一日晚一日同房又有何區別?”

她再度朝連夜纏身上去,我只覺如同驚雷劈頂,她,她……

她究竟是無邪還是無恥啊?!

內心的震驚令我鎮定不能,手下狠狠一掐,琉璃瓦片竟應聲而碎,發出“喀嚓”一聲脆響。

殿內頓時響起顧歡警惕而又戒備的詢問。

“誰?”

我咬牙欲下去同她對陣,身後祁遇卻是突然出聲,“屬下去引開她。”

不及攔阻,他已故意發出腳步踩踏聲響,朝遠處掠去。

殿下粉衣一閃,顧歡已奔至庭中,脆聲喊着,“來人,快來人!抓刺客啊!”

下一秒,自己飛身而起,竟是親自去捉了。

我沒猶豫,飛身便從房頂躍下,直直撲進了崇元殿內。

進得殿來,那個一襲明黃龍袍的男人背對着我,一手拿着奏折,另一只手卻是揉着鬓角,許是聽聞身後動靜,他動作一頓,厭惡地道。

“朕今日同樣不會碰你,你又何必執着?”

我淚盈于睫,眼睛一眨不眨,近乎貪婪一般地凝視着他。

他道,“別讓朕看不起——”話未說完,被我從身後攬住了腰。

他渾身一繃,先是震驚,再是惱怒,“放肆!”

擡手便去掰我手掌,氣勢淩厲駭人,力氣竟然沒有太多。

我摟緊他,死活不肯松開,我喃喃說,“是我,是我!”

他卻渾然沒有聽到似的,只顧咬牙切齒,更只顧掰我手臂,可掰了許久,我紋絲不動,他卻是氣喘籲籲。

我終于察覺到了異樣,心口一繃,脫口而出,“你功夫呢?”

他冷冷喝道,“不正是被你廢了!”

我渾身一僵。

他喘着氣,似乎惱極,更像是累極,修長手指死死掐着我的手掌想将我掰開,奈何竟拗不過我稍施內力的兩條手臂。

我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朝下猛砸,手臂倏然加力,将他扳轉過來,終于看到了那張思念已久的俊顏,我的眼淚瞬間決堤。

“……連夜!”

他望着我,鳳眸清澈,怒氣滔天,在看到我的那一霎,他似乎微微怔了一下。

我近乎失态一般地箍緊了他的手臂,連聲說着,“是我,是我,我是風雅啊!”我擡手抓起他的一只手,往我的臉上按,我淚流滿面,嘴唇遏制不住地狠狠哆嗦,“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他卻很快斂去怔忡,平靜一如幽谷,鳳眸定定望我,薄唇微啓,他喃喃地道。

“風雅……?”

尾音分明帶着掩不住的困惑。

我只覺心口像是被利刃狠狠一戳,他果真忘了?!

正要再說些什麽,身後傳來低沉嗓音,“事不宜遲,快些走吧!”

我含淚轉臉,看到了堪堪回來的祁遇。

他一臉的凝重之色,“聖女及禦林軍很快就會回來……”

我轉過臉,牙一咬,照着連夜雪白的頸子狠狠一劈,他來不及發怒便倒入了我的懷裏。

祁遇又驚又詫,“陛下!”

我躬身将連夜半背起來,厲聲低喝,“還不快走!”

他終于回神,擡手将連夜從我背上接過,二人齊齊破窗而出。

破了窗,便是繁多一如雨霧的箭簇,我從腰間抽出軟劍格擋,祁遇背着連夜靈活閃躲。

眼看放箭之人不過十數個,顯然是更多的兵力尚未到達,我同祁遇對視一眼,他将昏迷的連夜暫時放在牆角,二人齊齊朝射箭之人發起攻擊。

招招致命,劍劍狠厲,一個個侍衛死于劍下,我迅速回身,扶起連夜躍上了房頂。祁遇轉身,信手丢下一顆煙霧彈,“嘭”的一聲在空中炸裂。

倉皇回眼之間,隐隐瞥到顧歡堪堪回轉,捂着口鼻恨恨跺腳。

卻沒能再追上來了。

深山叢中,我終于奔得筋疲力盡,擡手扶住一棵樹幹,喘着氣朝祁遇道,“歇,歇一歇吧!”

