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範圍。”他坐在圓椅上,垂着眸弄調色盤,似乎已經進入工作狀态。
還真是啊,這樣的話,就好辦了,她本來就想着看他需要她幫什麽忙,幫得上的話,就可以要求他當她的模特當回報呢。
“既然這樣,等你完事了,也給我當一下模特怎麽樣?”
“你?”他攪着調色盤擡眼看了傅傾流一眼,眼裏有幾分嘲笑,就像傅傾流沒想到付一旬會是這樣一個男人一樣,付一旬也不認為這個下流、變态、淫蕩、粗俗、不矜持的女人會是什麽藝術家,又有什麽藝術細胞,不過他忽然想到了什麽,眼眸閃了下,收回視線,“可以。”
這女人是故意想要跟藝術多沾點邊好跟他靠的更近些吧?嗤——表現的這麽明顯,真是一點都不矜持,不過看在她那麽努力的份上,屈尊一下也不是不行,當然,他也不會太嘲笑她的,畢竟不能指望一個畫廊經理能突然間成為一個畫家,就算有愛情這種神奇的推動力也是不可能的。
畫有着落了,傅傾流覺得心情不錯,既然付一旬說可以随便動,那她就不客氣的觀賞起大師的工作室起來,作為一個從小到大幾乎一直被圍觀着的人,傅傾流對于時不時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她完全忽視的毫無影蹤,毫無壓力。
這間工作室裏并沒有已經成型的作品,付一旬以前大部分時間不是呆在港城就是呆在英國,兩年裏才有極少一段時間呆在青市,所以這個工作室顯然只是偶爾才使用的,并且不僅僅是用來畫畫的。
看到另一邊竟然有陶土和相關的陶藝機器,已經在工作室裏晃了幾分鐘又不能湊到付一旬身邊去看他畫畫,覺得很無聊的傅傾流眼睛微亮,問付一旬,“我可以玩這個嗎?”
“随你。”付一旬抽空撥出一個小眼角給那一小堆陶土。
于是傅傾流興致勃勃的拉了把小椅子開始揉陶土,再把陶土弄到機器上,她想做一個筆筒——實際上就是一個普通的圓柱體——她以前從沒玩過這玩意兒,看電視或者看別人做的時候總覺得特別容易,只要用手扶住兩邊,讓陶土自己在機器上轉就可以了,結果顯然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首先在第一步她就把陶土弄的太軟了,筆筒連站都站不起來,站起來也很快就會塌下去。于是她就揉面團似的重新加點幹陶土,繼續揉,結果太硬了,然後繼續加水,又太軟了,時間就在她不停的揉陶土中度過,非但不見半個圓柱體,熱得鼻尖冒汗雙頰紅撲撲,一擦汗,就把自己的臉給弄髒了,就像一只小花貓。
好在傅傾流只會在作畫的時候脾氣暴躁,因此不用擔心她突然踹飛付一旬的東西,她特別有耐性的慢條斯理的繼續弄陶土,一堆陶土越弄越大,越弄越大……
等付一旬反應過來的時候,畫紙上的畫已經被他無意識的畫出了一條毀滅整幅圖的線條,但是他卻奇異的不覺得不悅,視線又落在跟軟的十分不聽話的陶土做頑強鬥争的傅傾流身上,好一會兒把畫筆扔進筆筒裏,站起身走過去。
“怎麽會這麽笨?”
