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林環抱市區,多瑙河從市區靜靜地流過。著名的維也納森林從西、北、南三面環繞着城市,遼闊的東歐平原從東面與其相對,到處郁郁蔥蔥,生機勃勃,有“多瑙河的女神”之稱。
這是個極美麗的地方,到處都流淌着優美的音樂,城市也從內城向外城依次展開,內城街道狹窄,卵石鋪路,縱橫交錯,兩旁多為巴洛克式、哥特式和羅馬式建築。中間層是密集的商業區和住宅區,其間也有教堂、宮殿等建築。
潺潺小溪,蔥蔥綠意,樂聲袅袅,別說這座城市賦予音樂家們靈感了,就是傅傾流都覺得靈感充沛,十多個小時的航程積攢下來的疲憊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嘿!Simon!上帝!你終于來了!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兩人才剛走出機場,一個下半張臉都是棕紅色卷曲胡子的中年男人激動不已的迎了上來,說着含糊不清的意大利語,他穿着黑色的西裝,裏面的白色襯衫領子是一個紅色的蝴蝶結,他張開雙臂似乎想要跟付一旬擁抱,結果被付一旬嫌棄的躲開,于是他哈哈大笑,“你還是老樣子啊Simon!不過這位美麗的姑娘是?”他好奇的看向付一旬身邊的傅傾流。
“Crystal。”水清流這個名字在歐美被翻譯成“水晶”,沒有給自己起英文名的傅傾流也就默認了的這個英文名。付一旬看向傅傾流,“這位是安德魯,我在維也納的朋友。”
“你好。”傅傾流微笑着跟安德魯點頭。
安德魯卻是好奇又帶着點暧昧的将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掃動,直到付一旬瞪他一眼,他才笑眯眯的帶着兩人上車。
“我保證,車子剛剛才送去把每一個角落都清洗過!”安德魯坐在駕駛座上向坐在後座一臉嫌棄的付一旬保證,“好了,現在我先送你們去吃點東西,然後去音樂廳行嗎?我們簡直受不了戴維斯了,我們需要你的幫助,天知道新年音樂會就在眼前了,我們還連怎麽演奏都不知道!”
“還有兩個月。”付一旬蹙了蹙眉說道。
“是啊,上帝,只剩下兩個月的時間了!我們樂團的名譽簡直就要被希夫戴維斯毀掉了!”安德魯語氣就像要抓狂了一樣。
傅傾流靜靜的聽着,然後湊近付一旬小聲問道:“他們是什麽樂團?”
結果付一旬還沒回答,安德魯就耳尖的聽到了她的問話,并且意外的聽懂了這句中文,誇張的道:“噢!不不不!親愛的,你不應該說‘他們’,應該說‘你們’,我們樂團的創始人可是我們最敬愛的SimonEvans!我們的第一場演出就是在jin色大廳,一場成名哦!我們是除了維也納愛樂樂團外的第二個常駐jin色大廳的樂團!并且才成立了短短十年。”
傅傾流不太關注交響樂,但是維也納愛樂樂團她還是知道的,畢竟那是世界第一的交響樂團。以前知道付一旬之所以被稱為“大藝術家”是因為他廣泛涉及到的多種藝術層面,并且都有極深的造詣,簡直就像上帝的寵兒,他的雙手都被稱為是“上帝之手”,只大體的知道他設計過一棟标志性大樓、做出過被稱為經典的鋼琴曲、畫出過最直擊靈魂的畫作等等,詳細的卻是不太清楚的。現在聽安德魯這麽說,傅傾流有種自己之前把付一旬小瞧了的感覺。
“這麽厲害?”傅傾流驚訝又佩服的看着付一旬,成立了十年,付一旬現在27歲,也就是說,他十七歲就成立了一個樂團?
付一旬被傅傾流這種目光看的有些得意又有些羞惱,耳尖紅紅,“有什麽厲害的!沒見識!”
“你當有多少個人像你這麽厲害的?你說你都幹了什麽?來我數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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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傾流掰着手指頭開始數付一旬被人所知的那些各方面藝術上的成就,叫付一旬越聽耳朵越紅,又羞又惱,很多人都會說他很厲害之類的話,付一旬聽着跟沒聽到似的從來不在意,他做一件事是因為他想做,從來不曾刻意去追求什麽榮譽什麽成就。現在被傅傾流一遍數一邊佩服的看着自己,不知道為什麽,覺得特別的不好意思。
“別說了!”
