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夫人為情低頭求文秀
徐氏心底雖對文秀那日同陌生男人說話的事耿耿于懷,但今時畢竟不同與往日。一來徐氏往日裏還是有不少下人婆子在跟前伺候,內宅婦人們說是伺候,往往卻不只是衣食起居。
老爺們除了上朝之外,或是偶爾教導少爺們,或是忙于官場應酬,除了剛成親那時候因着顏色新鮮還倒有幾分熱度,到這個年紀也甚少跟內宅有交流。
後宅除了看看景,做做手裏的針線活,實在是無事可做,也沒有期盼。是以這些近身伺候的下人婆子們,最大的作用還是閑言碎語陪着說話。
因為身份的原因,下人們倒反而有機會接觸到外面的世界,了解府裏各色人等的動向。要是在往日裏,少不得編排點文秀的過失不這麽做的話,怎麽能顯得她們有用又受禮,最是得用的人了!
然而現在,除了一些做粗活的下人,便只準留一個丫頭在身邊伺候。這留下來的人也是同樣心裏沒底,畢竟她們接下來要被發賣,賣到哪裏去可就身不由己了。
且不說有沒有幾個人真注意到了這些,即使注意到了,哪個還有心思替徐氏操心這些有的沒的!至于表功,那就更不用提了,這樹倒不倒的還不好說,猢狲們只是暫時被壓在這裏,要不然,早就該散了!
如此又惶惶過了幾日。徐氏一直在病中,過的渾渾噩噩,早已把這件事抛諸腦後。
因着梅笑桐一直沒有音訊,這日,錦衣衛又例行召集所有女眷,想要從她們的口中得出一鱗半爪的線索。
雖然因為避嫌和王公公之前的囑咐,并不能按照慣例分開審問或是動刑。但為了能盡快審問,還是将女眷分成了幾人一組,分別問話,事無巨細的逼問梅笑桐可能的去處。
因為是至親,文秀和徐氏并沒有一同被問話,而是與毛氏及錢織慧一同去了一間征用府裏平日裏管事說話用的偏房。
負責問訊的自然也是兩個人,一個面生,另一個卻赫然是那位戚百戶,估計是早做了安排。
文秀見是他在,心下稍安。其實按着一般的規矩,府裏的女眷也不應當和梅笑桐有什麽來往。除了楊儀春和葉暮,因他們的相公都是是梅笑桐一個父親的兄弟,問訊時間和細節更為嚴苛外,其餘人不過是走走過場。
本來若是李氏跟何氏還在,倒是可以好好細問一二,畢竟是梅笑桐的母親和親祖母,但好巧不好,李氏和何氏居然前後腳的都死了。
要從這幫一問三不知的後宅婦人中問到梅笑桐平日裏喜歡的去處和交好的朋友,別說現在不能動粗,就算真的可以嚴刑伺候,八成問出來的也是胡話,因為她們是真的不知道…
戚百戶并未開口,另一個校尉例行問了幾句梅笑桐平日裏的喜好同交好的玩伴,并未得到有用的訊息之後。又提了一遍禁止私自出府的話,便請她們自行回去。
戚百戶似有話同文秀說,正待開口,文秀想起那日裏徐氏的話,望向戚百戶,眼含阻止之意。戚百戶會意,便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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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剛才坐着問話的時候并不覺得,此時站了起來,看文秀衣裙寬大,加上她身姿高挑,看着愈發覺得衣服非常不合身,顯然是又比前幾日見到的清減了幾分,更不用說比起當年結實嬌憨的少女文秀,現在的文秀和當年,簡直可以說是判若兩人了。變的不僅是身形樣貌,連精氣神也大不如前。戚百戶自然知道但凡這達官貴人的後宅,大多是消磨人的錦繡牢籠,但不知文秀在這裏到底是哪裏又礙了夫人太太們的眼,這個關口還要處處針對她。
戚百戶便知道雖說錦衣衛們沒有對她們刻意刁難,但這幾日她過的比從前更加不好。心裏尋思着找個沒別人的機會,問問文秀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又見看文秀穿着單薄,正想着是不是要送點衣物禦寒,那邊卻又有下屬來報,說是今日清點人數準備問訊時,發現少了一個人。
對着名單仔細差點,原是三房的六少奶奶湯曉丹不見了,正着人去搜查。戚百戶身為領隊自然也要做安排,于是便随着兩個下屬一同走了,留下文秀和錢織慧,以及三夫人毛氏。
何氏新喪,錢織慧自然是魂不守舍,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廂的互動。但這一來一往的眼神,自然是被毛氏看在眼裏。
毛氏掌家多年,看人也是極準的,這戚百戶雖說對旁人不假辭色,對衛氏卻是異乎尋常的友好。加上那日他同衛氏說的話,毛氏也聽旁的人提起過,當時沒在意以為只是尋常問話,今日看來這倆人怕是真的有交情!