傅傾流聽到身後傳來男人悅耳動聽的嘆息聲,下一秒,一雙手從後面伸來,覆在她扶着陶土的雙手上,然後原本總是要塌下去的陶土忽然間變得聽話起來,一個圓柱體緩緩的轉成型……
☆、014 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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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燥溫暖的藝術品般漂亮的大手手掌覆着小一號的同樣漂亮的像藝術品般的手的手背,整個人在一瞬間被完完全全的籠罩住,鼻尖除了陶土的味道又被那淡淡的幹淨的仿佛纖塵不染的味道籠罩住,傅傾流感覺到背部幾乎要貼到了付一旬的胸膛上,她甚至隔着薄薄的兩層布料和薄薄的一層空氣,她幾乎感受到他胸膛內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她一瞬間仿佛迷失在心跳之中,分不清跳的那麽快的心髒是自己的還是付一旬的,直到覆着她手背的手忽然一抖,原本正緩緩成型的圓柱體又是一軟,她驚了下立刻回神,還想補救,覆着她手背的雙手卻收了回去,并且按下了開關,圓柱體就像扭到了腰的老人,一邊凸一邊凹的姿勢怪異的固定在那裏。
機器聲停下,工作室內靜悄悄了下來,一點點尴尬又帶着點粉紅色的氛圍在悄悄蔓延——直到傅傾流不解風情的對着怪異的扭曲圓柱體老氣橫秋的嘆息,“難怪我成不了陶藝家,完全沒那個天賦啊。”
沒有人應聲,過了好幾秒,傅傾流聽到付一旬的聲音從上面傳來,“先上來吃飯。”
傅傾流轉頭,卻只看到打開的玻璃門上隐約的有付一旬飛快走開的身影。
付一旬步伐飛快的上了二樓走進自己的房間,打開水龍頭接了一捧水往臉上潑去,冰涼的液體落在臉上反而更加突出了那種滾燙燙的感覺,他又接連接了好幾捧,心跳猶如打鼓,瘋了瘋了瘋了,他怎麽會突然做出那種舉動?他一定是被魔鬼誘惑了,是的,絕對是的,那不是他的風格,他最讨厭觸碰別人也最讨厭別人觸碰他了,哪怕是一根頭發都會讓他覺得反胃厭惡,從小到大都是這樣,肌膚與肌膚碰觸的感覺甚至誇張到會讓他有毒蛇爬上脖子的惡心戰栗感,所以他不可能沒帶手套就去碰她沾滿粘土的髒兮兮的手!
心裏不停的搗鼓念叨,付一旬擦幹淨臉上的水漬,看着鏡子裏自己耳朵臉頰通紅的模樣,深呼吸了幾口,漸漸平靜下來後才走出浴室換掉身上沾了些許顏料的衣服,然後下樓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出兩塊新鮮牛排和幾個顏色鮮豔漂亮的彩椒,拿下挂在牆上的砧板和插在刀具格子裏的刀,垂着眸慢慢的切了起來。
傅傾流在廁所裏洗幹淨手和臉才出來,聽到廚房的動靜便走過去,然後看到了身材颀長精致帥氣的男人垂着眸站在流理臺後,灰色V領薄羊毛衫洩露出他的脖頸和性感的鎖骨,衣袖被扯到了手肘上,顯得十分随性,幹淨的能倒映出人影的刀面順着他白皙幹淨的指尖緩緩落下,每一片都切得厚薄大小一致,一如他這個人,他的房子,他的工作室,都顯得那樣精致考究充滿藝術風味。
傅傾流有些意外這個人竟然會自己做晚餐,甚至此時他正在準備的晚餐還有她的份。
“需要我幫忙嗎?”傅傾流禮節性的問了一句,實際上她連給蘋果削個皮都能把果肉削掉一大半。
付一旬拿着刀的手抖了下,差點切到對一個藝術家來說比什麽都要珍貴的手,他眉頭蹙了下,忽然有些不悅,“到客廳去,別在這裏礙事。”
付一旬的語氣讓傅傾流頓時有些不高興了,她聽出他語氣裏對她的生氣,這和他之前神經質發作時不同,甚至可以說他神經質發作的狀态是很可愛的,就像一只炸毛的傲嬌孔雀,幾乎是被挑逗過後才會發作,并不能說反複無常惹人生厭,而她以為他們不久前在工作室相處的還挺愉快的,甚至還差點一起做成了一個圓柱體,結果他突然毫無原因的對她發作,這讓傅傾流有種被打了一巴掌的感覺。
這感覺真是很不爽。
傅傾流一向驕傲,當下沒心沒肺的勾了勾唇,懶洋洋的道:“如果你還沒開始,就不用準備我那份了,我回去了。”說罷便轉身離開。
“我已經在準備了!”付一旬握着刀不高興的瞪着傅傾流的背影。
“只是切了點彩椒你完全可以自己吃掉,要不然放回冰箱也可以的。”傅傾流背對着付一旬擺擺手,打定了主意不留下來吃晚餐,給自己找不爽快。這家夥不僅有神經病,甚至還有點輕微反複無常症,她果然只需要從他身上找靈感,不需要跟他關系太好。
付一旬瞪着傅傾流消失在玻璃門外的身影,手上的刀重重的卡進砧板站得直挺挺的,覺得不用吃晚餐了,他已經被怒氣填飽肚子了。在原地轉了兩圈,為自己莫名其妙的怒氣感到生氣,他當然不可能被這麽一個不矜持又下流的女人影響!當然不可能!