“哦,你好像還編過一場歌劇,每年都會在英國皇家歌劇院……”
“你還說!”
“……”
安德魯坐在駕駛座上從一開始的一臉卧槽變成一臉驚奇,簡直恨不得立刻飛到音樂廳讓各位樂隊成員們看看這一幕!這是Simon麽?!他看到了什麽?他看到他們的前指揮家先生深深陷進愛河裏去了!
星月愛樂樂團成立于十年前,由當時17歲的付一旬召集成員們成立,一場被稱為“最天才的演奏會”讓他們一夜成名,成為世界最受期待的新晉樂團,當然,那一場演奏會中最是出彩的無疑是整個樂隊中的靈魂人物——指揮家SimonEvans。他從每一種樂器的編曲到情感的賦予,讓人們聽到了一場震撼靈魂的演奏,可惜的是他并不專注于當一位傳奇的指揮家,在那最先的幾場演奏過後就把樂隊交給了安德魯來管理,幾乎沒有再上臺指揮過,也不再插手樂團的事。
每一個樂團都需要一個靈魂的支撐,這個靈魂就是站在指揮臺上的指揮家。付一旬走後他們需要一個新的指揮家,原本付一旬幫他們選擇的著名指揮家約翰尼先生在今年一月份生病過世了,而希夫戴維斯是他們優先考慮的指揮家,一個前幾年剛從柯蒂斯音樂學院畢業出來的天才人物,年僅24歲,非常的年輕,多次受到世界知名樂團的邀請站在客席指揮臺上。
前一段時間他們在G大調第四鋼琴協奏曲和A大調第七交響曲的合作上很是成功,所以星月樂團正式邀請他加入樂團,全世界都知道這件事,讓人沒想到的是,在這之後,這人的本性才漸漸的暴露出來。一個高傲、獨斷、不容別人質疑,把樂手們當成工具稍有一點不滿就要破口大罵的人。
當然,如果你足夠優秀,即使你全身上下都是毛病,人們也會給予多一點包容的,可惜,當他掌握大部分權利的時候,他會有各種“奇思妙想”,把經典曲目改的面目全非,他們懷疑他的這種奇思妙想是在模仿付一旬,可惜他的能力和付一旬是完全沒法比的,付一旬的奇思妙想是奇跡,他的奇思妙想簡直就是災難,眼見着新年音樂會兩個月後就要舉行,而他們的指揮家還不知道在搞什麽鬼,毫無辦法的他們只好找付一旬幫忙了。
安德魯送傅傾流和付一旬去吃了飯,再把人送到付一旬在維也納的別墅裏,兩人洗漱一番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安德魯又把他們送到音樂之友協會大樓,這裏面有最負盛名的jin色大廳,還有他們平日裏訓練的音樂廳。
傅傾流跟着付一旬走過幹淨的倒映出人影的金色瓷磚走廊,推開一扇雕花大門後,入目的就是一個很大的音樂廳,最前方燈光籠罩的大舞臺上坐着不少于80位的樂手,手上都拿着各種樂器……感覺略壯觀,非常高大上。
有一個金色卷發的男人正背對着他們站在臺上的指揮臺上,他非常的生氣,指揮棒指着一個小提琴手大罵,那個小提琴手是個女性,已經被罵哭了。
“哭?有什麽好哭的?我說過要降調要降調,自己做錯事還好意思哭?裝可憐給誰看?你想毀掉整個樂團的榮譽嗎?”
“可是根本不應該降調……”女士委屈的小聲反駁。
“我是指揮還是你是指揮?你們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跟着我的要求來做就可以了!如果你做不到,那麽請你離開!樂團不是不能沒有你!否則請你閉上你的嘴擦幹淨你的眼淚,所有人重新來一遍!”
