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胃疼

chapter4

久紀擡頭看了聲音最大的地方一眼,笑聲戛然而止,幾個男生不自然地別開視線,湊在一起有說有笑起來,目光卻時不時朝他的方向瞥過來。

就算抓到現行,久紀也沒什麽辦法,于是收回了視線,然而,一些人就是變本加厲。他剛低頭想撿信,又有人從後面撞了他一下。久紀差點臉着地,及時伸出手撐了一下地,才沒有當着玄關那麽多學生的面摔個狗吃屎。

他回頭,看到了同班同學,他滿臉歉意,卻不知道眼底的譏諷已經将他暴露無遺。“啊啊抱歉藥師寺,因為我快遲到了所以沒注意!”說完視線有意無意地掃過滿地信封,看似好心地提醒道:“你也快一點哦,今天早讀Allen要小測。”然後完全沒有順手幫個忙的意思,笑了笑,走了。

“……”

久紀雖然靠着優秀的記憶力認出了他是坐在自己斜對角的同學,但真的不知道自己哪裏找惹到他了,包括那些幸災樂禍的男生。雖然多少能猜到是因為自己太出風頭,但女生不喜歡他們又不是他的錯?

而且,為什麽為難同性的都是同性?又不是女生,勾心鬥角什麽啊?久紀完全不能理解。金木和永近那樣真誠的人到底還是少數……

嘆了口氣,久紀特意觀察了一下,後邊沒人,才重新開始奮鬥。

剛撿兩封,一雙黑色的運動鞋出現在視野裏。

是可忍孰不可忍!

久紀剛想發飙,一只白皙的手捏着幾封信遞到了自己面前。

久紀擡頭,看到了金木溫和的笑臉,比黑色稍淺的雙眸清澈的宛如水波粼粼的清泉。

一瞬間,久紀以為自己看到了天使。

金木被久紀盯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的瞳孔本就是綠色的,現在看起來都要冒綠光了。

“藥師寺你還真受歡迎啊。可惡,明明我也不差啊——”永近一邊碎碎念一邊在稍遠的地方幫他撿信。

“……唔,謝謝。”久紀接過信封,感覺耳朵有些熱。

在兩人的幫助下,久紀很快就把所有的情書撿了起來,他去找了個一次性垃圾袋,就在永近和金木都以為他會直接扔掉的時候,他一路拎到了教室。三人趕在教英語的Allen進來前坐到了自己位置上。

英語老師Allen,本地人起了個英文名還不讓人叫他俗爆了的原名山本太郎(劃掉),娶了個金發碧眼大胸細腰的外國美女,跟着她學了一口純正英語,有事沒事就鄙視天生舌頭捋不直的日本花骨朵們。平時最喜歡考試,筆試口試都喜歡,而且還算在平時成績裏。

Allen的目光一掃過來,周圍一片學生低頭的低頭,望天的望天,唯恐被點上。久紀目不斜視,剛好和Allen看了個對眼。Allen默默移開視線,這個學生是從英國回來的,昨天上課時要他讀課文時,一口純正的倫敦腔聽得所有人心神蕩漾。點他名沒意思,于是遭殃的就成了同桌永近,一口慘不忍睹的日式英語後,迎來Allen充滿愛意的教導。

早讀結束,Allen帶着摧殘完花骨朵後神清氣爽的笑容走了。金木不遠萬裏來到永近桌前,試圖安慰他,結果永近大義滅親拖他下水,要他背一段剛才他背過的課文。金木才不自取其辱,眼睛一轉看到久紀,轉移話題,“藥師寺,你不會是要把這些都看了吧?”

久紀正埋頭一目三行地看信呢,聞言點點頭,“答不答應是一回事,別人寄來的充滿心意的信,一眼不看未免太失禮了。”

“那你得看到什麽時候去啊?”因為幫久紀撿了信,知道數量有多少的永近立刻放過了金木,不敢置信地問。

“就……總會看完呗。”久紀看信的速度極快,沒一會就看完了五六封,他開始拆一個白色信封的,但看着那一袋子的信,他覺得眼角都在抽搐。久紀焦頭爛額地對兩個豆豆眼圍觀群衆說:“如果你們兩個沒事幹的話,幫我拆信封可以嗎?”

