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好一會兒,筆尖輕輕地滑過紙面的聲音響起。

傅傾流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好一會兒終究忍不住出聲:“如果我說話會不會影響你?”

自從有了老公傅傾流就沒有以前安靜了。

付一旬沒理她,看來是沒問題的,于是她眼珠子一轉,含着笑地問他:“話說我一直都蠻奇怪一件事的。你說你一開始到底是看上我哪一點呢?仔細想想,你一開始對我就滿寬容的。”

付一旬的脾氣不好,這一點認識付一旬的人都不會否認。

當初小楊不過是一根頭發飄到了付一旬的圍巾上,他就神經質的大發雷霆,可後面傅傾流不僅碰了他,還摸到了他那裏,甚至于接下去的幾次碰面他們都是以不愉快結尾,可是和其它犯下同等錯誤的人相比,付一旬對她發的脾氣,真的完全可以當做沒發了。

付一旬聞言筆尖頓了頓,想到他們在十裏畫廊的第一次見面。

那時他正站在一幅畫前思考,他當時在思考什麽呢?他當時在想,他不喜歡十裏畫廊主人水清流的這些,滿是沖動、張狂、張牙舞爪、充滿困獸之鬥味道的畫,所以他的展覽要不要放在十裏畫廊進行?

可還沒想出個結果來,那個叫小楊的工作人員就走了過來,她的一根頭發朝他飄了過來,落在他的圍巾上,那種惡心感讓他觸電似的忍無可忍勃然大怒,再然後,傅傾流出現了。

他沒來得及看她的臉就看到她碰觸了他的圍巾,他怒不可遏地想要把圍巾扯回來,卻讓她摔倒,大概摔得很疼,她擡起的眸子帶着些許水汽和一種倔強隐忍,他在一剎那看到那仿佛傷痕累累卻絕不認輸的眸光,心髒莫名地揪了一下。

僅僅是一個眸光,就忽然悄然迅速地印在他的腦海中。

大概從那個時候開始,傅傾流這個人,就已經在他心上留下了痕跡。

傅傾流等着他的回答,付一旬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覺得要是說出來被她知道她那麽簡單就對他産生了影響,本就開始喜歡對他挑三揀四的女人會更加在他頭上作威作福,別懷疑,她絕對會這樣的!

傅傾流見他久不回答,又開始忍不住作死逗他。

“你怎麽不說話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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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旬?”

“……”

“親愛的?”

“……”

“老公?”

手驀地一抖,付一旬紅着耳尖表情冷酷地拿起橡皮擦擦掉歪掉的線,“別亂動。”

“我明明沒動,你是不是特別喜歡我這麽叫你?老公~”傅傾流頑皮地沖他抛媚眼。

付一旬深邃的眼眸幽火隐隐跳躍地看她,“如果你不想我在這裏對你做什麽的話,可以繼續說。”

傅傾流剛要出口的話頓時噎住,微微紅着臉頰默默地閉上嘴,這棟房子裏只剩下兩人的工作室是“淨土”了,她才不想工作的時候被……被影響呢。

付一旬有些可惜地看她一眼,叫傅傾流臉頰越發的紅起來。自從結了婚,這個男人越來越不好欺負了!

畫室裏安靜得只剩下心跳聲和筆尖滑過紙面的聲響。

傅傾流靜靜地看着他,帶着些許慵懶的霸道的美麗的面容和美麗的身軀,在他的筆下一點點地形成,然後……真的被他鎖進了保險櫃。

“這是我的私人財産。”他說。

傅傾流立刻道:“這是婚後雙方共有的財産好嗎?”

“那麽……”付一旬幫她把睡袍拉好,動作慢得讓傅傾流有種戰栗感,深邃鋒利的眼眸霸道又溫柔地直闖她的眸底深處,“我請求老婆大人把它當成零花錢給我,嗯?”

“咳咳。”傅傾流最受不了他這幅模樣了,總有種快要完蛋了被吃得死死的感覺,“好吧。”

看,果然完蛋了吧!

結婚一年,章铮才等人終于為當年他們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後,付一旬終于可以做他已經想了一整年的事情了,那就是——舉辦一個超盛大的婚禮,告訴全世界的人,傅傾流是他的!

