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Neil,Neil……”
他盯着她,心下莫名一動,忽然想讓她有話快說,別一直喊他的名字。
☆、V1 上車(首章求個票!)
“嘿。”一道連這麽簡單的音節都顯得魅惑勾人的女聲從後面傳了過來。
隋颍疏正想說的話被打斷了,視線被一道霸道的白色給吸引了過去,兩團白色中間是一道深深的溝,隋颍疏咽了口口水,視線從她幾乎快跳出來的胸脯轉移到她的臉上。
這是一個相當漂亮的金發碧眼的女人,一個眼波便勾魂奪魄,隋颍疏頓時激動道:“Jennifer!”
“嗯?”她含着笑看看邊上的男人,又看看隋颍疏。
她真的好美!隋颍疏覺得如果自己是男的肯定會愛上她的,“我很喜歡你!你本人比照片更漂亮!這個賽季,加油!”
“呵呵你真可愛,謝謝你,寶貝兒。”她笑眯眯的伸出塗着鮮紅色指甲油的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然後看向Neil,“來看看贊助商送來的東西,我們都不确定是不是要使用……”
隋颍疏站在原地看着兩人的背影,臉上還留着有些傻氣的笑,她伸手摸摸臉頰,疼痛感叫她的激動褪去,笑容有些僵起來。
……
程璐微過來的時候隋颍疏正坐在觀衆席上雙目無神的看着已經換了其他人上場的賽道,她想了想,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安慰道:“至少你回國後能告訴你的小夥伴們,你見到了他,還當面跟他說了你想告訴他的話,這世界上多的是連‘喜歡’都沒辦法親口當面跟喜歡的人說的人。”
隋颍疏似乎根本沒聽到她在說什麽,依舊怔怔的看着跑道,好一會兒才悠悠的道:“可是我還沒有說出來啊……”
程璐微想讓她別自取其辱,卻見她目光灼灼的看她,“微微。”
“……你又想幹什麽?”
“廁所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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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隋颍疏上了個廁所,雙手捧着水潑了幾把,鼓着兩腮吐了吐氣,身邊突然多了個人,一陣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
她一擡頭,看到Jennifer正對着鏡子補妝,特制的賽車服将她性感逼人的身材展露無遺,特別是胸前,特意開了一條大大的縫,存在感強的叫人無法将它忽略。
“聽說你為了Neil從中國來到英國,并且在他家蹲守了好幾天?”她一邊補妝一邊随意的瞥了她一眼,随意到帶着一種*裸的藐視,再也沒有先前那樣迷人的笑容,“哇,聽起來真瘋狂,你真像個瘋狂的追星族,不過也很不讨喜就對了。”說罷,根本不需要隋颍疏的回答,她收起粉底朝她露出一抹性感魅惑的笑,“謝謝你對我的喜歡,不過可千萬別那麽瘋狂的對我,那實在太可怕了,讓我想到了變态。我想Neil也是這樣覺得的。”
說罷她轉身施施然的走出了洗手間,在她看來隋颍疏比那些圍在Neil身邊轉的蒼蠅都不如,她們最差的是普通上流社會的千金,而隋颍疏一個異國他鄉的小平民,能真的成功的見到Neil已經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和埃文斯家族的善良了。而她對于她的這份幸運,是感到不喜的。
“請等一下。”身後傳來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裏很響亮。
Jennifer優雅的轉過身,高挑的身材讓她居高臨下的看着隋颍疏。
隋颍疏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向來都顯得開朗陽光的眉眼在此刻竟然顯得有些淩厲,“我承認我先前對你的欣賞,但那是因為你跟Neil曾經是隊友,我愛屋及烏才會對你喜歡,而不是你存在什麽魅力讓我為你傾倒,所以別自作多情,更不用奢望我會浪費時間在你身上,我的行為是否造成Neil的困擾更不需要你自以為是來告訴我。與其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不如想想該怎麽讓你的車技跟你的胸部一樣傲人吧。花瓶!”
隋颍疏哼了聲,昂首挺胸的從她身邊經過。
Jennifer瞪大眼,難以置信的看着她,氣得渾身都在抖,她不過是習慣性的刺刺喜歡Neil的女人而已,怎麽在她嘴裏好像她花費了很多精力和時間去對付她一樣?要不要臉?你以為你是誰啊!
