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甘心被忽視了,發出嫩嫩的十分可愛的聲音。

傅傾流回頭看他,昨天醫生還說他是早産兒身體很脆弱,不過現在看他,倒是挺精神的,一雙眼睛大大的嵌在小小的臉上,十分靈動,小手小腳的動着,看起來可愛的就像一只被翻了過來怎麽也翻不回去的小烏龜。

傅傾流沒有兄弟姐妹,此時看着這個小家夥,倒是不由得握着他小小的手,輕輕的晃了晃。

醫生走進來,視線所及便是那精致漂亮的少女握着小嬰兒的模樣,陽光淺淺的灑在她的背上,那頭烏黑的發散發着淺淺的光芒,襯得她唇角微不可查的那點柔和以及那張還顯稚氣的面容都閃閃發光,好像連這個殘酷的世界都變得溫柔了起來。

昨天還把傅傾流臭罵了一頓的醫生眼角眉梢也不由得柔和了起來,抱着病歷表走了過去,“這孩子倒是意外的生命力頑強。”小嬰兒生病是最麻煩的事了,特別是這種不足月的早産兒更麻煩,很少說有吊瓶一晚上第二天就恢複健康了的,“我檢查一下。……嗯,還有些低燒,不過這家夥精神倒是不錯的樣子,用心養大概不會變成病秧子,你這個做姐姐的可要細心點照顧弟弟啊。”

“……嗯。”傅傾流想說這孩子不是她弟弟,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跟他解釋這個也沒有什麽意義,純粹是浪費口舌。

醫生出去後傅傾流見不需要吊瓶了就抱着孩子離開了醫院,她自己都才14歲不可能給別人養孩子,當然也不可能幫柳貞養孩子,太麻煩了,從衣服奶粉到尿布,花錢沒什麽,她卻沒那個心情去教養一個什麽都要別人伺候的嬰兒。

要她看,這孩子送回男方那邊最好了,不過由于她也沒那個心思去想方設法的給這個孩子找父親,所以抱他去警察局好了。

傅傾流抱着嬰兒走在路上,忽然看到前面快速的跑來幾人,那幾人她認識,是章铮才那邊的親戚,一個章铮才的哥哥,兩個是章铮才的姐姐一個則是他的妹妹,他們來勢洶洶,撲面而來的那種充滿惡意的興奮感和尖酸刻薄味兒讓傅傾流下意識的抱着孩子往後退了好幾步。

那些人終究還是來到了傅傾流面前,看了眼孩子,章铮才的哥哥最先瞪大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聲音大的好像放了個喇叭在那裏喊:“那邊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沒想到你竟然真的這麽不知廉恥!才幾歲連孩子都偷偷生下來了!我說一年到頭都躲在山上不下來,原來是躲着生孩子!”

街上的人們腳步瞬間停住,饒有興趣的圍觀着,聽到大伯的話,不明所以的人露出一臉驚訝,然後很快換上鄙夷。

傅傾流哪怕心智再早熟,外表看起來也是個才十幾歲的少女,更何況她天生長得比較嫩,在比較保守的鄉下,未婚先孕什麽的,是非常讓人嚼舌根的事。

“你胡說什麽?!”傅傾流擰起眉看着這一群人怒道。這些人有毛病嗎?

“我胡說?那你說這個孩子是哪來的?”

“我撿的不行?”

“你撿的?你撿的不去找警察自己一個人躲着照顧?我看你是做了虧心事怕被別人知道!我們章家真是作孽了才會有你這樣的下作不要臉的東西!”章铮才他大姐一拍大腿哭喊出聲,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還指着圍觀的群衆,“你們看看,大家都看看,我們是村頭章家那戶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可是你們知道這個賤蹄子是我二哥的女兒嗎?她去年書讀到一半誰都沒通知擅自請假到現在都沒去學校一次,學校老師告訴我們她在學校作風不良讓我們好好教育教育,結果我們次次上山想看看她都被攔了下來,現在還莫名其妙的帶着個孩子出現,這是什麽意思很難猜出來嗎?哎喲喂,造孽啊!想我章家幾代清白,全都被她給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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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說的聲情并茂,簡直要背過氣去,叫圍觀衆人看着她那樣就信了一半,畢竟誰也想不到,誰會去誣陷一個小女孩這種事?