傅傾流完全沒有插手的餘地。

他非常享受這一個過程,連帶着她的婚紗都是大藝術家他設計的,耗費了多少錢傅傾流表示真的不忍看賬單,她怕會肉疼——能讓向來也是不缺錢花的女人感到肉疼,可見付一旬到底幹了怎麽樣喪心病狂的事。

婚禮在費爾莊園舉辦,那個花的世界,女人最愛的夢幻天堂。

令人心動的美麗香氣彌漫在每一絲空氣之中,華麗又古樸的仿佛童話故事裏的王室居住的城堡後面,最大的玫瑰花田之中,有一片寬敞美麗的碧綠草坪,呈心形被豔紅美麗的大片玫瑰包圍,一棟夢幻美麗的玻璃房屹立其中,白色镂空的座椅擺放整齊,紅色的地毯一直從城堡延伸過來。

客人很多,多是從世界各地趕來參加婚禮的朋友們,星月愛樂樂團成員們還把樂器也帶來了,在婚禮現場給大家演奏一場高大上的交響樂版婚禮進行曲。

傅傾流穿着纖塵不染的婚紗站在紅毯的另一端,身邊是穿着黑色西裝戴着金絲邊框眼鏡的曲勍。他拍拍她挽在他臂彎裏的手,兄長嚴肅而疼愛的目光掃過她的面容,“如果他對你不好,告訴我。”

傅傾流笑了笑,腳踩着漂亮的高跟鞋,緩緩地邁出第一步,走進燦爛的陽光之中,身上低調奢華美麗到極點的婚紗在陽光下,折射出動人的流光般的純潔光輝。

付一旬站在另一端,穿着同樣纖塵不染的白色西裝,一頭棕色半長頭發依舊卷曲得如此漂亮,靜靜地站在那裏,就像一個矜貴的王子殿下,無法不讓女人把所有高貴贊美的詞彙往他身上冠。

然而這位殿下看着他的妻子,漸漸看得有些失了神,她美的仿佛一只白色聖潔的精靈,一步一步的朝他走來,一直走到他的心底深處,在那裏安營紮寨。

當牧師說,新郎可以吻新娘的時候,向來矜持的男人立刻吻住了他的新娘,他要讓全世界都知道,她是屬于他的,只屬于他。

這幅畫美得動人心魄。

梨安辛坐在席位上,看着她幸福地微笑,緩緩地,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大藝術家Simon付一旬結婚了,那個無論在藝術的哪一個領域都取得令人驚嘆的成績的大藝術家結婚了,新娘是近年來全球藝術圈中風頭最盛的女畫家crystal水清流!兩個藝術圈裏最神秘的名人成為了夫妻,叫不少人都感到驚訝。

而掀起圈內一陣高潮的兩人,卻已經坐上了前往蜜月之地的飛機,下了飛機後他們還得搭乘三個小時的船。

目的地是一座私人島嶼,是付一旬的外公外婆去世前送他的未來結婚禮物,他們本是想借此提醒付一旬他們希望他結婚生子而不是帶着他的潔癖孤獨終老一輩子的,沒想到他們的願望終是實現了,島也派上了用場。

島嶼和當初白慕琳的那一座差不多大小,卻顯得更加精致美麗。

兩人背着野營物件爬着山,體力體質都已經被自家老公操練得大幅度提升的傅傾流依舊忍不住抱怨,“為什麽度個蜜月都得爬山!你說,你是不是已經對我的感情蜜月期過了?”

很明顯在無理取鬧。

付一旬走在她身邊,用手上潔白幹淨的手帕給她擦擦臉上的汗,“胡說八道。”

“那為什麽不是爬山就是野營啊!這樣我們幹嘛跑那麽遠到這裏來,直接在溯雪山莊不就好了嗎?”

“那不一樣。”

“哪不一樣?”

“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不用擔心被別人看到。

傅傾流沒有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半山腰上有一棟房子給吸引了,也就是說她不用擔心整個蜜月期都住在帳篷裏吃燒烤了!

事實證明,這真的是一個很讓人難以忘懷的蜜月。

這個地域正是很炎熱的夏季,他們可以有很多的戶外活動,比如坐上橡皮艇在清澈湍急的溪流裏玩激流勇進,比如在幹淨的潭水中游泳捉魚,比如帶着滑翔翼從高高的懸崖跳落朝海面飛翔,比如穿上潛水服往海底潛去,看看那美麗的五彩缤紛的珊瑚和海魚……自由、暢快、肆意、燦爛。

這些都是付一旬給她的,而傅傾流不知道,只是給了他一個她自己都未曾發現的眸光,他便給了她這樣一個燦爛肆意的人生。

只可惜,原本三個月的蜜月之旅在中途被迫停止了,原因是——傅傾流懷孕了。

傅傾流沒想到,付一旬竟然在兩人的行李裏放了驗孕棒,發現她懷孕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行李帶還沒有玩夠的傅傾流回青市。

于是傅傾流又開始無理取鬧地撒嬌抱怨,“你怎麽這麽讨厭?好好的一個蜜月都不讓人過完!”

