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們并不是人類。

假如大腦是一臺機器,在它植入其他軟件前他們最先被輸入的指令大概就是這句話。在更早的、更久遠的——自我意識蘇醒前,就已經深深的紮根于那脈絡複雜的結構之中。

如若不是人類,就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感知、不需要選擇,只要服從就好。這就是他們存在的意義。

“λ,ε,上前。”

冰冷毫無機質的聲音響起,教官站在房間的對面,她的周身和房間的顏色融為一體,是白色,整張臉除了嘴部沒有一寸肌肉被牽動。

宛若死人。

雖然這麽說,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他當時會這麽想可能是因為他只見過人死去的狀态。

他向前一步,和另一個人從整齊劃一的隊伍裏面走出來。

“今天的訓練任務由你們來演示。”

“界限?”

“随你們喜歡。”

“了解。”

他與對方面對面站着。每當這樣對視,他都會覺得像看見了鏡中的自己,他們雖然完全就是兩個人,年齡也不一樣,但身高、體重卻所差無幾。

身體定型。

從幹擾敵方判斷力與活動迅捷程度來看,上面認為保持15歲的體型最為适宜。因此他們被禁锢在了這個鐵匣子裏,任憑生長痛楚肆意滋生,身高卻無法再往上增漲一厘米。

對手的身體被他摔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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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負已分,他可以在這裏選擇停手,也可以選擇繼續逼近。ε的雙手即便被反剪在身後,眼神中也是虛無一片。沒有不甘,更無謂恐懼。所有從金屬房子裏出來的人都是這個樣子,除了他。或許一開始他也是這樣的,直到那些彩色的夢像病毒一樣開始蠶食他的意識。

教官雙手背在身後,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這是陷阱。雖然說是“随他們喜歡”,但他們從一開始就被限定了選項。

內心好像被漆黑沉郁的東西堵塞住,怎麽也宣洩不出。無意義,不管是這個房子也好還是在場的所有人也好,包括他自己,都是化學物質堆積出來的有機生命體,而這樣的存在一點意義也沒有。

真正的人到底是如何思考的?

會産生這種想法,所代表的含義也已經很明确了。

他——是個失敗品。

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擡頭,望向教官。

清脆的骨頭錯位聲傳來,他卸下了身下人的手臂。

嘎吱。嘎吱。

軟底鞋無聲地踏在泛着白光的地板上,與之相反的是左右扭動的輪子不斷發出陣陣噪音。頭頂上的綠色指示燈幽幽,于兩旁呈現滑膩質感的瓷磚上映出一片綠幕。推車于此條狹窄逼仄的長廊中緩緩前行。

推車上面覆着一塊白布,下面微微隆起,呈現出人的形狀。

此時正是深夜,衆人都沉溺在睡夢之中。萬籁俱寂,上面的呓語到達不了底層,底層的秘密也游走不到上方。

醫院的地下層,據說是用來停放屍體的地方。然而在這個時期就算将屍體完整的保存下來也不會有親人前來認領,但也沒有人質疑這裏存在的理由。畢竟是醫院,醫院裏不可能沒有停屍間。

順着道路走到盡頭,是一扇米白色的大門。推推車的護士在一旁牆壁的門鎖上刷了一下自己的卡,大門應聲而開。

“這次的是哪一間的病人?”護士長站在裏面翻看花名冊,她的身旁布滿各種冰冷的儀器,擁擠囊腫,像是身在機械築造的花園,儀器的管子在地上交錯重疊,稍一不小心就會被絆倒。

房間內布有四張病床,有三張都躺着人,頭發均被剃光,貼着電子貼片。

護士将拖車穩穩地放到一邊:“204室1床的病人。”

“我知道了。”

“這個......其實我有一個問題。”

“什麽?”

“我、我們到底要做這種事到什麽時候?”護士握緊推車上的鐵杆,指骨發白,拼命地求證,“這個病人......白天才和我聊過天,雖然病情一直不太樂觀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放棄......這樣子做,是不是錯的?”

