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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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爺不是病嬌

作者:黑心蘋果

文案:

傅傾流是個聲名狼藉的女人,惡毒、沒良心,才24歲卻已經有一個10歲的兒子,他們都不知道她是大名鼎鼎的現代畫家。

付一旬是個名聲顯赫的天才藝術家,具有一切天才特有的毛病,挑剔、神秘、古怪,據說還有點神經病。

有一天,傅傾流被沒臉沒皮的父親和繼母聯手騙去跟付一旬大藝術家相親,傅傾流帶着兒子去了。

然後。

——蛇精病三人組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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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她是我媽!

青蔥白玉般的手輕輕執着一支畫筆,在幹淨的白紙上劃出一抹抹鮮紅的顏色,陽光透過整面整面的落地窗洋洋灑灑的落在古銅色木質地板上,日複一日滴落在上面的各色顏料形成肉眼看不見的小片小片的凸起,在陽光下反射出一道道彩虹般的光芒。

坐在這些彩虹之中的女人,總讓人感覺她輕的像一片羽毛,搖搖晃晃的,随時都會被風吹走。

“鈴……”手機鈴聲響起。

她慢條斯理的放下畫筆,晃悠悠的從椅子上站起身,光着的白皙腳丫踩着地板像貓一樣一丁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輕輕按下接聽鍵,慢條斯理的語氣,“喂?劉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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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女士!你最好盡快到學校來一趟,你兒子出事了……”

……

梨花小學。校長室。

“混賬東西!小小年紀心腸就這麽歹毒!像這種毒瘤還留在學校做什麽?今天是我兒子,明天就是別人!我不管,我絕對不允許這個小畜生跟我兒子呆在同一個學校裏!必須把他趕走!”

“那個,趙夫人,你這話太為難我了,現在是九年義務教育,就算是校長也沒有權利……”

“這個我不管!總之你必須想個辦法把他趕走!反正就是一個野種!只要你今天把這個小畜生趕出學校,還我兒子一個公道,我就給你們學校捐一棟圖書樓!”尖銳刺耳的聲音包含着滿滿的惡意,身材肥胖的女人扭曲着面孔惡狠狠的說着,戴着寶石戒指的手指一下下的指着站在角落裏的孩子。

那孩子看起來不過九、十歲的模樣,衣服髒兮兮的,一張臉腫了好大一塊,一個幾乎要掩蓋掉他整張臉的巴掌印印在上面,還有幾道劃痕,像是被戴在手指上的戒指劃出來的傷痕,嘴角青紫還有血跡,看起來尤為可憐,然而那一雙嵌在被打的幾乎看不清五官的臉上的眼睛,卻陰沉的不像一個孩子的,它陰郁的十分可怕,就像一只雖然還年幼,但是已經初見長大後恐怖的兇獸,他死死的盯着那個女人和那個女人身後坐着的男人。

哪怕是一個成年人,都會被這樣一雙眼睛吓着。

這顯然不是一個讨人喜歡的孩子。

“你們看看,你們看看!他這是什麽眼神?這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眼神嗎?這就是個怪物!”胖女人瞥到他的眼,頓時心下一個咯噔,胖胖的臉部微微抽了抽,越發認定他兒子絕對不能繼續跟這個孩子待在一個學校,說真的,她看着他,都怕哪一天她寶貝兒子就被他給殺了!

女人身後的男人顯然也被他的眼神給吓到了,随後立即瞪大眼,起身幾步走過去,猛然擡腳就是一踹,把他踹倒在地,腦袋重重的撞在了一個桌腳,可他擡起頭來,眼神比之前更加陰冷,還比之前更加的兇狠,死死的盯着他們,讓人不由得背脊發寒,下意識的想起一句——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一直都靜默着圍觀着的在場教師們,也不由得因為那個眼神而發怵。

“媽的!還看!我打死你!”男人被那種眼神激怒了,覺得自己的威嚴被一個小鬼挑釁了,當下又是上前,擡腳就要踹過去。

“砰!”那只擡起的腳正要踹下,忽然一只包包狠狠的砸在了他頭上,男人措不及防,猛地被這麽一砸,往旁邊退了幾步,差點摔在地上,他沒摔,下一秒,一只穿着高跟鞋的白皙腳丫子狠狠的踹了過去,把他踹坐到地面。

整個校長室裏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反轉給驚呆了,怔怔的看着突然出現的女人。

傅傾流踹完人拿着包包站在原地,轉頭看向那個傷痕累累的男孩,他看着傅傾流,怔怔的,然後連他自己都完全無法控制的,慢慢的,以一種肉眼看得見的速度,那層陰冷的不讨人喜歡的硬殼一寸寸的剝落,露出裏面柔軟的、孩子氣的倔強和委屈。

傅傾流的表情冷了下來,扭頭看向校長,“你們最好給我一個解釋,否則我就要帶我家孩子去醫院驗傷,到時候我們法庭上見!”