隔壁男洗手間內,手上還拿着手帕在擦手上水漬的男人忽的,淡漠冰冷的唇角微不可查的動了動。
……
隋颍疏有些生氣的走着,走着走着發現自己竟然迷路了,問了好幾個人才回到賽車場,此時程璐微已經在賽道上跑了,一口氣跑了二十來圈,她從車上下來告訴她,Neil剛剛走了。
隋颍疏頓時覺得晴天霹靂!為什麽她只是要說幾句話而已,卻總是錯過!她的簽證後天就到期了啊!
“喂,你去哪?等一會兒我訓練好了送你回去。”程璐微見她轉身就要走連忙道。
“不用了,我自己走。謝謝你。”
好歹是同胞,程璐微怎麽可能讓她坐着斷了鏈條的自行車走,見她堅持只好拜托會修理車子的朋友來幫她把鏈條接上,隋颍疏胸口有點堵,坐上車子就發洩般的使勁踩,企圖追上已經不知道走到哪裏去的Neil。哪怕她心裏其實知道根本不可能追得上。
因為心急和挫敗,隋颍疏很快便覺得累得氣喘籲籲,到底是個還沒滿十八歲的姑娘,剛剛被Jennifer說過一次心裏不舒服後,以往那些沒去想過苦累的事情就冒了出來。
父母為了前途要把她送給老男人、風餐露宿在公路邊因為沒錢每一餐都不敢吃飽、好不容易見到他卻總是莫名其妙的什麽都沒做到,也不知道會不會真的讓他感到困擾厭惡了……越想越覺得委屈難過,一邊身子前傾用力踩單車一副勇往直前的模樣,一邊眼淚又啪啪的掉着,可憐又好笑。
咔——
微不可查的一聲響。
隋颍疏一腳踩了個空。
真是禍不單行,單車鏈又斷了!
隋颍疏抽了抽鼻子,一邊哭一邊下車推着單車往前走。
黑色的邁巴赫從她身後緩緩的駛來,開車的男人看着前方走在路邊,跟個孩子似的一邊推着車走一邊哭的可憐巴巴的少女,莫名的心下一動,緩緩的放慢了車速,甚至于慢到了跟她同一步調的程度。
隋颍疏發現一輛車子靠了過來,眼神立刻有些警惕起來,身子也往邊上挪了挪,用自行車擋着自己的身軀,車裏的人見此唇瓣抿了抿,緩緩的滑下車窗。
隋颍疏怔怔的看着他,那張臉依舊那樣蒼白卻又好看到透着一股貴族華麗感,金棕色的眼眸深邃卻又傲慢到淡漠,仿佛怎麽樣他都是無動于衷的。
這個人是她精神世界的支柱,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
她看着他,眼淚掉的更厲害了,又不敢哭出聲,只能淚眼汪汪的看着他一動不動的。
也許是從來沒有人在他面前這樣安靜的注視着他哭的原因,也可能是她前面的燦爛到有點嚣張的笑容過于印象深刻,所以此時他才恍惚的有種,她的眼淚讓這個世界都下起了雨的錯覺。
他覺得很煩躁。
“別哭了。”他冷冷的呵斥。
隋颍疏連忙擡手擦眼淚,可是怎麽也擦不幹淨,于是又無措的看着他,“對不起……”
他更煩躁了。打開車後箱,“上車。”
“哦。”隋颍疏連忙推着單車,把它折疊起來後放進車後箱裏,然後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爬上去乖乖坐好。
“安全帶。”
連忙扣好安全帶。正襟危坐的看着他。
Neil伸手拿過車臺上的紙巾,滿是不耐的丢在她身上,淡漠的語氣也有些煩躁不虞起來,“擦幹淨。”
隋颍疏連忙抽紙巾擦幹淨臉上的眼淚,然後又一動不動的睜着大眼看着他。
那雙眼睛剛剛才被淚水洗過,顯得更加的水潤清澈,這麽直勾勾的看着他,他清晰無比的在裏面看到自己的身影,仿佛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這種感覺讓人感到煩躁,Neil覺得有點排斥和不喜。
“說話。”他直直的看着前方,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轉動着方向盤,蒼白卻又顯得華麗的面容越發的淡漠冷硬。他讓她有話就說,別這麽一直盯着他看。
“我真的真的非常喜歡你!”隋颍疏立刻說道,透澈幹淨的眸中滿是忐忑,“從很久以前,我一直在關注你的一切信息,我知道你拍出的第一幅千萬畫作是十四歲的時候,我知道你喜歡黑色和紅色,我知道你不耐煩的時候腦袋會向左撇,我知道你掌心有一道傷疤,因為曾經有人想要毀掉你的手……你是我精神世界的支柱,所以我……”
“可以了。”他驀的打斷她的話,側面看起來冷硬非常。
隋颍疏有些着急的看着他,“我想……”
“那些都不是你該想的。”金棕色的眼眸看了她一眼,就像一面平靜到泛着寒氣的湖,“我不确定是什麽給你的勇氣,但是我顯然不可能會是滿足你幻想的對象,作為一個還未成年的少女,你唯一的任務就是待在學校好好上課,而不是做白日夢。”
“可是,我……”
“下車。”
隋颍疏瑟縮了下。
車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在了李蔓夫婦的農場門口。
“下車。”他看着她被吓到了似的模樣,眉間微不可查的蹙了蹙,轉移開目光。
☆、V2 神經病!