太陽已經落山了,可天空依舊很明亮,月光大把大把的灑在地面,四周仿佛有青蛙哇哇叫的聲響。
竟然有點在鄉下時的味道。
傅傾流慢悠悠的沿着路邊走着,風一吹,她心裏那點不爽就很快消弭而去了,步伐輕的仿佛貓在走路,慢條斯理的有種喝醉酒般左搖右晃似的感覺,她神色淡漠涼薄。不過是熟悉的互相有利用需要的陌生人罷了。
耀眼的車燈在身後刺眼的亮起,一輛白色的法拉利飛快的駛來,然後又猛然停在她身側,副駕駛座位的門從裏面被打開。
“上車。”付一旬坐在駕駛座上,沉着一張臉道。
傅傾流把副駕駛座的門甩上,打開後座門鑽進去,然後沖從後視鏡裏看她的臉更黑了的付一旬沒心沒肺的咧了咧唇角。
車子離了弦的箭似的從原地發射出去,直到停在十裏畫廊前,傅傾流打開車門下去,兩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付一旬瞪着傅傾流消失在十裏畫廊的身影,洩憤似的拍了下方向盤,幾秒後才驅車飛速離開。
很顯然,和前面幾次一樣,他們又一次以不愉快結尾了今天這一次的相處。
☆、015 忠犬搖尾。
翌日。
天氣依舊很好,是個很适合出行的日子。
傅傾流到十裏畫廊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被突然出現的一大束藍色妖姬給吓了一大跳,池非暧昧到有點猥瑣的臉出現在花後,用一種黏糊糊的語氣說:“費爾莊園的玫瑰,還沾着清晨的露水,從遙遠的法國,承載着滿腔的溫柔溺人的愛意空運到這裏,只為博美人一笑,夏總簡直不能更溫柔體貼迷死人了!”