“所以呢?”護士長總算從花名冊上擡起頭。

“所......所以......”護士咬緊下嘴唇,拼命組織語言。

良久的沉默。

護士長合上花名冊,一步步跨過電纜走到護士面前。她張開口,護士立馬害怕地閉上眼睛,但是料想之中的怒斥并沒有到來。護士長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你累了,先上去休息吧,接下來的事我來處理。”

“......是。”

護士小聲應道,雙手緊絞在一起,低着頭走出那扇門。護士長一直目送對方的背影直到米白色的大門重新合上,靜立了一會兒,倏地把花名冊猛地朝地上摔去。

白紙在地上散開,密密麻麻的全是病人的資料與照片,圓珠筆在上面留下含義各樣的痕跡。不過這麽輕輕幾筆,就已經決定了一個活人的命運。

她将頰側散落的頭發挽在耳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蹲下來将資料重新整理好。放在一旁的推車忽然吱呀叫了一聲。

“誰?”她警惕地擡頭,說完又覺得自己愚蠢似的反應過來,一定是麻醉的劑量不夠,病人的意識開始恢複了。

她來到推車旁,冷冷地看了一眼,掀開白布,躺在上面的男人眼窩凹陷,面色煞白,一看便是命不久矣的模樣。

“用這條生命換取其他人的生存,對于你也是個不錯的死法吧。”護士長輕聲道,然後又像是感應到了什麽,猛地回頭。

機械花園的內部并無異狀。

因為剛才護士的話而感到動搖了嗎......真是沒用。這樣的狀态可不行,醫生明天大概就會來,為了這家醫院,她絕不能露出破綻。

滋——

不知從哪裏傳來了雜亂不清的電波聲,護士長一皺眉,從一旁的牆上摘下對講機:“這裏是地下室。”

“知子.......小......嗎?我們......遇......麻煩,你最好......一樓.....”

噪音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令人無法忍受的鳴音,她立馬捂着耳朵将對講機關掉。

“到底發生了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護士長啧了一聲,不再猶豫,立馬按下門旁的按鈕。

機械門“唰”的一下打開,又“唰”的一下關閉。只有到了這個時候,讓其剛才疑神疑鬼的罪魁禍首才慢悠悠的順着一張病床的邊緣探出一只手來,緊接着是一顆粉紅色的腦袋。

躲藏在推車的下方混進來對于饴村亂數并不是什麽難事,雖然增加了推車的重量讓護士費了點勁,但對方正因為幹了壞事而心神不安,絲毫沒有起疑。

他像是觀光客一樣悠閑地打量這間奇異的大屋子,不會有錯,這裏就是這間醫院的秘密。是那個女人緘口不言拼命守護的東西。

要是破壞掉的話,“那裏”會出現一番怎樣的情景呢?

他的指尖滑過冰冷的不鏽鋼桌面,這個房子是一個魔方,想要解開裏面的謎必須遵循特定的規則,床上躺着的人都是無關緊要的附着品,一定有什麽更重要的事實藏在這裏。

他的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冰冷物件的邊緣,是放在房間深處的,類似冰櫃一樣的東西。雖然猜到裏面不會有什麽正常的東西,但當他真正看到的時候,還是不免眯起了眼,嘴角微微向上揚起。

“這還真是.......”

冰櫃一旁的桌面上放着一個箱子——上了鎖。

箱子不大,長寬約三十公分,高約十五公分,采用六位字母密碼鎖。饴村亂數抱着箱子盤腿坐在病床下方一角,這樣即便門突然打開他也不會曝露身影。

“六個字母.......嗯......”饴村亂數偏着頭認真地思索,“不是‘醫院’、‘藥物’,秘密?”