隋颍疏覺得萬分狼狽的從車上下來,那輛黑色的邁巴赫立刻啓動離開,留下她一個人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看着車子遠去。
那抹纖細嬌小看起來有些可憐兮兮的身影倒映在後視鏡中,無端的讓Neil覺得有些莫名的燥意,直到車子拐過一個彎,再也沒有那抹突然出現在他的世界中的影子,那點燥意才消失不見。
隋颍疏沮喪的站在原地,眼眶紅紅的,好半響才垂着腦袋走進農場裏,李蔓正抱着兒子在跟幾個工人交代工作,看到她這副模樣,又說了幾句後走過去。
隋颍疏才趴在床上沒一會兒,李蔓便走進來了。
“今天又不順利了?”李蔓坐在她身邊拍拍她肩膀說道,語氣是一種對不懂事的孩子的縱容和無奈,仿佛早就對結局早有把握。
“我是不是真的太天真了?”隋颍疏悶悶的聲音從枕頭底下傳來。
“你現在才十七歲,天真不是很正常的嗎?”雖然她的天真還是比大多數天真的人要瘋狂一點的,“再說了,趁着青春,在确定自己不會死不會殘不會給別人帶來災難的情況下瘋一把,多暢快肆意不是?”李蔓想,這次大概是真的結結實實的撞到南牆了,這孩子。
隋颍疏趴在枕頭上沒說話,她不得不承認那個念頭是因為腦子一熱産生沖動後出現的,可真的實行卻是經過她的深思熟慮的,兩個月的等待簽證的時間足夠讓她想清楚,她明白她和Neil之間的巨大差距,明白這是一次豪賭,可她依舊來了,帶着前所未有的歡喜和忐忑甚至是信心,而現在,她的一切堅持和信心輕而易舉的就被他的兩句話擊垮,他說自己是在做白日夢,他對她感到厭惡……好難過啊!
晚餐的時候,隋颍疏狠狠的嚼着李蔓做的超難吃的超級粗的荞麥面包,把李蔓夫婦感動的一塌糊塗,李蔓是高興的,高興她做的面包被人如此欣賞,李蔓丈夫也是高興的,高興的是終于有人幫他解決那韌性簡直比皮帶還要厲害的面包了!