所有人從早上一直訓練到現在已經有八個小時了,一整首曲子下來所有人都被罵了一遍,一次次的排練下來都非常累了,但是戴維斯不讓走,他們也不能擅自離開跟他對着幹,一場演奏會能否成功的關鍵取決于指揮家,所以他在一個樂團裏擁有絕對的權利。
付一旬也沒有靠過去,就和傅傾流和安德魯站在門口聽,前方的演奏從低低的小提琴音開始,由低到高,依次加入各種樂器,其中竟然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制造出來的聲音,比如布料甩動的獵獵聲什麽的,站在一個不懂得欣賞只是單純的聽曲子的人的角度,其實非常好聽,但是沒有什麽動人之處,就像光好看卻沒有靈魂的畫。
“匠心過重,平白直序,他加進去的那些元素都是什麽東西?簡直就是垃圾。”付一旬滿眼嫌惡。這種音樂怎麽能夠上臺演奏給別人聽?
“他還強力邀請了一個人來擔當鋼琴獨奏。當然我們還沒有同意,但是,”安德魯有些糾結的看着付一旬小心的說道,“在前些天沒有跟我們說一聲的擅自對外說了……”
“邀請了誰?”
“哥!”一個激動的聲音從前面的舞臺邊緣傳來,一個約莫二十歲出頭的女孩打斷了整個樂隊的排練,站在臺邊興奮的朝付一旬招手。
“哥?”傅傾流狐疑的看向付一旬,又看看那個猶自興奮的女孩,“你有妹妹?”
付一旬目露嫌惡,“我是獨生子。”言外之意,他根本沒有什麽妹妹。
傅傾流心想也是,不管是在外貌上還是氣質又或者教養上,那個女孩差付一旬太多了,在那麽多人的地方大聲嚷嚷,打斷別人的排練,太失禮了。
那個女孩興沖沖的從臺上跑下來,飛快的跑了過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拉到了這邊。
“哥!你真的來了啊!是不是來看我的?你知道嗎?我要在你創立的樂團裏進行鋼琴演奏哦,而且是在jin色大廳裏的新年音樂會上,是不是很厲害?”女孩跑到付一旬面前,眼睛亮晶晶的眼裏除了付一旬之外就沒有別人了。
傅傾流抱着雙臂微微眯了眯眼。
付一旬嫌惡的後退了一步,拉開跟她的距離,聞言擰着眉毫不客氣的問:“你?你有什麽資格?”
路笙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安德魯在後面抱歉的小聲的跟付一旬說:“因為她說是你妹妹。”
SimonEvans的妹妹,多大的帽子啊,也就她敢往自己的腦袋上扣,不怕壓斷了脖子。
付一旬的臉色有些陰沉了下來,路笙縮了縮脖子,顯得很委屈。
這時,一個穿着華貴的婦女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一旬?”
路笙看到婦女,立刻嘴巴一扁,委屈的喊:“媽。”
婦女跟路笙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長相稱不上美麗,就是清秀,看起來是很和氣的一個人,雖然化了妝,但是眼角和嘴角還是有着一眼就能看到的皺紋和法令紋,看着付一旬的視線并不像看晚輩,倒是像在看一個平輩。她握住路笙的手,似乎想到了什麽,有些尴尬的朝付一旬笑了笑,“我聽笙笙說她有一場很重要的演奏會,怕她太緊張,過來瞧瞧,你爸爸也知道的,他讓我幫笙笙加油……”
“阿姨,恐怕你要白跑一趟了,去買機票明天就回去吧。”付一旬卻是淡淡的說道,絲毫不在意對方把他父親擡出來這件事。就路笙那種水平也敢上去丢人現眼,她丢得起,他還丢不起呢。
“媽!”路笙立刻急的直扯路箐的胳膊,這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能一舉成名的機會啊!只有這樣她才能更接近付一旬,她怎麽能失去這個機會呢?
路箐眼裏都是為難和尴尬,卻也知道這是路笙的大好機會,多少音樂家都想走進那個世界五大音樂廳之一的jin色大廳,更別提那是新年音樂會了。
“一旬啊,你看看就給她一次機會吧,看在……”
“首先,你是我父親的續弦,路笙是你帶進付家的女兒,她姓路,跟付家跟我都沒有任何直接關系,她上次申請柯蒂斯音樂學院的時候你們打着我的名號才拿到入學通知這一點,已經用掉了我對你們僅有的耐性,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什麽好說話的人。”付一旬不耐煩的冷冷說道。
原來是繼母和繼母的女兒。傅傾流想到了李豔陽和章柳柳,眼眸不由得微微沉下。
路箐有些尴尬起來,她也明白有些事情不太應該,可是為了女兒的前程,她又沒有辦法……
路笙見付一旬把話說的那麽絕,當下臉色難看的道:“你都沒有聽過我演奏,憑什麽說我沒有資格?!”