祁遇頓住了腳,尋了一塊幹淨空地,将連夜放下。

我立刻就爬過去了。

擡手撫了撫連夜的臉,他沒有醒,我又想哭。就聽祁遇在我身後擔憂地道,“陛下手臂傷了,需要快些包紮!”

說話間他劈手就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了一塊,要捉我的手臂,我摟緊連夜直往後退,“不必了!”

祁遇動作僵了一僵,眸中劃過一抹驚詫,他怔了半晌,道,“……您不信我?”

我将連夜緊緊摟在懷裏,滿眼警惕,“你是卿安的人。”

他一愣。

我咬牙道,“我已到了連國,你回去吧!告訴卿安,我君凰說話算話,會——”

“回去的”三個字沒來得及說出口來,祁遇已繃着臉孔轉了身。

我以為他是要走,心頭禁不住一喜,卻聽他悶悶地道,“屬下去找吃的。”

我再要說話,他已快步走遠了。

祁遇獵到了野雞,又找來了柴火,将野雞烤得香氣四溢地遞到了我的面前。

他恭聲道,“陛下。”

我沒有接。

他眼眸微動,擡手徑直撕下了一塊,放入嘴裏,嚼了幾口咽下去,以示沒有下毒。

我牢牢地盯着他,盯了好久,終于出聲。我說,“我能相信你嗎?”

他眼神一凜,立刻單膝跪下,“陛下盡管吩咐。”

“好。”我盯緊他,一字一字地道,“你到太師府上,将顧少爺引來。”

【112】還要我嗎

祁遇剛走不久,躺在我懷中的連夜醒過來了。藺畋罅曉

掀睫看到了我,他很平靜,沒有驚詫,沒有厭惡,那雙清澈鳳眼裏面漣漪重重,眼神深得像一汪幽潭似的。

他鳳眼灼灼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熟悉,很親切,令我幾乎生出了一種他并沒有忘記我的感覺,我望着他的俊臉怔怔地便紅了眼了。

他凝視着我,薄唇微動,一開口嗓音有些微的啞。他道,“你劫持了我?崴”

他說“我”。

我莫名便覺得激動了起來,忙不疊地點頭應下。

他盯着我,眼神深邃而又複雜,漆黑的瞳孔裏面倒映出我的樣子,我紅着眼,委屈而又幸福,正含情脈脈地凝望着他蠱。

他不再與我對視,視線略略下移,瞳孔一縮,“你受傷了?”

他關心我?

我歡喜而又哽咽,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掌,“不礙,不礙的!”

他抿了抿唇,手掌微動,掙了一下。

我沒松開,而是反手握緊了他。他掀睫看我,我啞着聲兒問,“顧歡她……她為何要廢掉你的武功?”

他垂下眼睫,淡淡地道,“為了讓我娶她。”

“你要娶嗎?”

我脫口而出,手指禁不住揪緊了他的胳膊。

他眼角一擡,薄唇稍啓,正要說話,我突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眼神一肅,将他緊緊護在懷中,我回頭厲喝,“誰?”

一襲紫衣踏着迷離月色緩步而來,踩過樹枝,發出清脆聲響,一張妖媚無雙的臉孔映了斑駁樹影,顯得明明滅滅。

“丫頭。”

他啞聲喚我。

顧朗的到來,令我不好意思再抱着連夜,祁遇已然将野雞烤好,連夜從我懷裏起身,看也不看顧朗一眼,兀自坐在一邊兒吃起來了。

顧朗的視線卻自始至終都不曾從我的臉上移開過。

他俊臉消減,想來是這段日子過得并不怎麽好,一開口,第一句竟然是說我。

“你瘦了。”

我勉強一笑,“還好。”

“怎麽也不回家?”他灼灼看我,俊容寥落,“我……和爺爺很是想你。”

家?

顧歡已然歸來,那裏還是我的家嗎?

