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
藍天,白雲,青青草地。天氣正好,忌閉關,宜出游。
……可拉倒吧。Dipper躺在地上,他在看某本掉頁的學術期刊,身邊Tambry把屏幕按的啪啪響。
他寧願回去和Bill一起玩二十四階魔方。
【這叫什麽?年輕人的活力?】Bill在椅子上葛優癱,【叽叽歪歪吵死了。】
他翻過去一頁。
【你不是很喜歡開派對麽?】打開時空壁壘第一件事居然是帶着小夥伴一起嗨,想想Dipper就覺得智熄。
【Bill Cipher大人搞的那叫有品味有格調的宴會,紅酒鋼琴飛行棋缺一不可。上次Northwest家族的就不錯,沒有飛行棋但是有慘叫。這個比十盤飛行棋都有意思。】
男孩翻了個白眼。
有時候Dipper會覺得他太早就喪失了「年輕人的活力」。他回到加州不久就開始跳級,興許是Ford叔公的出現給了他鼓勵——十五歲拿到斯坦福大學的通知書,十八歲開始做助教,二十歲博士畢業留校并且正式擁有了研究室。「天啓」之前他已經單獨帶了兩年的學生了。而這個時候的Mabel……還在念大三,每天忙着參加各種社團派對。嘻嘻哈哈揮霍着自己的青春。
很多、很多時候,Mabel的通話背景音都是亂糟糟的。Mabel永遠在開派對或者參加派對的路上,他的姐姐的确有過人的社交天賦。她活的熱熱鬧鬧,和每個美國女孩一樣有用不完的精力,甚至比她們活的都好。
他這邊呢?
他坐在帕羅奧圖的實驗室,話還沒說盡,那邊就急匆匆挂斷電話。他聽見裏面傳來「嘟嘟嘟」的忙音。Professor Pines默默放下手機,他喝光最後一點咖啡。窗外華燈初上,車水馬龍行人匆匆。
他可能真的缺少了很多在成長中應該具有的東西。他活的太拼命,等到回神的時候,才發現身後早已是懸崖峭壁。
他爬的太高太遠,已經看不到回去的路了。
Mabel嘻嘻哈哈,和Wendy她們笑成一團。她注意到Dipper的沉默,捅了捅她弟弟。
「嘿Dipper,你看那朵雲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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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眼Mabel,又看了眼背着朋友們給自己提示的Wendy,在心裏嘆口氣。Dipper勉強打起精神,裝出很感興趣地模樣:
「嗯……我猜是只貓頭鷹?」
「沒錯!」Wendy的同伴,叫Lee還是Gee的金發男孩摟過他的肩膀,「你的眼光很獨特嘛兄弟!」
Dipper:「……」他真不明白看出雲彩像貓頭鷹有什麽自豪的。
另一個男孩拿過Dipper手裏的書,他大聲念出上面的字:
「冰河之後(After the Ice),繪圖中的科學(Mapping Science)……這章又是什麽?深,深水……」
「海平面問題對于相關經驗不足的科學家來說是個難題(The Deepwater horizon disaster posed a brutal test for a scientist with little previous management experience)。」他把期刊從男孩手裏抽走,「順帶一提這句話不是标題,這章論文叫全球問題(A Global Reach)。」①
衆人:「……」
要是平時他們絕對會嘲諷一句「書呆子」,但是Dipper身上學霸氣場過于強大,大概就是那種每個學校都會有的學神級人物,屬于站在金字塔頂端,除我之外皆渣渣。看的衆青少年只想頂禮膜拜。
Wendy摸了摸鼻子,這次是Mabel拜托她約Dipper出來的,女孩理由是最近覺得Dipper宅的厲害,需要出來進行光合作用——她也不知道那個光合作用是幹嘛的。可是拜托她的人是Mabel,那個她當成小妹妹一樣疼的Mabel,她怎麽會拒絕Mabel 這麽可愛的姑娘呢?