哦,忘記說了,池非不僅是單親爸爸,還是個雙性戀,所以完全能站在男人的角度去欣賞男人的好和溫柔。
傅傾流被塞了滿懷,藍色的玫瑰确實美不勝收,更何況還是費爾莊園出來的,絕對和市場上那些用顏料染出來的完全不同,她笑了笑,還沒說什麽,池非又拿出了一個包裝的很簡約漂亮的禮物,暧昧的朝她眨眼,似乎已經忘記了被黑石畫廊搶走藝術展的事。
“又是花又是禮物的,不知道人還以為今天不是情人節就是你生日呢。”池非跟在傅傾流屁股後面說道,手裏早就準備了一個透明的花瓶。
傅傾流把花插進花瓶裏,放在會客桌面上,卻把禮物放在了一邊,叫巴巴的等着看禮物是啥的池非很郁悶,“小氣。”
池非打開門出去,門開的一瞬間傅傾流聽到外面幾個員工嘻嘻哈哈的讨論聲。
“每次夏總去出差都會給傅經理寄禮物回來……”
“要我說啊經理幹嘛不辭掉工作去夏總那工作啊,夏總長得帥脾氣好還是上市公司總裁,身價至少20億,多的是女人觊觎着,經理長的是好看,但是在感情上未免太不主動了些,哪天夏總被狐貍精搶走了,有她難受的……”
“噓……”
“噓什麽噓,我才不怕被經理聽到,又沒說錯,再說工作那麽久經理都知道我的,我就這直脾氣……”
由于工作環境比較寬松休閑,工作員工們的脾氣也都比較八卦不怕人,更別說夏君寧次次來都帶點小禮物過來,不是蛋糕就是蛋撻,哪樣不是他們這樣的普通工薪階層吃不起的好貨?各個都被夏君寧收買了,覺得傅傾流被夏君寧看上是走了狗屎運了,偏她還一點兒都不主動,好像有沒有這個男人都無所謂似的,都為夏君寧覺得不值,也替傅傾流恨鐵不成鋼。
傅傾流一只手杵着腦袋,另一只手轉着一支筆,目光懶懶的落在那束藍色妖姬上,再落到那個禮物上,她放下筆伸出一只手慢慢的拆着,拆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拆開,她打開禮盒,看到是一套紅色的女式騎馬裝,一頂黑色的馬術帽,白色的手套,還有一雙靴子,整整一套從頭到腳的馬術裝備,做工精良,國際一線的牌子貨,很多賽馬明星們都光顧的馬術裝備品牌。
大概是她用夏君寧給的卡去黑枚俱樂部的時候他郵箱就收到了積分信息了吧,打個電話問一句,因為他是那張卡的辦理人,所以黑枚那邊輕易就會把她去黑枚時的狀況告訴他,所以他就知道她是穿着襯衫和牛仔褲去的。
不一會兒,她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的是夏君寧。
“收到了禮物了嗎?你喜歡嗎?”殷勤又暗含期待的語氣,身價至少20億的夏總身後似乎有條大尾巴在不停的搖晃着。
傅傾流一只手摸着騎馬裝的料子,幹淨的桌面上倒映出她唇角懶散的幾分笑意,“花很漂亮,衣服看起來我穿起來會很帥氣,謝謝你了。”
費爾莊園是法國有名的種植園,位于普羅旺斯,種植的是各種花卉,大部分都是十分嬌貴的,當然哪怕是最普通的菊花,他們精心養出來的都會顯得更高貴漂亮一些,而這也意味着,這些花朵貴的要死,口袋裏沒有幾兩金的一朵都買不起。
費爾莊園裏有一棟城堡酒店,提供給想要入住費爾莊園的客人們使用,提供超五星級的服務,後面還有一個高爾夫球場,因此不管是談生意還是跟女朋友約會享受假期,很多有錢人到普羅旺斯來的時候都會在費爾莊園要一個房間。
夏君寧挽着褲腳在藍色妖姬花圃裏親自挑選了一支支花朵組成一束,然後再讓酒店專門幫客人打包快遞或者空運東西的人員送去空運,飛越數個國家,送到傅傾流手上,僅僅是得到這麽一句,足夠他欣喜的在滿腔的念想中做個甜美的夢了。
傅傾流挂斷電話,起身抱着禮盒去畫室的時候伸手取了一朵藍色妖姬撚在手上,外面的員工們齊齊閉嘴,眼裏都是豔羨和暧昧。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遇到夏君寧這樣的男人,那是死也要撲上去的啊!
