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所幸,萬幸,次日早上第一聲雞鳴不久,隔壁小哥就來撿了鞋子,穿上之前還照着鐵籠子狠狠拍了兩下才罵罵咧咧地走了。
等那小哥走後,鞋子的餘香繞籠,遲遲不肯散去,姑娘悶着頭捂了半天鼻子才敢喘氣。
今天的任務依舊是等下午陸管家得空時來教自己禮儀,至于早餐和午餐嘛都是沒有的,不然姑娘也不用那麽依賴寶藍小公子給自己投食。
其實姑娘知道寶藍小公子的名字,叫張遠山,是張員外的嫡長子,也是張員外唯一的兒子,其寵愛程度自不必說。
張員外的正妻早已對張員外沒指望了,張員外要納幾個妾還是找幾個通房都随他去,但是她絕對不允許她們懷上張員外的孩子,張員外也是吝啬至極,想到自己死後家産被瓜分成若幹份他也心如刀絞,所以,他默認了妻子在每個小妾通房的食物裏下上絕子粉。
實在忒缺德,因為張員外只好女童,女童一旦超過十五歲,除非實在喜歡的留在府裏當小妾,其餘的張員外就會想辦法把她們打發出去,想想,在中國古代一個女子即不是處女,又不能生孩子,還有什麽活路?姑娘想,她們大概只能混窯子了。
想到一個不好就要混窯子,姑娘打了了冷戰,危機意識更加強烈了。
反正一上午都沒事,姑娘趴在鐵籠裏,下巴颏擔在兩只爪子上,眯縫着眼睛曬起了太陽,說那是爪子一點也不為過,手指的關節粗大,指肚、手心全是老繭,就連手背也是樹皮般結實的厚皮,這身體大概是從出生到現在就沒伸直過爪子,所以到了這把年紀想伸直真的有難度。
想到自己前世苦苦經營,雖然錦衣玉食,卻也勞心傷肺,倒沒現在過得自在,不如就這樣吧,姑娘心裏這樣想着。
看着太陽一點點往中間移動,實在無聊的很,姑娘開始哼起了小調,當然,歌詞只有一個字,“嗷……”
也許是曲調太美,招來了幾個女人圍觀,一個是漿洗大媽,一個是漿洗大媽的女兒——漿洗小妹,還有兩個是張員外的小妾之一和她的丫鬟。
那丫鬟正是昨晚那火鈎子捅姑娘那個,她右手纏着厚厚的繃帶,估計得一個星期都不能服侍張員外了,小丫鬟在小妾耳邊悄悄說了什麽,就用完好的左手扶着小妾過來了。
小妾一走近鐵籠便用手帕捂着鼻子,蹙着眉頭極力去看姑娘的臉,可是姑娘的頭發實在太髒太亂,把臉遮得嚴嚴實實,根本不得窺見。
小妾不耐煩了,招呼丫鬟說:“去,把她的頭發撩開讓我看看。”
姑娘彎曲的爪子抓着牢籠“嗷”一聲,吓得丫鬟直往後縮,想起昨晚吃的虧,哪還有膽子上前。
小妾揪着丫鬟的耳朵把她拖到前面來,張口就開罵:“你個賤種,不是你要過來的嗎,都到地兒了你還躲什麽躲?”
丫鬟捂着耳朵大叫:“哎呀,少奶奶,您可饒了我吧,您看我這右手就算廢了,不能連左手也毀了呀。”
小妾糾的更厲害,另一只手也不捂鼻子了,在那丫鬟身上一個勁的擰,惡狠狠的說:“毀了你個賤種才好,空長一雙手不會幹活,整天想着怎麽勾搭老爺,就應該把你丢到籠子裏陪那狼女作伴去。”
小丫鬟疼的“哎呦哎呦”直叫喚,連忙跪在地上求饒:“少奶奶息怒,少奶奶息怒,奴婢今後一定好好伺候您,您就饒了我吧,只是這狼女是絕對要不得的,少奶奶就信奴婢一回,讓老爺親自來把她打發出去,要是她留下來,以後準沒咱們的好日子過。”
小妾心思也活絡,心想:要是這狼女長得不好看,憑陸管家那老油條是絕對不會留的,可惜這狼女不讓人親近,自己也沒法評斷這狼女照自己的容貌比能差出多少,想來最美也不過與自己旗鼓相當吧,實在沒必要費這功夫來收拾這麽一個邋遢貨。
丫鬟見小妾思索的樣子,以為有戲了,就接着慫恿她說:“少奶奶,您別看這狼女髒兮兮的,小臉長得可真是俊,比您還……”小丫鬟說到這兒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小妾斜眼瞄了她一眼,又擰起她的耳朵說:“比我還怎的?你倒是說呀!”