“诶!”校長立刻回神,看着傅傾流有些遲疑的道:“你是傅謹钰小同學的姐姐吧,你可千萬要明辨是非,傅謹钰小同學身上的傷是和同學們打架打的,他還把其中一個小同學打進了醫院,你看,他們就是那位小同學的父母……”

“她是我媽!”一直沒吭聲的男孩突然間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猛然打斷了校長的聲音吼道,距離成為一個少年還需要幾步的男孩就像突然張開全身的刺的刺猬,目光緊緊的盯着傅傾流,小拳頭也握得緊緊的。

傅傾流沒有理會驚訝的衆人,靜靜的看着傅謹钰,與那雙倔強又似乎帶着某種快意的眼對視了一小會兒,然後移開看向校長,“所以呢?你覺得你能勸退或者開除我兒子?”

“這……當然不行,國家政策在那裏呢。”校長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暗罵那對男女暴發戶就是暴發戶,這種事不知道暗地裏說,反而嚷給傅傾流聽到了,不過傅謹钰的母親突然出現也是他沒想到的,從傅謹钰入學到現在幾年,家長會一直都是他奶奶來參加,也聽說傅謹钰只有一個媽沒有爸,而且他媽不知檢點,初中沒畢業就生了他,因此他原本以為,一個只有女人的家是不足以構成任何威脅的,更何況是只有這樣結構的家庭?卻不料這女人一出來就是說要上法庭,先不說她說的是真是假,光是這氣勢就讓他不敢輕舉妄動了。

校長話一說完,一直沒回過神來的兩夫妻立刻回神,胖女人氣得表情扭曲的看着傅傾流,“你算個什麽東西?不要臉的女人生出來的小野種也敢放到學校來禍害人!信不信我……”

“你兒子的醫藥費我會賠償,除此之外沒有什麽好說的。”傅傾流慢條斯理的說罷便往傅謹钰那邊走去。

“賠償?你特麽賠償的起嗎?!還有,我告訴你,我不僅要你們賠償醫藥費,還要你們給我跪下來磕頭認錯,并且遠遠的滾出梨花鎮!”胖女人簡直要被傅傾流的态度氣炸了,看她說話那慢悠悠的語氣,看看她那表情,好像她兒子被打進醫院根本不算什麽大事,還一副根本不缺錢的樣子!這叫自認為是梨花鎮首富一直以來只有他們用鼻孔看人能用錢砸死人的暴發戶怎麽受得了?

傅傾流腳步頓住,慢慢的轉回身看向那個氣得氣喘籲籲胖女人,順便掃了眼剛剛回過神後一直用肮髒的眼神看着她的男人,緩緩的道:“真是貪心無禮的人,既然你們執意如此的話,那麽……”傅傾流緩緩的朝胖女人走去。

所有人都在疑惑傅傾流想要幹什麽的時候,只見傅傾流突然就擡起腳,一腳踹在胖女人的肚子上,所用之力之大,讓胖女人猛地就往後摔去,傅傾流再次上前,繼續擡腳,一踹一踢之間,她表情依舊淡然,手拿着包包一動不動,只是腳在毫不留情的擡起落下,仿佛全無聽到胖女人的痛叫聲,連上前去拉人的胖女人的男人都被跟着打了起來,一個胖女人一個男人竟然被打的毫無招架之力,除了在地上哀嚎之外什麽也做不了。

圍觀的教師和校長被吓的僵在原地,不敢上前。誰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女人竟然會突然動手打人,而且打的那麽狠!

