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1

你為什麽要保護我呢?

你為什麽要替我擋下攻擊呢?

告訴我,為什麽呢?

答案其實很簡單。

因為我愛你啊。

Alcor就是Dipper,至始至終都是Dipper。

Mabel抱緊她二十二歲的弟弟,在漫天星光下失聲痛哭。

這樣所有的不合邏輯就全部串連起來了。

他為什麽會保護自己,為什麽會保護Ford叔公,為什麽會做這麽多和惡魔身份不符的舉動。

她全都明白了。

她想,她是多麽的愚蠢,多麽的不堪。她自認自己已經背負世間最痛苦的事,自認世界對自己最為殘忍。

卻沒想過,全都是她的自以為是。

她站在花園裏抱怨春風不公,因為手指被荊棘刺破就否認整座花園。而她的弟弟正身處煉獄,腳踩鮮血和白骨,靈魂被烈火焚燒。

他是怎麽笑出來的?

他是怎麽在流星泡泡裏,笑的那麽溫柔的?

Mabel想要收緊手臂,卻又怕碰到Dipper傷口,肌肉緊了一瞬又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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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于能體會到自己弟弟的感受了。雖然只有一點點。

……原來,收回想要愛你的手,是那麽難過的事啊。

多一分怕你痛,少一分又怕你陌生。可陌生總比痛好,不是嗎?

她的眼淚哭幹了,眼眶又澀又癢。少女只能張着嘴,呼吸微薄的空氣,等候下一波悲傷來臨。

你就是這樣,一點點把我們推開的嗎?

一點點,笑着,一點點,把我們推開。

Mabel感受到懷中傳來推拒,成年人在把自己從姐姐懷裏拔出來。他對上Mabel淚眼朦胧的臉,愣了下,然後笑了笑。

「怎麽哭了?啊我知道了,吓到你了吧。」

他說:「對不起。」

幹涸的淚腺突然又分泌出淚水。

模糊的視線将Dipper那張笑着的臉切割成無數張。每張畫面裏,她重傷的弟弟都是笑着的。

「別……」

「Mabel?」

她重新收緊手臂,将她的弟弟牢牢納入自己懷裏——以保護者的姿态。

Mabel Pines在星空下哭着喊:

「別笑了啊!」

「有什麽好笑的啊!Dipper你不疼嗎?你收了這麽……這麽重的傷……骨頭,骨頭都出來了……你為什麽還要笑啊……」

「你為什麽要道歉啊……該道歉的是我啊……我對你做了那麽殘忍的事……我否定了你的一切,否定了你對我的愛。我把你的真心扔到地上踐踏……你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還要對我道歉……」

「你不痛嗎?」她撫摸着翅膀斷裂處,淚流滿面,「我又問了個蠢問題是不是……怎麽會不痛呢……可你為什麽要笑呢Dipper……」

「痛就哭出來!對你的姐姐說『好疼啊』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Dipper眼神落到看不見盡頭的宇宙,他眼睛很靜,像無波的潭水;可又很深,一眼望去看不見潭底。死氣沉沉,卻也空蕩蕩,什麽也沒有。連高光都不過是潭水對太陽的反射。

他沒有笑。

只是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

「沒事的,Mabel。」

「我習慣了。」

Stanford撇過頭,不去看那邊的雙胞胎。他拽住想要過去的Stanley的手,對後者搖了搖頭。

Mabel覺得自己……自己好像被一柄又冷又利的劍穿了心。

他們在金字塔裏說那些話的時候,Dipper是不是也這麽疼?

不,應該比她要疼的多。

要疼的多。

「……你在說什麽傻話?」

她轉而抱住Dipper的臉,棕眼睛對金眼睛,人類對惡魔。Mabel想,她現在一定醜爆了,一定臉上眼淚鼻涕橫流。

「這種事情怎麽可以習慣啊!」

這種事情怎麽能被習慣啊!