啃完一條後,隋颍疏牙齒都快酸掉了,捂着臉頰回房間,在床上靜坐一會兒後,拿起床頭的座機給那位幫她處理簽證問題,現在已經在劍橋大學留學的學長打電話,她需要點錢買回國的機票……
學長跟隋颍疏關系不錯,家裏挺富裕的,二話不說便幫她買了一張明天下午的機票,那正好是她能在英國呆着的最後一天。
明天就能回家了,可她的心卻覺得空落落的很不舒服。
彼時,埃文斯莊園。
鋪着莊重的紅色餐布的長桌兩端,一大一小的身影正在用餐,列隊整齊的幾個傭人安安靜靜的機器人一般的站在邊上一動不動,只有偶爾餐具輕碰撞擊的聲音在一片安靜中響起。
韓商言正有些笨拙的剝着蝦,自從那天隋颍疏給他剝了一碗蝦他吃下去之後,他固定的晚餐菜單裏就多了一碗蝦,正正好的跟那天一模一樣的數量,多一只少一只都不行。他手邊還放着一支看起來有些舊的手機,時不時的要去看一眼。
Neil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中間跟韓商言的距離有将近五米,他的背脊一如既往的挺直端正,一舉一動甚至擡眼側目都透着一種老式貴族特有的華麗卻複雜的優雅感。
金棕色的眼眸輕輕一擡,便将對面那個小孩的動靜盡收眼底,他放下刀叉,用手帕輕輕的優雅的擦拭嘴角,低音大提琴般的動聽的聲音在安靜無聲的餐廳中響起。
“聽說你這兩天對我的行程很感興趣。”
打了小報告的瑪麗女士嚴肅着一張臉站在幾個傭人前面一動不動,假裝不是她打的。
韓商言自顧自的吃晚餐,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
“Sawyer(索亞)?”他又出聲,金棕色的眼眸平靜無波的看着他,看不出喜怒。
韓商言還是看都沒看他一眼,專注的對付碗裏的蝦。
Neil站起身,轉身邁步往外走,只是輕輕的不知道是對誰的道:“給他找一個心理醫生。”
“砰……”韓商言桌上的碗驀地被叉子壓的摔在地面,裏面他剝的坑坑窪窪有點惡心的蝦倒了一地,他呆呆的瞪大眼看着,然後蹲下身去撿,陶瓷碎片割破他細嫩的手指,鮮血一下子就冒了出來,他卻仿佛毫無所覺。
“少爺……噢!”瑪麗女士大驚失色,連忙跑過去制止,結果臉上立刻被砸了一只蝦。更多的傭人急忙想要上前阻止,也受到了或大或小的攻擊。
整個餐廳裏一陣喧嘩吵鬧。
Neil站在原地看着這一幕,平靜無波的眼眸微微轉深,還未出聲,一陣手機鈴聲忽的突兀的響起。
原本正繃着一張臉一本正經的攻擊別人的小孩立刻丢下手上的碎瓷片和蝦,抓過手帕飛快的擦了兩下手後馬上接了起來,耳朵緊貼着手機默默的低着頭跑上樓。
……
隋颍疏完全不知道韓商言那邊發生了什麽事,她正醞釀着該怎麽跟那小孩說自己要食言了不能去莊園裏陪他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
“哔。”那邊的小孩發出很可愛的聲音。似乎在催促她說話。
隋颍疏腦袋埋進枕頭裏。
“哔。”
隋颍疏拉過被子鴕鳥似的把自己蓋起來。
“哔哔。”
誰能在這種情況下說出道別的話啊?!這小孩有自閉症呢!她敲響了他孤獨世界的大門,他将她容納進去,自己卻承諾過後說走就走,簡直不要更殘忍,想想心都好痛!隋颍疏簡直都要哭了。
電話那頭的小孩似乎感覺到了什麽,漸漸的沒了聲音,他坐在地毯上,烏黑清澈的眼裏滿是慌亂無措。
“唔……商言寶貝,我明天可能……”隋颍疏悶在被子裏,萬分糾結艱難的出聲,“可能……”
韓商言緊緊的抓着手機,眼裏的慌亂無措漸漸的消失,仿佛泛起波瀾的湖漸漸的歸于平靜,變得死水般的沉寂無聲……
“可能還要拜托你了!”隋颍疏閉着眼睛一副“死就死吧”模樣的喊出聲。
韓商言黑暗無光的眼眸立刻蹭的下亮了。
“哔!哔哔哔哔哔……”
聽着那邊傳來的“哔之歌”,隋颍疏掀開被子讓自己出來,一頭的汗,她頹唐的坐在床上,聽着那邊的聲音,糾結的臉上又有着些許歡快和忐忑,好吧,明天是最後一次,如果還是不行……至少她真的真的,盡力了。
……
機票是下午三點的,可上午十點的時候,隋颍疏非但沒有收拾東西準備去機場,反而穿着侍應生的衣服出現在一個室外訂婚派對上。
“你還真是不死心啊。”程璐微拿着一杯香槟對端着一托盤酒過來的隋颍疏低聲說道,“不過你也是好運,這次是Evans賽車隊的隊友的訂婚派對,因為他們想要晚點坐飛機回到自己國家邀請親戚辦派對的時候正好是晚上,所以在這裏才會在上午舉行,正好讓你趁着下午離開前再拼一次。”雖然肯定是不可能的,她都開始好奇隋颍疏到底是哪來的自信心和勇氣敢這麽一次又一次的,去追求Neil那樣身份地位本身又優秀到變态的男人了。
隋颍疏對她咧了咧嘴,“我是好運啊,要不然怎麽會遇到你,昨天幫我進卡加俱樂部,今天幫我進這裏,謝謝你啊。”
“你只要別鬧出什麽大動靜讓我丢臉就萬事大吉了,我可是冒着很大的風險把你打扮成侍應生才能帶你進來的,要是出問題了,我也會跟着倒黴。這不是普通人家的訂婚派對,能進來的都必須是受到邀請的人,否則就算是被邀請的客人帶來的人也不能進去,你記住了。”程璐微睨了她一眼,一口喝了杯子裏的香槟,把空酒杯放回隋颍疏端着的托盤上,施施然離開。
隋颍疏看着她的黑色長褲和西裝款的黑色蕾絲上衣,心想她連參加這種派對都這麽又美又帥……話說Neil在哪呢?是不是在屋裏頭?
