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Dipper此時此刻坐在Stan專屬沙發裏,眼睛上裹着一層厚厚的紗布。
「別去撓,」Stan罵罵咧咧,一把打掉他蠢蠢欲動的手,「你可真有出息,能把自己的眼睛哭腫。你真的是個男孩子嗎Dipper?」
老天,他真是愛死了Stan的刻薄。算算時間他已經有四年沒聽到Stan的破鑼嗓了,還是蠻懷念的。
「……你這是什麽表情?」Stan摸了摸胳膊,「我是在諷刺你吧,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這表情真惡心。」
Dipper知道他不能表現的太……異常。當Stan吩咐「我去看店,你在這裏待着」時他很乖巧地點頭,就像每一個哭腫了眼睛而感到羞恥的男孩一樣。
等Stan走了後他一把摘下那層紗布。
「哦!」
Dipper控制鏡子,讓它飄到自己面前。他看見鏡子裏的自己腫着一雙核桃眼,吓得差點把鏡子甩出去。
他咋舌,手指輕輕一抹,那雙核桃逐漸縮小,慢慢恢複成原樣。
現在裏屋沒有人。Soos,Wendy和Stan都在店裏忙活,Mabel被Stan打發去給他買敷眼睛的藥。至于Ford……
哦,現在還沒有Ford。他親愛的叔公目前正不知道在哪個時空裏亂竄。
所以,趁現在……
「讓我們好好談談,Bill。」
Dipper放縱自己沉到意識深處。他注意自己依舊穿着那件破破爛爛的白大褂,而Bill……那家夥不知道從哪搞來一套數獨,玩的熱火朝天。
他拽過椅子,坐上去的瞬間衣服就從破破爛爛白大褂變成一絲不茍三件套。實驗室裏那些學生都知道他不愛穿正裝,Professor Pines穿了正裝一般就意味着他是去「上戰場」。
拉贊助一把手可不是徒有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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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ll一甩鉛筆,不讓他開口。
「先別說話Pine Tree,等我把這個填完。啊,這個數獨是我從你記憶裏抽出來的,不錯,挺好玩。」
Dipper聳聳肩,他給自己倒了杯咖啡。看起來Bill布置這裏很花了一番心思,這家夥的品味真的挺不錯。而且還模拟出各種各樣的東西——咖啡、數獨、游戲機等等等等。就是這些東西看起來挺眼熟。
游戲機好像是他新買的那款。
Dipper:「……」
等等剛才三角形是不是說了什麽從記憶裏抽出來的鬼話???
Bill摔筆。
「當當當當!完成了!」
Dipper:「……我問你個問題。」
「放松,Pine Tree。」Bill飛到Dipper對面,打了個響指,咖啡壺顫顫巍巍地飛起來,給他倒了杯咖啡。三角惡魔的眼皮就像人類的嘴唇一樣彎曲,他用眼皮吹了吹咖啡,接着将滾燙的咖啡從眼睛倒進去。
Dipper看的目瞪口呆,他甚至覺得眼部神經隐隐作痛。
「我只是把它們從你的記憶裏『抽』出來,」Bill做了個抽的動作,「沒影響到你的記憶,放心。」
Professor Pines可從來不是什麽好糊弄的角色。他脾氣出了名的好但期末通過率同樣出了名的低,一篇Essay能打回去改八次,随便掃一眼就知道這行引用自某某文獻第幾卷第幾頁。
「聽起來好像你能對我的記憶動手腳?」
Bill往眼睛裏丢堅果——Dipper甚至想象了一下用玻璃體磨碎果仁的鏡頭,他估計Bill的玻璃體起碼得有藥杵那麽硬。不用說堅果也是來自Dipper的記憶。
「冷靜點Pine Tree,現在這可不是你一個人的身體,」惡魔攤手,「弄壞了對我沒有好處。」
「我可沒說要和你共用一個身體。」
Bill Cipher作為一個高次元生物,和人類做過的交易沒有八十也有一百。其中不遑有反目成仇、卸磨殺驢的。
