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大早，方靖就起來準備了。今年在游戲裏賺得錢多了，尤其是上班之後，他也給自己買了幾身新衣服。今天他就選擇了那件還沒上身的羽絨服，裏面是淺灰色的加厚運動裝。本命年他還穿了紅色保暖衣褲，雖然看這個保暖衣看着有點兒土氣，但它暖和啊。方靖可從來都不會為了風度不要溫度。何況他也從沒覺得自己需要什麽風度。

拿起昨天包裝好的小葫蘆就出了家門。早起的空氣也有一種新年時特有的爆竹味道，街道上顯得十分空曠，各家小店也都關門閉戶。明明是最熱鬧的春節，但這個時間卻是平時都少有的寧靜。

雖然睡覺前有一個讓自己頭疼的電話，但夢好像還不錯，清早起來也神清氣爽的。公交站點，方靖拿出手來哈了哈氣。然後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七點十分，這個時間足夠自己坐車到老板父母家附近，然後找個水果超市買果籃了。

結果剛上了公車，就看到了一個認識的人，他們公司會計部的林嘯。兩個人說不上熟悉，但都在同一個公司，幾乎每天吃飯的時候都會在餐廳碰到，低頭不見擡頭見，認識是一定的。林嘯看到方靖，也是一愣，随後打招呼：“太巧了。你也這麽早出來啊！”

方靖做到過道的過道的另一邊，也是跟林嘯挨着：“對。去給長輩拜年。林哥過年好！”

林嘯趕緊回：“過年好過年好。你到哪兒下車？”

“體育館西。你呢？”

“我在體育館東，距離差不多。”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不是太熟的人，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話題，聊了一會兒林嘯手機響了，他開始看手機，方靖也就沒有再開口。正好這時候，他手機也響了。打開一看，是老板的微信消息。“起了沒？我去接你。”

方靖趕緊回：“不用不用。我都在公交車上了。大概一個小時之後就能到了。”

“起這麽早啊。也是，你生物鐘挺好。上班都坐那麽早的地鐵。本來還想我開車回去，順路帶上你呢。那你自己注意點安全。我在小區門口等你。”

“不用啦。我敲門就好了啊。”

“不行，必須跟我一起進家門。不然我挨揍。不說了，我開車了。”

那看來為了老板不挨揍，自己只能再提前一站下車才能先買水果了。不然讓老板等自己買水果送給老板家，那真的不好看。

方靖在水井路站，跟林嘯道了別，然後就下了車。林嘯看了一眼站牌子，詫異了一下，有一些不理解，但很快就把繼續低頭看他的手機了。

這邊屬于老街區，雖然有很多三十來年的舊建築，八層以下的住宅樓比較多，居民密度大。但因為是當年最繁華的居民區，也是曾經城市的中心地帶，所以各種中小型店鋪林立。水果超市就有好幾家，還有兩家大型超市開着門。放進想了一下，還是進了大超市。

歡樂多超市是本省最大的連鎖超市。每周都會有優惠上品，定期處理臨期貨物。這些小便宜很多人都喜歡占，方靖也是。差三四個月過期的東西，并沒有質量問題，但超市處理的時候便宜不少，很多人不差那幾毛幾快的無所謂，但方靖以前是很差錢的。不過現在他對歡樂多的感情是完全不一樣的。因為歡樂多是星辰名下的子公司。而且公司的同事說起歡樂多，還都會誇老板眼光好。當初歡樂多是從島省過來的團隊，可運營了兩年，不知道是不是管理團隊“水土不服”，愣是把好好的連鎖超市開得入不敷出。然後，當時剛剛從樓市撤身的夜總就把歡樂多給買了過來。經過五年的時間，原本都快關門的超市，現在開遍了全省。也是星辰目前效益最好的一家子公司。

站在超市門口，看着張燈結彩的大門，方靖感慨，老板真的是非常厲害。才三十出頭的年紀，就能有這麽了不起的成績，而且還是沒有背景沒有家世靠自己闖出來的，真的很讓人敬佩。

他這邊剛想進去，就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他一扭臉，就看到了自己正在心中佩服的人。“老板！”

夜辰剛才開車到這邊，就看到方靖一個人溜溜達達的往這邊走。他沒想明白為什麽剛剛還在公車上的人，不幹脆做到站再下車。結果看到小家夥兒奔着超市走，就知道他是想買東西了。“什麽都不用買，都說了，帶着你的手就行了。”

