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回門

蕭夫人雖覺得兒子這樣抨擊二房嬸娘略有不妥, 可二房實在太不像話, 又不是張氏結的兒媳婦, 倒輪得着她來管教?簡直不知所謂。

且張氏以往借着老太太疼惜,沒少掐尖要強,處處同她這個大嫂作對, 蕭夫人也就樂得下一下二房的面子, 只細細吹着熱茶, 仿佛嫌它太燙似的。

承恩公蕭遠更懶得管女人間的閑事。

凝霜見公婆皆裝聾作啞, 自己也樂得不言不語, 張氏的臉面跟她有什麽關系?她這個侄媳婦犯不着幫外人說話。

倒是張老太太看不過眼,念在娘家那點情分上,還是幫二夫人解了圍, “坐半天也乏了, 都散去罷,老二家的,等會兒你來幫我捶捶腿。”

張二夫人得老太太垂青, 臉色這才活泛些,只是仍露着點鐵青之色,眼見侄兒兩口子告辭離去, 她便叽叽呱呱的跑到蕭夫人身邊道:“嫂嫂您瞧,人才剛進門呢,就學會拿着雞毛當令箭了!阿成因着衛護她,還不惜頂撞長輩,這女子的本事可真大!”

言語裏仿佛她就是蕭夫人前車之鑒。

凝霜并未走遠, 蘭藻堂裏不免有幾句風言風語飄到耳邊來——這二夫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亂,适才當面抹黑不算,這會子又去挑唆她跟蕭夫人的婆媳關系,這人究竟想幹什麽?

三人成虎,凝霜難免有些提防。

蕭易成見她面色不愉,遂抓緊她的手溫聲道:“別擔心,母親不會聽她挑撥的。”

張二夫人這樣上蹿下跳,無非是巴不得大房鬧起來,自己才好從中取利——蕭易成一向身子不好,又不愛近女色,張二夫人老早便認為爵位該是二房囊中之物,誰知不過一夕之間,大房便娶了親,兩口子看起來感情還很好,将來若生出個小公子來,還有二房什麽事?

難怪張二夫人這樣急煎煎的。

凝霜先是好笑,笑夠了卻又微微發涼:若蕭易成真的子嗣艱難,加之短壽,沒準二房還真能如願。

要是……要是她能盡快生下一個孩子就好了,無論男女,這樣至少可以安定人心,且二房的陰謀也會不攻自破。

許是察覺到她心內的動蕩,蕭易成握着她十指的手捏得更緊了些,卻并未說話,只抿緊了唇,不知在想什麽心事。

回到梨花苑裏,只見長長的回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箱籠,大概是送來的新婚賀禮,淮安跟甘珠兩人正同心協力登記造冊,嘴裏還念念有詞,“這個是南明侯府的,這個是安國公府,這個是永昌伯府……”

凝霜的心思總算從二夫人身上轉移開來,她對錢財一向熱衷,也喜愛顏色各異花樣繁多的綢緞——人活這一世,不為了享受還能為什麽?若她真當了孀婦,想享受都享受不了了。

蕭易成對于她這一點一向縱容,也就任由她去——反正他的本來也都是她的。

除了兩家的親朋故舊外,宮裏也頒下了不少賞賜,蕭皇後不消提,上次見面就對凝霜十分厚愛,如今正式成了侄媳婦,蕭皇後更是青眼有加,恨不得連國庫都搬出來。

步貴妃大概是為了跟皇後軋苗頭,又或許是為了洗清二皇子謀害太子的嫌疑——那一箭雖是蕭易成受下了,可皇帝十分震怒,下令嚴查此事,步貴妃難免心中惴惴,為了示好,也為了表示自己跟蕭家人親密無間,送來的賞賜比起皇後竟也差不了多少——畢竟傅家二女一個嫁給步貴妃之子,一個嫁給皇後之侄,勉強也算得姻親了。

凝霜對這些宮中的貴人并不十分在意,本來她也只是個小人物,沒多少人肯在她身上費心思的,就算肯,也不是因她,唯獨重華宮一份單獨包裹的賀禮令她輕輕皺眉——那是傅凝婉差人送來的。

打開一瞧,卻是一柄通體碧綠的翠玉如意,握之沉重,觸手生涼,凝霜望着蕭易成苦笑道:“看來我不得不到宮中去謝恩了。”

傅凝婉送來這麽貴重的禮物,固然是為了顯擺,也為了展示她跟凝霜的區別:二皇子雖不及太子,那也代表着君,而蕭易成卻只是臣,君臣之別,有如天地。

看來傅凝婉雖如願嫁進皇子府,日子卻過得并不如意,才想将自己叫去煞煞威風——她跟程夫人真是一脈相承的母女。

蕭易成望見她眼中的擔憂,輕輕包裹着她的拳頭道:“別怕,我會陪着你的。”

這個凝霜當然知道,她跟蕭易成早就是一條藤上的螞蚱,拆都拆不開了;不過蕭易成肯對她這樣溫言細語,凝霜還是十分感動——誰叫人家長得帥呢?這就是個看臉的世界。

入夜之後,凝霜本打算早早就寝,免得明日回門精神不濟,誰知蕭易成這人慣會耍賴,又說捂着胸口要她幫忙揉一揉,又是說夜裏太冷要抱着她睡——正值秋老虎肆虐呢,冷個屁!

