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過去,沒肉
那之後杜衡去林濤家更勤了,好在林致遠公事忙碌,林太太忙着世界旅游,林家大宅的兩個主人都并不常住,所以也沒人對此有所異議。
周末的時候,杜衡會手裏拿着袋貓糧在他家小區裏走幾圈,一路走一路發,許多野貓都認識了他,他卻沒找到他熟悉的那一只,他忍不住想,一只貓有那麽通人性嗎?因為一次缺席就不顧這幾個月他對它的“養育之恩”了?
無解。
這天,林濤待在房間裏刷作業,杜衡往外看了看。天氣一天天變熱,白天也越來越長了,他想着,然後對林濤說,他要去看看晚霞。
林濤埋在作業裏的頭終于擡了起來,他驟然怒起,掐着杜衡的脖子吼道:“你去死吧杜衡!我在這兒寫作業你閑着也就算了!你還看晚霞!你大爺的我要掐死你!明明我那麽認真學習為什麽你這個臨時抱佛腳的家夥卻總是比我考得好啊啊啊啊啊!”
杜衡抓着林濤的手剛想說點什麽,就見林濤松了手,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又把頭埋進作業裏,和風細雨地說:“你去吧,有事叫管家,我沒事,我很好,不用擔心我,再見。”
杜衡被他逗笑了,拍拍他肩膀,然後就出門了。
被獨自留下的林濤一邊奮筆疾書一邊無語凝噎。
杜衡又到了那個花架旁,喇叭花已經開了,原本的缺口也被綠葉遮的密密實實。也許就該這樣,也許和那只野貓的緣分就只是那一段,和這個少年的緣分也只是那一眼,他這麽想着,然後擡頭,看夕陽照在晚霞上,将霞雲映照成溫暖的顏色。
緣分是不能強求的,夫妻緣是、父母緣也是,強求也沒有甜果,他想着。
他笑了起來,如果林濤在這兒,他一定會驚訝他的好友竟然會有這麽爽朗的笑容,因為杜衡一向是穩重內斂的,哪怕他才十五歲。
這個笑容轉瞬即逝,只有天邊的晚霞看到了。
杜衡觀察了下周圍,除了花架,将林宅與隔壁隔絕的就是牆,花架并不牢固,所以能攀爬的只剩下牆。他舉着手丈量了下牆的高度,所幸還在他可以觸碰的範圍,這時候體現了經常運動的好處,他活動了下手腳,确定好起跳位置,半蹲發力起跳,然後手掌發力撐起身子,轉眼間,他已經站在了牆上。
然後輕松往下一跳。
牆的另一邊是一個不能和林宅相提并論的小屋,門窗破敗的可以,也正因為此,杜衡很輕易就看到窗的裏面有一個小家夥在吃飯,一個人對着一張桌子,默默地吃飯。
杜衡想到了那只野貓,又想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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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甩了甩頭,覺得自己荒唐的可以,擅闖民宅也就算了,到了這時候,不想着怎麽回去,卻在思考怎麽和這個少年熟悉起來。
他實在有些好奇,為什麽少年的身上有那麽多傷口?他很喜歡樂器嗎?一個人吃飯的時候有沒有感到孤獨?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敲響了那間小屋的大門。
等了會兒,少年給他開了門。
少年似乎忘記他了,卻仍然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
杜衡微微一笑,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小袋貓糧,和他打了個招呼,“我是來找貓的,你看見一只貓了嗎?”
少年皺起眉,好像真的在回想,然後搖了搖頭。
杜衡點點頭,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再去別的地方找找看。”
杜衡轉過身,忍不住摸向心跳加速的胸口,他沒想到自己還有這麽自然的演技。
沒走幾步,清亮的童音叫住了他,然後他的襯衫衣擺被一只小手抓住。
杜衡低下頭,看到那雙明亮的眸子此時帶着一點小心翼翼,少年輕聲問道:“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嗎?”