方靖尴尬了。“不，不好。大過年的，見長輩我怎麽能沒有表示。我就是……想買個果籃。”

夜辰一想也是，自己不希望方靖浪費錢。畢竟自家什麽都不缺。老爺子那些個徒弟和老媽得那些學生年前都送了一大堆東西。昨天來拜年也帶了不少。知道老兩口不會要貴重的，拿來的都是各種吃喝。方靖買什麽其實都沒必要。可這也是年輕人的臉面，是自尊。于是他點了頭：“也是。我也不攔着你了。不過別買太貴的。我給你出謀劃策，老爺子愛吃蘋果，尤其是黃元帥。我媽就愛吃香蕉和橙子。家裏有好幾盒草莓，那個也不能放，不能買。你要是覺得只有蘋果和香蕉橙子不好看，那就再加個紅心柚子。這個我愛吃。”說完他笑眯眯的看着方靖。

方靖莫名覺得臉上一熱。值得慶幸的是現在天冷，方靖也沒戴口罩，本來就凍的小臉兒通紅，這會兒也看不出來。“那行。聽老板的！”

夜辰笑着跟他往裏走：“在公司外面，就別總是老板老板的了。我爸是真想讓你當兒子，你也叫過他爹，以後就交我二哥吧。”

“不太好吧……”這個稱呼，好像自己是夜家人一樣。感覺怪怪的。

“有什麽不好的。我都不介意帶個二字了。你還有意見？”

“噗！”方靖再一次被夜辰給都笑了。也是，他們這個老板性格超級好。自己還是別在這個上面跟他掰扯了，顯着自己太矯情。

因為夜家就住在這片，而且夜辰偶爾也會到各分公司或者店裏巡視。這家歡樂多的老員工都認識他們的大老板。看到大老板來店，趕緊有人告訴了經理，經理又趕緊跑出來見大老板。結果就是方靖挑水果的時候，身後不但有大老板，還跟了一個超市經理。看得工作人員發懵。紛紛猜測那個白白淨淨看起來年紀不大得男生到底是誰？這麽大排面的嗎？

方靖也沒體驗過這種逛超市的待遇，他趕緊水果買完之後，在服務臺那裏選擇了有償打包服務，做了個漂亮的果籃，然後用眼睛看着夜辰，那意思就是：拜托我們快走吧！

夜辰既然來了，肯定不能這麽快就走。他至少得象征性的去經歷辦公室看一眼這兩天得經營情況。本來他想讓方靖跟着自己，但方靖用力搖了頭。說自己在一樓商鋪區逛逛，還有幾家店開着，可以給小孩子買點兒玩具。

夜辰笑着說：“不用了。那兩個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他們是民族文化深度愛好者。你能陪着他們聽相聲就行。”

“？？？”跟自己有一樣愛好的嗎？果然看着活潑可愛的小孩子，就是喜歡能讓人笑的東西。真好！

夜辰上了樓，方靖還是進了精品店打算看看小玩意兒。發現裏面最多的是他完全陌生的化妝品啊，日用品啊之類。女孩子用的居多，他倒是看到了一個抱着元寶的Q版小公雞手機殼，正好有他新手機型號的。雖然價格三十五有點坑，但新的一年新的開始。上面還有恭喜發財四個字，看着就喜慶吉利。

他這邊沒有給兩個孩子挑到禮物。卻聽到精品店外面有人吵了起來。他也好，三四個在精品店裏買東西的女孩兒也好，還有三個店員也都一起往外看。就看到一個阿姨，手裏的帆布袋掉到了地上。看樣子裏面的東西已經碎了，下面又溢出液體的樣子。而吵嚷的也不是那個阿姨，而是他邊上，似乎是被弄髒了鞋的年輕男人。

方靖覺得有一些眼熟，但他又肯定自己并不認識。就在這時候，

那個阿姨說：“你這個年輕人怎麽不講道理？你走路冒失撞了我，把我的雞蛋都弄碎了，我還沒說什麽呢，你惡人先告狀？你那鞋這麽金貴，怎麽不打板兒給供起來？”

