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聲

原書中的男主也很有心機,可從未将心機用在婚事上——因為覺得沒必要。對他而言,娶不娶,該娶誰,都無所謂。故而當原書中的男主取出那枚拾到的玉镯作為憑記時,傅凝婉便樂颠颠地上前冒領了,至此,事情便算蓋棺定論。傅凝霜無論怎樣撒潑分辨,別人也只當她胡攪蠻纏,她後來的舉動更是為她招致了一系列的惡感——這局棋,從一開始就輸了。

眼前的這個蕭世子似乎很不一樣。

凝霜心中惴惴,她提起玉镯,本來是為了禍水東引,哪曉得蕭易成拾到信物反而只字不提,他藏着掖着幹什麽,總不成是有戀物癖吧?

蕭易成深邃的目光靜靜打量着她,“二小姐,你還未回答我,你是如何得知的?”

事實上他心中已然有了結論,藏起玉镯,是為了避免傅家以此為要挾,落下私相授受的罪名,那畢竟是女子之物;再則,他也想試試傅家究竟打的什麽主意,如今京中對于他被救一事衆說紛纭,似乎迫着他在傅家閨秀中任選一個不可,他自然得查證清楚。

現下事情已經很明了了,那枚玉镯無疑乃眼前的女子所為,她于雪地中發現自己,又及時遣人相救,按理該占首功,可她卻只字不提,反倒由着大房拔得頭籌,言語裏甚至幫着傅家大房分辯——她是真心的?還是欲擒故縱想引起自己注意?

蕭易成這一世不打算娶妻,自然不會被這樣拙劣的伎倆蒙蔽,他淡淡道:“要報恩有許多種方法,不必非得以身相許不可,二小姐未免太多情了些。”

這話說的,好像她腆着臉要嫁他。凝霜只覺渾身的血往上湧,激得她聲帶都顫動起來,幸好這些年大家閨秀的教養支撐了她,她勉強硬聲道:“世子爺真會開玩笑,我豈敢抱有高攀之念?沖撞貴人?”

心中卻已翻江倒海:蕭易成這個混賬,她寧願嫁給伧夫俗子,也不願靠近這無賴一丈之地——她怕會吐,天底下怎有這樣自戀的人?

念頭才一閃過,凝霜就發覺對面人驚訝地看着自己——蕭易成輕輕皺起好看的眉,“你說什麽?”

凝霜不禁心虛起來,小聲道:“我沒說話呀。”

“無事。”蕭易成擺擺手,摒去那股異樣之感。應該是他聽錯了,哪有人會當面辱罵自己?何況,對方的神色看來也很平靜。

他不欲久留,簡單招呼過便道:“令尊相救之恩,在下日後必将報答,絕不辱沒。”

凝霜面上假意挽留,心中着實嗤之以鼻:請你圓潤地離開老娘視線,最好別再回來。

這回那聲音字字清晰,如在耳畔,蕭易成困惑轉身,就看到小姑娘乖覺的望着他,笑容可謂無比親切。

真是撞到邪了!蕭易成搖搖頭,大步離開。

凝霜幾乎懷着欣賞的眼光目送那風姿潇灑的背影遠去,心頭更是惬意無比:經過這一茬,看來她不用再為婚事費神了,蕭易成擺明了不會娶她或者傅凝婉中的任何一個——這人的眼睛當真長在頭頂上呢!

早知如此,先前她不該提心吊膽那些日子,如今可算輕松自在了。

凝霜在冷風中思量半日,驀地又懊悔起來:早知道蕭易成根本沒有求親的意思,她就該舍下臉皮向他讨些銀子鋪面,留待日後添妝——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什麽大問題,想必蕭易成也很樂意替她辦到。再不然,或者蕭易成大慈大悲,願意替她說門中等八樣的親事——她和傅凝婉是前後腳生的,年紀實在已不小了,怕是家中只顧得那個卻忘了她,若能由承恩公府保媒,自然更容易也更體面得多,反正她所求不高。

她真傻,真的。

這般胡思亂想着,甘珠不知從哪個角落裏跑來,悄悄附耳道:“婢子瞧見大小姐方才去了松竹堂,卻撲了一空,又追着蕭世子出去了。”

難怪這丫頭方才不見蹤影,敢情是打探傅凝婉的動靜去了。凝霜責怪地瞥她一眼,卻又不好打消甘珠盡忠的積極性,只淡淡嗯了一聲,“知道了。”