但是她絕對沒想到場面會這麽尴尬。這種低頭不聞窗外事的有Tambry一個就夠了,再加上個Dipper,她真的是要在沉默中爆死去。
Wendy佩服自己的機智。幸好她以防萬一,準備了後手。紅發姑娘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花花綠綠的海報。
「嘿,夥計們,要不要考慮去看音樂節?」
「……什麽?」
「伍德斯迪克音樂節!」Wendy雙眼亮晶晶,她看起來真的很喜歡這個音樂節,「這是一個每年舉辦的室外音樂節,全俄勒岡州的新晉獨立樂隊都會參加!」
Dipper:「……」他聽過伍德斯托克音樂節,伍德斯迪克是什麽?還有他一個加利福尼亞州的為什麽要參加俄勒岡的音樂節?
Professor Pines又一次在心裏嘆氣。不久前McGucket找他,屏幕裏紅彤彤的倒計時赤裸裸地提醒他時間并不充裕。Pacifica也發來消息,告訴Dipper重力泉附近确實出現了不少陌生人。
危機迫在眉睫,他實在是沒有辦法……
他看着Mabel和Wendy滿懷期待的眼睛。
……沒有辦法拒絕她們。
「好吧好吧,」Dipper把雜志往地上一摔,「地球一時半會也不會被淹沒。我對這個伍……伍德……」
「伍德斯迪克。」Mabel提醒。
「伍德斯迪克音樂節很有興趣。」Dipper語速飛快,「我們什麽時候去?」
「就在這幾天。」Wendy興沖沖地奪過Tembry的手機,點開官網展示給他們看。「室內圍巾、全木紋、愛神……這個音樂節真的不錯。」
【哇哦——】Bill拉長語調,【聽啊,這些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R&B?搖滾?啊哈,音樂真的是走到了盡頭。Pine Tree,你不會真的要參加這種折磨耳朵的活動吧。】
【要知道我本意是不想參加的,我喜歡聽古典音樂,對這種流行歌曲沒興趣。】
Bill挑起一邊眉毛,他從抽屜裏翻出一盒粉嫩嫩的磁帶。
Dipper:【……】
Bill用兩根手指拈着磁帶,嫌棄的好像這玩意是什麽病原體似的;惡魔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往外蹦:
【B、A、B、B、A——】②
這該死的家夥還把最後一個音拖了個老長。
Dipper簡直想把磁帶拍他臉上。
【冰島女子天團?】惡魔把磁帶甩來甩去,【這上面還有一行手寫小字——她們是天使。哇哦,[對流行歌曲沒興趣]?】
Dipper:【……】
Dipper:【你閉嘴吧。】
Dipper本來以為他們商量一下下次聚會時間這事就算完了,他可以回去舒舒服服泡個澡縮回意識空間搞點自己的小研究——天殺的出門。作為一個宅男他最讨厭出門,喜歡出門的是Bill。
結果在他收好雜志,準備往回走的時候,他聽見不遠處傳來……怪叫。
Dipper扭曲了一張俊臉。
這聲音怎麽那麽像Robbie。
哦操他的,Dipper站在墳坑前面無表情。
真的是Robbie。
Robbie穿着他那件萬年不換殺馬特心碎罩衫,躺在坑裏捧着一張照片長籲短嘆。Dipper覺得他可以收拾收拾去百老彙出道了,畢竟不是每個人失戀都能嚎的像他那樣餘音繞梁。
