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在斯坦福九個月的學習時光一晃而過, 顧安寧再次回國的時候,距離這一年的高考還有28天。

Hermite教授很不理解對自己得意學生非要回國參加高考的決定, 但顧安寧這大半年來的努力和成果擺在那裏,于是他只當是給這孩子放了一個月假,揮揮手放了人。

這天正是三中畢業班拍畢業照的日子,校方一早就給十六個高三班級排好了照相時間, 穿着校服的準畢業生們吵吵嚷嚷, 打鬧聲傳遍了整個操場。

“老師老師,幫我們班的拍照時間往後挪一挪吧!”蘇雪琪定着教導主任鋒利的目光堅持道,“我們班還有個同學沒到, 讓別的班先拍吧。”

畢竟是校董家的孩子, 教導主任雖臉色不耐,到底沒一口拒絕, 只是不快道:“拍畢業照的時間提前三天就通知了,怎麽還有同學遲到?哪位同學這般沒有時間觀念, 讓整個班的同學等他一個人?”

“不是不是,沒人遲到,是安寧啦, 安寧今天回國, 我們班想等她到了一起拍畢業照。”

“顧同學今天回來?”教導主任瞬間切換成笑臉,“怎麽都沒人告訴我,上回她走的着急,校長還等着親自表彰她呢。”

蘇雪琪并不是第一次看教導主任的變臉絕技了,随即挑眉道:“那我們班的畢業照……”

“我這就去和攝影老師打招呼。”

顧安寧拉着箱子回到三中的時候, 操場上正是最熱火朝天的時候。

統一穿着校服的同學們撒着歡在操場裏亂竄,顧安寧險些沒能找到一班的人。

好在她在三中知名度頗高,自去年IMO大賽之後,三中校長将她的照片在加大版的宣傳窗內挂了整整半年,操場邊上更是到現在還挂着熱烈祝賀顧同學勇奪IMO大賽第一名的大紅色橫幅。

很快就有同學認出這個唯一一個沒有穿校服風塵仆仆的同學正是已有大半年未出現在學校裏的顧大學霸,各種神乎其神傳聞的主人公就在眼前,這位同學幾乎是下意識的沖着一班的方向嚎了一嗓子:“關哥!顧學霸在找你!”

其實是在找組織的顧安寧:……

蘇雪琪眼尖,最先跑過來一個熊抱:“安寧我好想你!”

顧安寧僵硬了一瞬,才擡手回抱了一下:“你這突然奔放,我還有些不習慣。”

“哎?我是考慮到你在國外待久了,特意準備的歡迎禮儀,原本接下來還有一個熱情的貼面禮。”

“……倒也無須如此。”

“哈哈哈哈逗你呢,我可不敢占你便宜,某人酸溜溜的眼神已經殺過來了。”

順着她嘲笑的目光看過去,顧安寧看到許久未見的關同學正站在人群中,臉色又臭又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半年未見,關同學貌似又長高了。

顧安寧一邊沖他走去一邊在心裏哀嘆,怎麽就只有自己不長個呢?

在四周同學燃燒着熊熊八卦之火的眼神中,顧安寧停在關星河的面前,微微踮腳給了他一個擁抱:“關同學高考加油啊!”

豎着耳朵偷聽的圍觀群衆咂摸了一下味道,一時沒能分辨出來“高考加油”是什麽高端情話。

陽光下被稱作關哥的前校霸同學紅了耳尖,好半響才憋出一句“你也加油”。

偷偷給當事人支了不少招的葉秦昊在他身後急的跺腳,擠眉弄眼比劃口型,卻最終統統被沉浸在擁抱裏的關星河無視了。

葉軍師那個恨鐵不成鋼啊,宛如一個望子成龍卻慘遭失敗的老父親,最後自暴自棄跟着大喊了一句:“高考加油!”

操場上瞬間響起亂糟糟的吼叫聲:

“高考加油!”

“高考加油!”

……

畢業照拍攝結束後,所有人都真切感受到了高考逼近的步伐。

顧安寧安劄在教室裏埋頭刷題,那刷不死就往死裏刷的架勢看得一班同學渾身一緊,只覺得顧大學霸從頭到腳都寫滿了“老子比你優秀還比你努力所以你還在這裏幹看什麽還不快滾去學習”。

這大半年來顧安寧沒落下高中課程,基本上都靠自學掌握的七七八八。只是她太久沒做高考卷了,這會兒做起題來難免手生。

其實在決定提前出國的時候,顧安寧就知道她給自己定下的高考狀元目标基本上不可能實現了。

她堅持提前一個月回來參加高考,也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的高中生涯不留下任何遺憾罷了。

教室裏的倒計牌慢慢從兩位數變成一位數,在全國九百多萬學子的屏息期待下,六月七日這一天,終于到了。

晉城的六月已然進入盛夏,火辣辣的太陽照得刺眼,整個校園裏都是熱烈又明媚的顏色。

高考考場全部被打亂分散,巧的是顧安寧、關星河還有孫平知被分在了同一考場。

顧安寧和孫平知都是已經保送的大學霸,真正要和千軍萬馬擠獨木橋的,其實只有關星河。

進場前顧安寧想了想,偷偷将自己慣用的那支水筆塞到關星河的筆袋裏。

在一旁緊張扣手的葉秦昊眼尖見到這一幕,逆着人群努力擠過來,一手放在顧安寧的文具袋上一手撸了一把孫平知的右手,口中還念念有詞道:“學霸學霸保佑我,考的都會,蒙的都對!”