傅傾流被這些極品親戚氣得全身發抖,卻偏偏在他們一個接一個的颠倒是非黑白的指責中以及比喇叭還要大的聲音中毫無招架之力,當初要不是因為這樣,她也不會被送到這邊來見識過這些親戚的粗鄙極品之後,一直躲在山上不下來。

傅傾流終聲音大不過這些人,孩子又被吵的大哭了起來,他們堵住了去警察局方向的路,她被煩的只能先抱着孩子躲開這些人離開這裏,她以為,這是這些極品親戚又想要從她手上挖錢所以才搞出這一出的,然而她卻沒有想到,僅僅過了一晚,整個小鎮都知道了這件事,并且都相信了那些親戚所說的話,然後,她章铮才來電話了。

車子将她和嬰兒一起強迫性的載回了蘭市,首先不是回到傅家,而是被押去了醫院,被強迫性的抽了血,然後才被送回了傅家,剛剛走進門,她就看到沙發上坐滿了人,一種嚴肅中帶着幾分詭異的氣氛彌漫。

“傾流,你回來了,累不累?”傅傾流一進屋,李豔陽就站起身走了過去,一臉的溫柔賢惠,端的是疼愛女兒的好母親模樣。

傅傾流冷冷的躲開李豔陽企圖碰觸她的手,目光掃過在場的人,除了章铮才這個跟她有血緣關系的父親之外,其他人傅傾流完全不知道他們出現在這裏一副三堂會審的模樣是怎麽回事,因為那些不過是章家或者傅家很遠很遠的遠房表親,而且還有不少她完全不認識的,甚至于李豔陽的父母都在這裏,并且對她露出鄙夷嘲諷的眼神。

“找我回來什麽事?”傅傾流藐視的掃過那群人,目光落在坐在最中間的中年男子身上。

“砰!”章铮才猛然重重一拍桌面,露出一臉怒容,開門見山,“那個孩子是怎麽一回事?!”

“什麽怎麽一回事?”傅傾流看着章铮才嘲諷的道,“一群蠢貨亂說的謠言你竟然也相信?不僅相信了,竟然還押着我去做DNA鑒定?”

“你還敢狡辯!這孩子是不是你生的?!”章铮才因為心虛,色厲內荏的怒道。

“神經。我很想知道,你們這群人坐在我的房子裏做什麽?”傅傾流完全沒把章铮才那句問話放心上,只覺得章铮才簡直是有毛病,竟然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謠言做這些事

章铮才的臉色更是難看,因為傅傾流說這是她的房子,雖然的确是她的房子,但是她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出這句話,根本就是完全不給他這個當父親的臉面!

李豔陽趕緊上前扶住章铮才,暗暗的捏他腰部的肉。

把礙眼的人趕走後,傅傾流抱着嬰兒上樓去,她關上門,隐約覺得今天這情形有點不太對勁,但是哪不對勁她卻一時沒反應過來,章铮才他們一直在反複的說這孩子是她生的,可他說就說,難道這孩子還真就會變成她生了的不成?顯然不合邏輯。

晚餐時,傅傾流從樓上下來看到餐桌邊上的李父李母,神色流露出很明顯的厭惡,身上流露出來的冷意讓餐廳裏的氣氛凝固。

“我說了,這是我的房子,某些惡心渾身臭味的東西不要擅自闖進來!”

被呵斥的李豔陽父母頓時臉色難看到有些扭曲,偏偏這年紀小小的氣勢迫人的很,叫他們都不敢輕舉妄動。

“傾流啊,你不要這樣,他們是我爸媽……”

“你也是垃圾,可以跟他們一起滾。”

李豔陽覺得難堪的飯菜難以下咽,對傅傾流恨得咬牙切齒。

“夠了!”章铮才見傅傾流這麽嚣張沒把他這個老子放眼裏的模樣,氣得重重的放下筷子,怒道:“不吃就滾!”

傅傾流扯了扯嘴角,看着章铮才道:“也對,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倒是打擾你跟這些人相親相愛的美好時光了。”說罷她端起桌面上她看上的兩盤菜,轉身上樓。留下臉色鐵青的章铮才有火無處發。

當晚李豔陽一肚子火的在房間裏砸枕頭,氣得表情扭曲,“我倒要看看明天過後,你還能不能保持着她那副高人一等的姿态!”