三人往內院各自回去,錢織慧自是回自己房間不提。毛氏卻跟着文秀,一向挂着高貴體面表情的臉如今頗有幾分忐忑。
按照往常的經驗,作為掌家夫人的毛氏,吩咐衛氏做點什麽,那都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是如今,文秀看起來和那百戶真有交情的話,要打聽三老爺的事,少不得要拉下臉來求着文秀,真是萬分糾結。
“文秀,前幾日的事是三嬸失了考慮,如今家裏生了事,以往的事,三嬸給你陪不是了。等曉丹回來,我也帶她來跟你認錯。”毛氏先是說起了前幾日的事,把話說得冠冕些。
“三嬸,說的哪裏的話,前幾日的事是我沖動了,私自開夥的事是我不兌。”文秀道:“只是秋淼的事,如今家裏已是這樣,還請三嬸對她網開一面吧。”
毛氏心道如今都這時候了,還能輪得到我對不對她網開一面麽?我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裏還顧上去不去懲罰別人。不過這個請求倒是答應了也好,就是個順水人情。只要能平安度過此間的事,別說一個李氏,就是大房二房那邊全折進去,只要咱們這邊能脫了罪就好。
“文秀啊”毛氏上前抓住文秀的手:“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求你幫我打聽你三叔他們現在怎樣了吧!”
“三嬸你…”
文秀望着毛氏短短幾天像老了十歲的臉。發黃的臉色和眼裏的血絲說明她這幾日沒有好好睡過覺,發髻也只是簡單的挽了一下,胡亂插了一根鎏金珍珠簪,耳上最常帶着的那副淺綠貓兒眼的耳墜子少了一只,只剩一只在她憔悴的臉側空蕩蕩的晃悠,仿佛一只滴溜溜轉着的不懷好意的眼珠。
文秀想起毛氏平日裏是最愛打扮的雍容華貴,因為掌家的緣故,除了老太太,毛氏的衣料一定是最新最貴的,同一件衣服從不穿第四次。頭面一定要成套的,首飾和衣服的顏色和款式都要搭配了才肯見人。如今惶恐之下什麽形象也顧不上拾掇,不禁心有戚戚。
文秀無法向毛氏解釋自己和戚百戶的關系,當然似乎也并不是十分必要解釋。而且文秀自己,也有心想要知道外面的情況到底怎麽樣了,便沒有抽出手來。
又正色同毛氏說:“三嬸,我與那戚百戶只是兒時的舊識,打聽的事待我尋機會同他說,但到底能不能打聽到,那就難說了,還請三嬸體諒。”
毛氏得了這個保證,便也不再多做糾纏。
如今多事之秋,各人房裏都有一堆事,下人又大多是分開圈禁,許多事只得親力親為。于是兩個各自散了,這邊文秀暗自惆悵這事到底是難辦,即使是舊識,如何能再次搭上話又要打聽消息,心裏實在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