好一會兒,兩夫妻被打的鼻青臉腫,傅傾流才慢慢的停腳,期間她的表情紋絲不動,好像不過是踢死兩只螞蟻,她居高臨下的看着被打的看着她的眼神都帶着恐懼的兩人,緩緩出聲,“我兒子臉上的傷,只要是個成年人都能看出來是怎麽來的,一群小孩子打架可不會專門往別人臉上招呼。”她彎下腰,伸出手,兩夫妻被吓得齊齊往後瑟縮了下,卻不料傅傾流只是把兩人手上戴的戒指給摘了下來,“這上面大概有我兒子的皮膚組織,如果你們再得寸進尺糾纏下去的話,我會請警方好好驗驗的。另外,關于你兒子的醫藥費——”傅傾流從包包裏拿出一沓錢,厚厚的看起來少說也有兩三萬,一下子砸在兩人臉上,散了一地,“夠不夠?”

兩夫妻此時哪裏還敢小瞧傅傾流?都說兇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欺軟怕硬是人的天性,更何況只是沒有見過世面的鄉村小鎮裏的小爆發戶?傅傾流那麽狠,他們又沒本事不要命,當下連連點頭,連忙起身就往外跑。

“站住。”傅傾流又出聲。

兩夫妻吓得哆嗦了下,站住腳扭頭看傅傾流簡直快哭了。

傅傾流看了眼地面的錢,“把錢帶走。”

兩夫妻趕緊趴地上撿錢,然後連滾帶爬的滾了。

校長室內一片死寂,校長和教師們都有些顧忌的看着傅傾流,當然也不覺得傅傾流是什麽財大氣粗的人物,傅謹钰和他奶奶也是幾年前才來梨花鎮的,吃穿用度也就是普通人的水準,小鎮就這麽大,誰家有錢沒錢鄰裏都知道,所以看傅傾流這樣打人毫不腳軟的狠樣,他們都下意識的覺得她不是混黑的,就是傍上了一些人物。

☆、002 這太難了。

“我把我兒子送到你們學校,不是為了來挨打受氣的。”傅傾流看着校長,語氣涼涼的。他們肯定都是知道傅謹钰臉上的傷是被那兩夫妻打的,可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替傅謹钰說話,縱使傅謹钰的性格不讨喜,但是終究是一個孩子,而這些人,為人師表,竟然……

校長冷汗涔涔,連幹笑都擠不出來,“這……這……”

“兩棟教學樓。”

“……啊?”校長呆住,不明白傅傾流是什麽意思。

“我會給你們學校捐贈兩棟教學樓,另外市一中校長是我朋友,他明年要調到省三中去,他可能會推薦某個人成為市一中的新校長。”傅傾流慢條斯理的說着。

校長怎麽會沒有聽出傅傾流的潛臺詞?他聽到“市一中”這三個字就激動了,那可是梨花市的重點初中,這個小學跟它是完全無法相比的!他也顧不上這裏有其他老師,表情不由得有些谄媚讨好起來,“您的意思是?”

“剛剛那對夫妻的孩子,無論你用什麽辦法,把他兒子弄出這所學校,我不希望他跟我兒子呆在一個學校裏,另外,在我兒子從小學畢業之前,我不希望有任何刺耳不好聽的話在學校流傳讓我兒子的校園生活不愉快,那些沒有教養的孩子以及沒有給孩子教養的父母,你應該知道怎麽料理吧?”

“是是是,這是理所當然的!學校是教育人的地方,我絕對不容許出現不該出現的風言風語!”校長義正言辭。

傅傾流慢條斯理的把耳前的發撩到耳後,神色淡淡的看了站在角落裏的傅謹钰一眼,走了出去。

傅傾流在離開學校的時候在門口看到了傅謹钰的班主任,也是打電話通知傅傾流的劉老師,這是一個剛剛大學畢業沒有多久的,對孩子和工作還十分熱情的女老師,在看到傅謹钰和那些孩子打起來,并且把其中一個暴發戶的孩子打傷的時候,她就預想到後面可能的發展,所以當機立斷的給傅傾流打了電話,因為她知道這種事就算告訴傅謹钰的奶奶也沒用,一個老人家,被推一下都擔心出事,更何況給自己孫子撐腰?