俗話說得好,烈女怕纏郎,末了凝霜還是任他肆意了一回——其實也跟吃幹抹淨差不離了。

這樣放縱的後果是凝霜次早起來眼下便挂着兩圈烏青,足足撲了兩斤的粉才蓋住;而蕭易成亦有些神情恹恹,稱自己兩腿發軟,不能騎馬,只能坐轎。

末了兩人只好擠一頂轎子。

凝霜本來疑心他想同自己親近親近,轉念一想,倒覺得自己自作多情——蕭易成分明是做給別人看的。先前為了裝病不惜自己服毒,就算是沖喜,哪能這麽快就沖好?總得多病一些日子,才免得皇帝疑心。

這麽一想,凝霜倒自在了,比起人與人之間的親密關系,她還是更認可利益。

蕭易成卻不這麽想,人雖端端正正坐着,手上卻沒有半點規矩,一會兒手指在凝霜膝上輕輕打着旋兒,惹得她瘙癢無比;一會兒卻借故看窗外的風景,又來親凝霜臉上的胭脂。

凝霜心道難怪蕭夫人提親的時候會稱兒子為魔星,當時她還覺得蕭夫人言過其實,現在看來半點不錯,果然知子莫若母。

好容易到了傅家門前,凝霜忙将蕭易成一把推開,趕緊整理裙裝,又取出妝奁細細對照,務必要營造一個端莊且一絲不茍的新婦形象:無論娘家還是婆家,新婚夫婦太過纏綿肯定會遭人笑話的。

總算蕭易成還記得為她争臉,自下轎之後便顯得規矩起來,且有意保持一段距離,凝霜看着甚是滿意,心道這人只要想還是很容易做到的麽。

殊不知蕭易成想的是這會子退一步,晚上床笫間便能更進一步——這個便叫做投桃報李。

進了家門,還未命人通報,阮氏便眼淚汪汪地迎出來,捧着女兒的頭連連說她瘦了——當然是誇張,才三天,能瘦到哪兒去?

傅三老爺不慣同這些哭哭啼啼的女人厮纏,遂生拉硬拽将女婿帶去書房,要細細同他商量那幾間鋪子的經營問題,如今成了翁婿,許多事上就更說得上話了。

蕭易成朝凝霜投來無奈的表情,凝霜只不理他,男人有男人的天地,女人也有女人的交際,她還想同阮氏多說些體己話,才不想蕭易成在一邊打擾呢!

蕭易成見娘子這樣狠心,只好一臉幽怨的離去。

阮氏看在眼裏,心裏反倒舒展不少,打情罵俏正說明感情良好,女兒女婿若成天板着臉相敬如賓,那她才該擔心了。

她就問起凝霜在蕭家的處境。

凝霜不欲母親勞神,當然是揀好的說,況且公公婆婆的确待她都很不錯,要說有誰看她不順眼,應該只有二房的張氏了。不過張氏的敵意也不止針對她一個,應該說整個大房都是張氏的敵人,還輪不到凝霜去當出頭鳥。

盡管女兒輕描淡寫,阮氏眉宇間還是有些微憂色,“她畢竟是嬸娘,你盡量別跟她相争,否則外頭論起來,就該說你不敬長輩了。”

凝霜滿口答應,“女兒省得。”

其實張氏那幾句帶刺的話她并未放在心上,從前有傅凝妙,後來有程夫人,凝霜何嘗在意過她們的言語?倒是蕭易成這樣為她出頭卻是她不曾料到的,雖說兩房關系不好,可也犯不着為她一個新婦去得罪二房,誰知……原來被人納入羽翼庇護的滋味,會是這樣的甜蜜。

阮氏見她雙頰暈紅,心中一動,遂将女兒悄悄拉到一旁道:“那麽晚上呢,他待你如何?”

“您說什麽呀?”凝霜撥浪鼓似的搖頭,臉上卻更紅了,顯然該懂的她都懂。

“傻子,這有什麽可害羞的,嫁了人才知道個中滋味呢。”阮氏不禁好笑,又低低囑咐幾句偏門訣竅,譬如行房的時候将一個枕頭墊在小腰之下,會更容易受孕。

“只要能盡快為蕭家誕下子嗣,那二房也就成不了什麽氣候了。”阮氏嘆道。

作者有話要說:  照例補昨天的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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