這種事情怎麽能允許自己習慣啊!

Dipper似乎是想笑,不過想起Mabel的話沒有讓笑容繼續,只是簡單扯動下嘴角。Mabel聽見她的弟弟用非常溫柔的語氣說:

「你忘了嗎,Mabel?我是惡魔。」

我是惡魔。

火焰和劍光,都不及這句話來的鋒利。

是燈上燭火驟滅,是恒星霎時碎裂。

世界在這一瞬轉入黑暗,寂靜被拉的很長,所有星辰在這一刻黯淡無光。

Mabel在寂靜又漫長的黑暗裏,終于知道自己和Dipper之間相隔的不再是一道門、不再是樓上和樓下。

他們之間隔着的是歲月,是閱歷,是人心。

他們之間,早已是鴻溝天塹。

年輕的惡魔坐在黑暗裏,星辰在他頭頂流轉。他遍體鱗傷,卻不悲不喜。

人是不會露出這種表情的,Stanford想,人和人之間需要聯系,人不會露出與世界無關的表情。只有怪物會這麽……這麽安靜,任人潮人海翻湧,默默佩戴起對世界的隔閡。

怪物對世界的看待方式和人類并不一樣,這是Ford在無數時空旅行間學到的。

他們不因人類的喜而喜,不因人類的惡所惡。

Dipper說的對,他真的是惡魔。

從身到心,都是惡魔。

Stanley皺眉,他用力一甩手臂掙開兄弟的桎梏,大邁開步朝Mabel那邊走去。

他們離得那麽近,一伸手就能碰到彼此的臉。

但是Dipper沒有伸手,Mabel試探着舉起胳膊,又放了下去。

明明觸手可得,卻又遙不可及。

Mabel有些絕望地想,這大概就是他們之間的距離了。這條裂谷永遠橫亘在這,永遠也填不滿。

他們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彼此。

而他們都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

Mabel很輕很輕地扯動嘴角。

「對不起。」

她不等Dipper回答,自己慢慢慢慢說下去。

「我想我應該跟你道歉。」

「你不用……」

「不,你讓我說下去。你讓我繼續,Dipper。」

年輕的教授聞言斂了口。

Mabel身上還沾有惡魔的血污,她的眼睛哭過,眼皮到現在都在腫。她坐在他面前,抱着雙腿;她直視他,在胸口畫了個十字架。

她說:「我有罪。」

少女向惡魔告解。

「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願你的國……你的國……什麽來的?算了太長記不住。以下省略。」

Dipper:「……」

少女合掌,她的聲音如同涓涓細流,在星雲的縫隙間流淌。

「我曾懷疑我的兄弟,想要置他于死地。」

如該隐之于亞伯,猶大之于約瑟。

「我認為你要害我,要害我們,害這個鎮子上的人。」

當時她是怎麽做的?哦,對了。她去搜集了一圈,然後把搜集來的東西盡數擺在叔公們面前。

她絮絮叨叨說着那些自己平日的觀察和猜測,殘忍地否定了一樁又一樁日常——那些Dipper的冷漠,Dipper的無常。她背着包,裏面裝滿了「證據」,還有碎掉的時光。

她在叔公面前痛哭流涕,手裏卻握着刀柄。

我覺得Dipper早就被Bill附體了。

Mabel Pines這麽說。

是她下的結論,是她将所有人的思緒牽往這條謬誤之途。

是她親手,将Dipper Pines逼上絕路。

「是我将錯誤的結論告訴所有人,然後我握緊了他們的手,讓能量環運轉。」

她捧起年輕人的臉,她對Dipper伸出手,榛色對金色,白色對黑色。

她跨越山谷,視深淵如無物。

「對不起。」

她抵着Alcor額頭,眼底是奔騰不盡的銀河,萬千星辰在深處閃爍。

她說:

「對不起。」

他慢慢睜大眼睛。有光在他眼底升起——是破曉,是啓明。

Dipper哆嗦嘴唇,他臉是死一樣的白。

「……Mabel?」

Mabel破涕為笑,她用力頂着Dipper額頭,像小時候一樣。

「給我個擁抱好嗎Bro?Hug hug?」

「不,不是,」Dipper罕見的結巴起來,甚至有些語無倫次,「你……為什麽你要道歉?你沒做錯什麽不是嗎?」

「……什麽?」

「我說,我是說,」他嗫嚅着,聲音幹澀,「你不需要道歉。我從沒,我從沒覺得你做錯過什麽。那是我……」

「你有完沒完?」

Stan一把拽起Dipper——他動作很粗暴,說是粗魯也不為過。他扯着年輕人的袖子,眉頭抓成一團。

「你在糾結什麽?」

「……Stan叔公?」

Stanley Pines十分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問題:「你在糾結什麽?」

Dipper舔舔幹裂的嘴唇,硬皮劃過舌苔帶來細微刺痛。

「我沒……」

Stan發出很大一聲嗤笑。

「得了吧Dipper,你以為你長大了換個樣子就能糊弄你Stan叔公了?我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橋都多。」

Ford在那頭大聲補充:「是吃過的飯!」

「你閉嘴!」Stan咆哮回去,然後轉身繼續:「看看你的樣子吧,Dipper。」

年輕惡魔一怔。

Stan從口袋裏抽出條皺皺巴巴的手絹,雖然上面全是折痕,但布面意外的很幹淨。他用力抹了把Dipper的臉。

很用力。

他聽見老人兇巴巴地說:「擺出張快要哭泣的臉,真是讓人看了就覺得讨厭。都是多大的人了。」

Stan罵罵咧咧。

「我可不記得我有教過你這些女人一樣軟弱的毛病。」

他頓了頓,連帶擦臉的動作都停了一瞬。

「不過,我還是得跟你道歉。」

他說:「對不起。那個能量環打到你身上,疼嗎?」

剛剛二十出頭的教授坐在地上,呆呆地注視他的叔公還有他的姐姐,眼神不斷在二人間移動。

他根本不理解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他哆嗦着,顫抖着,胡亂地甩開Stan的手。他跌跌撞撞往後退,拉開一道安全距離。

Dipper眼是彎的,眉卻是下耷的。嘴角是上翹的,尾音卻是顫動的。

「我是惡魔。」

Mabel說:「我知道。」

「……我殺過人。不止一個。」

Stan說:「我知道。」老年人頓了頓,用輕快的語氣說:「我還進過監獄呢,瞧,你們不是照樣沒嫌棄我。」

「那不一樣!」Professor Pines音調陡然拉高,卻又猛地疲軟,好似煙花燃後的灰燼。他的聲音蒼白無力,「那不一樣。」

十指神經性抽搐着,他的聲音是幹涸之後露出沙石的河床,是未施松脂就劃過弦的琴弓。

「我,」他說,「我是為了殺人,才回來的。」

他明明是為了救人才回來的,可手上沾滿無辜者的血。Blendin、Trigger、還有那整個車隊……

他們誰都不應該死,誰也本不需要死。

可是他們成了他救人路上的阻礙——或許只是微小的阻礙,或許只擋路了一點點。

他們卻還是死了。

Dipper知道的,他心知肚明這是Bill的陰謀,那家夥在把自己推離人類這條路。讓他從身到心都異化成怪物。

他本可以推拒的,可他沒有。

因為他要是拒絕了,Ford叔公……Ford叔公還怎麽從外面回來?Bill要是發現了他的真實想法,還會繼續擔任他的同謀嗎?