“謝謝你了,劉老師。”

劉老師看了眼遠遠跟在傅傾流身後卻不靠近的傅謹钰一眼,大概是因為傅傾流的年紀跟她相仿,所以說話也沒有什麽壓力,她有些不認同的看着傅傾流,“這是應該的,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重視一下孩子的教育問題,沒有父母在身邊的孩子很容易走上歪路,從他的性格來看,如果不做改變的話已經可以預見他的未來,我不清楚你們的事,但是為人母親,我希望你能負起作為一個母親的責任……”

負擔起一個母親的責任……

夕陽西下,日光将世界染成柔軟的橙黃,鄉間小路上,她的影子被斜斜的拉長,在不遠的身後,一個小小的影子也被斜斜的拉長。

他們一前一後的走着,中間隔着超過五米的距離,傅傾流沒有回頭看他,他卻一直用倔強又藏着期待的眼神緊緊的盯着她。

他今年十歲,大概是因為遺傳了家長的高智商的原因,他比同齡人早熟很多,所以在他更小的時候,他會委屈的邁着小短腿追上去,不管不顧的抓着她的手,質問她為什麽不等他,哪怕自己根本追不上她的腳步跌跌撞撞總是要摔跤也不願意放開她的手,然後更大一點,他開始明白自己并不被自己的母親所喜愛,開始有自尊心,開始不再沒臉沒皮的自己貼上去,轉而暗暗的期待甚至是奢望着,她能像其他母親那樣擁抱他,對他笑一笑。

可是,沒有。

至少一直到現在兩年的時間裏,沒有。她甚至一年回來看他的次數,都不超過兩次,她給他最多的,大概就是不愁吃穿的錢吧,連一件她親手買的衣服都沒有。

小小的手用力的絞着,傅謹钰死死的盯着前方人的背影,憑什麽……那是他媽,憑什麽他要奢望卻不能自己索取?她憑什麽不給他他所期望的?憑什麽?!

忍耐了兩年,他已經忍不下去了,終于邁開步子,忍着腿上被踹的發疼的淤青産生的痛,小跑着追上了傅傾流。

傅傾流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側頭看了眼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腳步微不可查的放慢了一些。

傅謹钰追上來,走在傅傾流身邊,他擡頭小心的看了看傅傾流的臉,看她沒有露出生氣厭惡的神情,心裏悄悄松了一口氣,走了好一會兒,他的注意力又落在了傅傾流身側的手上,旁邊恰好有一對母子經過,那小子牽着媽媽的手走路沒有走路的樣,蹦蹦跳跳的,他媽媽在一旁不高興的說他,牽着他的手緊緊的,不讓他摔倒。

傅謹钰漂亮的還未徹底拉長成型的鳳眼中閃過一抹羨慕,看了就在他身邊的傅傾流的手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伸出手想要抓住。

一陣手機鈴響,就要被抓住的手閃了開,傅傾流接起了手機,傅謹钰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什麽事?”傅傾流沒有注意到傅謹钰的動作,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她就開始不耐煩了。

那邊傳來誇張的叫聲:“傅傾流!傅大畫家!你知道整個畫廊裏的人都在等你嗎?你人呢?告訴我你人呢!你造今天都來了什麽人嗎?你造嗎?!你那任性的脾氣什麽時候能改改啊啊啊啊啊啊啊……”

傅傾流淡定的按下挂斷鍵,順便關機。

天色漸暗,一大一小兩人一路無語的走回到家,并不是什麽特別華麗的別墅,只是和鄰裏差不多的兩層小樓,裝修也沒有太張揚,一看就知道是雖然不愁吃穿,但也沒有多有錢的那種。

傅傾流這麽做也是有考慮的,這裏就住了一個老人和一個小孩,要是太招人眼可不好,至于今天在學校的那有點炫富的行為也不礙事,那些教師校長會處理,而且大概也都和校長一樣以為她傍上了大款什麽的,有錢有勢,不會敢來惹事,也不會聲張,唯一會做的,大概就是讨好傅謹钰吧。

老人家巴巴的守在門口,看到傅傾流回來還沒來得及驚訝就看到了鼻青臉腫的傅謹钰,當下一拍大腿奔了過來,“哎喲喂這是怎麽了?我的乖孫這是怎麽了?快讓奶奶瞧瞧……哪個缺德的打的哎呀……”

老人家一邊心疼的掉眼淚一邊念叨着幫傅謹钰上藥,棉簽沾着酒精從臉上的傷口上擦過,刺疼刺疼的,可他愣是一聲沒出,一雙眼睛看着坐在一旁摘菜的傅傾流,那雙手青蔥如玉很漂亮,傅謹钰知道那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他從未見過有人的手比她的手更加漂亮,當然,人也沒見過,他不會像其他人一樣以為傅傾流是被男人養活的,因為奶奶告訴過他,他母親是畫家,畫的畫一幅就能賣出幾十甚至上百萬,雖然他從未見過他母親畫的畫。