付一旬在後面擁着她,溫暖的手掌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輕輕地撫着。傅傾流忍不住輕輕拍他一下,眼角眉梢都含着笑,“幹嘛呢?才多久啊,還沒成型呢。”

回應她的是男人又深又充滿憐惜的吻,在輕柔微鹹的海風之中,烏黑細長的發和漂亮的棕色卷發交纏在一起,陽光燦爛到仿佛世界毫無陰霾。

傅傾流懷孕後,脾氣見長,更加嚴重地挑三揀四起來,本來一手好廚藝的付一旬被嫌棄得默默購買了好幾本菜譜,以滿足老婆的口腹之欲,他本就對傅傾流滿滿的耐心更是無限制般的放大,晚上講床頭故事哄她入睡,還學了安眠曲,親自去給她買孕婦裝等生活用品……

廖康廖錦溪等圍觀者們看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外人傳言裏那個脾氣糟糕喜怒不定耐性極差的大藝術家,他完全把傅傾流當成易碎品在小心翼翼地照顧對待了。

等傅傾流的肚子開始隆起後,還在傅傾流肚子裏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繼承了傅傾流慵懶平靜的表面下的脾氣,開始鬧騰了,更要命的是傅傾流晚上睡覺,腳總是要抽筋,付一旬每天半夜都要給她按摩幫她翻身。

這夜她睡得迷迷糊糊,小腿一陣抽筋讓她醒來,卻很快又舒緩了過來,有一只大手一如以往,總是在最快的時間內安撫她。

傅傾流睜開眼,看着正在她身邊垂着眸給她按摩的付一旬,他的發有些毛糙,側臉上還帶着些許睡意,仿佛她只是稍微一動,他的身體就已經立刻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就像給她按摩已經變成了一種條件反射。

如果是以前,她絕對想象不到這麽一個總是穿着刻板矜貴的三件套西裝的,中世紀還要以前的年輕老貴族一樣的男人會有這樣一天,這樣毫無保留地付出,這樣的……纡尊降貴。是的,他做什麽不符合他給人的矜貴感覺的事情的時候,就會讓人有他在纡尊降貴的感覺。

“一旬。”她有些心疼地輕輕喊了一聲。

付一旬立刻擡頭,“怎麽醒了?還疼嗎?”

“不疼了,你快過來睡。”

付一旬又按了幾下才過去,把人小心地抱在懷裏。

傅傾流蹭蹭他溫暖的胸懷,嘟囔道:“不生二胎了。”要是每次都這樣,她會心疼死的。

“嗯。”付一旬輕輕地應道,溫柔地撫着她的發,不生了,要是每次都讓她這麽辛苦,他會心疼死的。

這天。

付一旬正在做午飯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傅傾流的呼聲,連忙放下勺子關火跑出廚房。

傅傾流正抱着圓滾滾的肚子皺着眉頭喊痛,比預産期早了一星期,付一旬一瞬間腦袋空白,慌得不知道動彈,幸好騎士叫了一聲,把他叫醒了,連忙拿出手機打電話。

傅傾流被送進了産房,付一旬跟着沖了進去,然後被傅傾流給趕了出去。

時間在他被關在外面的那一刻開始變得十分的漫長,他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幾乎都快成一尊雕塑了,産房才終于打開。

他立刻站起身,快步地迎上去。

傅傾流臉色有些蒼白,頭發都汗濕了大半,看到付一旬,輕輕地擡起手,很快就被握住。

那手如此寬厚溫暖,将她完完全全的包裹着,讓她感覺如此踏實又幸福。

翌日下午,剛剛放學的已經是14歲少年的傅謹钰和莫書豪趕來了醫院,同行的還有剛剛下飛機的鐘安琪。

已經抽條長得比傅傾流還要高的傅謹钰和莫書豪分別趴在傅傾流兩邊,好奇地看着在傅傾流懷裏睡得很熟的小嬰兒。

“媽媽,他們也是雙胞胎嗎?”傅謹钰繃着一張臉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小嬰兒軟綿綿的臉後問道,兩個小猴子一樣的小嬰兒,他實在看不出像不像。