那年輕男人瞪着眼睛：“你這老太太怎麽說話呢？別倚老賣老啊！我這鞋九千多呢！都被你那破雞蛋弄髒了！”

雖然今天人沒那麽多，但超市裏有新鮮蔬菜和水果包括調味品和各種熟食，甚至還有一個訂餐的窗口。所以有些不想做太多東西的，也會來買現成的。因此人其實也不算太少。一開始大家還不知道怎麽回事。但聽這兩句就差不離了。這阿姨被小夥兒撞了一下，手上的兜子掉地上了，裏面的雞蛋碎了，然後弄髒了小夥兒那雙九千多的運動鞋。

很多人“呵呵”了兩聲。但大沒有人去圍觀。這要是平時人多，估計就裏三層外上層了。但大過年的，跟平時看熱鬧不太一樣，誰都不想招身上晦氣，所以就沒有人過來。這時候保安走了過去進行調節。那阿姨趕緊就跟保安說了情況。那小夥兒依舊理直氣壯：“她說我撞了她我就撞了她？她有證據嗎？總之我這鞋髒了，這個你眼瞅着呢！”

方靖皺了眉頭。剛剛收銀的小姑娘嘆了口氣：“世風日下。以前總看新聞說上歲數的人碰瓷年輕人。現在看，年輕人也有這種貨。”

一旁的同事附和：“可不是。這人性啊，跟年紀性別沒關系。就看心髒不髒。你看他那樣。鞋髒了擦擦呗。雞又不是墨水。再說了，他不撞雞蛋能掉嗎？不要臉。”

店裏唯一的男性店員也是個熱心腸，而且剛剛他的角度看到了事情的經過，所以也沒跟兩個同事商量，直接就出去到了保安身邊：“方才我看到了。就是這哥們兒低頭看手機沒注意，撞到了阿姨。阿姨手裏的兜子才掉的。”

那髒了鞋的年輕人瞪大眼睛：“你誰啊！有你什麽事兒？！”

這時候方靖熟悉的身影出現，表情陰沉，聲音也冷冷的。“整個超市除了衛生間和休息室都有監控，沒有死角。你要不要我調出監控給你看？”

那小夥兒一看到夜辰，表情立刻變了。“辰……辰哥。你誤會了。我不是……”

夜辰打斷了他的話：“你不是？對，就是你的不是。你明明撞人在先，弄壞了人家的東西，還在這裏惡人先告狀。你行啊。之前裝的脾氣那麽好，又各種表現自己有愛心。原來骨子裏是這種人。你立刻賠償這位阿姨的雞蛋，并且向他道歉！”

這個撞人的小夥兒，就是讓夜家煩透了的鐘翔翔。他今天是到姑姑家來吃飯，發現醋沒了，讓他來超市買醋，順便買點兒他想吃得水果和熟食。結果還沒進賣場裏面呢，就遇上了這件事。本來他心情不好，就想找個人發發火。現在卻被夜辰看到了，真是怎麽都說不清了。當然也沒什麽可說清的……

不過鐘翔翔這人特能裝。這會兒眼圈一紅，眼淚就掉下來了。而且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給那位阿姨鞠了一躬：“阿姨對不起。我是因為失戀了心情不好，剛剛腦子一熱就做了錯事。請您原諒。我賠您雞蛋。”

那阿姨也是個好脾氣的，真要是換成鐘翔翔他姑姑那樣的，罵都能罵得他接不上話。“年輕人，別把自己的脾氣發到別人身上。”

那男店員皺着眉頭：“你失戀就能作天作地了？你失戀跟別人有什麽關系。失戀就随便找個人的麻煩，這要是将來結婚再離婚，不得去殺人？什麽毛病。”

夜辰非常想給這個小夥子鼓個掌。不過看鐘翔翔這個戲精表演到了這裏，他也沒有心情廢話了。于是轉身奔了精品店。走到方靖面前：“買了個手機殼？”

方靖點頭：“嗯。恭喜發財還有金元寶的！”說完還拿起來晃了晃。

夜辰笑了。“吉利，喜慶！我也來一個，然後咱回家。”

不遠處，鐘翔翔看着夜辰對一個臉蛋子圓嘟嘟的年輕人和顏悅色，還聽他說什麽“回家”，心裏就是一驚。難道這是夜辰的對象？他原來是喜歡這種看起來很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