關上畫室門,傅傾流把那支藍色妖姬放進禮盒裏蓋上蓋子放到一邊,拉開窗簾,讓陽光灑進屋內,推開落地推拉窗,傅傾流走到陽臺上的貴妃椅上坐下,整個人貓一樣的縮進去睡覺,不一會兒又忽然驚醒,滿頭的汗,卻是冰冷的。她躺在貴妃椅上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又漸漸的睡去,直到十來分鐘後再次驚醒,依舊滿頭冷汗,臉色蒼白。
她伸手去抹臉上的汗,手背被陽光曬的暖暖的,她忽然想起那雙暖暖的手掌輕輕的覆在她的手背上,好像一個父親張開臂膀虛虛的護在蹒跚學步的孩子兩邊,讓人有種有依靠的、可以放心的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不用擔心會摔的很慘的,很安心的感覺……
忽然意識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傅傾流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心想自己是不是需要男人了,內分泌失調導致她過度美化那個神經質的男人了。
一直到周末,傅傾流和付一旬都沒有聯系過,好像他們從未有過交集。
但是今天傅傾流還是準備要去看付一旬在黑石畫廊的展,雖然付一旬是個神經病,但是不能因為他的性格就否定他的才華和優秀,他的藝術依舊讓傅傾流感到折服。再說了,天才總是和平凡的人不一樣的,脾氣古怪點也不是不能原諒的,特別是搞藝術的。
------題外話------
哎呀,你們這群小妖精太聰明了,不過這麽了解付一旬真的好嗎?被他知道肯定要惱羞成怒死哦呵呵呵……
☆、016 耐性耐性。
到了黑石畫廊傅傾流才算親眼見識到真正意義上的大藝術家和自己這種算是被人捧上去的小藝術家的區別,僅有三天的展吸引來了國內外四面八方城市的藝術愛好者、收藏家,甚至是藝術家們,傅傾流覺得這種火爆場面簡直推動了青市的發展,酒店旅館甚至民宿老板們都能大賺一筆了。
難怪那麽多人搶着免費倒貼給付一旬辦展,這一場展辦下來,藝廊的名聲都要跟着大幅度提升了好嗎?甚至連藝廊裏其他藝術家們的名氣都能沾光得到點提升,畢竟誰能确定來看付一旬展的人會不會恰好也好你這口,買下你的一兩件藝術品?這些藝廊可不像十裏畫廊那樣在外廊開放的時候會關閉內廊,當然付一旬的展的話,也完全不用擔心被其他藝術家的東西搶走風頭。
傅傾流閑着沒事幹,排在長長的一條隊伍後面等着進去,然後拿出手機看小說,而很快她身後就綴着長長一排人。
一輛白色的法拉利停在黑石畫廊邊上的露天停車場內,付一旬滑下車窗看着長長的兩條人龍。他有辦展前先看看畫廊的氛圍和布置的習慣,大概因為從小生長環境和個性的原因,他總是要求盡善盡美,很多事情都要掌握在手中才能放心,這次因為各種原因并沒有來黑石畫廊看過,一想到今天就是展覽第一天,結果他完全不知道裏面他的盤子擺放在哪裏,他的花瓶擺放在什麽角度,他的畫上面是什麽燈光,哪怕廖康一定能按照他的喜好辦好,他也覺得渾身不自在,于是就驅車過來了。
只是看到這麽多人,他又不想進去了。他讨厭人多擁擠的地方,那會有很多人的頭發、衣服、甚至皮膚碰到他,想到自己渾身上下都被陌生人碰觸過他就覺得惡心到不行。
在确認自己的展萬無一失和避免被衆多陌生人碰觸的選擇中,付一旬毫無意外的選擇了避免被衆多陌生人碰觸,正準備關上窗戶重新啓動車子走人,眼角忽的捕捉到了什麽,上滑的車窗又滑了下去,然後在那條長長的隊伍中間,捕捉到了某個讓他這幾天脾氣一直很不好的女人的身影。