傅傾流笑着道,“是龍鳳胎,你摸的這個是妹妹,書豪這邊的是弟弟。”

正頑皮地一下下戳着嬰兒臉蛋的莫書豪立刻跑到傅謹钰邊上,企圖把人擠開,“我喜歡妹妹!”因為他發現弟弟一點兒都不可愛!咳咳,雖然他和傅謹钰到底誰是弟弟誰是哥哥不得而知。

“你小聲點,別把弟弟妹妹吵醒了!”傅謹钰皺着眉頭說道。

莫書豪不喜歡傅謹钰教訓他,只是混世魔王他也不敢在傅傾流面前太放肆,付一旬還在外面講電話呢。

鐘安琪彎着腰笑眯眯地看着兩個小寶貝,眼裏滿是豔羨,“真好啊,真可愛。”

傅傾流掃過她的腹部。

鐘安琪笑了笑,一只手輕輕地撫過腹部,“已經三周了。”

傅傾流掃過漂亮面容上甜蜜卻又苦澀的笑意,淺淺地笑了笑,“恭喜你。”到底跟她不是特別親密的關系,有些話她說總歸是不合适,當然有些話,她不必說,聰明的女人也該懂得的,只是是不是要裝傻,那是她自己的事了。

“謝謝。”

鐘安琪先行離開,她并不是專門來看傅傾流的。

付一旬走進來,有嬌妻有兒女的幸福男人臉上還帶着笑,連帶着看着莫書豪那個糟心小子都順眼了不少,只是雖然如此,他還是很不客氣的把莫書豪趕到邊上,自己坐在傅傾流邊上,從她手上抱過一個孩子,一只手把傅傾流摟進懷裏,吻了下她的額頭。

傅傾流聽到他低低的聲音溫柔的就像一道風般的傳來,“謝謝……”

謝謝,謝謝你的出現,讓他本以為會永遠一個人的人生旅途不再獨孤,讓他本以為會一直冷着的房子變得溫暖起來,甚至于給了他一個那麽完整的家。

窗外夕陽豔紅璀璨,紫色晚霞布滿天邊,暖得叫人忍不住微笑……

------題外話------

好啦,最後一篇番外,剩下的是實體書的,不能發啦,另外實體書名《且嬌且傲且深愛》,現當當、淘寶、天貓等等均已到貨,跪求把黑果的處女實體書帶回家,把這麽萌的付付一家子帶回家QAQ!

☆、001 我為你而來。

素來以潮濕和霧氣著稱的英國倫敦和總有霧霾出沒的京城是她這輩子最不想去的兩個城市,卻不料有一天,她會不顧一切的踏上前往英國倫敦的航班,為了追尋一個對于這樣平凡的她來說,生活在傳說中的人物。

隋颍疏站在一棵高大的樹後面,那座古樸卻又奢華的大莊園,淺灰色爬着些許綠色爬山虎的大城堡就在眼前,卻又不知是因為階級的差距,又或者是因為那扇黑的铮亮的顯得有些不近人情的碩大雕花镂空大鐵門,還是可以用來策馬狂奔的步行需要走上将近六七分鐘才能走到城堡大門口的前院,以至于她越發清晰的明白自己這短短三個月的時間裏幹了什麽樣的瘋狂事!

三個月前。

正是春節,雖然有一個尖酸刻薄嚴重重男輕女的母親,和嚴重大男子主義同樣不把女兒放心上的父親,但是因為從小到大護着她供她讀書的奶奶的頭年忌日,她還是回去了。

父母已經很久沒有回老家過年了,若不是因為奶奶的頭年祭日,恐怕他們也不會回來,雖然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但是不想跟那三個仿佛是一家人而她是外人的父母弟弟見面受氣的她一直躲在屋子裏避着他們,只有在奶奶忌日的那一天,才跟他們一起去了墓地。

卻不料,這一趟,便生了是非。

“……媽肯定把我們孝敬她的錢都花在那個臭丫頭身上了,看她長得白白嫩嫩的跟狐媚子似的,一點兒沒吃苦的模樣,可憐咱們輝兒滿手繭子,身上還那麽多傷……”母親有些咬牙切齒恨恨的道,那個老不死的,年年跟他們要錢,男人要面子也是個算有孝心的,她不敢忤逆,想着給就給咯,反正也活不了幾年,死後那錢還不是得還給她?結果竟然都讓那個死丫頭給吃了,簡直快氣死她了!