“如果你有實力,有需要打着付一旬的名號麽?”傅傾流抱着雙臂有些嘲諷的笑着懶洋洋的出聲。
“你又是誰?憑什麽插嘴?!”路笙這才發現傅傾流的存在,看到她那張臉頓時就危機感大作,尖銳的質問道。
傅傾流笑眯眯的擡起一只手挽住付一旬的胳膊,腦袋親密的靠在他胳膊上,“你猜。”
------題外話------
默默頂鍋蓋……默默伸出手……泥萌造的嘿嘿嘿……
☆、V14 你喜歡我嗎?
付一旬被傅傾流忽然的靠近弄得身子一僵,心髒驀地就跳得快了起來,漂亮卷發下的耳朵通紅,原本到了嘴邊要說出來的話霎時不知道飄到了哪兒去,心裏暗罵,這個下流無恥淫蕩不知道矜持為何物的女人!大庭廣衆之下的在幹什麽?知不知羞?!
心裏罵着,精致帥氣的臉上卻是絲毫沒有要把人推開的打算,眼裏還帶着些許縱容和得意。
路箐和路笙都震驚的看着傅傾流靠近付一旬卻沒有被推開,這還是那個連別人的一根頭發碰到他都要大發脾氣的付一旬嗎?
“你……你們……”路笙手指顫抖的指着傅傾流,視線在付一旬和傅傾流之間轉動,用一種被背叛了一般的眼神。
“誰能告訴我現在是什麽情況?”戴維斯慢慢的走了過來,這是一個鋒芒畢露的人,從嚣張高傲的眼神到年輕帥氣的臉,他張開雙臂用一種很荒謬的眼神看着他們,目光落在付一旬身上的時候充滿敵意,“你們在我的音樂大廳裏幹什麽?”
“戴維斯,這是Simon,樂團的創始人!”安德魯嚴肅的警告。
“所以呢?”戴維斯諷刺的笑了笑,“他現在是星月樂團的什麽人?指揮家?總監?NO,他什麽都不是,從他離開的那一天起。說起來他來幹什麽?安德魯找來的?為什麽?難道你不滿意我的指揮?上帝,當初邀請我的可是你們,我每天花費八個小時在這裏用心的訓練你們,結果Simon一回來,你們就打算抛棄我這個指揮家嗎?”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他們早就換指揮家了!天知道他的本性竟然是這樣的!
戴維斯的話提醒了路笙,路笙立刻有些得意的道:“是戴維斯學長邀請我的,你沒有資格否決我!”
付一旬看都不看路笙一眼,看向戴維斯,深邃的棕色眼眸神色淡淡,并不在意他說的那些話,“如果你想自毀前程,自然可以這麽做。指揮是一個樂隊的靈魂,一場演奏是否成功關鍵也在于指揮,所以,到時候最丢臉難堪的人恐怕是你自己,不會有人認為他們的演奏不過關,是你沒有辦法賦予他們飽滿的情感。”
“哈?說得好像你多厲害似的,有本事你上去啊。”戴維斯輕蔑的看着付一旬,把手上的指揮棒遞過去。
傅傾流眸光閃了下。
付一旬神色平靜卻又很明顯的讓人感覺到一種嫌棄的看了指揮棒一眼,戴維斯動作一僵,僵硬的收回手臂。
付一旬卻還是上了臺,将近百位的樂團成員們,除了後面加入的新成員,第一批成員們都十分的激動,距離上次跟付一旬合作,已經是九年前的事,美好遙遠的簡直就像是夢!