第二天。

一封鑒定報告送了過來,傅傾流并不在意的坐在沙發上看着對面李豔陽抱着那個嬰兒滿臉笑容的逗着他。

章铮才抽出裏面的鑒定報告看着,平靜的臉上在一瞬間轉變成暴怒的表情,猛地就把鑒定報告甩在傅傾流臉上,“這就是你說的這孩子跟你沒關系?!”

傅傾流措不及防,細嫩的臉頰被尖銳鋒利的紙割出了一條細小的傷痕,她撿起掉落在地的紙,看到上面的鑒定報告,眉頭驟然皺起。

母子關系!怎麽可能?!

“我打死你這個敗壞家門的東西!”章铮才早就想打傅傾流很久了,當下趁着傅傾流注意力不在這邊便猛地擡手一巴掌抽了過去,傅傾流一下子摔在沙發上,發絲間,她的眼眸震驚、迷惑、不解。為什麽會這樣?誰動了手腳?可這要怎麽動手腳?畢竟柳貞不是已經跑了嗎?

李豔陽看傅傾流被打,心裏一陣暢快,然後把嬰兒遞給邊上的傭人,悲傷焦急的撲過去抱住章铮才的手,“別這樣!有話好好說怎麽能用打的?傾流是乖孩子,她一定不是故意做出這種事的,肯定是因為我,所以讓她傷心難過一時做錯事,是我對不起她。”

李母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諷刺,“真是家門不幸啊,我聽說有錢人都很看重名聲,要是名聲不好好像那什麽股票也會掉吧?哎喲喂,這下可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這姑娘連初中都沒畢業吧?”

“不對!這份鑒定報告有問題!”傅傾流看都沒看李豔陽和李母一眼,目光緊緊的盯着章铮才,“我要報警。”

章铮才被看得有些心虛,因此表面火氣更大,聲音也更大起來,“有問題?這不是你自己去醫院做的?有什麽問題?!你這個傷風敗俗的不孝女!還要報警,嫌還沒丢夠人嗎?!”

他怎麽可能會讓傅傾流有機會報警?再說她現在報警也是沒有用的,蘭市警局那邊他已經跟張局長招呼過了,真當他這兩年裏什麽都沒幹嗎?

“這份鑒定報告有問題,我必須報警。”傅傾流不理會章铮才的怒罵,從女傭手裏抱着孩子上樓,在她看來,不管什麽原因,這個鑒定結果都太可笑荒謬了。

“傅傾流!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章铮才在後面怒吼,“你可以報警,不過你既然不肯相信這個鑒定結果,自己再去其他醫院給我做鑒定!不準你給我丢臉!”

傅傾流覺得荒謬至極的帶上東西抱着孩子出去了,那份鑒定書簡直就是她的污點,她必須得去洗幹淨。所以這一天她連續去了蘭市的好幾家醫院,她想就算有人動手腳,那麽多家醫院對方總動不過來,然而傅傾流想錯了,每一份鑒定結果出來,都說傅傾流和這個嬰兒是母子。

一份、兩份、三份……

母子、母子、母子……

傅傾流從一開始的覺得荒謬可笑到後面,漸漸的都有些恍惚了起來,甚至有一瞬間産生這孩子會不會真的是她生的的疑問,然而她很快清醒了過來,這根本不可能!好幾次她都想把這個嬰兒送到警局去,卻次次都被司機有意無意的進行阻撓,讓她始終沒有機會走進警局一步。

第二天報紙鋪天蓋地的都是傅氏繼承者年僅14歲的傅傾流躲在鄉下未婚生子的消息,傅傾流一瞬間成為很多人圍觀讨論的對象,幾乎都是充滿惡意的。

有人說傅傾流是因為爺爺奶奶和母親都過世受到太大的刺激所以發生了次意外,也有人說傅傾流本身就不檢點,在學校勾引狂蜂浪蝶玩的很瘋,已經流産過好幾次,甚至在網上還有人說是傅傾流的同班同學,說她跟某個男同學關系暧昧,那個孩子可能是他的等等……

傅家的電話幾乎被打爆,傅傾流把自己鎖在房間裏,頭發有些淩亂,視線有些渙散,地上都是報紙,她本來要抱去警察局的嬰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被李豔陽給悄悄抱走好生的養着了。這可是弄瘋傅傾流的重要道具,她當然要把他養得白白胖胖,讓他一直纏着傅傾流,讓他成為壓垮傅傾流理智的稻草。