傅傾流正低着頭劃拉着手機屏幕,忽然一道陰影将自己籠罩,然後聽到身後很多年輕點的女性驚呼“好帥!”“是明星嗎?”之類的話。傅傾流擡起頭一看,看到付一旬那張精致鋒利的帥氣的臉,今天脖子上挂着的圍巾是暗藍色的,依舊有着金色的绮麗花紋。
這個人存在的本身似乎就顯得畫風跟大部分人極其不同,就像一幅理所當然要被裱起來放進收藏室裏珍藏的古老但精美的西方油畫。
“你怎麽在這裏?”付一旬問她,注意到有人在用手機拍他,眉頭不悅的蹙了起來,可哪怕是皺眉,也好看到讓那些女人激動的恨不得尖叫。
傅傾流回過神來,懶洋洋的擡了擡爪子跟他打招呼,“沒看到我在排隊啊?當然是來看付大師的展啊。”
付一旬皺起的眉頭又松了下去,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在暗戀他,說不定早就因為他的藝術對他神往多年了,這樣的話倒是說得通她為什麽這麽不矜持了。
“這麽長的隊,排到下午才能輪到你。”
“哦,沒關系,我有時間。”傅傾流表示她真的很閑,又不愛跟別人交際,畫廊也沒什麽事需要她幹的,所以不用畫畫的她無所事事的,在這裏排隊也算消磨時間。
寧願排幾個小時的隊也要進去看他的展嗎?付一旬被發擋的嚴嚴實實的耳朵微微泛紅,完全忽略掉從十萬八千裏風塵仆仆趕來同樣願意排好幾個小時的隊進去看展的人。
“跟我來。”付一旬受夠了那些女人們興奮露骨的目光和議論聲,走了兩步發現傅傾流沒跟上,回頭一看,傅傾流站在原地低着頭看小說,他心想果然太吵了,讓她都沒聽到他的話,于是走回去一把抓住她的衣袖,把人扯走。
故意不想理會付一旬的傅傾流體會到了一種叫“被眼神射成篩子”的感覺。
付一旬直接扯着傅傾流插隊進了黑石畫廊,由于有設限客流量,所以其實黑石畫廊裏并不像外面排隊的那麽擁擠,但是也确實很多人,有人聚在一起對着一個放在玻璃櫃裏的陶藝品讨論,有人則一直在跟工作人員懇求想要買下某一樣東西,
“看吧。”付一旬面部肌肉微微僵硬扭曲的對傅傾流說。
從進來後,付一旬的臉就臭的好像他置身在一個密密麻麻的爬滿臭蟲的房間,眼裏都是嫌惡,一開始傅傾流還以為她是嫌惡這些人,直到第三次看到付一旬遠遠躲開一個從他身邊經過的人後,她才明白他嫌惡的并不是這些人,而是這些人的觸碰。再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因為小楊頭發飄到他圍巾上他過激的反應,傅傾流心下有些了然了。
這人有肢體接觸障礙症嗎?
她的視線落在自己被付一旬扯着的衣袖上,又想起他的手輕輕的覆在她的手背上,又不大确定了起來,不過能确定的一點就是,至少他好像并不厭惡她的觸碰。
“看完了嗎?”付一旬有些不耐的問,再次往邊上走了兩步,徹底躲開從他身邊經過可能會跟他擦肩而過的人,然後見傅傾流點頭,立刻把她扯向下一個,忍耐着等她看完,好繼續下一個。
傅傾流身為局中人,所以并不知道在外人看來,他們兩人拉扯間的動作顯得很有趣,有趣中又含着一種讓人說不出來的感覺,那個看起來似乎把每一個從他身邊經過的人,都用眼神挑剔的一無是處恨不能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的男人躲來躲去,卻怎麽都不放開她的衣袖,見她一點頭立刻就把人扯向下一個地點,充滿對這個環境的不耐,卻又對這個人和這個人想要做的事充滿耐性的場景,簡直有愛到了極點。
于是有旁觀者忍不住出來打攪了。
“Simon!”一道嬌柔的嗓音響起,一個身穿淺綠色香奈兒新款連衣裙的女孩走了過來,嘴角挂着甜甜的笑,走近後很自然的說:“你沒告訴你今天會過來啊。”
------題外話------
我醉了……你們造我為什麽醉嗎?