他這一行動像是打開了什麽奇怪的開關,一班同學瞬間目光灼灼望過來,恨不得各個拉一拉學霸的小手,也好沾一沾學霸的無敵光環。

真正進場後,所有人都開始努力調整自己過于緊張的心态。

三年苦學,皆在此一戰了。

作為早已經拿到保送資格的無壓力選手,顧安寧其實沒有太緊張的情緒。

這時候她想的不是自己已經保送了分數根本不重要,也不是三中需要一個狀元她必須沒有失誤,當真正拿到考卷下筆的那一刻,顧安寧的心中只剩下“認真答題”四個大字。

普通的月考也好,IMO大賽也罷,她從小到大參與過得每一場考試,用的都是全力以赴做到最好的态度。

這一次高考也不例外。

她會做到她能做到的最好。

考完最後一場的時候,整個三中校園都充斥着各種鬼哭狼嚎。

壓抑太久的高三學生們終于從高考的高空繩索上走下來,迫不及待的用各種方式宣洩着空虛又複雜的心情。

用卷子折成的紙飛機在校園裏到處亂飄,教室裏的同學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商量着去哪裏通宵派對。

只有顧安寧安安靜靜收拾好自己的書包,穿過黑壓壓的人群往學校外面走。

Hermite教授只批了她一個月的假,兩天後她就要重新登上飛往大洋彼岸的飛機,繼續她的求學之路。

她參與不了一班同學口中的終極瘋狂派對,她要抓緊這兩天的時間趕緊回家裏看看。

不知道大黃瘦了沒有,不知道家裏的柴還夠不夠用……

顧安寧在心裏頭盤算着家常又瑣碎的事情,走出校門口往公交站臺邊走去。

只是沒走兩步她就在人擠人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爺爺?”

顧安寧小跑着過去。

她從未想過爺爺會像無數愛子心切的家長一樣等在校門口,等她高考結束,接她一起回家。

她從未想過,也從不敢想。

等走進了她才發現爺爺手裏竟然還拿着一根旺旺碎碎冰,見她過來眼神還有些不自然道:“我聽旁邊的家長說你們剛考完怕是熱的厲害……”

顧安寧眨了眨眼,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手中絲絲的涼意才讓她終于回過神來。

不、不是她的幻覺。

爺爺真的過來接她回家了,還給她買了碎碎冰。

旁邊的家長還在揪心的等待孩子出來,等見着人了又連珠炮似的開口發問:“題目難不難?考的怎麽樣?能上六百嗎?”

祖孫兩的安靜在這熱火朝天的氛圍中略顯突兀。

顧安寧嘴裏叼着碎碎冰,趁着顧爺爺不注意一下一下去偷瞄他的臉色。

顧爺爺目不斜視,沉默好半響突然開口道:“題目難不難?考的怎麽樣?能上六百嗎?”

從未被如此關懷過成績的顧安寧驚的差點叼不住碎碎冰,猛吸了一口冰涼涼的汁水才勉強冷靜道:“題目不難,考的還可以,能上七百。”

心裏頭拿狀元的那簇小火苗再一次不甘心地冒頭,顧安寧咂摸着嘴裏的甜味兒,總覺得不拿個狀元根本配不上爺爺這親自來接自己的心意。

哎,昨個兒還是該多刷兩道題的。

兩天時間一晃而過,自那天接安寧回家之後,顧家祖孫兩的關系肉眼可見的親近不少。

只是Hermite教授催的急,顧安寧在家忙忙碌碌兩天,縱使心裏再不舍,還是不得不乖乖去了機場。

這一趟關星河說什麽也堅持要跟着一起去。

顧安寧沒有再拒絕,軟磨硬泡又請了一天假,陪着關星河在斯坦福校園裏轉了一圈。

關星河這純屬是不放心非要親自看一眼才能安心,他知道顧安寧學業繁忙,因此也沒多待讓她分心。

在确認顧安寧在這邊一切安好後,關星河便準備動身回國。

顧安寧雖然理智上不太理解他這種千裏迢迢飛過來只為了看一眼她住宿環境的行為,但感情上還是免不了酸酸軟軟覺得窩心的不得了。

安檢臺就在十米之外,顧安寧有一下沒一下地揪着關星河的衣角,心裏難得膩膩歪歪生出一點點不舍的情緒。

關星河任由她将自己的衣角扯得皺皺巴巴,心裏像是藏着什麽難以言說的心事。

顧安寧努力鎮壓着心底不舍的情緒,松開他的衣角催促道:“安檢只剩下最後兩分鐘了。”

關星河聽着廣播裏的安檢提示聲,突然松開手裏的行李箱,俯身抱住安寧。

“Tiamo.”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他的氣息溫熱急切,就像是萬裏冰原裏新生的第一豬綠苗,帶着孤注一擲的勇氣和亟不可待的期望。

他說:“Tiamo.”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裏正文就結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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