輿論是把能殺人的刀,它給人帶來的傷害遠比真槍實彈要重的多,此時的傅傾流是名門裏養出來的高嶺之花,她驕傲、美麗、自尊、矜持,她在乎名聲、在乎教養,在乎一切上流社會家庭所在乎的一切,從疼愛她的爺爺奶奶過世後她就告訴自己未來要做的一切都只有兩個目的——延續傅家繁榮和讓傅家更繁榮。

然而此時,這些關于她的輿論,全部都讓她成為了讓傅家蒙羞的劊子手,最讓她寒心的是,曾經跟家裏往來友好的世交們竟然沒有一個肯幫她的。

幾天後,章铮才見她似乎已經忘記了要把嬰兒送走的事情,道:“你先帶着孩子到外地去躲一躲,等輿論過後再說,我忙着給你處理爛攤子,沒有時間照顧你,你別留在這裏給我添亂。”

傅傾流和那個嬰兒被半強迫性的塞進了車裏,包袱款款的離開了蘭市。

後面李豔陽和章铮才對視了一眼,眼裏流露出勝利的微笑。傅傾流再聰明,一定不會想到前一秒還跪着向她求救的人轉眼就設計了她,并且還是用這麽惡毒的方式。——之前跟着那封信一起寄給章铮才的,還有柳貞的一瓶血和一撮頭發。

因為每一步都走在前面,因為狠心的出其不意的背叛,以及那些跟傅家是世交家族裏的某些害群之馬被章铮才抓住把柄,那些DNA鑒定都有他們插手,他們又怎麽敢出手幫傅傾流呢?只能讓她孤立無援,要不然所有插手這件事的人都得完蛋,所以這一仗他們終于贏了傅傾流,将才14歲的花一樣的少女推入深淵,甚至希望她就這麽粉身碎骨。

“呵呵,我安排了幾個記者一直跟着她,随時關注她的狀況,不讓她有機會出門,時不時再告訴她所在地方周邊的鄰居,那些閑着沒事幹的長舌婦最愛的不就是在別人耳邊念叨嘲笑麽?不到她崩潰不收手。傅傾流越驕傲就越會受不住,聽說高智商的孩子受到刺激反倒是容易患上自閉症之類的病的,幸好之前安排的催眠醫生有點用處……”

至于其他,只要傅傾流能吃能睡活得好好的,管她自閉症還是啥,他就能名正言順的一直呆在傅氏,踐踏傅家這些人的尊嚴!

……

十年後。

廖康忽然在黑暗中睜開眼,他拿過床頭的鬧鐘看了眼,才淩晨三點多。他一只手擡起枕着腦袋,皺起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傅傾流太過氣憤,以至于他這兩天一直在想傅傾流和付一旬的事,想着想着,他忽然發現了一點點說不上哪裏不太對勁的地方。

那天他們跟着夏君寧找到傅傾流的時候,她身後好像站着一個小孩,他隐約想起,當初自己看到他的一瞬間似乎身體比腦子更快反應的差點脫口而出什麽,只是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被傅傾流給打斷了,後面幾天也因為一直堵着一團火而沒有想到,可是現在……他卻不知道為何,一直在想着那個小孩,總覺得……好像很熟悉,可是是誰呢?

床頭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廖康措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伸手拿了過來,“莫書豪”三個字驟然映入眼簾,廖康忽然覺得心神一震,對啊,像莫書豪!可是這怎麽可能呢?又或者說,人有相似很正常,可是……

手機鈴聲還在響着,廖康甩掉腦子裏那莫名其妙又有些荒謬的追究,接了起來。

“廖叔叔……”莫書豪抽噎哽咽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

“怎麽了小書豪?怎麽哭了呢?”廖康坐起身來關心的問道,開學有一小段時間了,這周末因為去G市找傅傾流的原因沒有去接他,就算接回來也是住在自己家,付一旬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算是莫書豪也不能去他的房子裏晃來晃去的。

因為想到他之前交了好朋友都不愛回家,心想他待在學校還有老師看着,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的,可是現在,三更半夜的給他打電話,是出什麽事了嗎?

“我打不通爸爸的電話嗚嗚嗚……咳……咳……嗚嗚嗚……”莫書豪哭的很厲害,還很用力的咳嗽了幾下,讓他身邊的宿管老師心疼的要死,完全沒有三更半夜被打擾睡眠的不滿。

廖康覺得問題有點大了,“怎麽了?小書豪告訴廖叔叔,發生什麽事了?”