Wendy向前探出半個身子。
「Robbie?」聲音裏還有些難以置信,「你怎麽在這?剛才是你……喊的?」
Robbie就像耗子遇見貓,他連滾帶爬從坑裏起來,匆匆忙忙把照片往口袋裏塞——Dipper敢用他惡魔的視力打賭那上面是Wendy——一套連招下來手忙腳亂。
「嘿Wendy,」Robbie擺了一個自認為帥爆的姿勢,「最近過得怎麽樣?」
Dipper:「……」他都不忍心落井下石了。
Mabel更是一副目不忍視的樣子直接撇過頭。
Wendy摸摸鼻子。
「Robbie……你不會還在為我們的分手而難過吧。」看看你都把自己扔墳墓裏了。
「什麽?絕對沒有。絕對沒有。」Robbie的演技真是爛的透頂,「我只是……墳地一日游。」
Lee捅了Robbie一刀:「墳地一日游還需要下墳坑麽?」
Robbie:「……」
「好吧好吧,聽着夥計,我們分開那麽久了,你為我跳進墓地我很感動,但是……」Wendy聳聳肩,「是時候都放下了。」
Bill看的津津有味:【這時候傲嬌男主的臺詞應該是「我才沒有」。最好再搭配四十五度角不屑式仰望天空。】
Robbie果然一仰頭:「我才沒有。」
惡魔往嘴裏塞了一個堅果——變成人型後他的零食豐富不少:【再來一句「我絕對不會想你」。】
「我絕對不會想你。」
【「我過得很好」。】
「我過得很好。」
Dipper:【……】
Dipper:【還有零食麽?】
【你是傻的麽?腦子裏的你怎麽吃?】
Dipper:【……】
當事人之一看見前男友這副模樣只能嘆氣。她倒是想幫幫Robbie,但是對面那副不合作的态度她也束手無策。女孩拍拍衣服,她站起來。
「好吧……既然這樣,我們就都走了。再見,夥計……Dipper你吃什麽呢?」
男孩把東西往背後一藏,他捏了個手勢,東西轉眼就從掌心消失。
「什麽也沒有。」
【你餓的需要把家裏零食轉移過來嗎?】
【還不是你勾引的。】
Mabel卻看不慣Robbie這頹廢的模樣。女孩吧嗒吧嗒往前跑,拉住Dipper的手。
「夥計,我覺得我們不能丢下Robbie。他很痛苦,他需要我們的幫助。」
如果出門讓Dipper心情晴轉多雲,那遇見Robbie就是下了冰雹,噼裏啪啦往心田敲。
Bill舉傘抗議:【嘿!】
「聽着,Mabel,如果說這個暑假讓我學到了什麽的話,那就是離一個無論你怎麽做都會讨厭你的人遠點。」他還不至于和一個小孩過不去,但是不好意思,他和Robbie相性極差,十年後也沒能相處融洽,「我覺得對于Robbie來說比起放着不管,我們去幫助他更讓他難受。」
Mabel看起來分外不贊同。
「可是他在受苦!知道有人處于悲傷之中我又怎麽開心得起來?」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給Dipper看,「這違反了我的幸福表格!」
Dipper:「……什麽玩意?」
「幸福表格!」Mabel「啪」地一下把一張悲傷表情貼紙貼到Robbie一欄。這是一張寫在超市傳單背面的表格,上面畫着每個人的頭像,頭像旁邊貼着表情貼紙。
Dipper看着表格抽抽嘴角。
「為什麽我的貼紙是反過來的?