付一旬在指揮臺上翻看總譜,傅傾流等人坐在臺下等待。
“你到底是什麽人?”路笙幾步走到傅傾流後面用力的推了傅傾流一把質問道。
“笙笙!”路箐尴尬中也帶着猜疑的看着傅傾流。
“媽!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女人想要搶走哥哥!”路笙充滿敵意的瞪着傅傾流,“我告訴你,你少做夢了,我家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随便進的,我哥也不是随便什麽人都可以染指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不姓付。”傅傾流優雅的側頭用眼角乜她,慵懶的聲音裏透着一股令人難堪的嘲諷,“我挺意外的,身為一個繼女,你怎麽會這麽沒臉沒皮的把別人家當成自己家?而且還妄想染指繼兄,不知道如果付一旬的父親長輩們知道這件事,會不會把你從付家趕出去。”
路笙和路箐臉色齊齊難看了起來。
“你……你胡說!我才沒有!”路笙眼裏劃過恐慌。
傅傾流猜對了,付一旬作為付家這一代唯一的繼承人,因為他的潔癖和脾氣,只要他願意讓哪個女人靠近,他們都會皆大歡喜搶都要搶過來,但是唯獨不會是她!付一旬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是一回事,她是繼妹這個身份也是一回事,母女,一個嫁給父親一個嫁給兒子,這對于傳統的付家來說,不合規矩。
“那你在這裏跟我唧唧歪歪什麽?一個連競争資格都沒有的人,你閑着沒事幹在這裏瞎蹦跶?”傅傾流眼裏劃過鄙夷。
“你……”路笙瞪大眼,重重的喘着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本來想的是不合規矩又怎麽樣?那些長輩早晚都是變老要死,到時候還不是付一旬繼承,只要他願意,規矩不規矩又怎麽樣?結果這女人到底從哪冒出來的?!簡直跟白慕琳一樣惡心讨厭!不!她比白慕琳還要惡心讨厭!
“笙笙,閉嘴!”路箐臉色難看的低聲呵斥她,要是被付家那些人知道了她的心思,真會被送出付家的!
路笙氣得直哆嗦,被她媽使勁的拉了出去。
而前方,已經翻閱完總譜的付一旬曲起食指敲了敲桌面,立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先整體來一遍。”付一旬淡淡的說道,雙手擡起,擺出一個指揮姿勢,臺上百八十位的成員們随着他的動作蓄勢待發,目光緊緊的盯着他的手勢。
藝術品般的右手輕輕地張開,左邊一排的小提琴手輕柔的拉出優美春意盎然的旋律,右手臂再擡高些許晃出輕微的弧度,大提琴低沉悲傷的旋律也飄了出來……
整個音樂廳裏回蕩着動人的旋律,傅傾流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或許很多人都會覺得不可思議,一樣的曲子,一樣的樂手,只是換了一個人來指揮,整體給人的感覺都不一樣了,如果說前面戴維斯指揮出來的旋律就像一幅美麗但沒有靈魂的畫,那麽現在付一旬站在那裏,就是這幅畫的靈魂。
傅傾流聽得入迷,哪怕曲子不夠完美,樂手的演奏也還有瑕疵,可那感情飽滿的簡直要溢出來,讓人忍不住微笑,忍不住淚流,忍不住陷入一個或喜或悲的故事之中。
曲終。
安德魯猛地被身邊的鼓掌聲給驚醒,他錯愕的看過去,看到剛剛還高傲嚣張的戴維斯站着恨不得拍爛自己的手似的鼓掌,臉上帶着興奮的紅暈,眼睛閃閃發亮,他沖上舞臺,激動的好像随時都要撲過去把付一旬抱住,“Simon先生!Simon先生,請你收我為徒吧!求求你了!”
付一旬警惕的後退兩步。
樂團裏所有人都一臉驚呆了。
只有付一旬和傅傾流沒有什麽意外,很顯然,這麽一個在柯蒂斯音樂學院畢業的天才人物在跟其他人合作良好的情況下,突然間變得不可理喻起來,反常必妖,這人分明就是故意這麽做的,他想引出付一旬。
“天啊!你簡直不知道我有多崇拜你!你以前做的曲子是我最愛的,我每天晚上都要聽着它才能睡着,早上也要聽着它才能醒來,甚至上廁所都得聽着它才能拉出來,我整整聽了六年!就是因為你那首鋼琴曲我拼了命的要去學了鋼琴,差點被我媽打死!還有十年前聽了你的《C大調狂想曲》後我徹底愛上了交響樂,真的,我爸本來希望我讀金融的,可我卻報考了柯蒂斯,差點被我爸打死!為了能進入你創立的樂團我拒絕了好幾個頂級樂團的邀請,差點被我爸媽打死……噢,原諒我吧,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找到你,這些人沒有一個知道你在哪的,我到處都找不到你……”
原本以為這是個狂帥酷霸拽的初生牛犢,沒想到這是付一旬的骨灰級腦殘粉。
付一旬面部肌肉在前面那位腦殘粉喋喋不休的解釋下越來越僵硬,僵硬到都快有些扭曲起來了,這是腦殘粉?這分明是個變态吧?!六年日複一日的聽一首曲子他竟然沒聽到吐也就算了,竟然連上廁所都要聽着才能拉出來?Oh……上帝,簡直不能更惡心了好麽?!而且,被一個這種腦殘粉滿世界的找什麽的……細思恐極!