傅凝婉也算是豁出去了,只不過,這回怕是自取其辱。

傅凝婉兩次見面皆晚了一步,心頭的懊悔自不消說,從老太太院裏匆匆出來,便絞盡腦汁想了個法子,決定去二門上的老槐樹邊守着,來個守株待兔。這麽久以來,都是爹爹在外頭斡旋料理,她還沒跟蕭世子單獨碰過面呢,總得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才好。

就算此舉略微有失體面,可她日後總歸是承恩公府的人,那麽,婚前有所來往也不算逾矩。傅凝婉美滋滋地想。

好容易聽得腳步聲傳來,她忙拉着丫頭站到一旁,微垂着臉,卻羞答答地擡起眼眸,等着蕭世子來同她搭話——憑她身上的服色,瞎子也能認出她是這府裏的小姐。

無奈蕭易成卻勝似瞎子,明明站得恁般近,卻愣是目不斜視地從她身前經過,好似将她當成尋常丫鬟。

傅凝婉呆呆站在原地,手心膩滿細汗,連絹子都握不住,頹然滑落下去。

直到出了那扇銅門,淮安方忍不住問道:“少爺,适才那位想必是府裏的大姑娘,您怎麽也不同她打聲招呼?”

蕭易成聲如寒冰,“無知蠢婦一流,何須理會。”

明知宮中蕭皇後與步貴妃不睦,卻效仿步貴妃的裝束,穿那樣一身衣裳——就算他此行真有結親的念頭,這下也得打消七分。為妻者就算做不到和睦宗族,至少不能給他招禍,看來這傅家大房不過徒有其表而已。

至于适才的另一位……

蕭易成驀地停駐腳步,向身後招手道:“你過來。”

淮安乖覺的上前一步,先前為了方便主子同傅二小姐說話,他有意保持距離,避免偷聽之嫌,這會子當然不必了。

蕭易成猶嫌不足,“再靠近些。”

淮安不禁有些緊張,結結巴巴道:“少爺,我……”

世子爺性子乖張,又好潔癖,從此不許人靠近身側半步,這會子為何巴巴地要他貼過去,難不成、難不成……淮安只覺欲哭無淚,他是府裏的家生奴才,可身家清白,不是專供人消遣出火的玩意啊,哎,早知不該生得這副好相貌……

難怪世子爺從來不好女色,房裏連個留侍的丫頭都沒有,原來有這層緣故在裏頭。淮安哀怨的想着,有心拒絕,可瞧見主子爺那張冷若寒霜的俊臉,膽子便吓細了,只得蠍蠍螫螫地踱過去。

蕭易成早不耐煩,一把抓起他的衣領提到身前來。

淮安心驚膽戰候着,只覺自己一世清名付諸東流,可閉着眼候了半日,并未聽到衣裳剝落,只見世子爺正蹙眉細聽什麽,神情頗為奇特。

這算什麽,難不成是世子爺從哪裏修來的邪法,專門吸人生魂增進內力?

淮安呆呆看着,沒多會兒,就如老鷹抓小雞一般被人扔開,但見那無情無義的主子爺拿絹子揩了揩手,淡漠道:“無事,回去吧。”

直到服侍自家主子坐上馬車,淮安仍未搞懂适才那出是因為什麽,細想想,似乎從分別二小姐之後,主子爺便有些魂不守舍起來——還說什麽不想求親,其實是幌子吧,是男人哪有不為美色心動的,何況傅二小姐生得實在漂亮。憑良心說,怕是宮裏的娘娘也比不過呢。

看來府裏很快就會多一位女主人了,淮安滿懷希望的想着,要是傅二小姐能多帶幾個富有姿色的陪嫁丫鬟,那就更好了。

他也很想成家呢。

蕭易成望着窗外出神,重生回來,似乎很多事都不一樣了,他固然不願身邊多一個累贅,傅凝霜似乎也和上輩子頗有不同——這個女人,為了博得他的親近,不惜在他的茶水中下藥,可那碗藥卻被人掉包,最終令他命喪黃泉。

他不認為這是傅氏的錯,愚蠢的女人,難免容易遭到利用。但,這輩子他不會放任身邊出現任何隐藏的風險,傅氏別想再進蕭家之門,當然,其他人也一樣——誰都可以被人利用。

現下看來,不管傅氏是否保有前世記憶,至少她已學得聰明許多,至少不來招惹他。

這樣就很好。

只是方才……想起那兩句如在耳畔的髒話,蕭易成終是冷下臉來。看來這女子美麗溫婉的皮相之下,其實刁蠻而又潑辣,否則怎能吐露那般心聲?

也是巧了,偏偏他還只能聽到她的。

有趣。

作者有話要說:  忽然覺得這篇應該算古代霸總文:女人,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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