他賭不起,也不敢賭。

所以他殺了Blendin,殺了Trigger,殺了那些人。

為了救他愛的人。

利刃穿透時光人的時候,有血濺到他臉上。那個時候他面無表情,心裏卻有個男孩一并和時光人死去。

利刃穿透的不止是Blendin。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失去了什麽。惡魔在意識深處發出冰冷的嘲弄。

「你們不用道歉的。」

Alcor說。

「因為Dipper Pines早就死了。」

死在那個十年後的、黑與白的重力泉。

遠處「環重力泉」號和蝾螈打的不可開交——準确的說是蝾螈單方面毆打。Ford咆哮着叫他們把蝾螈拖死在這裏。

此處唯有沉默蔓延。

時間靜悄悄溜走,它繞着Pines一家旋轉。Mabel慢慢開口:

「你要自以為是到什麽地步?」

……什麽?

遠處閃過火光,金屬相交的聲音回響。Mabel将幾縷發絲別到耳後。她的話語聲伴随刀劍和火焰,滾落至Dipper耳旁。

「Dipper,我想問你一件事。」她深吸口氣,「我在虛假的幻境裏,是不是見過你?」

虛假的幻境?

流星泡泡?

Dipper點頭。

「……」Mabel的表情變得非常複雜,「然後你丢下了我?」

你把自己的姐姐丢下了?

「我沒有!我只是覺得這是當時情況下的最優解, 你出來會遇見很多棘手的事,那些很危險……」

「危險不危險難道是你替我來決定的嗎!」Mabel打斷她弟弟的話,胸膛激烈起伏,「你難道要讓我的親人朋友受苦,自己躲在角落裏享受虛假的幸福嗎!」

年輕的教授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他張張嘴巴,滿臉驚駭之色。

「我沒……」

「你有!」Mabel牙齒咬的咯咯響,「你知道我看見你從石塔上墜落下去的時候有多難受嗎!」

哪怕那時自己「知道」那具身體裏不是真正的Dipper,她依然沒能控制心髒緊縮。

她其實也誤以為,是「Bipper」故意把她關進幻境裏。那時不過是Dipper被附身的又一個證據。

可現在想來……還不如是被附身的證據!

将她和Wendy、Soos丢在流星泡泡裏,居然全是出于Dipper的自我意願!

「你根本不知道!你這個蠢貨!」

Alcor臉上浮現怒火。

「我是想保護你!人類在末日脆弱的不堪一擊!」

Mabel回以更大的分貝:

「我根本用不到你保護!」

Dipper縮了一下,肩膀情不自禁後仰了點——Mabel意識到她可能說的過分了。她剛想道歉,就看見Dipper重新擡起肩膀,黃金瞳前所未有的明亮,那裏面怒火燒的正旺。

「哈,」惡魔發出聲尖銳的嘲諷,他環抱雙臂,「用不到?得了吧Mabel Pines。」

他的眉頭顫動,巨龍在他眼底擡頭,怒火噴湧而出。

「你以為自己是誰?英雄?諾亞?收起你那『我是世界中心』的一套吧!你以為『湮滅之日』就是末日的盡頭?你以為現在的重力泉就是人間煉獄?」

Dipper聲音尖銳的仿佛貓爪劃過玻璃板。

「你才是什麽也不知道的那個!你見過高樓大廈驟然倒塌嗎?你見過生命驟然消逝嗎?你見過枯骨嗎?你見過吃人嗎?你見過為了一瓶水大打出手直到一方腦漿四濺嗎!你見過生命在你身側無可奈何的流逝嗎?縱使你握緊雙手,求上帝救救你的朋友,可他的生命還是從你緊閉的指縫間流淌的一幹二淨!你見過嗎!」

他迎着Stan和Mabel震驚的視線,剩下的話不受控制地從嘴邊溜走。

「我見過!」

「我閉上眼睛全是死狀!形色各異的死狀!Ford叔公吃安眠藥自殺!Soos和Melody笑着射殺了彼此!Wendy用獵槍轟碎了自己半邊腦袋!而你……」

情感的海浪撞在懸崖峭壁上,浪花撞得粉碎。轟轟烈烈的噴湧之勢戛然而止。

悲傷浮上那雙栖息着惡龍的金色眸子。

尾音如風,消散在星辰之間。

「……你死于極端缺水和饑餓。我抱着就像,就像只貓兒一樣輕。」

沒有了水分和脂肪,怎麽會不輕?