他輸入“Secret”,試着向上打開,箱子紋絲不動。

“好吧......‘doctor’如何?”錯誤。

“欸~好讨厭,人家真的不擅長猜謎啊。”饴村亂數鼓起腮幫子。

Nurses。錯誤。

Remedy。錯誤。

Clinic。錯誤。

“該不會不是英文......饒了我吧。”饴村亂數無力地嘆了口氣,最後輸入了一個單詞。

咔噠。

“嗯?”饴村亂數一愣,看了看鎖面上的排列。

Future。

這定密碼的人......真讓人讨厭。

他打開箱子,裏面寒氣四溢,一如他站在冰櫃前的感受,房間內的機械散發出嗡鳴的運行聲。

原來如此,這就是這家醫院的全部了嗎,比想象中的要無趣了一點。他将箱子重新合上,伸了個懶腰。難為他費這麽大勁混進來。

但緊接着他舒展的動作一頓,腦海裏浮現出了另一個身影——銀灰色的長發,潔白不染纖塵的白色大褂。

不......說不定還有點意思。

正在這時,從他的頭頂上方傳來穿破層層物理阻礙、凄慘異常的,衆人們的慘叫聲。

死寂冰冷的實驗基地走廊此時就像是一面鏡子,冷漠地映射出人們焦躁的腳步聲。

【位于郊區的醫院不知為何受到了一隊叛軍的突襲,現已和內部失去聯系。】

神宮寺寂雷疾步沖入辦公室,抓起座機電話撥下一連串數字,屏息凝神聽着對面的接線音,直至接通後才像松了一口氣似的将頰側散落的長發別到耳後去:“獨步君?”

“醫生?”

“很抱歉這麽晚打電話給你,你和一二三君現在大概在哪個方位?”

觀音坂獨步和伊弉冉一二三在戰前也不過是普通的社會人,在戰争爆發後失去了原本的崗位,便自願跟随神宮寺寂雷從事民間的醫療救助工作。但因為伊弉冉一二三的關系,平日兩人都只在只有男性護理工的醫療點幫忙。

他并不希望兩人涉險,但從他這個位置到達醫院那邊起碼要兩個小時的車程,他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所以希望對方能提前過去看看情況,避免最糟糕的事情發生。

“叛、叛軍?”觀音坂獨步聽完事情經過後聲音立馬緊繃起了起來,倒吸了一口冷氣,“我、我明白了!我們現在就過去。”

“請務必注意安全。”

“沒關系沒關系~我會照顧好獨步親的!”有些模糊不清的,從話筒內傳來稍遠一點的伊弉冉一二三開朗的聲線。

“.....等等!一二三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在我打電話的時候插話!很失禮啊!”

聽着兩人一如往常的對話,神宮寺寂雷內心的不安被撫平了一點。再怎麽說,醫療點裏的人都是些構不成威脅的傷患和女性,叛軍應該不至于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

“你要去嗎?”挂斷電話,安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口,“從客觀的角度來說,我不贊成,無論你創立的初衷是什麽、內部的組成人員又是什麽,你本人是政府的人,這點就足以讓叛軍針對那個地方。”

“總有辦法。”

神宮寺寂雷站在那,眼裏有種堅若磐石的意志。

不在沒必要的事情上争論是安的原則。她聳聳肩,從善如流的側過身子讓對方通過,懶懶地倚着門框,對着神宮寺寂雷離去的背影道:“這件事我已經通告上層,他們應該已經采取了行動。”

腳步聲愈發遠去,飛揚在空中的長發與白色衣擺構成了一副難以描摹的畫面,有種易碎的美感。

無盡的欲望與空泛的理想,在這個時代可以說都是致命的。

安仰望着空無一物的天花板,歪過頭按下裝在耳朵上的藍牙耳機:

“嗯,是我。他已經過去了......暫時還聯系不上內部。”

耳機裏傳來低沉沙啞的聲音,帶着愠怒:為什麽不阻止他?

“別看我這樣,也是努力過的好嗎?”安臉不紅心不跳,悠悠然走到神宮寺寂雷的桌前,用指尖撚起一朵紙花,“那個男人本來就不是用來控制的。”

對面甕聲甕氣地說了一句什麽,安手上的動作頓住了:“......真的要這麽做嗎?”