但是像Dipper Pines這種剛過河就拆橋還要放火連橋索都不留的Bill真是生平僅見。
「Wait,你該不會是想撇下我自己一個人單幹吧?」黃色三角突然變成幾人高的紅色三角,「你可要想清楚,Pine Tree。」
哦,來了,這種威脅他每年都要收上一沓——來自各個經費不足的實驗室。
「你似乎搞錯了一點,」Professor Pines攤手,「我和你『融合』後并沒有出現一個新的人格,我還是我,你還是你。而且,身體的主導權似乎是在我這。」
Bill語塞。
這也确實是他沒想到的一點——他以為融合成一個新人格就是最差的結果了,然而萬萬沒想到居然會變成現在這樣。他簡直是無所遁形。雖然現在Dipper并沒有完全掌控意識空間,只會簡單的造物,但作為一個理工男他的「簡單造物」絕非「造個熱氣球」那麽簡單。
那豈不是以後他只有被這小子按着打的份。
Bill開始懷疑自己找他合作是不是一件……
「所以,」Dipper敲敲桌子,喚回Bill的注意力,「拜托你坦誠一點。我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Dipper有想過Bill和他合作的目的。
平心而論,Dipper并不覺得自己是一個适合與惡魔合作的人。他打敗過Bill,兩次,第二次差點把那家夥打的魂飛魄散。如果是他自己,絕對做不到和敵人冰釋前嫌。
除非是有什麽特別迫在眉睫的事情,重要到Bill被迫放下成見來和敵人聯手。
「你說AX……騙了你,還利用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和你的複活有關嗎?」
Bill變回原來大小。他知道今天這件事是躲不過去了,這小子和六指仔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老實說他也不願意和Dipper合作,和熟人合作是他最讨厭的。可是沒辦法,敵人的敵人就是你的朋友。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比Dipper更了解憎恨蝾螈的人。
這樣的狀況也算在惡魔意料之中。只是他沒想到這麽快而已。
Bill打了個響指,後面的景色從歐式小清新變成幕布大舞臺。而Bill坐在正中間,抱着把木吉他。
Dipper :「……」這什麽鬼。
惡魔調了下弦,聲情并茂地朗誦:
「在很久很久以前……」
「長話短說。」
「拒絕,免費聽的就不要那麽多要求。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顆美麗的星球,那裏住着的所有人都會……我稱之為『魔法』可能會比較好。那裏住着的所有人都會魔法。突然有一天……」
Dipper情不自禁地挺直脊背。
「突然有一天怎麽了?」
Bill一把将吉他扔到地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琴箱摔得粉碎。
「突然有一天全滅了。不只是星球,整個宇宙都沒了。」
他幹巴巴地說。
Dipper:「……」他簡直想大喊一聲退錢。
「這就完了?」
「完了。」Bill飛到桌子前又灌了壺咖啡,「接下來就是該宇宙幸存者被蝾螈騙去簽訂契約當苦力——啊戳在這你自己看,不過沒什麽用——蝾螈告訴他『湮滅之日』的制造方法,什麽『次元融合』就可以重現舊宇宙……我真是信了它的邪。」
Dipper:「……」他不知道該幸災樂禍還是報以同情。
「那你……複活也和蝾螈有關?」
「當然。當初蝾螈告訴我,性命攸關時刻可以念誦它的名字,它可以救我。不過只有一次機會,慎用。」
當初Bill是被Stan叔公困住,被Ford叔公用記憶消除槍幹掉的。也就是說,除了Stan叔公,誰也不知道Bill消失前做了什麽。
他要糾正一下自己——除了已故的Stan叔公。
「蝾螈沒有救你嗎?」你不是好好在這呢?
