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天午膳時間,程安又拎着食盒去了溪邊,卻發現秦湛沒在那裏,她空等了一個中午後,才悻悻地确認了秦湛已經更換用膳地點的事實。

無精打采地回到學堂坐下,發現秦湛已經坐在裏面了,程安遠遠地望着他,目光幽怨。秦湛端坐在案幾前,只是磨墨練字,不曾擡頭看她一眼。

程安暗暗磨牙,那我們就看誰撐得過誰。

接下來幾日,每天中午程安都跟着秦湛出去,遠遠地墜在後面,看他到底去了哪兒,可秦湛每次提上食盒拐上幾道彎,就把她給甩掉了,氣得程安原地直跺腳。

但是她毫不氣餒,送不了飯菜那我就送別的。

第二天起,程安就不再跟着秦湛出門了,她把食盒最下格的點心取出來,包在帕子裏,趁秦湛出去用飯的時候,就塞在他案幾下面的木屜裏。

秦湛回來後,想從木屜取紙筆,結果剛一打開,就頓住了,只見一方淺綠色的綢緞帕子躺在木屜裏,帕子邊角還繡有兩朵木槿花。帕子中間,放着幾塊香甜的棗泥酥,軟糯的棗泥餡兒和着桂花,面上還撒了一層白芝麻,賣相甚好。

程安偷偷觊着秦湛的反應,見他打開時楞了一下,接着就如若無事地合上了木屜,直到下學離開,秦湛也沒有再打開過那個木屜。

程安就坐在那裏,等學堂裏的人都走光了,左右沒人,才去把帕子和點心取了回來。

第二天,秦湛再次打開木屜的時候,發現裏面又有幾塊豌豆黃和綠豆糕,被一方水紅的絲帕托着。

秦湛煩悶地閉了閉眼,合上木屜,再也不曾打開,直到下學後程安又偷摸去把自己的帕子和點心取走。

第三天,秦湛幹脆一整天碰都不碰木屜,紙筆書卷全部一股腦堆在案幾上。

程安:......你狠。

這天是馬術課,由來自塞外草原的慶格爾泰師傅教導。

“我要去我要去,我想騎馬,程安,一起去嘛。”慶陽拉着程安又蹦又跳。

程安也很雀躍,上輩子她就想騎馬,可惜沒人教她,所以一直都不會,于是兩人也跟在衆少年身後向馬場走去。

大皇子秦成,邊走邊給衆人手舞足蹈地講古:“說時遲那時快,我一個俯身,貼在了馬腹下,腳不離镫地躲過了那條矮枝,要不然啊......”他做了個俯身側臉的動作示意,再搖頭啧舌道:“那可真是險啊。”

就在大家緩緩吐口氣的時候,他又一拍雙手,大聲道:“剛躲過矮枝,你們知道接着又發生什麽了嗎?”

衆人聽得一愣一愣,連一向穩重的太子秦忟都露出了緊張的神色。六皇子秦鄔更是着急,大聲道:“大皇兄你快說,又遇到什麽了?”

秦成見大家都聚精會神地聽着,狡黠一笑,“接着我就醒了。”

“籲.......”衆人開始噓他。

程安被逗得掩嘴輕笑,然後向秦湛的方向瞥去,她看見走在一衆人邊緣的秦湛也露出了淺淺的笑,稍縱即逝。

到了馬場,程安一眼就看見了瑞陽,她應該到了有一會兒了,已經換好了一身淡綠色的騎裝,握條小馬鞭兒在手裏輕輕地敲着。慶陽牽着程安向着更衣的屋子走去,路過瑞陽身旁的時候,兩人都哼一聲,互相翻了個白眼。

到了屋子,身後的宮女伺候兩人換上帶來的騎裝。

程安的這套是淡黃色的,綴着兩條繡着花兒的水紅色綢邊,襯得她無比嬌嫩,像三月裏剛冒出頭的嫩芽兒。慶陽看着自己的那套騎裝卻不滿意了,嘴嘟得老高,“怎麽是淡綠色的啊,瑞陽今天也是一身淡綠色,誰想和她一樣。”

宮女忙賠笑道:“殿下穿淡綠,那可是最好看的,誰也比不上。”

見慶陽還是不情不願,程安安撫道:“要不我們換吧,你穿我這套。”

“麻煩死了,算了算了,就這樣穿吧。”慶陽噘着嘴小聲道,“反正我也比她穿着好看。”

兩人換好衣服走了出去,瑞陽一眼就看到了她倆,看見慶陽的騎裝後,眼睛一下瞪圓了,再狠狠地看向她,慶陽也不示弱,也狠狠地看回去,兩人就像兩只對峙的綠毛小公雞。

這時候,馬廄的太監牽了二十幾匹馬兒出來,每一匹都皮毛油亮,膘肥體壯,最末還跟着三匹小馬,顯然是給程安三人騎的。

其中兩匹是棗紅馬,還有一匹通體雪白,渾身沒有一點雜色,順滑的皮毛在陽光下微微泛着光。

慶陽和瑞陽的眼睛同時亮了。

程安暗道:要糟。

果然,就見兩人同時對着小白馬箭一般沖了出去,邊跑還邊轉頭互相看,估量着對方的速度。

就在慶陽喘着氣把手搭上缰繩的時候,另一只手也搭了上來,“我......我......我選這匹馬。”