從正立的笑臉變成了倒立笑臉,簡直是赤裸裸的嘲諷。你快樂嗎?我很快樂(:
Mabel顯然也看到了貼紙。她揉揉鼻子。
「嗯……這個意味着一半?」
「一半?」
「就是……」女孩絞盡腦汁,努力從貧瘠的詞庫裏挖出合适的詞,「我覺得從你的表現來看你應該是開心的,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可能有的時候并不是很開心。」
冰雹戛然而止。
Bill從傘下探出頭,不只是冰雹,連烏雲都散了去。只是意識空間虛假的天空下不再是水洗的晴空。
而是陰沉沉沒有一絲光亮的死夜。
惡魔收起黑傘。
【多可怕的直覺。】
Alcor扯扯嘴角。
【是啊,】他輕輕抽着氣,【這就是我的姐姐。】
不需要多餘的分析,不需要細致入微的觀察能力。她的直覺如神所賜,一語中的。
Dipper面色如常,他微笑着說:「沒有的事。」
Bill冷笑一聲。他在年輕的惡魔耳側低語:
【騙子。】
Mabel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回到家之後她依然沒有放棄「讓Robbie幸福」的想法。
「我覺得Robbie需要一個新女友。」女孩把筆一摔。
「這事可沒想的那麽簡單,」Wendy苦笑,「我是真沒想過他現在過得這麽頹廢。」
「這又不是你的錯。」Dipper給她們倆一人一瓶冰果汁,拉環在脫離鋁罐時發出清脆的聲響。
Mabel一拍胸脯。
「你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你沒見過世界上最厲害的紅娘。我的顧客沒有不滿意的,看看Melody和Soos就知道了。」他們順着Mabel指的方向看去,Soos正和Melody視頻,一男一女傻兮兮,散發着戀愛的酸臭味。
「再看看Waddles和Gomper!」
羊背着豬搖搖晃晃從前面經過。
Dipper把空罐子扔向對面垃圾桶。
Mabel渾然不在意自己的聽衆有多冷漠,女孩握緊拳頭。
「看着吧,我會給Robbie找到新的春天的。」
Bill右手微微用力,母球打着旋兒将黑球推入袋。他吹了聲口哨,對手氣的掰斷了球杆。
「滿杆,清臺,」他挑眉,朝那人伸出手,「給錢。」
對方罵罵咧咧的從錢夾裏抽出幾張鈔票,丢下一句「我再也不要和你打了」之後憤怒離開。
Bill聳肩,他把錢收好。
「現在的人類真是輸不起。」他給杆頭抹了點巧粉。這個時間臺球廳人不少,沒人注意這個角落。
「人類帝王都沒有輸了就翻臉的。」
Dipper翻了一頁書,他頭都沒擡。
【人類帝王又不和你賭錢。】
「我這是正當收入,靠本事贏的球,」惡魔彎下腰,「為什麽不能賭?」
黃球入袋。
「話說回來,你怎麽沒和Shooting Star一起出去?」
Mabel在出門之前有邀請Dipper,但是後者拒絕了。
【我要是和Mabel出去你現在怎麽打臺球?】
惡魔笑的都要趴球臺上了。
「我就喜歡你這種謊話連篇的人。」
他坐到臺上,把手背到身後,耍帥從後面擊球。
綠球入袋。
【Mabel去找Robbie了,我可沒那個好心腸去撮合別人。我自己還單着呢。】
「哼嗯……你們關系那麽差?」
棕球入袋。
【我們沒好到關心對方感情。】
「那不還是感情不好。」
藍球入袋。
Dipper實在是煩了他的叨叨叨,年輕的教授一把合上書,語氣十分暴躁。
【你怎麽那麽啰嗦?說好的打臺球需要心靜呢?】
惡魔打了個響指。霎時黑白以他為中心在世界擴散,擊球手維持着出杆的動作,酒保正往外倒酒。Bill從吧臺上拿過一個杯子,胳膊順着靜止的酒液蜿蜒而上。黑白的酒水在接觸杯壁的瞬間恢複原本棕褐色的模樣。
Bill啜飲一口威士忌。
然後他放下酒杯,杯子離開他的手掌的剎那又和黑白世界融為一體。
「你看,心靜其實很簡單。」
粉球、黑球同時入袋。