Bill言語間是滿滿的諷刺。
「如果想吃了我也算救的話。」
Bill是在一片白光裏醒過來的,一睜眼就看見蝾螈那張大臉。說實話,墨西哥鈍口螈還是挺可愛的,但是這麽一大只再可愛也會變成驚悚。
他試着活動筋骨,發現還能用,一看就是蝾螈把他複活了。
「嘿,六角怪,這次就謝謝你啦,等我……」
「■■■■」
蝾螈突然念出他的名字。
「我原本以為,你會比之前那些蠢貨聰明些。看來是我錯了。」
Bill一愣。
「……Well,我說AXOLOTL,別以為你是我的『恩人』就可以罵我是蠢貨。要知道敢這麽說我的除了家人只有客戶。」
蝾螈嗤笑。
「看來你比他們更蠢。好歹他們還會問一句『之前那些』是什麽意思,而你只會糾結『蠢貨』那個詞。」
「所以,」蝾螈突然靠近,它長大嘴,牙齒密密麻麻,每根都尖利無比,「就乖乖被我吃了,化為我力量的一部分吧。」
Dipper給他倒了杯冰水——年輕人逐漸找回了當初在Stan腦子裏瞎搞的感覺。他覺得惡魔需要冷靜冷靜,Bill腦袋都冒煙了。
Bill接過冰水全倒進嘴裏。
「所以,為了躲開那家夥我用盡全力撕開時空逃走了。一直都在不同的時空逃命和養傷。」惡魔攤手,「直到第二次『湮滅之日』爆發我才利用蝾螈自己撕開的時空裂縫逃回來。不過不同的時空時間的流速也不一樣,我在那邊差不多度過了幾百年,而你這邊似乎沒過去幾年。」
「十年,」Dipper回答,「距離你搞出來的『湮滅之日』也不過十年而已。」
Professor Pines輕輕敲擊桌面。
「這麽說來……他一直都在利用你融合宇宙?為什麽他自己不親自過來融合?」
「蝾螈并沒有『可以自由行動』的實體,就像那時候的我一樣。況且次元的壁壘很難打破,」Bill說,「所以我才找六指仔做了一個時空門。次元壁壘有個特點和人格分裂類似,我不是指人格啊。人格分裂是第一次分裂很難,第二次就容易多了,可能看個橘子就分裂——次元壁壘也是同樣。」
「一次比一次脆弱,對嗎?」
「不錯。你記得時間縫隙吧?那是六指仔拆除時空門的時候遺留的産物。」Bill打了個響指,「可是在六指仔修建時空門前有這東西嗎?沒有。」
Dipper猛起身,差點帶翻咖啡壺。Professor Pines激動的臉頰發紅。
「也就是說,時空縫隙是因為時空門出現的——時空門是第一次撕裂宇宙,拆除後出現了時空縫隙,時空縫隙意味着我們這個宇宙的壁壘已經不穩定。所以,」他指向Bill,「你才能再次來到我們的宇宙。」
Professor根本沒指望Bill回答。他在意識空間裏來回踱步,步伐如飛,語速也越來越快。
「而『湮滅之日』被我們制止了,時空縫隙也應該消失……Wait……時空縫隙真的消失了嗎?會不會産生了其他的類似『時間縫隙』一樣的東西?」
Dipper學着Bill的樣子打了個響指,一個雙層雪花水晶球擺件出現在他手裏。惡魔有些驚訝,Bill早就知道這小子學習能力強的可怕,沒想到他對這種力量的掌握也能如此之快。他對知識的吸收簡直就像……
就像無底洞一樣。你永遠也不知道它能容納多少。
這個擺件是Mabel房間裏的,路邊貨,Dipper原封不動的照搬過來。
「假如說我們的世界是最裏面有小房子這層,那外面的世界就是有水這一層。Ford叔公做了一道時空門,這個時空門成了鏈接兩個世界的唯一通道。」說到這最裏面的玻璃頂端自動融化出一個硬幣大小的孔,水灌入最裏面。
「但是Ford叔公拆除了時空門。壁壘已經被打壞,再怎麽修複也沒有用,于是出現了時空裂縫。」
一枚圓片出現在水裏,它緩慢下沉,最後堵住玻璃孔。然而它只是堵住了大半部分,水一點點滲透,滴落到小房子上。被沖垮是早晚的事。
「『湮滅之日』爆發。」
圓片被水壓沖垮,巨大的撞擊使內部圓球出現了細小的裂痕。
「我們成功阻止『湮滅之日』。」水流倒灌,圓片重新堵住玻璃孔,為了加固還往縫隙上塗了一層厚厚的玻璃膠。
「但是我們并沒有看見其他縫隙。于是,第二次『湮滅之日』爆發——我更喜歡稱呼第二次為『天啓』。」裂痕自下而上,一點點爬滿整個玻璃,最後承受不住壓力破碎,連小房子都被壓力沖毀。
Dipper捏碎水晶球。他看着惡魔。
「最後壁壘破碎,次元融合成功。」
「有個問題我想問很久了,Bill,」碎片緩緩消失,「『我』為什麽會回到小孩子的時候?」