我喉頭一澀,只覺有淚意湧了上來,勉強壓了下去,我微微一笑,“回得倉促,沒來得及……”

話未說完,他秀眉一揚,擡手就來牽我,“現下回去也還不遲,走吧。”

我臉色微變,回頭看到連夜擡起眼朝我望來,雖然他沒有絲毫表情,可我依舊心頭一緊,忍不住拽了拽顧朗的胳膊。

“哥!”

顧朗頓住了腳,轉過臉,眼神幽深地看着我。他看我良久,輕聲道。

“你還認我這個哥?”

我認,我怕的是你不肯再認我。

吸了口氣,我努力将眼底澀意壓下,故作輕松地道,“哥哥說的哪裏話,一日為哥,終身都為哥的。說起大家,爺爺好嗎?他知道我回來了嗎?我今夜忙,辦完事自然會——”

再一次是話未說完,被顧朗給截斷了。他擡起眼,顏色偏淺的眸子裏全是寂寥,花瓣般的雙唇微微開阖,涼涼地說。

“因為顧歡?”

我渾身輕顫。

心底卻是莫名松了口氣,他果然都知道了吧。也好……

正好我不知該怎麽同他說……

顧朗緊盯着我,一字一頓,“顧歡是顧歡,我是我。”

我眼睫一顫,苦澀笑了,“你還是勸我回家?沒必要的。鸠占鵲巢,八年之久,也是時候還給她了。”

他擰眉看我。

我抿了抿唇,将自己的情緒調整得輕快一些,再擡眼時,已然是笑吟吟的了。我笑着說,“顧歡回來,爺爺自然是極高興吧?你回去時,記得代我向他問安。”

顧朗臉色頓時一白,“你方才說會回去的!”

我唇角笑意斂了一些,低聲,“我……我同顧歡有些過節……你知道的,爺爺最不喜歡孩子打架——”

“過節。”他哼,妩媚眼角朝不遠處那正優雅吃雞的人冷冷一瞥,“就因為他?”

我不滿意他那個就字,笑意徹底斂去,淡淡地說,“她用詭計辱我。”

顧朗冷笑,“你就坐以待斃?辱回去便是了。”

我說,“她喂他吃絕情散,讓他忘了我!”

顧朗抿唇,不置可否。

我說,“是她欺人太甚。饒是顧家對我有恩,我也不能饒她。”

顧朗仍是沉默。

我垂睫想了一想,擡眼看他,“今夜我叫你來,不為讓你幫我,我走時你被關石室,我若不見一見你,着實放心不下。”

他看我一眼,緊繃的俊臉終于稍顯柔和。

我欲朝他笑一笑,卻笑不出來,就扯了扯嘴角快速地說,“爺爺年紀大了,你莫要惹他生氣。你也老大不小,京城之中若有門當戶對的女子,也該——”

他截斷我,“風雅。”

我頓了一下。

他撩睫看我,看了半晌,輕輕地說,“值麽?”

我默。

他微微眯起眼睛笑了起來,卻笑容苦澀,“為了一個男人,你不要爺爺,不要顧家,也不再要我……我只問你,值麽?”

我沉默良久,嗓音沙啞,“……是她逼我。”

他嘆,“顧歡對他情根深種,不擇手段也不過是為了得到他罷了,你怕她對他不好?絕不會的。”

我笑,卻笑容很冷,“你的意思是說,我理當拱手讓她?”

“……這是最折中的辦法。”

“我若不呢?”我笑得幾乎要掉眼淚了。

他望着我,眼神複雜,嗓音卻掩不住的有些急切,“顧歡為他已然瘋魔,絕情散她都能喂給他吃,又有什麽她不能做?丫頭,同一個瘋子為敵,并不是什麽明智的事!”

我看着他,仍是笑着。

他抛出最後一句殺手锏來,“他已經不記得你了,你以為——”

“吃嗎?”

一只雞腿從我身後遞了過來,香氣四溢,明黃龍袍的男人輕笑着說。

我身子一震,顧朗的眸光更是不由閃了一下。

手拿雞腿的男人俊美無俦,表情無辜而又恬淡,他看了看顧朗,又看了看我,見我二人均是神色奇異,他皺皺眉,轉身重又坐回原位去了。

.顧朗臉色幾經變幻,在連夜身上凝了許久,終是重又看向了我。

“他……果真失憶了麽?”