父親坐在沙發上抽着煙,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直到母親說得口幹舌燥了,他才忽的出聲,“過兩天我們回市裏的時候,把她也帶上,你帶她去商場裏買些漂亮的衣服和化妝品,我給你撥五萬塊錢去買……”五萬塊錢,對于現在被說是暴發戶的他們真只是九牛一毛,可這麽漂亮水靈用了又沒有什麽麻煩事的女大學生,可就他女兒那麽一個。

“他爸!”母親瞪大眼,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不敢相信她男人竟然要拿那麽多錢出來給個賠錢貨置辦衣服!

“沒見識的東西。”父親鄙夷的看了粗俗的妻子一眼,“那丫頭正是有大用處的時候,長得漂亮水嫩,我前段時間那個案子被攔下來了,正好那人喜歡漂亮水靈的女大學生……”

隋颍疏站在樓梯轉角陰暗處,握着空水杯的手緊了緊,轉身悄悄回到自己房間。

回到房間她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在房間裏踱步,冷靜的不像一個還有半年才滿18歲的少女,烏黑柔順的發絲随着她的走動在燈光下閃耀着健康漂亮的光輝。那個母親說的很沒錯,奶奶打心裏疼着她,從小到大自己省吃儉用的讓她過好日子。

可也不知道為什麽,這樣好又不重男輕女的奶奶怎麽就生出那樣大男子主義的兒子,她還記得七歲奶奶帶着她去市裏試圖在那裏定居生活的那一年,她正在學校上課,那個父親忽然怒氣沖沖的跑來學校當着那麽多同學的面打她,說她偷了他口袋裏的錢,也正是因為那件事,奶奶又帶着她回了鄉下,離開那個她才上了三個月的課的學校。

那件事她記得很清楚,所以她很明白,當那個把女性當成物品,把女兒理所當然當成為他前途鋪路的工具的父親,決定把她送出去的時候,他絕對不會輕易死了這條心,而她最不想見到的,就是那個男人像小時候一樣,跑到她學校裏去大鬧,鬧得她的名字人盡皆知,鬧的她失去平靜的大學生活。

她在屋子裏慢慢的踱步,然後走向床,拿過自己的背包,翻出裏面的錢包和存折,她從初二開始半工半讀到現在多多少少有存下來一萬塊錢左右,加上奶奶給她留下的十萬塊錢,這些錢,能讓她做點什麽?

父母那邊算得上是G市這兩年挺有名的暴發戶,靠的就是那個父親見風使舵不斷的投人所好,再加上一點生意頭腦和不擇手段,她又才上大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現在奶奶已經不在了,也沒有人能庇護幫助她……讓她輕易放棄學業離開那個能讓自己實現夢想的搖籃,且是因為那樣兩個人,她不甘心。

錢包緩緩的合上,卻在一瞬間有一抹影子從她眼前滑過,她動作一頓,白皙漂亮的手指撐開錢包翻到第一頁,證件夾裏夾着一張小紙片,紙片上寫着一串漂亮的英文——

NeilEvans。

她低聲默念,大拇指輕輕的撫過它,心中忽然竄起一團火焰,荒唐卻又讓她熱血沸騰的想法在腦中揮之不去。

她深呼吸一口氣,漂亮的眸中一片堅定。

接下去兩天,隋颍疏果然發現自己被那位母親和弟弟盯得很緊,幾乎不讓她出門,在第三天則不容拒絕的帶着她一起回了市裏,隋颍疏需要時間也需要錢更因為還未成年出國的簽證需要父母那邊的資料和簽名,只好表現的像一個渴望父母疼愛的女兒,對這一切欣然接受,漸漸的讓他們放松了警惕。

兩個月後,隋颍疏想方設法偷了兩人的相關證件再偷偷請正準備要出國留學的學長幫忙後,她的簽證總算下來了,她在網上買好了機票,數了數自己偷偷賣掉的那些這些天進購來的各種名牌衣服包包,很好,加上那個父親心情好“賞賜”的,又有幾萬塊錢入賬了,雖然這些錢兌換成英鎊沒多少,但是至少能讓她在英國維持上十天半個月左右的生活吧?不知道那邊的物價怎麽樣……