☆、017 持之以恒!
付一旬本來就在這裏呆的很不耐煩,對于突然湊過來的廖錦溪自然更不耐煩,不過這人好歹是廖康的妹妹,他也就沒有太不給面子。
“什麽事?”他語氣不耐的問,扯着傅傾流袖子的手緊了又緊,恨不能把人拖走。
“咦?這麽不耐煩的語氣啊。”廖錦溪似乎很了解付一旬似的笑着道,并不在意的看向傅傾流,眼裏有些好奇,“這位是Simon新交的朋友嗎?你好,我叫廖錦溪,也算是一個畫家,黑石畫廊二樓有幾幅我的畫。”
傅傾流漫不經心的點頭,視線從牆上的畫上抽出來瞄了廖錦溪一眼,“傅傾流,十裏畫廊經理。”
“十裏畫廊嗎?”廖錦溪有些驚喜的走到傅傾流面前,“哇,我很喜歡十裏畫廊裏水清流的作品呢,之前想過把畫放在十裏畫廊的,不過你們十裏畫廊似乎并不接受除了水清流以外的藝術家的固定展覽。”如果不是這樣,也不至于那麽容易被其他藝廊搶走生意,畢竟多的是小藝術家想要借着水清流吸引過去的人氣提升一下自己作品的價值甚至賣出價,結果他們只接受定時展覽而不接受固定展。
“也不是完全不接受,只是我們對作品質量要求很高而已。”傅傾流看着牆上的畫慢悠悠的說道,付一旬的畫并不多,因此十分的珍貴,每一幅畫在拍賣場上最後無不以至少千萬的價格拍出,兩年前有一幅畫甚至拍出了上億的價,驚呆了整個國際藝術圈,要知道梵高和畢加索的畫的價值是多少。在現代一幅畫能拍出上百萬的畫家僅有寥寥幾人,且無一不是大師,如果不是因此,水清流也不會那麽快就聲名鵲起,就是因為她賣出了三幅價格上百萬的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畫家才被藝術圈迫不得已的接受。
傅傾流是實話實說,她知道自己的畫很霸道,是真的會搶走水平不夠的藝術家的風頭,所以才沒有輕易接受其他藝術家作品的固定展,但是聽在別人耳裏,這句話卻是相當不給面子的。
廖錦溪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呵呵,也是,我就是業餘的,當然比不上水清流那樣的天才。”
“看好了嗎?”付一旬不耐煩的出聲,把傅傾流的袖子都扯得皺巴巴的。他知道這女人暗戀他,肯定恨不得多看一會兒他的作品,但是這裏實在是太擁擠了,如果她想慢慢看的話,可以等展覽結束,她愛看多久就看多久。
傅傾流看付一旬表情僵硬難受的就像吞下了一團臭蟲,正想說話,就聽到廖錦溪帶笑的聲音又響起來,“真是的,Simon讨厭人多的地方這種事應該直接跟傅小姐說的,要不然她怎麽會知道?又不是交往很久的朋友。”然後她又對傅傾流道:“不好意思啊傅小姐,Simon就是這樣的,難得有他願意交的朋友,你一定是個很好的人,就拜托你多多照顧他了。”
傅傾流似笑非笑的看着廖錦溪,廖錦溪卻還能笑容甜美又不失禮的回視,好像她真的只是在關心重要的親密的朋友似的。
“我和你什麽時候關系好到需要你來拜托她照顧我?”付一旬用一種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的眼神看着廖錦溪,廖康是他的助理,廖錦溪不過是廖康的妹妹,他不過是給廖康一點點面子才讓她在他面前晃,什麽時候跟她關系好到她有資格拜托別人照顧他了?說出這麽暧昧的話,萬一這個暗戀他的女人誤會了怎麽辦?這可是個喜歡半途而廢的家夥,努力了那麽久,指不定就突然因為一點小誤會就放棄了!