Dipper嗤之以鼻,他重新打開學科論文。
【你就扯吧。】
Dipper回家已經是黃昏。Bill今天玩了個爽,遭罪的卻是他。Dipper覺得腰都要直不起來了。惡魔現在非常開心,他和人十賭十贏,賺了有一百美金。
「重點不在于多少錢,而是在于人類輸錢的表情。」
那些人類将Bill當成肥羊團團圍住,像聞到腐肉的鬣狗一樣口水橫流,貪婪地想要在Bill身上咬下一塊肉。
「獵物」在他們的窺伺中……咬斷每一只鬣狗的咽喉。
惡魔喜歡欣賞人類不甘的表情——無論是活着的還是死了的,他都喜歡。
Dipper把手放在門把上。
「你真惡趣味。」
然後他就和Mabel撞了個滿懷。
他的姐姐看起來心情萬分愉悅,Mabel拉着他的手,獻寶一樣把他拉到角落裏。
「嗯……怎麽了Mabel?」
「Dipper,我和你說,」她看起來異常興奮,「贊美Mabel吧,我又撮合成一對!!!!」
Bill充滿興趣。
【撮合成了誰?蛤蟆和毒蛇嗎?可以生下來雞蛇嗎?】
Dipper嘴角抽搐,他突然覺得Bill說的也不是沒可能。
「你撮合了誰?」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緊張兮兮。
Mabel一副「誇獎我快誇獎我」的表情。
Dipper忍住笑。
「我親愛的、世界最棒的紅娘Mabel,你撮合了誰?」
Mabel Pines說:「是Robbie和Tembry!」
Dipper:「……」
Dipper:「誰?」不會是我想的那個Robbie和Tembry吧。
「搖滾重金屬Robbie和哥特煙熏妝Tembry!」
「……你是怎麽做到的?」他們倆從來都不像有一腿的樣子啊。
Mabel從包包裏抽出一瓶……粉嫩嫩的藥水。這瓶子一看就不是Mabel的東西。
「當當當當!我使用了『愛情魔藥』!」
Dipper:「……」
他覺得這個世上以後出現什麽他都不會覺得稀奇了。
愛情魔藥,顧名思義,是能讓被使用者産生類似愛情的感覺。具體原理不可靠,但肯定不是地球上的技術。
「我覺得以後出現隐形衣我也不會感到意外了。」Dipper喃喃。
不不不,現在不是吐槽的時候。
「Mabel,我覺得你不能這麽做,你得趕快把這東西還回去并且解決Tembry她們中的魔藥。」
「為什麽?」Mabel抱緊了魔藥瓶,「這不是很好嗎?Tembry也沒有男朋友,Robbie也單身,我把他們湊成一對怎麽了?」
Professor Pines按按眉心。他以前可從來沒有為別人的愛情操過心,全實驗室只有他沒談過戀愛。比他小五歲的Jennifer都搞過不下一只手的對象。
「這不是湊成一對的問題,Mabel,」他試着和十二歲的姐姐解釋,「Robbie可以和Tembry談戀愛,但這要是出于他們自己的意願,你不能……你不能用外物去改變他們的意思。你還記得Robbie催眠Wendy這件事嗎?愛情魔藥和催眠唱片沒區別的。」
Mabel低下頭,她顯然被說動了。
「但是……但是,他們明明看起來很開心……」
Dipper語重心長:「那他們在使用魔藥前開心嗎?」
我才不會和一個反社會宅男相親。
我想約你早就約了,幹嘛等到現在。
「……好吧。好吧你說的對,」Mabel收好魔藥,她顯得有些沮喪,「是我錯了。我們得讓一切恢複原樣。」
Dipper寬容地笑了。
他錘了錘自己的老腰。
「這魔藥你是從哪弄的,我們得還回去然後搞到解藥,讓一切恢複原狀。」說到這他看了眼手表,「快點,這樣我們可以趕上和Wendy她們彙合。」
Mabel摸了摸鼻子。
她說了一個名字。
Dipper愣了下,他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誰?愛神?」
【愛神是什麽東西!】他一邊和Mabel往演唱會後臺趕,一邊在心裏瘋狂問Bill,【這世上還有神嗎!】災難爆發的時候都去哪了!
