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應是綠肥紅瘦

“這這……”小厮顯得很是為難,接着左右四顧,看沒什麽動靜于是說道“來這裏的人平時就很少,鑰匙門外守衛有一把,管家那裏有一把,我把管家那把偷來就可以放公子出去了”

“你為什麽要幫我?”江裴生用試探的語氣問道。

“爺只要發達了別忘了小的就行”小厮打趣的說道,“小的的命就交到爺手裏了”

過了三天,小厮果真就拿來了鑰匙,還替江裴生準備好了出城的馬車,竟也是順利的就溜出了王府。江裴生不敢耽擱,趁着夜色在城門關閉前就逃了出去。王府的人不久之後就會發現他逃走了吧,那小厮雖然機靈,但也瞞不了多少時日吧。虧得世上還有如此熱心之人,不過自己怕是還不清這份恩情了。

馬也是好馬,不過半日的時間就離的林江城老遠,倒也沒遇上什麽阻礙,江裴生第一次覺得運氣如此的好。

走了半月還不見有什麽追兵,江裴生這次放下心來,或許是自己擔心太多,根本沒人在意他這個人吧,就算梁王爺知道了這事又如何,氣消了,也決定放他一條生路吧。畢竟自己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

臨近了暮城,江裴生的心情卻越發的沉重起來,近鄉情更怯,一年之前自己離開這裏時還是悲憤交加的下定決心要把青兒找到帶回來,現在卻是父親病重,自己狼狽的逃回,連青兒的一點消息都沒打探到,白白耽誤了許久的時間。想來真是感慨。

不知青兒流落到了哪裏,受了多少苦,江裴生想到這裏就覺得愧疚非常,寝食難安,如果真如他想的這樣,他多希望這些事能由他來代青兒受過。腦子卻不由自主的想到另一種可能,或許青兒——早就不在人世了…?…想到這裏,他只感到有些心慌,不敢再往下細想。

不會的,青兒不會有事的,他懇求道,如果真的有上天,他願用他的一條的來換取青兒的一世安穩。

只不過他不是神仙,只是個常人,就算他一百個願意又有什麽用呢。

又走了三日,江裴生終于到了暮城,馬車也已經變成了瘦馬。

看着近旁熟悉的街道,人家門前懸挂的彩燈,卻又沒有了路上的緊迫。他有些怕了,放慢了腳步的往前走。

眼前這條巷子往前走,然後左轉拐一個彎,盡頭便是江府了。

江裴生卻突然有些害怕。

終究是牽着瘦馬走了過去,慶幸的是府門依舊是原來的樣子,并沒有挂上駭人的白布。

江裴生敲了敲門,來開門的是一個臉生的仆人,瞧了瞧風塵仆仆的江裴生一眼,還是讓他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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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沒想到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呆立的鬓兒,杏眼圓瞪,一副吃驚的模樣,接着便繞過門前的花園朝客廳跑去“公子回來了…公子回來了…”

江裴生把馬牽到馬廄,路上遇到幾個仆人,卻沒發現一張熟悉的面孔,只不過一年時間,卻早已物是人非。

江裴生連換衣服都還來不及,蓬頭垢面的便跑向父親的卧室。父親的卧室很近,不過在客廳的西側,江裴生剛邁過門檻,一股濃重的藥味便襲來,焚香爐冒出的股股煙氣染的整個屋子煙霧缭繞,江裴生不由得被嗆得清咳幾聲。

進前才發現父親的床前正坐着一個人,一襲青衣,挽着流雲髻,卻是熟悉的背影。江裴生咽了一口吐沫,總覺得像是像夢一樣的不真實,自己一眨眼說不定就會醒了。

“青兒”江裴生輕輕的喚着,床邊的人側過頭來,随即轉過頭去,也輕輕應道“哥哥”看不清她的臉色。

江裴生走上前去,扳過青兒的肩膀,眼前這人除了自己的妹妹青兒,還能是誰。江裴生一愣,随即将妹妹緊緊抱在懷裏。

“真的是你嗎,青兒,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哥哥,青兒不孝,讓哥哥和父親擔心了”青兒帶着哭腔說道,随即聲聲啜泣起來。

江裴生這才注意到躺在病床上的父親大人。自然的閉着雙眼,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呆呆的一動不動。

“大夫說父親患了心疾,之前便是一直在吃藥,病情加重之後整日連綿床榻,見了我之後又一時激動,氣血攻心,又吐了很多血,需要好好調養才是”青兒簡單解釋道,又看向江裴生,只見他雙眉緊皺,一臉愁容。

“都怪我不好,害的哥哥和父親如此受累”青兒不由得自責起來,可憐的語氣任誰聽了都不忍苛責。

“你莫要太過自責,只怪哥哥太沒用了,沒有找到你,倒讓你流落在外許久時日”江裴生慨嘆道,這些罪責确不是映青兒一個柔弱女子應承受的。

“如今你平安歸來,哥哥自是高興,那這些日子你又在何處”江裴生輕聲問道,眼神裏滿是拂不去的關懷之情。

“哎,這就說來話長了,都怪我一時大意…!…”

吃過晚飯,江裴生又替父親喂了藥,父親還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只是直直的盯着江裴生。

