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敬茶

畢竟抱恙在身, 凝霜沒指望夫君多麽龍精虎猛, 盡管如此, 這個過程地結束還是比她預期中短暫許多——這樣也好,她初經人事,蕭易成若跟小說裏那樣一夜七次似的, 她怕得折騰死。

蕭易成臉上卻有些難堪之色, 冷着臉一言不發, 這種事, 換作任何男人, 怕是得很難冷靜下來。

凝霜悄悄捏緊他的手道:“世子爺是初次麽?”

蕭易成不自在的點頭,他自小性子冷清,并不喜女子侍奉, 加之胎裏體弱, 蕭夫人也怕哪個不長眼的将兒子勾引壞了,故而房裏連個通房也無。

難怪他跟淮安一向形影不離,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凝霜還以為蕭易成有什麽特殊嗜好呢。

現在她是放心了,悄悄往身側挪了挪,小聲道:“慢慢來, 不妨事的。”

蕭夫人再怎麽急于抱孫兒,也不能不顧兒子的身體,何況這種事本來也得看運氣,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凝霜就算想有個孩子作依靠, 也不願以犧牲另一個人的健康為代價。

蕭易成聽到這段心語,仿佛有暖流從胸腔劃過,他微微擡身,伸出胳膊将凝霜擁住,這在他看來自然是一種親密的示好,同時心內微微嘆息:其實何止蕭夫人,就連他也迫切的想要後嗣為繼,這輩子他想做的事太多,但,人之壽數自有天定,焉知他能撐到幾時?

若能先留下一樁血脈,那他的擔憂便少多了。

凝霜靜靜地偎在他胸口,兩人各懷心事。末了還是她先不自在起來,掙紮着脫身,“世子,還是早些歇息吧,明早還得去向公婆敬茶呢。”

她可不敢第一天就賴床,會被人說閑話的。

蕭易成擰了擰她的鼻子,“什麽時候了,還叫世子?”

凝霜裝傻,“不然該叫什麽,大人?公子?”

她與蕭易成雖稱不上盲婚啞嫁,可距離老夫老妻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吧,這會子就叫她改口,凝霜覺得實在為難。

無奈蕭易成卻不給她太多時間适應,長手長腳如樹纏藤一般纏上去,使兩個人的身軀緊密貼合。

他溫熱的氣息就在耳畔,“夫君,相公,你自己選一個,我就饒了你。”

凝霜試着推他,卻怎麽也推不開,別看蕭易成看着清瘦,那薄薄的肌肉裏卻仿佛蘊藏着強大的力量,她一個弱女子斷乎無法抗衡。

凝霜急得渾身冒起了汗,嗫喏着張了張口,卻怎麽也發不出聲來,舌頭上好像挂着千斤重的一個橄榄——誰家夫妻平日裏會用這些文绉绉的字眼?阮氏同傅三老爺那樣恩愛,平時也沒相公娘子的黏糊呢!

蕭易成見她鼻尖漲得通紅,實在為難,這才大發慈悲将其松開,卻想了個折衷的主意,讓凝霜往後喚他“二郎”即可。

雖然有碰瓷神話人物的嫌隙,凝霜也只好認了,至少這個稱謂不那麽難為情。

她匆匆洗了把臉,正要蓋被度過漫漫長夜,誰知昏暗裏猛地有一只胳膊将她拉起,凝霜不由驚呼,“還來?”

這人到底生的哪門子病?她瞧着倒跟害了相思病似的,虧她嫁過來前還以為鐵定是個不中用的丈夫——不止是她,大夥兒都這麽想呢。

蕭易成在她白皙頸側輕輕啄着,令她忍不住嘤咛出聲,自個兒卻冷聲道:“倒要看看是誰不中用。”

凝霜來不及出言詢問便已被人将嘴堵上,黑暗中,她覺得肌膚如火一般熱起來,一直蔓延到床榻的最裏間去,非止燒成一灘灰燼,不肯幹休。

經過夜間兩度折騰,凝霜次日起來精神自然稱不上好,虧得她在家中就習慣早起,倒不至于誤了時辰。

蕭易成則特意沒有外出,準備陪她去公婆面前請安,順帶敬茶。

凝霜坐在妝臺前細細調弄脂粉,眼見蕭易成目光跟黏住了一般膠着在自己身上,不免有些難為情,催促道:“女子梳妝頗費時辰,二郎若無事,就先去後廳等着吧。”

險險又喊了一聲世子爺,虧得她記起昨夜剛答應蕭易成改口——這人脾氣拗得很,若不答允他,怕是得鬧個沒完。

可見男人無論長到多少歲,永遠都是個孩子,凝霜莫名想起這句隽語。

蕭易成卻覺得這對鏡貼花黃的模樣十分稀罕,甚至興起躍躍欲試的念頭,虧得他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沒把妻子精心養好的一頭秀發當成試驗田——他若是敢做,凝霜就敢立刻和離。

總算整理好了,凝霜方才款款起身,蕭易成适時牽起她的手,唇邊挂着一抹似有如無的動人微笑,“愛妻,爹娘都還候着呢,咱們快些過去吧。”

凝霜瞪他一眼,心道這人就愛臭顯擺,活像打了幾十年光棍似的。不過她倒是不介意在外人面前表現恩愛——她一個沒落侯府嫁來的女兒,借不了多少娘家的勢,若要叫人看得起,夫妻和睦是最要緊的。