【你先冷靜,冷靜Pine Tree,】Bill再不滅火難保Dipper和那個什麽愛神打起來,【他們名義上是神,其實和一般超自然生物,或者巫師沒區別。有些可能還不如巫師,只是活的久了點,有了點特殊能力而已。】
比如這個愛神。根據Shooting Star的敘述,愛神應該就是其他神話裏的「丘比特」,年紀不小了。但是因為沉迷垃圾食品身體變形、翅膀飛不動,而且除了一腰帶魔藥什麽也不會。
哪有所謂的神明。
所有宇宙裏的神明,就只有蝾螈AXOLOTL一個而已。
「我們得快點,」Dipper拉住像條脫缰野耗子一樣往歪了跑的姐姐,把她往正确路上引,「音樂節要開始了,不能讓Wendy發現我們遲到。」
Mabel手指微彎,在眼前做了一個望遠鏡型。
「你說的很有道理。讓聰明的Mabel看看,愛神在哪……」
【……她這麽做能找到嗎?】
【相信我,Mabel的運氣比你我的眼睛要好用的多。】
果然,Dipper跟Bill剛說完Mabel就朝她弟弟揮手。
「嘿!Dipper過來!我看見愛神了!」
他朝Bill努努嘴。
【喏,看見了吧。】
兩人一路摸到表演後臺,感謝他們的小個子,保安根本就沒看見有兩個小孩偷偷溜進去。他們仗着年紀小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找到愛神當做臨時工作間使用的面包車。
愛神是個心大的,滿滿一腰帶的魔藥就那麽随便的丢在車裏。Mabel一瓶接一瓶找。
「讓我們看看都有啥……清純之戀(Puppy Love )、舊日之殇(Visions of Heartbreak Past)③、愛欲之戀(Love of Make)、戀與鄉村音樂(Love of Country Music)……這都什麽啊,怪惡心的。」
Dipper打了個哈欠。惡魔耳朵動了動,他聽見有人正在往這邊走。
「快點Mabel,有人過來了。」
Mabel聞言暴躁地翻來翻去,但是魔藥太多了,而且标注相當小。找起來十分浪費時間。最後女孩暴躁地一把拿起魔藥,将它們全綁在自己腰上。
別說,和Mabel的彩虹毛衣搭配一下還挺好看的。
Mabel拍拍小肚子,氣勢洶洶。
「Dipper我們走。」
他們挑了條小道往外溜,果然沒跑幾步就聽見愛神的怒吼。兩人對視一眼,Dipper在自己嘴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
Mabel點點頭,他們蹑手蹑腳往外跑。很好,他們看見終點……
「咚」的一聲,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座肉山。來人手裏還拿着芥末熱狗,張嘴就是一股子刺鼻味。
「嘿,小鬼們,你們腰上的東西不是你們的吧。」
這個胖子大概就是愛神了。可是……
Dipper抽抽嘴角。
【……愛神不應該是小孩或者玉樹臨風美青年嗎?就憑這張臉勾引的普緒喀?】
【也有可能是愛情魔藥。要知道,Pine Tree,古希臘那群家夥并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惡魔理了理自己的領結,【比我們惡魔還要差勁。至少我們從不虛僞。】
【是啊,你以自己的騙子身份為榮。】Professor Pines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他伸出手把Mabel擋在後面。
Mabel在Dipper身後探出半個身子。
「呃……愛神,我很抱歉。但是我做錯了事,需要您的魔藥彌補。」
愛神咋舌。
「我告訴你了這東西不能亂用,不是你們人類能掌握的。好了現在給我,我得快點上臺。」
「呃,我把這個還給你,你會讓他們恢複原狀嗎?」
「你什麽時候用的?」
Mabel想了想:「今天中午。」
現在已經快要入夜了。
愛神一拍額頭,但是他忘了自己手裏有芥末熱狗這事,糊了自己一臉芥末。
「當然不行,時間太長了……哦哦哦哦哦哦哦——好,好疼疼疼疼疼疼!」
芥末進眼睛裏能不疼麽。Dipper想起Bill把飲料倒進他眼睛裏這事就心有餘悸。
【……拜托,Pine Tree,做人不要那麽記仇。】
Mabel反應就是快,見愛神不答應,拉着Dipper的手對愛神來了一段秦王走位。看的Dipper一愣一愣的。
愛神在後面把臉抹幹淨,整張臉被芥末蟄得通紅,比之前圓了有一圈。他憤怒的揮舞自己那雙小翅膀。
「小鬼!是你逼我的!」
Dipper還以為這位「神祇」能掏出什麽神器來阻止一下他們……結果就看見他一個人肉炮彈撞過來,翅膀揮得要起風。他反射性地躲過,忘了拉Mabel一把,就見「愛神牌炮彈」狠狠撞在他姐姐身上。
Mabel在地上滾了幾圈,最後撞到貨物箱子才停下。
Dipper:「……」
Bill:【……】
Bill:【你不看看去嗎?】
Dipper面不改色,他甚至還覺得Bill這個問題有點奇怪。
【不用,這對Mabel來說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惡魔對Mabel的皮實嘆為觀止。
如Dipper所說,Mabel根本沒出什麽事,她拍拍衣服從地上爬起來,又是一條好漢。Bill情不自禁為Shooting Star鼓起掌來,引得Dipper頻頻側目。
Mabel準備拍拍下身的衣服,結果一低頭,發現腰間似乎缺了點東西……
等等,魔藥呢?那麽多魔藥呢?那麽多放在腰間足足一排五彩斑斓的魔藥們呢?