付一旬表情僵硬,耳朵裏都是腦殘粉說個沒完沒了的話,不經意的側頭,卻看到臺下傅傾流笑彎了腰,彎起的眼眸星光璀璨,許是怕笑聲打斷了腦殘粉奇葩的言論,她把笑聲壓的很低,可在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周圍聲音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有她低低的笑聲,深邃而鋒利的棕色眼眸之中,倒映着她笑容燦爛的模樣,漸漸的有些失了神,直到腦殘粉終于忍不住的撲了過來把他抱住,付一旬才整個人像被一只超大型蟑螂給抱住一樣,表情驟然瘋狂扭曲起來。
砰!噼裏啪啦噼裏啪啦……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後車廂內,傅傾流笑得幾乎整個人都要在座位上滾,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時不時還要伸手拍付一旬的胳膊,指着他的臉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安德魯在駕駛座上冷汗連連,這得是多粗的神經仗着他們Simon多深的寵愛,才敢在他整個人都冒着寒氣的時候這樣肆無忌憚的嘲笑他啊!
付一旬臉色沉的幾乎要滴墨的看着傅傾流,胳膊上又被傅傾流拍了好幾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夠了沒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別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還笑!”付一旬腦子裏一根繃緊的弦終于嘣的一聲崩斷,羞惱萬分的瞪着傅傾流,整個人怒不可遏,精致鋒利完美的臉上肌肉僵硬到微微的抽動,顯得有些神經質起來,“上帝!我簡直不敢相信!你竟然在笑!這有什麽好笑的?!該死的你竟然笑了足足二十幾分鐘!有那麽好笑嗎?我只是被那惡心的髒兮兮臭烘烘的臭蟲給親吻了一下臉頰而已!這有什麽好笑的?該死!……”
是的,戴維斯不僅抱了付一旬一下,他還趁機親了他一下,結果讓付一旬整個人抓狂了,他的反應就像不止被一只巨大的臭蟲給抱了,甚至還被強行的往嘴裏塞進了一把軟趴趴六條腿的小臭蟲,讓他整個人惡心的恨不得吐出來的同時還想把戴維斯給打死,當然了,他嚴格的家教克制住了他,但是他激烈的反應還是把戴維斯給吓壞了。
雖然感覺好像付一旬有點可憐,但是一想到他只是被一個很熱情的外國年輕男腦殘粉親吻偶像一樣的親吻了下臉頰,他就這樣,傅傾流就忍不住覺得被死死的戳住了笑點一樣,怎麽也停不下來。
付一旬神經質的反應只是讓傅傾流笑得更厲害。
“哈哈哈——”笑聲戛然而止。
傅傾流瞪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棕色眼眸,唇瓣被重重的壓住,柔軟又有點疼,以至于它的存在感十足。
前面通過後視鏡看到這一幕的安德魯瞬間激動的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興奮的連頭皮都微微的發麻,看看看!他看到了什麽?!
付一旬恨恨的起身,兇神惡煞的瞪了傅傾流一眼,傲慢的哼了一聲,好像在說“有本事你再笑啊”。
整個車廂內的笑聲不見了,靜了下來。
車廂內的燈光昏暗,以至于沒能看到兩個人一瞬間羞紅的臉頰。
……
港城。
悠揚的鋼琴聲飄蕩在房子裏的每一個角落。
莫成風吊兒郎當一臉不爽的坐在沙發上,穿着尖皮鞋的雙腳大喇喇的放在茶幾上。
任何一個女人在第一次跟相親對象見面的時候,看到他這副模樣都會很沒有好感吧。
白皙的手端着兩杯剛剛煮出來的咖啡放在他腳邊,她緩緩的坐在他對面沙發上,紅色的超短裙随着她這一坐,幾乎要露出臀部。她有一張性感漂亮的鵝蛋臉,黑色的大波浪,烈焰紅唇,性感的仿佛随時随地都在散發着讓男人受不住的荷爾蒙。
如果莫成風先前沒有遇到傅傾流,以他以前的獵豔成性,會立刻就被她吸引住。
可現在一想到這是家裏人逼他回來限制他自由的原因,他就覺得這個女人是那樣的面目可憎,第一次見面就把男人邀請到家裏,穿着暴露,不知檢點。
“你看起來很不高興。”鐘安琪眼波流轉,笑容性感中帶着一種魅惑。
“你覺得我應該高興嗎?”