——假如可以的話我們也不想走到這步,但唯有這件事絕對不能被洩露,但願風波能順利平息吧。

說完這句對方就挂斷了電話,徒留空白的忙音。安無言伫立在原地,垂下眼睑喃喃自語:“......對于自身未知部分的......恐懼嗎......”

最先聽到的,是槍聲。

無論在何種情況,開槍都是最具威懾力的恐吓,爆裂般的聲響、生命受制的威脅感,足以讓一個普通人抱頭逃竄。

接着,便是驚叫。

這是恐懼的表現,捏尖了嗓子,将嘴張大到不可思議的弧度,發出完全異于平日的聲音,只為了宣洩情感。

病房外邊的走廊早已混亂不堪,推車翻倒,珍貴的藥物撒了一地,沾濕了不知是誰的病歷簿。一個病人手腳并用爬到他的病床前,想要鑽到底下,被一只手拉了出來:“躲在這裏一定會被發現的!跟我走!”

病人慌張地擡頭看着護士長,像是看見了什麽怪物:“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快來!”

從下層再次傳來幾聲槍響,還伴随着人們的哭喊。護士長一手拉着一個抖得跟篩子似的病人奔跑在走廊上,頭發散亂眼神淩厲。

醫院之前也遭受過幾次類似襲擊,但無一例外化險為夷,外包裝是無政府的民間組織,又配有自己的部隊,于情于理都不會有人想不開攻擊這裏。但這次不一樣,這個規模與部隊裝備,簡直就像是有備而來一樣。醫院原本的護衛力量折損大半,門戶大開,屠戮與抓捕在四處進行。

他們沒能逃出去。

這棟樓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沉寂,護士長一行人在樓梯口處便被湧上的士兵制服,此時在一間房內和其他病患一樣雙手舉過頭頂跪成一排。她向來盤的整整齊齊的頭發散了下來,臉上有淤青的痕跡,神情十分萎靡。

一個看起來像是頭目的人上來一連問了她好幾個問題,包括這裏到底是什麽機構、包含的是哪些人員,上層究竟是誰。護士長耷拉着腦袋回答了前幾個,最後一個硬說是沒有,她們只是普通的民間組織。

“死去的雇傭兵身上沒有能證實身份的東西!”從外面跑進來一個士兵報告道,“暫且無法找到和政府有關的蛛絲馬跡!”

“中立嗎......”頭目狠狠地瞪着護士長,緊接着又否定似的猛地吼道,“不對,民間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支撐起整座醫院,情報沒有出錯,這裏一定是政府的某個據點。”然而不管他接下來怎麽逼問,護士長都不願意再多吐露一個字。

夜色降臨,因為人數太多的緣故,根本無法把醫院裏所有的人聚集到一塊,只好分散看着。護士長被審問完後就被丢在了一旁,她看起來更加憔悴,衣衫還有些淩亂。但傳聞叛軍因為高層的緣故從來不玷污女性,她的憔悴應該只是出于精神上的。

那些人找到地下室只是時間的問題,大門非特定人員無法打開,應該還能拖一會兒時間,只能祈禱上面的部隊快點到來。

與此同時。兩名士兵揣着武器小心翼翼地步入了通往地下室的樓梯,這一帶并不像是有人的樣子,但他們并不敢放松警惕,寒意森森的走廊盡頭,米白色的機械門在他們面前呈現。

其中一個士兵拉起別在領子上的麥克風:“報告,下方發現可疑房間。”

耳機裏面傳來滋滋的嘈雜聲。這裏似乎配備了幹擾通訊的裝置,不采用特殊通訊設備信號到達不了上方。

兩名士兵交換了一個眼神,準備暫時撤退。忽然之間,身後的大門“唰”的一聲打開了,兩人心下一驚,立馬将槍口對準門口。只見一個穿着病號服的“少年”站在那,大門在他身後閉合。

“你是什麽人?!”