Dipper說的自然不是意識空間裏的自己,意識空間裏他一米七五穿着白大褂,正是二十二歲的模樣。他說的是外面那個癱在沙發上的矮子自己。
「我們不是穿越時空了嗎?」
「Well ,well,我覺得我要給你解釋下這個,」Bill躺在半空中,看起來舒服極了,「我知道你用那個蠢透了的卷尺機器穿越過時空,你記得時光人那個可以拟态的手表吧?那是和卷尺搭配使用的,你可以理解為适用短途時光旅行,只在時間洪流中停留幾秒——前提是不像你和Shooting Star那麽亂丢東西的話。那還是可以的,時間洪流會抹去這一切。但是你要是想改變過去,改變有『Dipper Pines』存在的過去,就必須用其他的方法。不然你就會被時間洪流攪碎。」
「……修正力嗎?」
「差不多。為了完成我們的目的,我們必須有一個載體,可以完全承擔我們的存在……比如『過去的我們』。」
「未來的我們」取代了「過去的我們」。
「……」
Dipper沉默。過了會兒,他說:
「你沒說過這個。」
「拜托,我偉大的教授,」Bill翻了個白眼,「我說了你會放棄穿越時空嗎?」
三角形突然出現在他身後,惡魔在年輕人耳邊低語:
「想想死了的Shooting Star,Pine Tree。」
Dipper瞬間翻臉。他想都不想一拳揍過去,Bill輕輕松松躲開。
「啊哈,這就翻臉了?」他不停在Dipper周身閃現,聲音回蕩在意識空間,「下次可別用拳頭打人了,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
「Alcor。」
這句話就像暫停鍵。Dipper猛地停下動作。
年輕人睜大榛色雙目,他的面容慢慢扭曲,像在哭,又像在笑。結果最後只是扭曲成一個奇怪的、惡心的表情。
「你說的對。」Dipper輕聲說。
當他再次看向Bill時,眼白已經被黑色吞沒。金色瞳仁在灰暗的意識空間裏熠熠生輝。
「你說的很對。」
然而那雙惡魔眼轉瞬褪去。
Dipper轉移話題。
「那這個世界的你,是不是也消失了?」
Dipper覺得這個感覺有些新奇……在原來的時間他們這時候應該想辦法阻止Bill再次歸來。可是現在,瞧啊,他和敵人坐在一起談天說地。
「沒錯。」出乎Dipper的意料,Bill看起來很放松。「一想到自己沒有給那個混蛋做苦工就覺得渾身舒坦。不然這時候我應該在時空門外絞盡腦汁。」
說到時空門,Dipper想起來正事。他其實想問惡魔「為什麽不傳送回Ford叔公建造時空門的時候」,現在想來應該是沒有「載體」的緣故。雖然Bill說的話他其實一個字都不信。Stanford說過:「Trust no one」,但是「修正力」這個東西,他還是比較相信的。
Dipper在心裏整理利害關系。
很明顯,完好無損的次元壁壘是最安全的。無論是Bill還是AXOLOTL都打不破。時空門的修建等于在時空壁壘上砸了一個洞,但是在時空門存在期間并沒有出現時空縫隙……也就是說,按照堅固程度排序,就是完好無損的次元壁>可控的時空門>拆卸時空門帶來的時空裂縫>裂縫修複後出現在未知位置的二號裂縫。
「現在Ford叔公還沒有回來,」Dipper重新坐回椅子上,「Stan叔公肯定還會打開時空門。」
Bill和Dipper對視一眼。
「所以我們要阻止Ford叔公/六指仔毀滅時空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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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看懂沒= =
就是本身完好無損的時空壁壘被Ford叔公開了一個洞,洞上因為安了一道門所以還算牢固。但是如果這扇門被毀了,會留下砸碎門時産生的時空裂縫。時空裂縫不止存在“門”附近,也可能存在世界其他角落。蝾螈通過“不在重力泉”的時空縫隙入侵了次元,造成了“天啓”
所以現在最保險的方法就是不動時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