那位父親還算有遠見的人,心想隋颍疏長得那麽好,而且她隐隐約約表現出來的智慧和讨人喜歡的氣質讓他不得不想,萬一那位大佬用了一次還不丢,甚至是寵愛上了,那他以後有事還得隋颍疏幫忙,所以才花上兩個月的時間去培養跟隋颍疏的感情和順便給她洗腦,這會兒隋颍疏在他看來,早就已經忘記了學校的事,就是一個沒吃過苦沒出過社會不知道險惡的聰明但單純的女孩,對那位沒見過的大富豪芳心暗許了。所以他準備明天晚上就送她到那位那裏去。

五十多歲的老男人、大大的啤酒肚、禿頭、滿面油光、色胚……

傻子才會對這種男人芳心暗許呢。

隋颍疏走回房間正想偷偷收拾東西準備跑路,開門卻看到那個十五歲的弟弟正拿着她的存折兩眼放光,隋颍疏心道不好。

“姐,沒想到你錢存了那麽多,弟弟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反正你明天跟了那男人也不差錢了。還有,我的電腦出問題了,你的借我一天,我搬走了。”隋青祥說着就不客氣的把存折往口袋裏揣,拿着她的筆記本電腦笑嘻嘻的走人。

隋颍疏看着他,拳頭悄悄的攥起,神色晦暗的看着他的背影,她可以現在把錢搶回來,但是轉眼隋青祥就去找兩個大的告狀,到時候別說錢保不住,指不定他們會對她警惕起來。

把門關上,幸好她的東西還沒收拾,要不然被隋青祥看到還得了!

大部分的錢都被隋青祥給拿走了,隋颍疏算算自己僅剩下的現金,除去明天早上打的要花的錢,兌換成英鎊竟然只有50英鎊!可這50英鎊非但沒有打消她的念頭,反而讓她更堅定了起來。

她飛快的收拾了常穿的幾件衣服塞進不大的旅行包裏,帶着護照等一切證件,在清晨天蒙蒙亮的時候,抛下正做着送女兒升官發財美夢的父母,一路狂奔到機場。

她要去英國倫敦,孑然一身的去,她要去見那個人,一定要見到!

因為全身上下只有50英鎊,到了英國後她只能一路搭乘好心人的順風車往自己要去的地方趕去,東方人說英文總是有口音,外國人很多可能聽不懂,隋颍疏說的很流利,口音卻叫英國人有點不忍直視,只能連比帶劃,好在雖然如此,她還是憑借着敏銳的直覺和好運一路上沒碰上什麽災難的平安到達了目的地。

靜靜的站在那華麗麗的大莊園前的時候,隋颍疏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就是——隋颍疏你好肥的膽!你一個一窮二白的未成年的中國平民女孩,怎麽敢揣着50英鎊跨越千裏跑到異國他鄉,見一個高高在上大名鼎鼎的貴族藝術家?!

此時才升起來的極致的緊張感叫她有些呼吸困難,她站在原地努力的深呼吸,幾個小時後才敢上前去按門鈴。

結果,她有些白緊張了。

第一天去按他家門鈴的隋颍疏被告知主人出門在外不在家,他們不能放陌生人進去。

所以隋颍疏只好蹲在外面等,等啊等,等啊等,沒等到那個主人,等來管家委婉的表示她蹲在他們家門口的模樣有礙觀瞻,她只好挪到更遠處,結果第三天的時候,管家女士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善了,估計是覺得這女人對他家先生有那種心思,要不然誰會這樣蹲守在別人家門口風餐露宿還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帳篷睡在路邊,偶爾還要跟他們家的仆人借熱水泡方便面?

神經病吧!

------題外話------

這是付一旬外公外婆的故事!我一時手癢寫了點,調劑一下……可以當番外看,不過也算一個獨立的故事麽麽噠!