這也正是我想問的。我抿唇沒有應答。

顧朗眉眼深深看我,“你準備怎麽做?”

我無意隐瞞,“纏着他,直到他想起我。”

顧朗臉色一變,“國不可一日無君,你就不怕連國大亂?”

我更怕從此徹底失去了他。

擡起眼,望着顧朗,我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苦笑着說,“我不怕。自打我險些死去一次之後,我便什麽都不怕了。”

覆了這天下也罷。

我的執拗,令顧朗再度陷入沉默,他幾乎是用一種炙熱的眼神緊盯着我。

他喃喃道,“你也瘋了……”

我沒理會,轉過臉,看向了連夜。

他正在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雞肉,明明是挺大的人了,嘴角卻沾着肉屑。

我心中一軟,上前以袖為他擦了,柔聲道,“好吃嗎?”

他擡眼靜靜看我,鳳眸清澈,眼神卻深邃,就那麽看了我好久,他倏然一笑。

“好吃,風雅。”

我轉臉看向顧朗,動了動唇,無聲地說,“你看,他一定會想起我的。”

水月宛若鬼魅一般地來時,連夜和祁遇已端坐火堆旁邊睡了。

顧朗?他被我氣走了。

一襲夜行衣的女人看到了我,眸子頓時一紅,“夫人受苦了吧!”

我拉起她手,笑,“接到我的暗號就來了麽?東西呢,可有帶來?”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來遞給我,“夫人當真要這麽做?”

我細細檢視着包中的東西,淡淡地說,“我別無他法。”

“主子他……真的忘了您嗎?”水月半信半疑,“我總覺得像夢似的。”

是夢是真,只有連夜清楚。我轉臉霎也不霎地凝望他的睡顏,喃喃地說,“他若真忘了,我便讓他再想起我,他若裝忘了……”

必然是有原因的。

我要做的,無非是纏着他,并把原因找出來罷了。

【113】強上了他

夜深了,我抱膝坐在火堆前面發呆,身後傳來有人起身的輕微窸窣聲響,我轉過臉,看到了連夜。藺畋罅曉

他坐直身,明明是堪堪醒來,眼眸裏卻沒有什麽睡意,他正鳳眼寂寂地望着我。

我斂去失神,朝他展顏一笑。

“吵醒你了?”

火堆不時會發出“噼啪”的碎屑炸裂聲響,我笑得有些歉疚,幾乎是下意識地一般擡手想要遮住火堆,下一秒,陡然意識到自己這個舉措有多麽幼稚,我忍不住愣了一下崴。

他卻是已然坐到了我的身邊,俊容平靜,嗓音淡漠,仿似随口問道。

“為何不睡?”

為你蠱。

我勉強一笑,信口绉道,“今晚夜色很好,我睡不着。”

他擡眼撩了一下天際。

我随他仰臉同看,烏雲重重,似要下雨,實在是當不上“夜色很好”四字……我嘴角略略一抽,正要辯解,聽得他低低“唔”了一聲。

顯然并未在意。

我安了心,抱緊腿,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他驀然道,“你有心事?”

我一怔,忍不住咬唇看向他的眸子。

他亦回看着我,鳳眸沉沉如海,深不見底,他平靜道,“可否同我說說?興許能幫——”

“可以。”

他的話未說完,我想也沒想地便朝他撲了過去,跨坐在他身上,雙手用力,一只摁住他的身子,一只托住他的後腦,我逼着他不得不與我四目對視。

他明顯一怔。

咫尺相隔的距離,呼吸親昵可聞,他身上所特有的龍涎香味袅袅地拂進我的鼻端,我眼圈一澀,只覺喉嚨都要啞了。

“你忘了我?”我哽咽道,“我不相信!”

他定定望我,眸色漸漸深了幾分,瞳孔裏清清楚楚地倒映出我眼圈泛紅的樣子,他眼神深邃,我看不到底。

就那麽灼灼看了我半晌,他驀然眼睛一閉,輕輕地道,“你是風雅。”

“還有呢?”我箍着他不肯放開,名字是我告訴他的,他自然知道。

他阖眼不語。

我擡手便去掀他的眼皮,動作輕柔,情緒卻激動,我失聲道,“你睜開眼,你看看我!我是風雅,我是陪你一起長大的風雅,你,你怎麽可以忘了我呢?”

