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緊張

蕭易成自然不可能承認自己有讀心術,這太玄乎了,說出去有誰會信呢?何況唯獨對着傅凝霜才能發揮效力——他自己聽着都近乎調戲之意。

望着那女孩子圓嘟嘟氣鼓鼓的面龐,蕭易成強忍住了用手指戳上一戳的沖動,正色道:“方才見你姐姐在那兒說話,偶然之間聽見的。”

傅凝婉熱愛炫耀,倒也不無可能,只是蕭易成為何要專程去聽?凝霜默默地思想一回,是了,就算蕭易成對傅凝婉無意,可男子哪有不虛榮的,碰上愛慕自己的女子,就算面上不顯,心裏肯定也樂開了花。

幸好,這一世她對蕭易成根本無意,也就免于自尋煩惱。

蕭易成眉頭微不可見的蹙了一下,摒去那點不快的念頭,複問道:“你既知道镯子不對,為何不當面戳穿她,由着她到處顯擺?”

這小姑娘可不似善類。他倆心知肚明,蕭皇後拿出的根本不是雪地上拾到的那一枚,傅凝婉被算計了,虧她還能沾沾自喜。

“我為何要說?”凝霜詫道,“是真是假很重要嗎?”

倘若傅家一定要選聯姻這種報恩方法,想必蕭皇後樂得送個人情,既然她沒當衆給傅凝婉難堪,就說明這件事還有回旋的餘地。

只要不是自己就好,凝霜半點不羨慕,她也不覺得傅凝婉的下場會多好——承恩公府的規矩那樣大,真嫁過去才有得罪受呢。

蕭易成眉頭愈皺愈緊,斷然道:“不,皇後不會指婚的。”

“為何?”凝霜反倒愈想愈覺得有可能,蕭易成不是身子不好麽,想必蕭夫人老早就盼着抱孫兒了——盡管傅凝婉那副體态看起來并不适合生養。

蕭易成的目光默默從她纖秾合度的腰肢上掠過,輕聲道:“因為我不喜歡。”

他等着凝霜問他究竟喜歡的是誰,那他——他也不知該如何回答,目前看來,眼前這女子是他唯一注意的一個,盡管他也分不清裏頭有幾分出于好奇、抑或真心。

然則凝霜半點不在意,只淡漠地哦了聲,便扭過頭去——傅凝婉也太磨磨蹭蹭,她在這兒站得兩腿都發酸了呢!

到底是小姑娘。蕭易成有點好笑,想說自己可以送她回家,又覺得太逾矩了,還是等兩人再熟些罷,便強捺下嘴角,正色道:“其實你今日可以不必過來,何必白白受這趟委屈?”

明曉得傅凝婉要出盡風頭,她又不打算與她相争,何苦來嘗冷落滋味呢?方才見女孩子孤零零在沁芳苑站了半日,蕭易成都替她可憐。

凝霜恍若無意地瞥他一眼,像是在說:你真傻。

蕭易成的臉黑下去,他怎麽忘了,這女孩子是來釣男人的。

當然,這些男人中并不包括他。

等蕭易成從憤懑中緩解過來,傅凝霜已輕巧地乘坐馬車離去了,徒留下滾滾紅塵。淮安望着自家呆若木雞的主子,十分不解,“少爺,您不是來還镯子的嗎,怎麽還在您手上?”

便要自告奮勇拿去傅家。

蕭易成毫不留情将那只爪子打落,“急什麽?改日再還也來得及。”

正好還能多幾次見面的借口。

淮安望着自家主子深沉嚴肅的帥臉,暗道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別看少爺這般好潔,心裏卻髒得很呢。只可惜傅家那如珠似玉般的小姑娘,早早便陷進了狼窩裏。

一路上,傅凝婉眼中始終掩藏不住喜悅的光輝,車廂內用不着矜持,她便拿着镯子對照陽光反複參詳,一面輕蔑地瞪了凝霜一眼——難怪都說三房有錢,果然財不外露。

好在,等她嫁進承恩公府,這些東西便如九牛一毛,用不着再放在眼裏了。

凝霜明知是蕭皇後設的局,也懶得分辯,且讓傅凝婉多高興幾日吧,自己也好消停些。

镯子的材質當然是真的,可婚事卻是假的,可憐傅凝婉還做着世子夫人的美夢。凝霜靜靜回想着适才蕭易成的神情,他這人雖讨嫌了些,倒不像是會撒謊的,只是,他為何總對自己說這些話呢?

她才不管他想娶誰!

凝霜一手支着額頭,總覺得蕭易成存在感過分強了點,原書中兩人連成婚後都沒說幾句話,怎麽這一世總能見着?

真是孽緣。

回家之後,自有一幹仆婢迎上前來,傅凝妙更是沒皮沒臉的親自攙扶傅凝婉下車,神情畢恭畢敬,活像是接待公主娘娘。

凝霜瞧見她那副脅肩谄笑的形容就讨厭,遂俯身摸了摸傅凝姝的頭,“阿姝在家乖不乖呀?”

比起總跟她過不去的傅凝妙,凝霜還是喜歡眼前這個可可愛愛乖乖巧巧的四妹——雖然她此時還是個小蘿蔔頭。

凝姝梳着兩個丫髻,奶聲奶氣道:“二姐,宮裏的賞賜送過來了,能不能讓我也看看?”