“為什麽會不高興呢?我不漂亮嗎?”鐘安琪疑惑的看着他,修長的雙腿交疊起來,“而且我們是老同學了,你就沒有什麽話想說嗎?”
“我根本不記得我以前有個同學叫鐘安琪。”莫成風視線從她雙腿上掃過,冷冷的說道。
鐘安琪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許,“也是,你當初一雙眼整顆心都黏在成郁夏身上,怎麽看得見別人呢?”
突然間提起那個名字,莫成風下意識的覺得心髒撕裂般的抽疼,卻遲半拍的發現,根本已經不疼了,甚至都沒有半點感覺了,仿佛那個女人對于他來說,早已什麽都不是。
那抹蒼白無力的影子已經被另一抹鮮活的色彩所取代了,而這一次,他不會再像曾經那樣失去,任何人都不能讓他再失去,任何人都不能!
鐘安琪以為他會勃然大怒,卻不料莫成風并沒有出現絲毫受刺激的反應,她怔了下,心裏湧現些許喜意,他已經把她忘了嗎?
莫成風目光明亮堅決的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我對你沒印象也不喜歡你,如果你想找個老同學結婚的話,我想應該有很多人供你選擇,別在我身上浪費力氣,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可是你不是已經忘記……”鐘安琪驀地站起身追問,卻忽的想到了什麽,臉色微微一變,“難道說……是別人?這次又是什麽樣的人?又是像成郁夏那樣的嗎?”
“她跟成郁夏不一樣。不過這跟你有什麽關系?話我已經說清楚了,你最好別再糾纏我。”說罷轉身就走。
鐘安琪眼眸驟然一眯,“站住!”
莫成風腳步一頓。
“你想去哪?青市?我告訴你,你可以走,但是你遲早都要回到我身邊,這輩子我們注定糾纏不清,不信咱們走着瞧!”鐘安琪握着拳冷冷的說道,這一次她不會像以前那樣愚蠢,她不會再在這種事情上放手,絕對不會!
……
安德魯把兩人送回別墅後就走了,這棟別墅是有客房的,事實上付一旬的所有房子裏,唯一沒有客房的就是青市那一棟,因為廖康家就在青市,所以他不需要跟付一旬住在一個屋檐下。
屋內只開了一盞并不是太明亮的吸頂燈,兩人站在客廳裏,周圍安安靜靜的,只有心跳聲如雷搗鼓。
付一旬幾乎要屏住呼吸,緊張又期待的看着傅傾流,終于該表白了吧!也是,她又不是傻子!當然應該知道抓住時機立刻表白啊!
傅傾流悄悄深呼吸了下,擡眼,兩雙眼眸仿佛磁鐵兩端,隐約的能感覺到那種相互吸引,那種化學反應。
傅傾流唇瓣動了動,張了張嘴,白皙如玉的面頰上粉若桃花,“我……”
說啊!快說!
付一旬覺得心髒都滾燙火熱了起來,深邃的眼眸漸漸的變得有些幽深起來。
“我……”
啧!磨磨蹭蹭什麽,快說出來!
“你是不是喜歡我?”傅傾流深呼吸一口氣,終于一口氣說出來了。
“好吧,我就勉為其難的——”付一旬倏地一頓,愉悅的笑意還沒來得及盛開就被壓制住了,難以置信的看着傅傾流,“你說什麽?”
“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我。”傅傾流看着付一旬的神色,蹙了蹙眉,他這反應……
“你确定你沒表達錯?”付一旬見鬼似的瞪着傅傾流,她應該說的是“我喜歡你”而不是“你是不是喜歡我”!
“……所以你不喜歡我?”傅傾流臉色有些不好起來,這家夥不喜歡她還老是親她幹什麽?!耍流氓啊!
“我才不會回答你這個問題!”付一旬激動的咒罵,“你這個陰險的女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算盤!到了這種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