眼淚直往下砸,砸到他的臉上,砸到他的眉心,順着肌膚緩緩下滑,他緊閉着眼,不肯張開,那副場景映到我的眼睛裏面,莫名竟有幾分凄苦的意味。

心頭倏然劃過一抹不祥的預感,我揪緊他道,“你記得我,你記得我的對不對?顧歡她不能碰你,我卻可以,你根本就沒被她下藥是不是?她,她拿什麽逼你?”

他濃睫輕顫,卻沒睜眼,感覺到我的手指正摩挲他的臉頰,他動了動唇,一開口低若嘆息。

“……請你自重。”

修長大手更是準确無誤地去捉我的腕子。

我不自重,我俯身對着他的薄唇便是狠狠親吻,“她威脅你?”我又惱又恨,“她用我的命威脅你?”

唇畔相依,我的滾燙,他的微涼,那一刻,我真真切切地聽到他幾不可聞地逸出了一聲低吟。可下一刻,他驀然張開眼來,手腕一揚,我已被他丢入了身後幹草叢裏。

他不看我,聲帶寒意。

“請你自重。”

還是這四個字。這一次,卻憑空多了幾分怒氣。

話音落定,他起身便走,我正欲追,天空轟然炸開一道驚雷,眼看暴雨将至,我渾身一顫,正看到他颀長背影僵了一僵,似乎遲疑,終究還是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我不甘心,起身要追,暴雨驟然而至,陰冷的雨水砸到我的臉上,我突然想到什麽,不躲,不避,索性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原地。

暴雨如注,須臾之間我便被淋成了落湯雞。

頭發粘在臉上,狼狽不堪,我不碰,不理,雙眼死死地盯着那個緩步離開的男人。

他果然越走越慢。

我心頭一喜,正要出聲,猛然聽到祁遇喚我,“陛下!”

他驚慌失措地走了過來,看架勢是要上前扶我,被我狠狠一眼釘在當地。

我收回目光,重又凝向那個與我相隔數步距離的男人,他背對着我,脊背挺直,卻隐隐有幾分僵硬難以掩飾。

我在瓢潑大雨中一動不動,由着雨水将我砸得生疼,卻死死瞪大了眼睛。

他終于轉過身來,隔着雨霧,表情明明滅滅,看不甚清,那雙素來清澈無邪的鳳眼裏面,卻是漾着層層疊疊的痛意。

他眼神悲涼,悲涼至死,看得我幾乎扼住了呼吸。

他動了動唇,說了什麽,語速太快,聲音太低,我尚未聽清,便已融化在這雨夜裏。

他深深看我一眼,轉身離去。

我難以置信,起身欲追,眼前一黑,身子不由一個趔趄。

我再醒來,只覺渾身上下像是被人抽幹了力氣似的無力,腦門更是昏昏沉沉,隐隐作痛。

一只手将我扶了起來,柔聲嘆着,“夫人,該吃藥了。”

我艱難掀開眼皮,看到了水月。

而四周也不再是深山內的草叢,反倒裝潢精美,想來我是被她接回了迎春居。

湯藥遞到唇畔,我張嘴喝了,啞着聲兒問水月,“他呢。”

水月眸色一黯,“夫人暈倒之後,主子定要回宮裏去——”

我猛咳一聲,險些嗆住,脫口而出地道,“你放他走了?!”

“沒。”她忙搖頭,“祁公子點了他的穴道,此刻正在雅間裏面。”

我頓時松了口氣。

水月上前繼續喂我,口中低低嘆着,“夫人其實何必如此?主子誰人都仍記得,卻唯獨不認識你,顯然……顯然是真的被妖女泯去了記憶!”

我不信,他昨晚那副反應,分明是記得我的。

我沒說話,水月便依舊在勸,“若然他仍記得你,依主子對您的疼愛,昨晚怎會将您丢在大雨裏?”