這麽快?凝霜着實佩服蕭皇後的工作效率,可她折騰了一天,着實沒力氣,遂笑道:“明日吧,姐姐想先歇歇。”

傅凝妙從旁聽見,冷笑道:“是怕送來的賞賜太少,比不過大姐姐的,拿不出手吧?怎麽,怕咱們笑話你嗎?”

傅凝婉嗔道:“阿妙,別這樣。”

心中實以為然,且不說她是大房嫡女,本就該多得些尊重,何況,蕭皇後不是已經認定她是那夜相救之人麽?為了侄兒,也該表示點誠意才是。

傅凝妙和她一同長大,脾氣摸得透熟,自然知曉她是什麽意思,愈發嬌聲呖呖,“大姐姐,我也想看看你得了些什麽東西,不如讓他們搬出來瞧瞧。”

傅凝婉被她纏不過,只得假意戳了她一指頭,就命人将才搬進庫房裏的賞賜擡出來——她也想借機讓傅凝霜長長見識,才好認清自己的身份。

凝霜被兩面夾擊,只得松口也讓甘珠去搬東西。不過她倒沒有分個高下的念頭——宮裏生活的都是人精,蕭皇後豈有不一視同仁的道理?更犯不着在賞賜上立威。

誰知等庫房裏的東西搬出來攤在院子裏,衆人卻齊齊大跌眼鏡。

傅凝妙摸着條凳上的物事,難以置信道:“怎麽就這幾匹老氣橫秋的妝花緞子,是不是搞錯了?”

傅凝姝年紀雖小,說話卻是字正腔圓,半點不遜于大人,嗆聲道:“宮裏的人怎麽會出錯,三姐姐是嫌皇後娘娘辦事不周麽?”

傅凝妙臉上一紅,她當然不願扣上這麽一頂大帽子,忙道:“我不過是随口一說,皇後娘娘處事自然是最公允的。”

因蠍蠍螫螫走到另一邊,只見陽光的照耀下,幾匹綢緞散發出瑰麗的色澤,如同天邊霞光織就一番,叫人愛不釋手。

傅凝妙難以自抑地顯出妒恨來,“這可是上好的雲錦,聽說宮中也才數十匹呢,确定是賞給二姐的?”

傅凝姝模仿先前送賞賜的公公,捏着嗓子拿腔拿調,“皇後娘娘囑咐了,二小姐姿容豔麗,最适合這燦爛雲錦,大小姐愛好雅清,雲錦這樣的俗物反而不夠相稱,故而盡賞了二小姐。”

傅凝妙啞口無言。

傅凝婉的臉卻紅得能滴出血,她從未受過這樣的難堪,尤其難堪還是自己找的。她再也忍耐不得,低呼一聲,掩面進屋啜泣起來。

傅凝妙想跟進去安慰,又想起這事端本是自己挑起的,怕受到責罵,反而躊躇不已。可到底在大太太手底讨生活,回頭若得知此事,只怕自己受到的責罰反而更重。傅凝妙咬緊牙關,狠狠瞪了凝霜兩眼,方才一個箭步沖進去。

凝霜神色淡漠,半點不放在眼裏,自取其辱可怪不得她,遂從蕭皇後送來的白玉宮扇、珠花插戴裏頭挑了幾樣新奇有趣的送給凝姝,見那小姑娘樂颠颠的離去,方才上前收拾起綢緞來——真煩人,巴巴地要人抱出來,還得重新卷回去。

甘珠臉上頗見快意,“大小姐受了這場氣,肯定會到夫人面前告狀去,哈,看來三姑娘是免不了讨一頓罵了。”

這才叫狗咬狗一嘴毛呢。

呃,這比喻雖粗俗了點,倒也十分準确。凝霜收拾好心情,正要将其中一匹雲錦攤開比劃一下尺寸,誰知那鮮亮的綢布甫揭起一層,裏頭便掉出幾個黃澄澄的元寶樣的物事。

“金子!”甘珠瞪大了眼,忙彎腰拾起一個,也顧不得髒便放進嘴裏用力一咬,險些硌斷了牙,“姑娘,是真的!咱們發財了!”

凝霜卻有些莫名的不安起來,蕭皇後會不會對她太好了點?

該不會真打算把她聘回去做侄媳婦吧?

承恩公府內,蕭易成得知那場賞賜引發的鬧劇,只笑着搖搖頭,“姑母還是這般有趣。”

人都說為皇後者當母儀天下,蕭皇後卻不是這樣。她看誰好,看誰不好,那都是愛憎分明的,看來傅凝霜這小姑娘不聲不響,竟已贏得了當今皇後的歡心。

這樣也好,許多事上,蕭皇後更說得上話些。

淮安在一旁添油加醋道:“說不定皇後娘娘是為太子殿下選的佳婦呢?這下連婆媳煩惱都省了。”

蕭易成正襟危坐,嗤道:“不可能,太子已然娶妻了。”

“可是以傅姑娘的出身,當太子妃欠妥,做個良娣卻正合适呢。”淮安老神在在道,俨然如蕭皇後肚裏的蛔蟲一般。

蕭易成恨不得叫人把這小子的嘴縫起來,他就不能當個啞巴?

話說,真的存在這種可能嗎?蕭易成莫名有些緊張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換了個新封面,大家注意別看錯了喲^_^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代數餘子式 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