他倆看着也卻似一對佳偶,經過後廳向蘭藻堂去時,四面八方都能感知到仆婦丫鬟們欣羨的目光,這令凝霜亦有些微微自得:他們兩口子都很好看——将來若幸運能誕下兒女,一定也不會差的。

蘭藻堂中,承恩公蕭遠跟蕭夫人已先至了,但兩人并未居于上首,老太太還在呢。

凝霜早起就讓甘珠悄悄打聽一回,得知這位張老太太并非現承恩公生母,亦非老公爺元配,而是繼妻,二老爺就是她生的。想也知道,她對于大房的印象絕不會好,自己這個大房的兒媳婦亦很難讨她喜歡。

可惜老公爺雖去了,張老太太卻還健在,不然能分家該多好……凝霜摒去腦中思緒,上前道:“孫媳婦給祖母請安,祝您萬福萬壽。”

她努力将音量控制在合适的範圍內,聽說這等老人家是最會找茬的:說話細聲細語,她嫌你蚊子哼聽不清,若聲音大些,她又嫌你吵鬧沒家教——聽聞蕭夫人嫁過來時就沒少吃苦,後來老公爺去世,丈夫襲了爵,日子才算好過了。

張老太太乜斜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老二說的不錯,果然機靈,且面豐額廣,氣色紅潤,怕是個好生養的——難怪大房不問家門也要将人娶進來。

凝霜見她不語,心中倒也不慌不忙,只安安靜靜捧着茶垂首侍立:本來嘛,新婦進門照例會有敲打的一環,只是她沒想到敲打她的不是蕭夫人,而是這位倚老賣老的張老太太,難怪人都說姜還是老的辣。

蕭易成眉頭一皺,正要說話,蕭夫人怕他忤逆祖母,忙笑道:“老太太耳背,怕是沒聽清。”

因上前附耳說了幾句,張老太太這才神色舒展,“瞧我,真是老糊塗了,竟忘了你還拘着禮呢!”

因将托盤中的瓷盞接過一飲而盡,倒也不曾再難為人——她要大房裏尊重,就不能太失身份。

凝霜又換了兩碗新茶呈給公婆,承恩公蕭遠寡言罕語,只默不作聲接過,蕭夫人亦是個省事的,笑眯眯的飲了茶,便從袖中掏出一個紅封遞給她。

凝霜掂了掂,覺得分量頗重,可見婆母對她的賞識。她恭恭敬敬向蕭夫人道了謝,這才轉向另一側。

西邊坐着的是蕭家二房,凝霜認得,正是昨夜在新房插科打诨的那位,據說是張老太太的本家侄女,難怪性子這樣不好惹。

張二夫人穿得花團錦簇,待人卻是一團和氣,也并不像老太太那樣擺架子,她笑吟吟地喝了茶,亦仿照蕭夫人的例給了紅封,只是數額略減一等,表示她不敢越過嫂嫂。

凝霜正要致謝,就見張二夫人觑着她莞爾道:“侄媳婦果然生得花容月貌,難怪那日在城隍廟差點遇難,若遇上我這樣的,怕連強人都懶得多看一眼呢!”

蕭夫人面色微變。

凝霜亦暗暗咋舌,這二夫人果然不是善茬,看似口無遮攔,字裏行間卻都在提及自己那回險些失貞的事,別人若同她認真,只怕她就該裝佯了。

凝霜也只好裝糊塗,默不作聲的将紅包接過——言語傷不了人,錢可是好東西。

張二夫人見她不上當,不免有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只得又轉向蕭易成,“還是侄兒厲害,當斷則斷,這才鑄成一樁英雄救美的佳話,不然焉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話說的,好似她老早就跟蕭易成私定終身一般。

凝霜微微蹙眉,正要拼着得罪長輩的風險反駁兩句,不料蕭易成已輕輕抓起她的手,面朝着張氏微笑道:“三弟不是也一樣?這才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

二夫人勃然變色。

凝霜不解,蕭易成便附耳低聲說了幾句,凝霜這才知道,原來張二夫人的獨子蕭榮成花名在外,去年去餘杭求學時,不知怎的把個私塾先生的女兒拐回來了——本來只是本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念頭逗一逗,誰知那女孩子卻當真,更兼讀了一肚子聖賢書,只知從一而終,故而趁家中不備從餘杭悄悄逃了出來,上京尋她的“夫婿”。

張二夫人得知以後氣了個半死,軟硬兼施威逼利誘,那女孩子半點不怕,只要嫁進蕭家當正房奶奶——張二夫人哪裏肯,這樣無錢無勢的兒媳婦,傻子才要,且腦子看着也不清楚,萬一以後逢人就說自己是私奔結婚,那二房的臉都要丢盡了。趕又趕不走,留又留不得,張二夫人只好在城郊為那女子賃了間小宅供其生活,如今也沒說清該給什麽名分。

眼見蕭易成将二房的醜事明晃晃捅出來,張二夫人不禁氣得倒仰,雙手抓着椅背,偏又不好說話——誰叫把柄被人家抓去了呢?

蕭易成卻神色如常,仿佛他剛才只是随口一說,并無深意,張二夫人要多想,那也怪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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