金木立刻過來幫忙,永近嘴上哼哼着說堅決拒絕幫助男生公敵,身體卻誠實地動了起來。

久紀看信一律跳過那些千篇一律的廢話,只看時間地點,然後分類放好。

久紀的一個上午都耗費在了讀信和回複女生上了,好在學校的告白聖地就兩個地方,久紀在這兩處和教室來回轉,別說是只是幫忙拆信封,整理信件的永近,他自己都覺得煩了。

最後,因為煩躁的情緒一直積累,午休時間在忙完全沒時間吃飯,久紀在下午因為胃痛進了醫務室。

醫務室的保健老師聽說沒吃午飯的原因後,憂郁地取了根煙出來,只叼在嘴裏,站在窗臺前營造出一副蕭瑟的氣氛,感慨自己當年也是這麽英俊帥氣,風流倜傥,追他的人能繞操場三圈。

久紀看了眼他滿臉的絡腮胡和數不清的擡頭紋,忍了忍,還是沒說話。他就着熱水喝了胃藥後,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他這一覺睡得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前保健老師一直在嘚吧嘚吧,他開始做夢,那亂七八糟的劇情讓他掙紮着想醒來,卻因為藥效作用動彈不得。太淺的睡意下,偶爾還能感覺到胃在抽搐,難受的久紀只想撓牆。

等他終于從說不清道不明的夢境裏脫出身來時,外面天都快黑了,血一樣夕陽把空無一人的醫務室渲染的很凄涼。

保健老師不知道去哪了,久紀慢騰騰地從床上爬起來,揉了揉肚子,已經沒有被錐子鑿着的鈍痛感了。他正想從書包裏掏手機,發現手機已經放在一邊的床頭櫃上了。打開一看,果然有好幾個诹谷川和小林的未接來電和郵件橫在那裏。

久紀頭疼起來,正想翻一翻,保健老師叼着半根沒點燃的煙,推門進來。看到久紀醒來後,笑着說:“終于醒了啊。看你睡得很熟就沒叫你。你手機一直在震,我就幫你回複了一個。對方是你的管家,讓我告訴你他會和你的司機在學校外等你。”

久紀點點頭,謝過老師。

“對了。”老師又想起什麽,撿起床頭櫃邊上一個袋子,“你的同學放學後來看你了,叫什麽來着……把這個給你了。”

久紀打開一看,是永近的紙條和金木的筆記本,他忍不住笑起來。

“謝謝老師,麻煩您了。”

久紀離開時,學校裏已經只剩下保潔阿姨和部分大賽在即的體育社團成員。诹谷川頂着一張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臭臉站在校門外。

久紀苦着臉被塞進車裏,回去以後,被灌了一大碗臭烘烘的草藥下去才死裏逃生。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拉上窗簾,打開臺燈,久紀開始抄筆記。

金木的字和他本人一樣清秀,規規矩矩的,一看就是好學生,相比之下永近留下的字條上的字,都要飛出去了。

下午缺的課是古文和日本史,剛好是久紀最頭疼的兩門課。金木的筆記記得很詳細,很多地方還貼心地備注了可能會成為考點的地方。

經過這兩天的課程,久紀大概了解了現在的學習進度,大部分科目他都能跟上,尤其是英語和理科的幾大課程他完全沒壓力,世界史好歹英國的學校也教,但像是國語的古文和現代文,還有日本史這樣只屬于日本學校的科目,他就腦殼疼。

日本史他還能靠死記硬背,國語他就只能gg了。

次日早,久紀讓诹谷川找了一卷專門用來修補電線的寬膠帶,早早出了門,趕在大部分學生到校前沖到學校,把鞋櫃那條可以塞信的縫給黏住了,一層還不夠,裏三層外三層,确定捅都捅不開後才停下撕膠帶的動作。

晨讀前久紀去還筆記本,永近忍不住感慨:“受歡迎也不是好事啊。”

還是懷揣良心的金木暖心一點。“已經沒事了嗎?昨天我們去的時候,看到你睡着以後還是很難受的樣子。老師說你有胃病?”