“哎喲我的大小姐,你不懂就別亂動,我剛從菜園裏摘的菜都被你摘爛了!”張冬梅老人家這邊小的還沒處理好,就看到大的又在給她添亂,真是比誰都忙。

不多時,張冬梅從廚房裏把飯菜端出來,三人吃了晚餐,她讓傅謹钰回房間做作業,留下傅傾流兩人坐在院子裏說話,青山綠水的夏夜鄉村,吹來的風是清涼的,帶着特有的清新味道,仿佛連在城市裏日積月累的疲憊都能吹走。

張冬梅不是傅謹钰的親奶奶,只是當初傅傾流因為傅謹钰而身敗名裂最狼狽不堪的時候對她伸出援手的孤寡老人,于是傅傾流帶着傅謹钰和她離開了那個喧喧擾擾充滿惡意的地方,來到了這裏,并且把孩子交給了她來撫養,張冬梅也沒有辜負傅傾流,把傅謹钰養的很健康,除了在必須由父母來引導的性格上她毫無辦法之外。

“嘗嘗看,我種的番茄,是不是比城市裏那些打了農藥打了各種催化劑的好吃?”張冬梅拿着一小菜籃子洗過的小番茄走出來,坐在傅傾流身邊道。自從她到這邊來後,傅謹钰小時候還好,她一把屎一把尿的帶着,可随着孩子長大去上學,她就很多時間閑着沒事幹了,于是在自家陽臺上弄了個菜園子,種這種那,以至于現在一些果蔬都不用去市場買了。

傅傾流從善如流的拿起一顆吃着,入口是十分清甜的味道,她點頭。自家種的畢竟不一樣。

“這次呆多久?”

“我明天就回去了。”

張冬梅一時間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沉默了一會兒終究沒忍住的道:“那孩子已經十歲了,已經懂了很多事了,我知道那孩子的出現對你來說很突然,但是他畢竟已經出現了,你當初既然決定留下他,就應該對他負起責任,你看看他現在的性子……”

“我知道。”傅傾流垂着眸看着籃子裏的番茄,“您說的我都明白,只是……太難了。”

☆、003 無法控制。

張冬梅看着傅傾流,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們都沒發現,門後面那個男孩,也沒有看到,他緊握的手和陰冷的雙眼。

雖然傅傾流來這裏住的次數屈指可數,可張冬梅還是給她留出了一個房間,倒是沒有每天都去打掃,可那房間總是幹幹淨淨的,時不時也會出現有人在上面趟過的痕跡。

傅傾流洗完澡正準備睡覺,房門被推了開,傅謹钰站在門口,懷裏抱了一個枕頭。

“我要跟你一起睡。”他站在原地沒有動,可那雙眼睛緊緊的盯着傅傾流,帶着小孩特有的倔強和任性。

傅傾流怔了下,眉頭微微蹙了蹙,“你已經十歲了,應該自己睡了。”

“我更小的時候你也沒有帶我睡過!”傅謹钰高看了自己在傅傾流面前的忍耐力,因為這一句話說完,他已經委屈的無法控制的紅了眼眶,眼裏晶晶的蒙了一層水簾。為什麽?為什麽別人的孩子可以被媽媽抱着哄着,他卻什麽也沒有?他都已經不介意自己沒有爸爸了,她為什麽還對他那麽小氣?

傅傾流一瞬間覺得心髒被捏住了,面上卻不動聲色,她神色複雜的跟倔強滿腹委屈的小孩對視了一小會兒,無奈妥協,“不準尿床。”

“我才不會尿床!”傅謹钰強忍着滿心的歡喜,抱着枕頭走進來,把門輕輕關上。

兩人躺上床,從未親近過的兩人似乎都有些不知所措,中間隔了好大的一個空子,小心僵硬的躺在床兩邊,傅謹钰期待傅傾流把他擁入懷中,讓他感受一下總是在課本裏看到過的媽媽的溫暖懷抱,甚至是媽媽的吻,然而傅傾流從來不會輕易主動的滿足他所渴望的,她甚至是背對着他睡的。

床頭小燈亮着,昏黃的燈光柔和,傅謹钰睜着眼看着傅傾流的背,那背影看起來并不寬厚,甚至是異常纖細,以至于傅謹钰從未期待過傅傾流會像其他母親一樣把他背起來,因為他總覺得她根本背不起。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傅謹钰卻怎麽也睡不着,他也不确定傅傾流睡着沒有,于是小心翼翼的,帶着一種孩子獨有的讨好和脆弱的出聲,“媽媽?”