杜衡笑了起來,回道:“當然可以啊。”
于是杜衡開始裝模作樣的找起貓來,不過這一片的環境治理太好了,一只野貓都沒見到。
但杜衡對少年的了解卻多了很多。
杜衡彎着腰在樹叢裏扒拉着,問起少年的名字。
少年也在四處張望着,沒有設防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林鞍。”
林鞍說自己已經十二歲了。
林鞍說自己是孤兒,養父母是林家的傭人。
林鞍說自己每天都很忙很累,但是他很開心,因為他被寄予了厚望。
林鞍說哥哥為什麽那只貓不見了,沒有人給它喂吃的它會不會餓死啊?
天快黑了,杜衡把那袋貓糧放在據他說他看到貓咪的地方,然後哄着林鞍回家,說貓咪可能看到生人不敢出來,等他們回家了貓咪會自己出來找吃的,林鞍信了,乖乖地跟着杜衡回家。
杜衡把林鞍送到家門口,卻不走,反而跟着他進了家門。
林鞍出來的時候剛吃完飯,現在桌上還是一片亂。他爬上椅子,開始收拾起桌子來。杜衡看着他,忍不住皺了眉,那椅子并不結實,一個這麽小的孩子做這些還是太危險了。
他從林鞍手裏接過盛菜的盤子,随意瞟了眼,眉間皺得更深了。
“你就吃這個?”一盤青菜、一碗青菜豆腐湯,兔子都不吃。
林鞍不疑有他,誠實地點頭。
林鞍的養父母是林家的傭人,那麽生活應當是不錯的,結果就給養子吃這樣的菜?怪不得明明林鞍十二歲了,卻仍是十歲的個子。
杜衡忍不住揉了揉林鞍的頭發,沒說什麽。
林鞍第一次被人揉頭發,也是第一次被人這麽溫柔的對待,他低下頭,臉忍不住紅起來。
那以後,杜衡常常光明正大地敲林鞍的門,林鞍每次都會興奮地沖向門,然後在看到杜衡的臉後自動伸出雙臂,被杜衡抱進懷裏。
“猜猜今天給你帶了什麽?”
林鞍吸吸鼻子,聞到杜衡身後食物的香氣,“烤鴨!”
杜衡笑了,揉了把林鞍的頭發,誇了句:“狗鼻子。”
然後就把烤鴨帶進門,裝盤裏看林鞍大快朵頤。
杜衡就撐着頭笑着看他吃,突然看到了什麽,臉色一沉,“你的脖子怎麽了?”
林鞍穿的是一件比較老舊的T恤,領口的邊都磨花了,松松垮垮的,在林鞍的動作中漏出了半個肩膀,上面赫然是一道青色的淤痕。
林鞍沒有察覺到杜衡的怒氣,而是滿足地打了個飽嗝,沒聽到杜衡的問題。
杜衡幫林鞍擦幹淨手,然後就拉開林鞍的衣服,小小的身體上幾乎被幾塊淤青占領了。
杜衡緊抿着唇,他看着林鞍的眼睛,嚴肅地說:“林鞍,你老實告訴我,你養父母是不是虐待你了?”
林鞍臉上茫然了一會兒,顯然不知道“虐待”的涵義。
杜衡耐着心思又問了一遍,“你身上怎麽有那麽多傷?告訴哥哥好不好?”
林鞍這才了解了他的意思,乖乖回道:“叔叔說我要學習武術,長大後保護要保護的人。”
杜衡松了口氣,是他多想了,但他還是有些心疼的揉了揉林鞍的頭發,“痛嗎?”
林鞍搖搖頭,“我不怕痛。”
杜衡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總覺得林鞍不管做什麽他都會心疼,像安撫小貓一樣,杜衡摸摸林鞍的後頸,輕聲問:“你家有藥嗎?我幫你塗一點,你背後的傷沒前面的恢複得好。”
小孩果然拿來了一堆外傷藥,杜衡仔細把他自己塗不到的地方都塗了,心裏的郁氣才緩解了點兒。
作者有話說:還有兩千字的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