小丫鬟趕緊輕輕在自己臉上拍了一巴掌說:“與您可比不得,這臭東西怎能與您相提并論?我剛才是口誤,我是想說這臭東西比紅豔還漂亮。”
“紅豔?”小妾心思真的活絡,紅豔是張員外最寵愛的小妾,年過二十了還留在府裏,模樣長得跟十五六似的,那身段柔的,那皮肉細的,真是不可多得的尤物,丫鬟剛才那話的意思明顯是這狼女子的相貌在自己之上,那就絕對留不得,她知道老爺最近要打發出去一批小妾,她說什麽也不能被打發出去。
小妾目光堅定轉身就往回走,丫鬟知道事成了,美滋滋地跟在後面。
姑娘本想好好曬曬太陽,最好把身上的虱子都曬死,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保不齊那小妾真能把張員外請來,自己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啊,如果能被打發出去自然是最好的。
果然,那張員外對美人的要求是無一不從,這還不到十分鐘,小妾就挽着一個高瘦的男子過來了,這倒讓姑娘心下驚訝,男子長時間沉溺酒色務必會使身材虛胖走樣,這張員外怎得這麽苗條?難道是被掏空了身子,虛胖都胖不起來了?
等張員外更走近了一些,姑娘又見他目光炯炯有神,絕不像是色令志昏之人,真應了書上說的那樣。
張員外身後還跟着陸管家和那個小丫鬟,他一走近也捂着鼻子,姑娘這才懷疑自己身上難道真臭的要命,怎麽自己沒感覺?難道是聞習慣了?
張員外指着姑娘問陸管家:“這分明是個人,你怎麽把她養在籠子裏?”語氣間無限憐憫和慈愛。
陸管家正要回答,被小妾搶了先,“老爺,你可不能錯怪陸管家,這是個狼女,從小在狼窩裏長大,見誰就咬誰,一定不能放出來,你看,巧梅的手都被咬成什麽樣了?”說着,就把小丫鬟拉過來,讓張員外看。
張員外心疼地将巧梅纏着繃帶的右手捧在手裏用嘴吹,巧梅的心肝肺都快被他吹化了。
張員外柔聲問巧梅:“可還疼?”
巧梅眼淚像不要錢似的,噼裏啪啦就往下掉,那是一枝梨花春帶雨,嘤嘤地對張員外說:“有老爺疼,巧梅就不疼。”
小妾見此,以為中了巧梅的計,忙把巧梅扯到背後,給她使了一個兇狠的警告的眼神,“行了,巧梅你回去好生養着吧!”
巧梅見張員外并不因受傷而嫌棄,反倒心疼自己,也就不懼小妾的警告,徑自從他們身後繞了個圈,站在了張員外的另一邊。
小妾當着張員外的面不好發作,恨得咬牙切齒,手絹都快撕爛了。
張員外卻看着鐵籠中的人說:“陸管家,你為何把一個狼女弄到府裏?是見府裏太太平了嗎?”
張員外這個人說話時喜怒不顯于形色,好像沒脾氣似的,越是這樣,姑娘就越警惕起來,她故意四肢着地,像只狗一樣在籠中亂轉,撞得籠子咣當咣當響。
姑娘的做法讓陸管家老臉沒地放,況且以陸管家對張員外的了解,聽出了張員外是在責怪自己辦事不力,只得哈着腰據實以報:“老爺,當時老奴去牙婆那挑姑娘,就這個狼女和新來的翠屏還行,您別瞧她現在這個樣子,其實模樣還是頂好看的,老奴挑了三十幾年的姑娘也忍不住要對這狼女多看上兩眼呢。”
“哦?果真如此?”張員外一聽說姑娘漂亮,立刻雙眼放光,什麽怪罪的話也沒有了,只對陸管家吩咐:“找幾個粗使的婆子好好給她洗洗,洗幹淨了帶她來見我。”
陸管家趕忙應“是”,找了兩個婆子來把姑娘架走了,姑娘要張口咬,卻被抓着頭發用一團抹布堵住了嘴,姑娘心裏“咯噔”一下,這下完鳥,怎麽裝也挨不過宿命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