“嗚嗚嗚……我要媽媽……你讓爸爸去把媽媽帶回家,我要媽媽嗚嗚嗚……我要媽媽……”雖然傅謹钰和他每星期都有偷偷聯系,但是已經習慣了之前每天都有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兄弟在身邊,一起玩耍一起打架的莫書豪開始覺得上學索然無味,覺得寂寞難耐,他還特別想念那麽漂亮又關心他的媽媽,剛剛做了一個被媽媽和兄弟抛棄的惡夢驚醒後他就哭的根本停不下來,也不管傅謹钰千叮咛萬囑咐的那些話,打電話給付一旬打不通後,他就給廖康打電話了。

廖康怔了下,心下松了一大半,他嘆了一口氣輕聲問道:“做惡夢了?”

“……嗯……”帶鼻音的可憐兮兮的應聲。

果然是做惡夢了,小孩子做惡夢驚醒後總是要找媽媽。

于是廖康哄道:“你爸爸最近有點事,要不然你找莫成風?”

“爸爸不喜歡媽媽嗎?”莫書豪扁着嘴問道,都忘記那邊的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口裏的“媽媽”指的是誰。

“嗯……也許吧。”廖康想到付一旬的情況,嘆了口氣。

“噢,那我找莫成風。”莫書豪說着挂了手機,又翻出莫成風的手機號碼,手機一直響着,響了很久才終于被人接起,那邊傳來迷迷糊糊的哼聲。莫書豪擡高了分貝,“莫成風!”

莫成風光着膀子趴在床上,眼睛還緊閉着,遲鈍了幾秒才又嘟囔出聲,“幹嘛?”

“我要媽媽!你快去把她帶回家!”

“神經病。”莫成風直接把電話挂斷,繼續睡。

莫書豪被莫成風的态度搞火了,又繼續撥過去,不管那邊挂掉多少次,他都不停的撥着號,直到莫成風徹底被吵醒。

“你在發什麽神經?!”莫成風猛地從床上坐起身怒道。

“我要我媽媽!”

“我上哪去給你找你媽?!”莫成風臉色陰郁的道。心想該不會鐘安琪那個女人哄完老的後又去把小的也哄了,企圖通過莫書豪進門?呸!想得美!

“我知道媽媽在哪裏,你去把她帶回家!還有傅謹钰!”

莫成風完全不知道莫書豪在說個什麽鬼東西,煩躁的抓了把頭發,“你在說什麽鬼話?那什麽玉又是什麽東西?”

“你還想騙我!我都已經知道了!媽媽沒死,她叫傅傾流,是十裏畫廊的經理,我還有一個雙胞胎弟弟,他叫傅謹钰,長得跟我一模一樣!我都知道了!我不管,我就要媽媽和弟弟!你去把他們帶回家!嗚嗚嗚嗚……我要媽媽我要弟弟!”莫書豪說着說着,又哭了。

莫成風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什麽光怪陸離不合邏輯的夢,所以才會聽到莫書豪說他媽媽是他夢牽魂繞的女人,還說什麽雙胞胎兄弟,這怎麽可能?可是莫書豪又怎麽會知道傅傾流呢?

“你、你……剛剛說了什麽?”

……

廖康終究是睡不着,就像中了邪似的,總是把傅傾流身後那個小孩代入莫書豪的臉,一直到窗外漸漸明亮,他認命的坐起身,“算了算了,就當給自己個了斷。”要不然一直莫名其妙想這些東西很煩的好不好!

于是他打了個電話出去,讓人去調查一下傅傾流的兒子長什麽模樣,然後終于覺得腦袋輕松了不少,話說其實自從去年他去接莫書豪,也就是傅傾流消失那一天,他就一直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他的感覺向來很敏銳,還有一點點偏執症,但是又不知道哪裏不對勁,要不是後面付一旬為了找傅傾流快找瘋了,指不定他會一天到晚都在想這個問題。

廖康起床穿戴好開車去付一旬那邊。

那棟矜貴傲慢的房子立在那裏,院子裏的草大概有一段時間沒有修剪整理了,以至于它們長得有些不那麽精致完美了,參差不齊的。

廖康推開門,各自趴在各自的窩裏的克勞德和騎士立即擡頭看過來,廖康給這一貓一狗倒了早餐,看着它們低着頭吭哧吭哧的吃東西,滿腦子的糾結終于不那麽糾結了一些。

付一旬從樓上下來,面無表情的看了它們一眼。

“先生。”