“父親…”江裴生輕輕喚着,父親卻又将眼睛閉了起來,江裴生也知他現在腦中定不清明,事情更是不知還懂得幾分。大夫的話他聽的明白,現在的日子,只不過挨過一日算一日,是沒可能痊愈了,心中更覺凄厲。

青兒又解釋自己被他人蒙騙誤上了商船,幸而青兒機智,幾經輾轉,終于還是逃了出來,江裴生聽的這個解釋還是漏洞百出,不過他并打算深究了,若青兒不想說,那便不該逼她。江裴生只希望青兒能平平安安,父親能平平安安,江府能平平安安這就夠了,這樣,他就很高興,很滿足了。

是夜,江裴生躺在床上,便覺這幾日似幻如夢一般。父親病重,青兒卻回來了,也不過一年時間,江府的人便都換了個遍,除了鬓兒,胡刀,幾個老仆和江府的建築,這裏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江裴生甚至覺得,他已游離于這裏之外,總有一種陌生感。

江裴生聽一個老仆說,“老爺病重多日,小姐少爺又都不在,府裏的人就都懈怠起來,後來老爺的心腹胡刀離開了之後更甚,管家把江府賬上銀子都斂走了,其他的東西更是被仆人們拿的拿,搶的搶,差不多整座江府都被搬空了。小姐回來後,就把幾乎所有仆人都辭退,只有我們這些走不動道的老家夥留了下來,小姐是跟老爺一樣善心的人啊………”

人心惟艱,人心惟艱!

江裴生想着當時混亂的場景,心裏翻滾,五味混雜之後更不知是何滋味。

第二日江裴生便去料理酒樓的生意,幸得江家的酒樓并沒有受到多少影響,還是如以往一般熱熱鬧鬧。現在江府的大小事務都由管家胡刀負責,胡刀也算是他從小玩到大的玩伴,但自從胡刀從林江城回來後,雖然對他依舊恭敬禮讓,但還是掩不住那日漸生疏之感。

江裴生也猜到了他可能知道了些什麽,對着那冷冷傲視,有時是帶着侵略性的怒意目光也只是不以為然。

江老爺終究是沒有熬過這個冬天,不久之後就撒手人寰,臨走前如回光返照般對着江裴生囑咐幾句,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要江裴生娶親,因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江裴生深覺自己沒有盡到兒子的義務,且不說他五年音訊全無,令家人挂心,就是在父母重病之時也未能在在膝前侍奉盡孝,只能含淚答應了父親的請求。

江老爺的葬禮在小城也算是辦的格外風光,江家的少爺小姐都平安歸來的事也成了小城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有說青兒是被江裴生費盡千辛萬苦找回來的,也有人說兩人是為了争奪家産,對二人的經歷也是中說紛纭,有的說江家大小姐淪落風塵,也有的說江家少爺因為攀附上了權貴,竟連父親病重也一再推脫搪塞,不願回來…衆說紛纭,簡直比當鋪裏堆的小說還要精彩。

其中真真假假,怕是當事人也捋不出個頭緒吧,這些個傳聞也不過是滄海一瞬,不過百年,又會有多少人還能記得呢。

“孩兒不孝”江裴生跪在空寂的祠堂裏,眼前是父親嶄新的牌位,“言而無信實在有愧于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

“裴生後半世亦無所求,只希望青兒能嫁個好人家,一世平平安安,江府上下同心齊力,安安穩穩。答應父親娶親的事怕是做不到了,裴生實在不想再連累別人”江裴生說完,像是宣判般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江裴生就這樣在祠堂跪了三天,任憑青兒在怎麽勸也是無濟于事。

不久之後便是除夕夜,因為民間有喪期三年不得張燈結彩的傳統,所以江府并無多少裝飾,不像小城其他府邸一樣,爆竹連天。這個時候家家都在趕着貼春聯,不時還能聽到孩童們快樂的嬉鬧聲。

江裴生,青兒,鬓兒,胡刀等人圍坐在一桌的好酒好菜之前随意的談着天,其他的家仆則在四周的宴席上落座,并沒有像其他大戶人家般的拘謹,青兒和鬓兒不時說起小時候的一些趣事,逗的大家哄堂大笑,這場景倒也是其樂融融。只不過胡刀卻總是一言不發,不時打量着談笑風生的江裴生。眼裏一會猶疑,一會兒卻又像是不屑,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麽。

江裴生倒像是沒有覺察出那不善的窺伺,想起去年的除夕還是自己一個人在偌大的王府中凄涼的過的,不由得有些高興。面對衆人的勸酒也不推脫,大有來者不拒的意思。

晚宴結束之後,江裴生醉熏熏的回到卧室,他的酒量并不是很好,所以并未如此放縱過自己喝這麽多的酒,連燈都沒點,就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許是酒太烈的緣故,江裴生只覺得喉嚨發幹,體內一片燥熱。模模糊糊中只覺得有人壓在自己的身上,摩挲着自己的肌膚,那微涼的觸感竟不像是真的。意識也不過只存留這片刻,就被那熱情纏綿的親吻所打斷,陷入一種迷離的狀态。緊接着便是身體的交纏…

這應該只是一場夢吧,來不及思考便被帶入更深沉的夢魇…

作者有話要說:

這天氣簡直是想要吾的狗命_(òqóゝ∠)熱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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