那個還有着正常人類眼瞳的年輕人,抱着屍體,用最後的眼淚為他深愛的人舉行葬禮。

那是他揮之不去的夢魇。過去、現在、甚至将來也會永遠桎梏他。

他是行屍走肉,是人間幽靈。他每一口呼吸進肺裏的空氣,都是硫磺和火焰。

他們不會懂他的,不會懂最後的生者是怎樣痛不欲生,不會懂最後的生者已在地獄。

……除了Bill。

除了Bill Cipher,沒人懂他。

他慢慢阖上雙眼。

他聽見Mabel說:「……你讓我覺得自己就好像個廢物。」

Dipper重新睜開雙眼。

Mabel笑着搖頭。

「我或許沒有你那麽強的力量,Dipper,我或許很脆弱。可你瞧啊,」她對Dipper張開雙臂,「我就站在這裏。」

Professor Pines的表情就好像被橄榄球砸到頭。

「我或許不如你聰明,不如你勇敢。Dipper,我沒有你那些痛徹心扉的經驗與教訓。我應該是愚笨的吧,看不清自己和怪物的實力差距。可我依然自己一個人打破了幻境,我依然活過了這個末日……大概吧。」

「所以你瞧啊,即使沒有照你的劇本出演,我還是活的好好的。你在害怕什麽呢?你還有什麽可害怕的呢?」

Mabel在星光下,大張雙臂;她毫無顧忌地展露微笑。

「我現在,就活生生站在這裏。」

Stan大跨步走向Dipper,有着厚繭的手掌落到年輕人額頭。

「你這些亂七八糟的任性就到此為止吧。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名字沒出現,不過,」他狠狠揉了把Dipper頭發,Alcor頭發被搞得亂七八糟,「我也站在這。」

他蹲下,和惡魔的視線平齊。

「我原諒你了。」

Stan指的是地下室那次。

Dipper……Dipper哭笑不得。

「……本來也用不上你原諒,你在瞎說什麽啊Stan叔公。」

「啊是嗎?說的也是呢,畢竟你上次其實什麽也沒破壞。」Stan笑的沒心沒肺,「回家嗎?冰箱裏還有披薩。特意給你留了你喜歡的口味。」

Mabel走過去,她邁着輕快的步伐,背負雙手,站在Dipper面前。

「回家吧,Dipper。」

此時此刻,他們都還站在這裏。

他們都還在,誰也沒有離去。

冰河解凍,火焰重燃。恒星坍塌之後遺跡又形成新的星雲。

年輕的教授看着他們,看着他還活着的叔公,看着他還活着的姐姐。他感覺指尖溫熱,冰冷的血液好像又有了溫度。

他能感受到心髒還在跳躍,雖然比人類的速度要慢,可依然在跳躍。

Dipper慢慢慢慢,慢慢慢慢,将臉,埋進顫抖的掌心。

Stan和Mabel湊近他,他聞到少女特有的芬芳落在他鼻翼——那是Mabel常用的洗發水的香氣。

她在他面前溫溫柔柔地說:「生日快到了,今年生日蛋糕聽你的口味怎麽樣?」

有悶悶的聲音從跪坐一團那人身上傳來。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要藍莓夾層。」

「哇哦,你想也別想。夾層必須是草莓,沒得商量。」

Stan和Mabel一起給了他一個擁抱。

「歡迎回家,Dipper。」

他顫抖着,連翅膀尖都在顫抖。他的尾音發顫,還有部分含糊在喉嚨裏。

Dipper說:

「……我回來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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