她往前邁了一步,只聽「啪叽」一聲;Mabel傻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鞋。
她踩進一個「五彩斑斓」的水坑。
啊哦。
完蛋了。
不知道是不是Mabel那一腳起到催化作用,「五彩斑斓的水坑」開始往外生産「五彩斑斓的煙霧」,色彩之魔性堪比藝術系調色盤。
【哦,】Bill惡心得五官都皺在一起,【這顏色真叫人反胃。】
Dipper屏住呼吸,雖然他覺得這沒啥用,但總歸是個心裏安慰。他在霧裏翻翻找找,試圖把自己的姐姐揪出來。
嬉皮茶?不是。搖搖滾滾樂隊合輯?也不是。愛神?哦,Dipper嫌棄地松手,讓胖子摔得更加不省人事。
【我們得快點出去,Pine Tree,】Bill解開胸前兩顆扣子,【這霧不對勁。這些自稱[神]的家夥胡搞出來的東西有時候對惡魔的影響比人類更強。】
【我知道。】Dipper也覺得胸悶氣短,他試着用風驅散這些霧,但是霧遠比他想象中要沉的多。除非是能将旗杆卷起的八級大風,不然別想把這些魔藥吹幹淨。
Dipper往前走了幾步,霧太濃了。他模模糊糊看見遠方出現一個身影,是個少女,雙腿修長,走路會發出「嗒嗒」的聲響。
「……Wendy?」
一雙手,一雙纖細白淨的手撥開煙霧。那不是Wendy的手,紅發女孩幹慣了粗活,遠沒有沒有這雙手的主人那麽養尊處優。她戴着枚素淨的白金指環,戒指中間鑲嵌着藍寶石。
這顆寶石很襯她的眼睛。
少女歪頭,金發随着動作輕輕擺動。她的眼睛還是那麽好看,一汪藍盈盈的水,笑的時候有波紋在眼底蕩漾。
「Professor Pines?」
……這是他最小的學生。
「……Jennifer。」
Jennifer快步朝他走來,沒走幾步高跟涼鞋就陷進泥土裏。伍德斯迪克音樂節的場地可不像那些大音樂節那麽講究,随随便便就在鎮外一搭,下了雨就是沼澤。女孩試了幾次沒把鞋跟拔出來,一賭氣把另一只鞋也甩飛了。然後拎着裙擺風風火火朝Alcor跑來。
「Professor?你怎麽跑這來了?Miss Pines還在找你呢。」女孩笑吟吟地拉住他的手,Dipper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脫離了那副小孩子的軀體,變成了大人模樣。
姑娘穿着那件淺綠色紗裙,紗裙還沒有被灰塵掩埋。她笑的時候眼裏有光,美得像滾着朝露、沉甸甸綴在枝頭的薔薇。
Jennifer認識Mabel,她管Mabel叫Miss Pines。姑娘雖然是他最小的學生,可年齡并沒有比Dipper小多少。Professor Pines自己也是實驗室裏年紀小的那批之一,他有幾個學生年紀比他都大。
所以他總是很寵愛這名學生。
「Professor Pines?」
見Dipper沒有反應,女孩又叫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