少年舉起雙手:“嗚哇好可怕~”

“你是這家醫院的病人?!身後那個房間是幹什麽的!”

“吶吶真的不能先把槍放下嗎,人家哪裏也不會逃的哦?”

簡直是雞同鴨講,但是看樣子對方并不足以構成威脅。對峙約一分鐘後,一個士兵壓下槍口,猛地上前擰住少年的胳膊,對方吃痛的嘀咕了一聲,但并沒有反抗。

另一人見狀也放下槍,開始檢查這扇大門,不一會兒便發現了一旁的門禁,但奈何他們對少年進行搜身後也沒有找出疑似能打開門的鑰匙,只有幾只像是藥劑一樣的紡錘形玻璃管,裏面流淌着晶瑩的琉璃色液體。

“這是什麽?”

少年被壓制住身體,卻沒有表現出像常人一樣的驚慌失措,平淡道:“是藥。”

“什麽藥?”

“呵呵,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你這家夥!”頭發被撕扯,少年倒吸一口冷氣,眼裏泛出水光,眼看就要哭出來:

“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只是被護士姐姐吩咐來拿東西而已,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嘛,忽然之間就撲上來!”

兩個士兵壓低聲音交頭接耳了幾句,最終決定一人将藥劑帶給上層,另一人押送少年到關押病人的地方。再次确認沒有異常後,他們離開地下室,在一樓處分道揚镳。

那個士兵領着饴村亂數走在走廊上,時不時回過頭來,走廊上拐角處不時能看見駐守的叛軍。饴村亂數眼珠子一轉,忽的拉住了前方的人,指指耳朵,示意他俯下身來,士兵露出警惕懷疑的神情,但還是照做了。饴村亂數悄聲悄氣在對方耳邊說了什麽。

伴随着他的話語,士兵的呼吸一下子粗重起來,捏着槍的指骨微微發白。最後饴村亂數結束了話語,在正呆滞着地士兵的耳郭處舔了一下,用一種膩的發齁的鼻音道:“好嘛~”

在經過下一個樓梯時,他們一閃身進了一個雜物間。門被砰的一聲關上,一股陳舊的味道傳來,雜物室的空間昏暗,饴村亂數的後背撞在門上,他皺了下眉,沒哼出聲。

士兵濕熱的吐息噴灑在他的肩頸,粗糙的手掌順着饴村亂數的上衣下擺摸進去。他們被規定不能碰女人,但是男人就無所謂了。

“呵呵,你慢一點~”饴村随機數眯着眼笑着,平日看似孩子氣的舉動在此時絲毫不剩,神情中帶着一絲讓人全身發熱的蠱惑。他将手環在士兵粗壯的頸脖,一點點的回縮,像是變戲法似的,指縫之中一閃而過銀白色的亮光。

“呃.....咕......”

士兵從喉嚨裏發出渾濁的呻吟,愣愣地退後了兩步,捂着後頸,腦袋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朝着另一邊扭去。

“你給我......注射了什麽......東西?”雙眼瞪凸。

“之前不是說過了嗎,藥罷了。”空掉的微型注射器被丢棄在地上,“你們搜身也太不仔細了,像繃帶這樣的地方也應該拆開看看才對。”

無法分辨對方說了什麽,天旋地轉,只剩下雷鳴般的心跳在耳膜處鼓動。士兵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主導權,像個沉甸甸的沙袋一樣墜地。

白色手臂在暗處猶如一條蛇,饴村亂數拿起士兵別在腰上的槍,細細地摩挲着,神情莫測。接着他聽到了什麽很細微的聲音,不仔細聽根本分辨不出,于是他向雜物室的磨砂窗走去。窗子很久未開,邊邊角角全是灰絮,乍一打開,外邊的冷空氣就順着窗口灌了進來。

夜色深沉,在遠處影影綽綽的亮着金黃色的點,倒映在饴村亂數的眼瞳深處,孕育着不詳的氣息。

是政府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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