☆、002 他在孤獨中。

大概最讓管家覺得隋颍疏古怪的是,這個東方女孩明明連話都說不太清楚,卻輕易就讓不少跟她接觸過的傭人對她心存好感,總是有人主動給她送滾燙燙的開水,夜晚值班室裏值班的人都會去關注一下在埃文斯私人路段外面路邊搭帳篷的她,以防她出意外,畢竟一個小女孩在路邊搭帳篷不安全,哪怕埃文斯家位于人跡較少的郊外。

埃文斯家族是傳承了好十幾代都未衰敗過的大貴族,每年都會受到女王的邀請去王宮參與晚宴。被稱為“英國的活瑰寶”“藝術界的貴族”。多的是人擠破了腦袋想要進來工作,每一個受聘的傭人都受過很好的教育,每一方面都具有一定的修養,又受過埃文斯家的洗腦式培訓,絕對不是輕易就能獲得他們好感和幫助的。

因此管家女士懷疑那個莫名其妙的女孩到底是不是對他們做了什麽。

被管家女士有點兒妖魔化的隋颍疏此時正在埃文斯私人路段和公路之間的那片森林裏游蕩,今天已經是她蹲守的第六天了。

這片森林從私人路段和公路的分岔口呈一把前直後彎的鐮刀狀,最後延綿彎進莊園背靠着的碧綠大山裏,将莊園呈三面包圍。因此從這片森林一直往前走的話,能直接走到莊園後山,她也沒想過從後山擅自闖進莊園,闖不闖的進去另說,但是未經允許那樣做不禮貌,她也就是想在森林裏散散步走走罷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隋颍疏忽然看到前方有一團小小的影子,是一個蹲在地上看起來五六歲的小男孩,穿着藍色的衛衣,柔軟烏黑的頭發,垂着腦袋露出來的細小的頸項白皙脆弱,他正旁若無人的一遍遍擺弄着地上的幾塊小石頭,白皙幼嫩的手上不知道是不是被尖利的石頭邊緣割了幾道傷痕,有些血跡,他卻仿佛沒有看到。

隋颍疏前後左右的看了看,沒發現有別的人存在,朝他走過去。

她的影子将他籠罩,他卻依舊自顧自的擺弄着石頭,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你在做什麽?”隋颍疏蹲在他面前輕聲問道。

小孩沒有理會她,看都不看她一眼。

隋颍疏在他面前的蹲了一會兒,忽然伸出手将他反複擺弄着的石頭拿走一塊。

小孩終于停下了動作,擡起頭露出白嫩可愛十分漂亮的臉,黑色的大眼裏滿是焦躁,想說什麽卻不知道怎麽開口似的,額頭竟然很快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本來還驚喜這是個黑發黑眼的黃種人小孩的隋颍疏見此連忙把石頭還給他,見他拿了石頭平靜下來,又低頭反複擺弄的模樣,本就顯得陽光開朗的眉眼更柔和了一些,她從邊上也找了幾塊小石頭,一邊擺一邊道:“你看我這樣擺是不是也很好看?”

“……”

“你要不要也試一下?”

“……”

一整段時間下來,都是隋颍疏在說話,那小孩頭都不擡一下,要是其他人早就走人了,畢竟唱獨角戲的感覺可沒有多舒服,隋颍疏卻是一點兒不耐也沒有。以前她去孤兒院做過義工,也遇到過自閉症兒童,對于這種孩子,除了耐心還是得耐心,他可以不說話,但是你卻不能陪着他沉默或者什麽都不做,否則陪他再久,你可能也走不進他的世界,也無法幫他從孤獨中走出。

你可能說上一天他都不會理你,但是他若是理你了,那麽也就代表你敲響了他孤獨世界的大門。

這個孩子應該是從莊園裏出來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某個傭人的孩子。

隋颍疏閑着沒事幹,蹲在那裏跟小孩說了半天話,覺得腳都快麻得沒知覺了才站起身準備走走,結果發現她站起身的一瞬間,那小孩飛快的擡頭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些。

隋颍疏動作一頓,看着他的頭頂,好一會兒蹲下身,試探性的問:“你那個圖案怎麽擺呢?能不能教教我?”

那小孩沒理她,隋颍疏等了一會兒他依舊沒理她,雖然想要敲開自閉症兒童的心扉很不容易,但是隋颍疏還是有點失望,因為他那一眼給她希望了。

算了,還是去莊園問問Neil回來沒有,再問問這是誰家的小孩好了,到飯點了,小孩子也該回去吃飯了。

她正要起身,卻看到那有些傷痕的小手有些怯怯小心的伸出來,輕輕把她的石頭擺成他一直在擺的金字塔圖案,然後又飛快的看了她一眼,又低頭。

那一眼是要她繼續跟他玩耍的意思……

隋颍疏見此蹲下身,伸手拉過他的手用手帕把割傷的比較嚴重的手包起來,他果然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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