“把它們送還回去。”付一旬極為冷淡的說了一句,仿佛這兩只寵物是廖康自作主張弄過來養的東西,不容置喙的走到廚房拿了一瓶水,上樓前又道:“中午前弄好,下午回英國。”

他的語氣态度讓廖康覺得,也許這輩子他再也不會到青市這個城市來了。

雖然很舍不得克勞德,但是上司的話不得不聽,而且,這兩只一只是傅傾流送的,一只本就是傅傾流的,放在付一旬的眼皮子底下,确實不好。

“喵~”克勞德被裝進籠子前像是明白了什麽,向來傲慢的小黑貓忽然沖着廖康軟軟的叫了一聲,廖康一怔,看着克勞德漂亮的藍眼睛,險些眼淚掉下來。

倒是騎士,它非常亢奮的在籠子裏走來走去,叫廖康忍不住想罵它一句白眼狼,好歹養了它那麽久,要走竟然這麽高興,哼,果然他還是比較喜歡貓!

等把兩只寵物送上專門運送的貨車,廖康又趕着回去買機票、收拾東西、教育妹妹,然後包袱款款的跟着付一旬上了飛機。

付一旬第一排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漂亮的棕色卷發搭在肩上,三件套西裝修身矜貴,他交疊着雙腿側着頭靜靜的看着窗外,棕色的眼瞳有些透明,好像透過那一切擋住視線的東西,看着什麽。

就像一個完美矜貴的古老歐洲貴族,精致又傲慢,還有令人心醉又心碎的,仿佛已經孤寂了好幾百年的神情。

頭等艙內的客人不多,卻無一沒有注意到他,甚至有幾位女士因此特意找廖康搭讪。

廖康打發走最後一位跟他搭讪的女士,拿出手機正要關機,桌面上跳出郵件提醒,他怔了下,沒忍住好奇心的打開,他沒想到關于傅傾流的那個孩子調查結果那麽快就能出來。

點開郵件的一瞬間,一張相片彈了出來,裏面的小孩穿着黑色的T恤,背着書包,神情陰郁兇狠,就像一匹小狼。他有着和莫書豪一模一樣的臉,名字卻叫傅謹钰。

“先生!”廖康沒想到他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猜想竟然是真的,當即有些回不過神來的慌張的喊了一聲,“先生!先生你快看!”

付一旬眉心微蹙,不甚在意的轉動眼眸看向廖康遞過來的手機屏幕,霎時一怔,伸手接了過來。

大概是由于傅傾流搬過太多次家,不管是見過傅謹钰還是見過她的人不算少,所以資料查起來并不困難,至少要拿到傅謹钰的一張照片是很簡單的。

傅謹钰……

傅傾流……

付一旬看着相片上和莫書豪一模一樣但是氣質相差甚遠的傅謹钰,看着傅傾流身穿女士西裝在跟客人微笑着介紹畫作的模樣,捏着手機的手緊了又緊,傅謹钰……傅傾流……莫成風!

轟——

付一旬倏地站起身往外走。

“先生?!”廖康連忙跟着起身。

付一旬腳步一頓,他想幹什麽?付一旬重重的閉了下眼,他這是想幹什麽?他竟然還覺得嫉妒!明明已經徹底死心,明明再也不會到這個城市,再也不會跟她見面,可他竟然還嫉妒的發狂!傅傾流的孩子竟然是跟莫成風生的,不,不僅僅是傅謹钰,還是莫書豪!

“先生?”廖康走到付一旬身邊,輕輕喊了聲,頭等艙裏的人都盯着他們在看。

付一旬深深呼吸了兩下,轉身走回座位坐下。藝術品一般的手緊緊的捏着廖康的手機,不該這樣,他不該繼續這樣下去,那個女人傷他的已經夠多了,他的尊嚴,他的驕傲,他的真心,全部都被踐踏玩弄了一遍,他為什麽還要在意?接下去她跟誰在一起,那個孩子又是跟誰生的,都與他無關,他不該在意,是的,不該在意……

廖康見付一旬坐回去,松了一口氣,他想這次他和傅傾流那段孽緣終于該結束了,因為傅傾流和莫成風生了孩子,莫成風喜歡她,哪怕傅傾流不喜歡莫成風,但是他們之間存在着那種怎麽樣無法忽視的緣系,付一旬和莫成風又存在血緣關系。