久紀早上出門前被诹谷川灌了很多熱水,現在一拍肚子都能發出嘩嘩聲。他無奈地說:“對,藥師寺家遺傳病。父親和哥哥的胃都不好。”

金木蹙眉,“這樣……”看起來有些困擾。

“怎麽了?”久紀歪歪頭,紅色的碎發随之一晃,模樣看起來非常乖巧。

金木突然很想揉一揉他的頭發,這樣顯眼的紅色,卻因為柔軟而松散的發質,不會給人張揚的感覺。

“金木?”

“啊,其實是……”金木在校服口袋裏掏了掏,最後掏出一張優惠券,“花間最近在做抽獎活動,我和其他幾個打工的學生都分到了幾張做一等獎的優惠券。本來想把這個給你的,但芹菜……”

久紀接過來一看,是漢堡排的套餐券,配菜是指定的蝦仁水梨芹菜沙拉和可樂。

“啊,我想吃這個。”久紀垂眸點點上面的沙拉。“光看名字就很好吃的樣子。”

金木不禁失笑,“因為芹菜味道很怪,銷量一直很一般,所以把它包含在優惠套餐裏。不過……芹菜雖然對血管有好處。但不容易消化,藥師寺你還是吃點溫和的東西比較好。”

“雖然是胃病,但我們家多是神經性胃痛,與精神情緒因素關系較大。”

金木還是堅持:“神經性胃痛也是胃病的一種,如果是從小就有的遺傳病的話,胃壁肯定已經有損傷了,還是少吃一些刺激性或不好消化的食物比較好。”

久紀有些奇異地看着金木,沒說話。

金木一下緊張起來,抿了抿唇低下頭。

他是不是有些讨人嫌?

可是永近昨天說,想要和人做朋友的話,要适度表達自己的好意才行,不然以他的性子只會讓久紀以為他是在進行基本的社交。但除了借筆記,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昨天回去後特意查了一下關于胃病的事情,但現在看來,似乎手伸太長了?

金木有些沮喪。

永近在一邊快笑死了。

久紀看金木低着頭有些失落的樣子,意識到什麽。他能看出金木有點內向,在人際交往方面似乎也沒自信,但他自己也不是擅長社交的人,于是陷入僵局。

最後只能靠永近來救場,他忍着笑,用手肘戳了戳金木的腰。“金木你這家夥,怎麽不見你這麽關心過我?”

金木下意識就接了一句:“可你很健康啊,這是好事。”

久紀面無表情:“金木,我就當做沒聽見你隐喻我弱不禁風了。”

“我沒有……”

永近哈哈大笑起來,拍拍金木的肩膀開始爆料:“他和你半斤八兩!你不知道去年運動會——嗚嗚嗚。”

金木兔子一樣跳了起來,用力捂住永近的嘴,把他往自己的座位上推,警告他不許亂說,爆人黑歷史是要遭報應的。

久紀戲谑地看着金木,最後被面紅耳赤的金木一塊趕走了。

最後久紀還是知道了。

不就是被趕鴨子上架參加了跳高嗎。

不就是沒跳過去還被杆打到小夥伴嗎。

他才沒有笑呢。

只是面部神經不受控制地牽動了嘴角而已。

TBC

作者有話要說:

久紀得的是神經性胃病,和精神情緒因素關系大,但因為從小這樣過來胃已經壞了,所以不注意的話會很容易發病的。

——解釋這個是因為當初被鎖歸根結底是在這一章和一位讀者就胃病問題發生了争執,這位讀者被其他讀者回怼後開始锲而不舍地刷負,緊接着便舉報了我的文。所以這次我特別解釋一下久紀發病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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