“……呵呵你說的很好笑,但是我可不認同……”隋颍疏正尋思着摸進前方的房子裏,一陣嬌笑聲傳來,一直白皙修長的手從邊上伸了過來,拿走她托盤上的一杯香槟,她下意識的順着那只手看向手的主人,然後對上Jennifer那張笑容妩媚的臉。
Jennifer看到她,表情立刻一變,手上拿着的香槟驀地傾斜向她的臉潑了過來,隋颍疏一瞬間條件反射的拿手上的托盤去擋,她托盤裏本來還有幾杯紅酒的,結果她把它當盾牌使,托盤裏的紅酒立刻就朝Jennifer潑了過去,隋颍疏只是被香槟潑濕了幾縷發,Jennifer卻是一整個胸口和脖子都被紅酒染濕了。
“啊!”Jennifer被扔了一坨狗屎在身上似的尖叫起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看了過來。
隋颍疏拿着托盤擋着自己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眸,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Jennifer,她不是故意的……
“該死!到底是誰請你來的!”Jennifer指着隋颍疏尖叫出聲,一雙雙探究打量的目光立刻集中在隋颍疏身上,叫隋颍疏感到萬分尴尬,剛剛才被程璐微提醒過別鬧出事給她惹麻煩,誰知一轉眼她就鬧出事了……
男女主人很快趕來事故現場,看到隋颍疏也是立刻皺起眉,女主人脾氣很暴躁,當場就大發雷霆,指着隋颍疏大罵,“上帝!這絕對不是我們家的傭人!我們家沒有黃種人!你是怎麽混進來的?是不是小偷?!我就知道,我前幾天才丢失了一串鑽石項鏈!你們這些低賤肮髒的臭蟲!你們都想破壞掉我美滿幸福的人生!混蛋……”
這女人罵人的語速很快,本來學的就是美式英語的隋颍疏在她英式英語說的那麽快的情況下根本聽不懂,但是周圍的視線和她的眼神還是讓她尴尬難堪不知所措,哪怕餘光看到Jennifer一邊用手帕擦着胸口,一邊得意又冷酷的朝她笑,她也沒有心思去氣惱她。滿腦子都是她又丢人了,萬一被他……
“為什麽吵吵鬧鬧?”那聲音和語氣就像燕子從平靜的湖面上低身掠過,讓波紋似要蕩起又飛快平靜,恍惚的以為是錯覺。
場面又是靜了靜。連那女主人罵人的聲音也沒了。
隋颍疏懊惱的把腦袋狠狠垂下去,幾乎垂到胸口,恨不能直接紮進土裏鴕鳥一樣的埋起來。
剛剛還尖銳的罵着人的女主人立刻充滿貴族涵養的輕聲解釋,仿佛那條失蹤的鑽石項鏈就是被隋颍疏偷了似的委屈可憐,而隋颍疏這個小偷簡直罪大惡極,活該被她臭罵一頓。
場面又靜的有些詭異,隋颍疏根本不敢擡頭,自己這麽狼狽的一面,她怎麽好意思讓他看到?本來他就不喜歡她……
金棕色的眼眸倒映出那個鴕鳥一樣的身影,驟然微微的眯了起來,他向來起伏不大的情緒忽的有些波動起來,他感到不悅。也許是他拒絕的太紳士了,以至于她根本沒放在心上?