付一旬是無法接受這樣複雜又牽扯不清不幹淨的關系的,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上的潔癖,接受她有一個孩子這件事已經是極限了,而現在多了一個莫成風,絕對不可能了。

……

十年前。

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年被捆綁着丢在床上,他衣衫淩亂,雙眼赤紅滿是怨恨。

房門被推開,一個同樣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年走了進來,他有一頭漂亮的半長卷發,精致完美隐約的有些鋒利味道的五官,白襯衫亞麻色的修身長褲,很簡單普通又年輕的裝扮,穿在他身上卻有一種極為矜貴的安靜。

“聽說你一直想弄死你兒子?”付一旬走到床邊看着莫成風滿臉嫌惡的道:“為了一個貪慕虛榮的女人,你瘋了嗎?”

莫成風瞪着付一旬,“你什麽都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付一旬諷刺的笑了下,“不就是因為去年姑姑拿了錢去趕走你的初戀,結果你初戀就拿着支票走了嗎?你就這麽追到內地去追人,結果沒追到人,反而不知道跟哪個女人生了個孩子。虎毒還不食子,你倒好,竟然一直想着不要他。”

“你什麽都不懂!你什麽都不懂!”莫成風赤紅着雙眼怒吼,“那是我恥辱的象征!我不信那個女人不是他們安排的!我不信!”

那兩個所謂的父親母親他太了解了,他們霸道又*,因為他在初戀那件事上不聽話了,讓他們失望了,所以他們想方設法的想要重新找一個好控制的繼承人!自己生不出來了,就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沒錯,一定是這樣!就是這樣!

“你想太多了,那只是一次意外。”

“呵呵。”

“也就是說,你真的不要他?”

“沒錯!”他犟着一口氣,他們不是想要新的繼承人嗎?那好,這個家裏有我沒他,有他沒我!

“那我就把它帶走了,以後他就是我兒子了,但願你不要後悔。”十七歲的少年雙手插進褲兜裏走到窗邊,大片的亮光被他的身影遮住,讓他看起來有些朦胧模糊。

“什麽?”

“我考慮過了,反正我這輩子估計都不會和誰結婚生子,收養一個孩子倒也不錯。”

莫成風從小受寵,要什麽有什麽,第一次談戀愛卻遭到前所未有過的狙擊,他被養壞的脾氣就像火山一樣驟然爆發,甚至覺得父母不尊重他,他們要的只是一個聽話的按照他們的要求去做的傀儡。

可實際上,身為獨生子的莫成風怎麽可能是傀儡?最終莫成風三番四次的威脅下,兩老不得不選擇把這個還沒有養出很多感情的意外之孫交給付一旬,卻怎麽也不願意讓孩子改姓,即便如此,付一旬還是在姑姑的懇求下把莫書豪帶走。

幾年後,莫成風變得稍微成熟不再那麽偏激的時候,莫家要求把莫書豪接回去,也許是因為莫成風始終沒把莫書豪當成兒子,莫書豪也就沒把他當成父親,在莫書豪眼裏付一旬才是他爸爸,跟誰都說他爸叫付一旬。

……

飛機在跑道上由慢至快的跑動一段距離後起飛升空,漸漸形成小小的影子,直到被雲層覆蓋遮掩。

與此同時,一架從港城直飛G市的飛機落地。

莫成風戴着墨鏡連行李都沒有的飛快從機場出來,往先前查到的傅傾流所在地址跑去。

電梯上的數字一下下的上升,莫成風滿懷激動歡喜,他沒有想到十年前跟他春風一度又生下他兒子的人竟然會是傅傾流!更沒想到當初她生的是雙胞胎!他本對那件事很排斥想起,可現在一想想那人竟然是傅傾流,他就只覺得簡直是上天庇佑厚愛!突然間掉了一大塊餡餅還砸了他頭上,這下就算是付一旬那個混蛋也沒辦法跟他搶了吧?他們可是中間有兩個孩子這一層牽連的人!

電梯到達樓層,莫成風腳下步步生風的走到一個公寓門前,連續按了好幾下門鈴,然後又連連整理衣着,撥了幾下頭發,等到門開的時候,他立刻揚起自認為魅力十足的笑,“嗨……”

V44 大結局

夏君寧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怎麽是你?”莫成風臉上的表情一沉。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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