瑞陽也同時到了。

牽馬的小太監為難了,“兩位殿下,這小白馬只有一匹啊。”

慶陽手裏緊緊拽住小白馬的缰繩,雙眼恨恨看着瑞陽,瑞陽也不松手,挑釁地回望着慶陽。兩人容貌都肖似元威帝,一生起氣來,那神态都如出一轍,皆是雙眉緊蹙,眉心擠壓出一個小疙瘩。看這樣子,竟是誰都不願意松手。

瑞陽突然冷冷一笑,“凡事總講個先來後到,但是咱倆是同時到,也就分不出個先後來。既然分不出先後,那就誰也別想我要讓着誰,我今天就非要這匹。”

慶陽嗤笑一聲道:“我今天也非要這匹。”

“那這事情就不好辦了。”瑞陽看着小白馬道:“如若分不出個歸屬來,我看我們要這樣站一天。”

慶陽咬咬唇,“那你說怎麽辦?”

“我看這樣吧,我們來比試,誰贏了就騎這匹小馬。”瑞陽斜睨着慶陽。

“比什麽?”

“比射箭。”瑞陽道。

慶陽愣住了,她不比瑞陽,她是連弓都沒摸過的,瑞陽喜好舞槍弄棍,來學堂之前,她宮裏就有專門的騎射師傅在指導她。

程安這時候也走過來了,沒吭聲站在了一邊。

“這不公平,你明知道我不會射箭。”慶陽怒叫道,“你這人可真是狡猾。”

瑞陽也怒了,“那你說比什麽?比背書嗎?我看你也一段都背不出。”

慶陽大叫道,“那也比你強,先生讓我們默寫,我看見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這一句,你都默錯了五個字。”

說完,再大笑幾聲,“默錯了五個字!我來數數,一共才多少字。”

瑞陽氣得暴跳如雷,“你居然偷看我寫字。”臉漲得通紅,盯着慶陽的眼都像要射出刀子。

慶陽不理,只唱歌一樣地念着:“五個字啊,五個字,五個字。”

瑞陽怒不可遏,左右四顧一下,大叫自己的宮人,“福來!福來!”

福來應身跑來,“殿下,有何事要吩咐奴才?”

瑞陽指着那匹小白馬,漲紅着臉怒喝道;“把這馬給我殺了!”

這下別說程安,連慶陽都停下口微微睜大眼,露出了驚愕的神情,禦馬的小太監更是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小太監連聲哀告。

瑞陽繼續喝令福來,“還不快去拿刀!”

福來為難地轉過身,磨磨蹭蹭地向馬場外走去。

慶陽慢慢回過神來,只見她開始憤怒地呼呼喘着氣,兩只拳頭緊握成拳,程安見狀,忙上前一步去牽她的手。

慶陽一把甩開程安,大叫一聲,“秦煥煥,我和你拼了!”就對着瑞陽撲了上去。

瑞陽一愣,被慶陽撲了個正着,頭發也被慶陽一把攥在了手裏,瑞陽大怒,一手去拉自己頭發,一手去推慶陽。慶陽一個踉跄,兩人都腳步不穩跌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繼續扭打,兩人抱成一團在地上滾來滾去。你扯我的頭發,我撕你的臉,竟是滾得旁人都近不了身。

“秦煥煥,你這個黑心腸的小人。”

“秦臻,你偷看別人寫字你要長針眼。”

邊撕打邊對罵,誰也不肯落下半句,程安沖上去想分開她倆,被不知道被誰的腳一踹,跌坐在了一邊。

禦馬小太監看傻了眼,跪在原地一動不動。福來不敢動手去拉,只得在旁邊呼天搶地,“殿下啊,殿下啊......”

瑞陽身體比慶陽結實,幾下就把慶陽壓制在了下方,把她的手箍在頭兩邊,大喊道:“針眼賊,你服不服?”

慶陽咬牙切齒道:“黑心腸,我不服!”說完,掙紮着想要翻身把瑞陽壓回去。

瑞陽被慶陽氣得七竅冒煙,捏起拳頭就要對着慶陽的臉揍下去,程安見狀,從地上一個猛撲,從後面死死抱住瑞陽。

瑞陽慣常習武,這一拳頭下去,還不把慶陽的臉給打壞了?

瑞陽甩了甩身體,沒把人甩開,程安像塊牛皮糖一樣從後面緊緊抱着她,嘴裏還叫着,“瑞陽,別打了,你會把慶陽打壞的。”

“好啊,你們兩個一起對付我是吧,那我就一起揍。”瑞陽一個反身,又把程安撲在了地上。

得到解放的慶陽見狀,立馬又加入了戰圈。三人開始在地上翻滾,你來我往,小白馬都被驚得不安地噴着鼻息,返身往馬群跑去。

這時場地另一頭,有人發現了這一幕,大叫了幾句。然後所有人都看向這邊,急急地跑了過來,跑在最前面的是幾個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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