他擡腳朝她走了過來,黑的華麗的衣擺随着他的腳步擺動出些許弧度,所過之處,人們紛紛退讓,不敢過于接近他。
隋颍疏感到一股淡淡的涼意和冰雪一樣的味道襲來,一雙铮亮的皮鞋出現在眼前,她覺得周圍太靜了,以至于自己如雷搗鼓的心跳聲無處可逃。
撲通撲通撲通……
怎麽辦?在大庭廣衆這麽丢臉的時刻,如果她說出那句話,會不會立馬遭到拒絕?
Jennifer覺得Neil關注隋颍疏的場面非常礙眼,在安靜中率先出聲:“Neil,這個女孩一定是知道你在這裏,所以跟過來的,真是太可怕了,簡直就像變态,什麽都無法阻擋她,也許我們應該報警——”
她話未說完,視線驀的被那雙傲慢到顯得淡漠逼人的金棕色眼眸扼住,明明似乎沒有情緒,卻偏偏叫人覺得冷到心底,叫Jennifer臉色驟然白了白,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沒有了礙事的聲音,他才盯着隋颍疏的頭頂出聲,“你的行為确實讓人不喜。”
隋颍疏捏着布料的手越來越緊,額頭滿是汗珠,緊張忐忑到了極點,仿佛随時都會暈過去。
“我想我昨天的話已經說的非常清楚了,我不會是滿足你幻想的對象。”他的語氣平平,仿佛毫無情緒,陳述一般,卻讓人覺得難堪到極點。
“我沒有在不切實際的幻想,我是真的非常……”隋颍疏急忙擡頭說。
“你聽不懂人話?”Neil眉頭擰了起來,他從見過這樣的女孩,她的執着程度說難聽點在別人看來,都有點兒不知羞恥了,看看他們的眼神!就這麽喜歡他?喜歡的毫無理智和羞恥心?
實際上喜歡Neil喜歡到死纏爛打到不要臉的女人多了去了,Neil從來都是無動于衷仿佛沒看到似的,管她們怎麽樣做出什麽事丢人不丢人,只要不碰到他,便都與他無關,可放在隋颍疏身上,他就莫名的覺得煩躁,好像她這樣的人不該像那些女人一樣,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不要尊嚴不愛自己,否則她滿是陽光的眼睛總有一天會失去那種清澈和溫暖……哪怕她喜歡的人是自己。
隋颍疏簡直要哭了,為什麽總是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她可不可以說中文?英語好拗口她說不快而且還會卡殼忘詞總是要被打斷怎麽辦!
“我……”
“我不喜歡你。”Neil見她還不死心的樣子,蹙了蹙眉直接道。
“我……什麽?”隋颍疏着急的表情一頓,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似的瞪大眼,呆呆的看着她心目中的天神,“你……你……難道你一直以為,我是想、想追、追你嗎?”
Neil看着隋颍疏受到嚴重驚吓似的表情,眼眸微微眯起。
“難道不是嗎?”程璐微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不遠處,奇怪的問道。
“不是啊!”隋颍疏被吓得臉色發白,連忙看向Neil舉手發誓,“我發誓我真的沒有那個想法!我絕對沒有小說看太多,絕對沒有要追求你的想法,我是喜歡你!真的非常的喜歡你!但是是那種崇敬崇拜之情!你是我的偶像!偶像!真的!我發誓!我對你絕對沒有那種男女之間的感情!”
她吓得連英語都說得順暢流利了。她根本沒有想到會讓人産生這樣的誤會!她覺得好可怕啊,他們怎麽會想到她是千裏迢迢來追Neil的啊!她又沒有發瘋也沒有吃了熊心豹子膽更沒有小說看太多中毒了!
Neil眼底一片陰沉。
程璐微敏銳的覺得,隋颍疏要慘了——雖然明明先前讓她不要癡心妄想做白日夢的是Neil自己!
“那你找Neil幹什麽?”程璐微管不住自己的嘴好奇的問道,反正火燒不到自己。
“我我我我……”隋颍疏着急的恨不得在原地轉幾圈,忽然朝Neil九十度彎腰,“我是來拜您為師的!請讓我成為您的學生吧,Neil先生!我一定會勤奮好學,吃苦耐勞,永不言敗!我真的非常喜歡畫畫,也保證自己在畫畫上有一定的天賦,或者請您在拒絕我之前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然後再決定要不要我這個學生,拜托您了!我真的非常想要跟您學畫畫!”