廖錦溪笑容滿面的表情立刻僵住了,但是很快又反應了過來,嗔了付一旬一眼,“怎麽多年你的臭脾氣還是一丁點兒沒改,好了,我就不要繼續在這裏妨礙你們了,省的被更嫌棄,傅小姐下次我去十裏畫廊看畫,你可一定要給面子招待我哦。”
“如果你要買畫的畫,可以。”傅傾流慢條斯理的說道,然後看着廖錦溪笑容滿面背脊卻僵硬到不行的轉身離開。
“還看嗎?”聒噪的人終于走了,付一旬又忍耐着問傅傾流。算了,看在她排那麽長的隊就為了進來看展的份上,她要想看久一點就看久一點好了。
“你的表情臭成這樣,我還看得下去?”傅傾流懶散的瞥了眼被抓的皺巴巴的衣袖,心想他以為是在玩老鷹抓小雞嗎?他抓着她的衣袖不放是把她當成母雞了嗎?
她的意思是看他不高興她覺得難過了嗎?付一旬立刻扯着傅傾流出去,一直走到了黑石畫廊外面才露出點如釋重負的神色,然後心情不錯的看了傅傾流一眼,面無表情的提醒:“我喜歡持之以恒的人。”所以半途而廢什麽的是不可取的!既然已經為了暗戀他做了那麽多努力,就應該堅持下去!人們不是常說堅持就是勝利嗎?
“哦,我也喜歡。”傅傾流哪裏知道眼前這個神經病的腦補能力有多強,只當他就是這麽随口一說的,“然後,你可以放開我的衣袖了嗎?都快被你扯爛了。”傅傾流擡起自己被扯着依舊的手,無語的看着他。
付一旬就像才發現自己抓着傅傾流的衣袖,好像他手上抓着的是一只肥大的惡心的蟲子似的猛然松開手,整個人都往邊上動作弧度略大的躲了兩步,“噢!上帝!天啊!……”
傅傾流覺得他反應誇張神經質的就像他剛剛不僅僅抓着一只肥大的臭蟲,還把臭蟲當成美人的手親吻了好幾下,這會兒又是難以置信又是惡心到恨不得剁掉手。
……真是夠了,她要離這個外表像藝術品一樣精致美麗的神經病遠一點,要是臉皮薄一點的,早就被他這樣的反應弄的羞憤欲死了,虧她剛剛在裏面還以為他這個肢體交流障礙症患者不嫌棄她而稍微對他有些好感呢,結果到頭來竟是自作多情。
------題外話------
☆、018 美麗畫卷。
傅傾流懶得理會他的自顧自往停車場走去,找到自己的車子,剛剛啓動車子從車位裏開出來,一旁一輛白色的法拉利與她并驅上來,車窗滑下,她看到付一旬那張精致完美到鋒利的帥氣面孔,依舊沉靜矜貴的如同古老的歐洲貴族,從頭到腳整潔到沒有一絲毛糙折痕,棕色的眼眸深邃又有些淩厲,此時鋒利的眼角卻顯得有些溫柔,“不是說要我給你當模特?”
傅傾流臉上一時無法抑制的露出幾分好笑,“我說你這人,不僅會寫歌劇,一定還會京劇吧?”要不然變臉怎的耍的那麽熟練快速?
“我不會京劇。”付一旬皺了皺眉,很誠實的道。他會的東西挺多的,但是國粹真的不會。
傅傾流臉上的笑意又深了,低頭一瞬間含笑斜乜他一眼,“走吧。”
這人雖然性格十分神經質,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很難讓人不對他更寬容一點,傅傾流想大概是因為他的那副皮囊太完美了,也可能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