傅傾流眼睛驀地睜開,身子一瞬間僵硬了下,“……嗯?”

得到回應的傅謹钰被吓了一跳,可更多的還是欣喜,因為她回應他了。

“今天在學校的事……”

“你覺得我的處理方式怎麽樣?”傅傾流忽然轉過身問他。

被打斷話的小孩一點都不生氣,幾乎要拘謹的坐起身,他不太明白傅傾流問的意思,只是下意識的回答:“好。”

“你錯了。暴力并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式,反而是最愚蠢的。你知道我打他們之前做了什麽嗎?我在到達你學校之前就已經拿到了他們開的工廠偷工減料利用劣質原料替代客戶要求原料的證據,拿出來足夠他們賠到破産,并且了解過他們的性格特點,保證了打完他們後我能完好無損的脫身。在做事之前,想好自己的退路很重要,逞一時意氣威風是笨蛋才會做的事。”她忽然覺得,應該就學校那件事教教傅謹钰。

傅謹钰明白了傅傾流是在教他,這讓他很開心,并且很快知道該圍繞着這個話題,讓傅傾流跟他說更多的話。

“那你為什麽給他們錢?”

“因為你确實把人打進醫院了。”一碼歸一碼,傅謹钰打人是一回事,傅謹钰被打是一回事。

傅謹钰表情一下子陰沉了下來,好心情一掃而空,從床上坐起來,“那是他活該!”

“不管他是不是活該,你确實把人打進醫院了。”傅傾流也坐起身,看着傅謹钰的臉,一字一句的道。意圖讓他知道,這和明明對方是個貪贓枉法的狗官,你把他殺了,警察照樣要抓你進牢一個道理,做錯事就是做錯事,法官縱使會酌情判決,但是依舊會給予懲罰。

“他活該!”傅謹钰氣得脖子都紅了,一雙眼瞪着傅傾流,“你為什麽不問我為什麽要打他?你為什麽不問他說了什麽?!”

“因為不需要。”不需要問,傅謹钰已經從劉老師那裏知道争端的原因了,無非是那些沒有教養的父母在那些孩子耳邊說過他們所聽聞的關于傅傾流的一些事,讓那些孩子不要靠近傅謹钰,導致那些不懂事的孩子在傅謹钰面前學了幾句,所以她才會對校長做出那樣的要求,只是一個被氣的毫無理智的孩子顯然并沒有辦法看透她所做的一切的意思。

此時聽到傅傾流說不需要,傅謹钰第一感覺就是傅傾流根本不在意他為什麽打架,那些人做了什麽讓他覺得委屈憤怒。

傅謹钰一下子從床上下來,氣得拳頭死死的握着,委屈又憤怒的看着傅傾流,好一會兒才忍住眼淚說:“我不要繼續在那個學校裏讀書,要跟你一起去市裏!”

“不行。”傅傾流想都沒想。

“為什麽?市裏也有小學!你不是很有錢嗎?讓我轉學過去!我要跟你待在一起!”

“不行。”她語氣淡淡,依舊有種慢條斯理的味道,卻堅決的讓人無能為力,“你現在太激動了,回自己房間睡,明天你還要上課。”

傅謹钰眼淚沒忍住,一下子噼裏啪啦掉了下來,憤怒的大吼:“我知道!你就是覺得我是累贅!就是覺得我不該生出來!就是覺得我妨礙你!所以你把我扔的遠遠的,要重新找個男人嫁了,重新再生一個,那才是你的孩子,我就是你不要的野種!你當初還生我幹什麽?你當初把我打掉多好!”