是的,她想要跟他學畫畫,她因為他的畫而發現自己的天賦,因為他的畫而愛上畫畫,她夢想有一天能夠畫出他的畫那般的畫,他是她追逐崇拜着的對象,天神一樣用來仰望不可亵渎的存在,她幻想着有一天自己的畫能出現在他眼前,哪怕只是一句批評她也會覺得心滿意足,她考了美術專業,可是大學生活才開始半個學期,就被那所謂的父母打斷,她唯恐夢想被撕毀,腦子一熱,便冒出了想要成為Neil的學生那樣瘋狂的念頭!并且為此揣着僅有的50英鎊孤身一人毫無依靠的跑到了異國他鄉!
程璐微張大嘴,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好想笑!可是敏銳的神經又讓她覺得如果笑出來一定會死的很慘,只好捂着嘴轉過頭雙肩直顫。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隋颍疏還彎着腰在Neil面前不起來,Neil面無表情的看着她,金棕色的眼眸因為斂下來的眼睑和眼睫毛無人能看清。他的面容略顯病态的蒼白,黑色的墜着好幾條華麗的銀色墜鏈的西裝穿在他身上,華麗又極具中世紀時期的韻味,他猶如被上帝精雕細琢出來的大理石雕像,潔白又冰冷。
這樣的一個人,從小時便被無數人追捧,很多人希望從他手上得到一些東西,很多人會跟他提出很多他們所希望的要求,但是從來沒有一個人……不遠萬裏跑到異國他鄉,在他莊園外風餐露宿蹲守幾天,甚至想方設法的出現在他出現的地方,為了……成為他的學生……還使勁發誓對他絕對沒有那種感情……沒有那種感情你早說啊!
神經病!
Neil腦子裏忽然惡狠狠的冒出這三個字,他幾乎想罵出來,胸口劇烈的起伏了一下,金棕色的眼眸冷冷的看着隋颍疏,“想要跟我學畫畫?想要成為我的學生?”
隋颍疏滿是喜歡又忐忑的看着他,緊張萬分的點點頭,“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我憑什麽給你機會?”Neil面無表情毫無感情的反問。他現在看到她這種眼神就覺得情緒不穩想發火!露出這種眼神,說出喜歡你喜歡你那種話,結果到現在才說那是崇拜之情!神經病神經病神經病神經病!
“我真的非常喜歡你……”
“崇拜我的人多到少你一個不少。”Neil冷冷的打斷她的話。
隋颍疏無辜茫然的看着他,她發現她好像真的沒有理由能讓他給她一次機會……她把Neil想得太好說話了嗎?不不不,沒有啊,Neil是高調傲慢到淡漠的人,可是他很有風度,否則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不會僅僅因為她是韓商言那樣一個五歲的自閉症兒童的客人就沒有把她叉出去,更不會事後請她上書房問她找他有什麽事,是她自己沒出息見到偶像太激動錯過一次次機會的……
可是為什麽她把誤會解釋清楚之後,他好像反而有些咄咄逼人了?是她的錯覺嗎?
嗯,一定是錯覺。
Neil似乎不想再讓這場鬧劇進行下去,抿着唇轉身準備離開。
隋颍疏腦子一片空白,今天是她能待在英國的最後一天,離開之後,她無法想象下一次再到這裏,再能見到他,甚至于真的能将她自己的畫畫給他看的機會有多麽多麽的渺茫,出國對于有錢人來說并不是什麽困難的事,可是對于她這樣一窮二白的平民老百姓,有這麽一次已經非常瘋狂了。
“Neil!”隋颍疏忽的喊了他一聲,大步走到一個自助餐桌前,把桌上的東西都推到地上,扯起那塊白色的布,白色的布料在空氣中蕩起弧度,抽出獵獵聲響,她看向程璐微,“能不能幫我把我的背包拿過來?”
程璐微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
所有人都驚訝又好奇的看着隋颍疏想幹什麽,對于不少外國人來說,中國人都自帶神秘面紗,因為他們的五千年跌宕歷史,因為神奇的中國功夫,所以此時見到隋颍疏的動作,就是那個疑似有點被迫害妄想症的女主人都沒有出聲。
☆、V3 征服。
Neil聽到身後的動靜,腳步微微的頓住,一轉頭便看到隋颍疏拿着那一大塊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