我呼吸一窒。

她含淚喟嘆,“他必然是忘了……”

我心煩意亂,只覺腦子裏千頭萬緒,卻又死活抓不到一條清明的。眼看水月紅腫着眼哀哀看我,想到她方才說的連夜必然忘了我了,我心頭一痛,霍然起身冷冷地道。

“他若忘了,我便讓他再認識我一次!”連夜沒了武功,很好操控,連國國境內有一座雪山,我逼祁遇快馬加鞭帶我和連夜前去,水月被我的瘋狂弄得憂心忡忡,将生意交給手底下的人,她忙不疊地也跟上來了。

雪山山腰,茫茫平地,我趕走了水月和祁遇,褪去披在肩上的狐裘,給被點了穴道偎坐在一旁的連夜披上,露出了我內裏穿着的緋色紅衣。

他定定望我,眸色依舊深不見底。

我沒猶豫,轉了身便朝大雪堆積最多最厚的地方走去。

兩歲那年,雪原初見,我一襲紅衣偎在雪地裏瑟瑟發抖,今時今日,我重現給他看便是。

七歲那年,太師府回廊再遇,從未見過那麽多人的我不懂規矩,打碎了他手下人捧的美玉,我重現給他看便是。

八歲那年,他生了病,念叨着想要吃魚,我不會游泳,卻依舊跳下了水去,今時今日,冰水刺骨,我沒猶豫,縱身一躍便跳了進去。

……

我渾身濕透瑟瑟發抖地從冰池裏爬出,正要喚水月過來陪我演十二歲那年齊太後潑我滾水的那一幕,忽然聽到裹了狐裘那人喃喃地喚我的名字。

我渾身緊繃,滴答着冰水朝他走了過去。

“你認我不認?”我單膝跪地,臉孔慘白,卻死死地盯着他的眸子。

他眸中漣漪無數。

有痛苦,有掙紮,有煎熬,更多的,居然是隐忍。他唇瓣蒼白,顫了一顫,終究只是呢喃出了一句。

“你何必……”

我何必,我何必,我的眼圈頓時紅了起來,只覺憤怒而又委屈,恨恨盯着他緊緊閉合的雙眼,我咬牙切齒,擡手将身上濕透了的緋衣狠狠撕裂,我擡腿便跨坐上了他的身子。

“縱然你不記得我,也該記得我這具身子!”

我手掌一揮,将他身上狐裘扯掉,信手扯了胸前衣襟,春光乍洩,我伸手探向他衣袍之下的亵褲。

顧朗說我瘋了,我是瘋了,我變得和顧歡并沒有任何區別,色急攻心,要強上了連夜。

可是,可是,我只是想讓他想起我……我只是想讓他愛我……罷了。

【114】瘋狂情事

天成元年秋,九月……

我看過許多的春宮圖,更已然被連夜給破了身子,可是,讓我自己操控着來進行一場性事,卻着實不夠能力。藺畋罅曉

手指冰冷如刀,鑽入他的亵褲,撫過他的腰身,撫過他的小腹,直到握住了那受我撩撥而昂揚起來的粗碩,我的身子還是在瑟瑟發着抖的。

我咬牙一握,頓時令連夜眉尖一蹙。

他忍不住便呻吟出了聲音,面色先是潮紅,再是慘白,不知是情欲勃發還是被我冰冷刺骨的手給涼的,他的神情突然之間變得很是難過,隐隐竟帶着一抹羞憤。

我愣了一愣,他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想來是不喜歡被女人壓在身下蹂躏崴?

我心疼地俯身去吻他的唇瓣,卻聽他喑啞地呢喃着。

“不可以!風雅,不可以……”

素來清朗好聽的聲音,竟沙啞得幾乎令我心碎蠱。

他難過,我同樣并不好受,我的登徒孟浪和顧歡沒有區別,這一點我有自知之明,可他,他拒絕我同拒絕顧歡一樣,如何能不讓我的內心受挫?

他說不可以,我偏要做下去。

眼看他的臉色慘白難看,身子更是僵硬緊繃得不像話,而那優雅的喉結卻是一上一下地滾動着,發出粗嘎喘息。我眼眸一黯,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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