“砰!”門重重的撞在牆上,小孩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房間內一下子安靜了起來。

傅傾流坐在床上怔怔的看着空蕩蕩的門口,好一會兒緩緩的伸出手捂住臉。

昏黃的燈光下,她的背脊彎成一道脆弱的弧,她沒有哭,只是捂着臉沉默着。

張冬梅站在陰影處,看看傅謹钰的房間,看着沉默的傅傾流,心疼卻無奈,可她卻無法怪罪傅傾流,因為她知道她也不願意的,可是,她無法控制啊。

……

第二天,傅謹钰紅腫着一雙眼睛醒來,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好一會兒,突然就像觸了電,猛然從床上彈起來,拖鞋都來不及穿的跑出去。

門口,傅傾流跟張冬梅道別,拿着一袋子張冬梅給她摘的番茄進了車子,啓動。

她從後視鏡裏看着那棟小樓房漸漸被她抛在後面,看到傅謹钰從樓房裏跑出來,張冬梅沒抓住他,那小孩就這麽光着腳丫子追在後面,傅傾流一瞬間眼眶微紅,踩下油門,轉了個彎,将那個孩子和這個小鎮遠遠抛下。

……

傅傾流開着車子回到了市裏,之所以那些教師校長那副德行,傅傾流也沒有讓傅謹钰轉學的原因也是這個,那個小鎮雖然有些風言風語,但是比起之前他們待的那些充滿惡意的地方好太多了,她知道她永遠無法将那些流言撇幹淨,總有人不願意。

而且那裏距離傅傾流工作的地方比較近,像今天這事,劉老師提前兩小時告訴她,她就可以立刻讓人去拿為防萬一早就調查好的資料,并且開車來到,很方便。

“十裏畫廊”在國內很出名,甚至在國際上也小有名氣。

畫廊的主人,也是被評為僅次于被英國女王贊為“大藝術家”的付一旬的,被稱為“傑出的當代藝術先鋒”的“水清流”,她的畫作被稱為“充滿魔力的現實大作”,看畫的人如果心性不夠沉穩很容易陷入絕望之中,以至于在總能在畫廊裏看到一些人對着某一幅畫掉眼淚或者莫名其妙痛哭流涕,而心性沉穩的人則會癡迷上這種絕望中透着微光的作品。

本來十裏畫廊剛開的時候一天能有一兩個人進來已經是很不錯的了,畫家想要混出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傅傾流沒有參加過什麽賽事,誰也不知道有個畫家叫水清流,轉折點在畫廊開了半年之後——日本畫作鑒賞大師渡邊佐一郎突然在日本權威雜志上高調贊揚她的畫作。

因此吸引了許多愛好者前來觀賞,也吸引來了一些有名的鑒賞人,獲得不少人的稱贊,當然也得到一些人的指責貶斥,認為她并沒有資格被稱為具有深刻意義的“藝術家”,根本沒有資格跟付一旬那樣級別的天才藝術家相比,充其量也就是一個現代畫畫家。

總而言之,十裏畫廊像是突然走了大運,連國外的一些雜志上都出現了有關于它的消息,不管是褒貶,這些,都将十裏畫廊和水清流推向了名人的位置。

不過幾年下來水清流從未出現在公衆面前,見過她的鑒賞人都少之又少,于是水清流的神秘也是十分有名的,甚至連付一旬都比不上——至少大家都知道付大藝術家的名字叫付一旬。

為什麽會突然走運,其實傅傾流是知道的。

那個男人坐在畫廊長椅上,池塘裏荷花開得燦爛,陽光從一顆顆挂在荷葉花瓣上的水珠上折射出來,閃閃發亮,他手上抓着一把魚食,臉上還帶着笑,看着五彩斑斓的魚争先恐後的撲向丢下去的食物,好看的讓來看畫的客人都忘記了畫,呆呆的看着他。

☆、004 步步逼來。

傅傾流拿着包包慢條斯理的走近,他側頭就看到了她,站起身,笑容溫柔的簡直可以溺死人。

“我還以為你得過幾天才回來,累了嗎?中午想吃什麽?”他接過傅傾流手上的包包,鞍前馬後的,就像一只搖着大尾巴的忠犬。

“你別沒事翹班跑到我這裏來,我的畫都淪為你的陪襯物了,這一點可真讓人不開心。”傅傾流掃了眼那些被夏君寧吸引了目光的女客人們。

“真無情,我可是專門為了你才來的。我下次會記得帶上口罩遮住臉的。”夏君寧很無奈,更多的是溫柔和寵溺。

繞過一圈畫廊走進員工辦公區,傅傾流走在前面,夏君寧身材颀長俊美溫柔的巴巴的跟在後面,一條大尾巴左搖右晃的,幾個在整理畫冊和資料的員工見到夏君寧和傅傾流,眼裏齊刷刷的露出心照不宣的了然笑意。

傅傾流剛剛打開辦公室的門,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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