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調格式】
鄭文韬和鄭家阿麽運氣也的确不錯,他們進縣不久,手裏被打理得光鮮亮麗的肥兔子就被人看上了,而且還不止一家。
原本是一戶人家已經要用十兩得銀子買下了,誰知道今兒個趁着天氣不錯出來逛街的縣太爺夫郎也瞅見了那兔子。縣太爺得面子自然大家都愛賣,更何況人家縣太爺夫郎并沒有強取豪奪,知道兔子已經有人要了後,人家還禮貌地道了歉。
于是,大街上就上演了一副你謙我讓的畫面。最後彼此才知道,縣太爺夫郎是想要兔子皮毛,給自己未出生的孫子做個小圍脖,貂毛雖然好,卻難得。這兔毛又難得有這麽大塊的,還是完好的。而那大戶人家是想要兔子肉,說也是家裏小夫郎近日胃口不好,今兒個想吃兔肉。
這不都是為了家裏人,最後幹脆一拍板,各取所需。于是,這肥兔子不僅賣了個雙份好價錢,還兩方都因為遇到好人高興,又多給了些。攏共得了二十四兩銀子,還容不得鄭文韬和鄭家阿麽拒絕。
鄭家阿麽笑得嘴都合不攏,一只兔子賣二十四兩這種事兒,還真是百年難得啊。其實鄭家阿麽不知道的是,今日大街上這樁買賣美談,被有心的讀書人已經記下,不僅做出了兩戶買家相互歉讓的圖景,還把賣家沒有坐地起價還百般不肯收兩份價的事情作詩流傳,造就了一副街市佳話。
鄭家阿麽帶着二十四兩銀錢給家裏人置辦了些東西,畢竟縣上的東西好些,手頭有錢了,鄭家阿麽也不會苛待家裏人。就連柳涵,鄭家阿麽都給買了條布匹準備回去給他做一身新衣裳。冬天快到了,到時候就得要厚衣裳了。
鄭文韬和鄭家阿麽置辦完東西,又風風火火往村裏趕。
因為賣兔子沒有花多長時間,所以到家時還挺早的。聽說柳涵進了山,鄭文韬一聲不吭就出了門。
而此時的柳涵已經在山裏轉了大半天了,雖然不想承認,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迷路了。而且目測了一下,他現在應該是在深山裏面,保不準就有什麽大型的野獸出現。
柳涵小時候雖然在農村待過很久,但現代的農村山林可不像這裏的深山,遮天蔽日,一股陰森森得感覺。
他手裏拿着一根拇指粗的棍子,每走兩步都不得不敲打一下地面以防有蛇蟲靠近。沒有手表,柳涵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不過可以猜到肯定不早了,眼前這片林子因為樹木茂盛的原因,已經見不到日光,那只能證明外面已經臨近黃昏,日頭偏西。
耳邊任何聲音都在柳涵耳朵裏被放大了數倍,這種一個人的時候心裏的恐懼更是被放大了多倍,柳涵向來不覺得自己是個膽小的,此刻卻莫名地希望能夠看到一個人。
鄭文韬在山外圍尋了半饷依舊沒有看到柳涵的身影,當時就有些着急。特別是在問了一些村民或仍沒有柳涵的影子,鄭文韬便已經在心裏做了最壞的打算。
眼看日頭已經落下,鄭家人也琢磨出些不對勁兒來。
鄭家當家的背手來回踱了幾步,最後叫來鄭家幾個兒子:“咱們帶上燈籠打火石,上山上去找找看,我估計出事了。”
鄭家阿麽從廚房裏鑽出來,手都來不及擦就要出門,嘴邊還唠叨道:“那孩子到底出去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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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家當家說:“露水消時就走了,怪我沒注意。老大老二老三跟我走一趟,老四就不要去了。”
“老四也跟去,家裏我看着。”鄭家阿麽接道。
鄭家當家沒有同意,家裏怎麽得都不能只留一群哥兒,特別是還有三個待嫁的哥兒。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進山着實吸引了很多人得注意,等鄭家人進山,整個鄭家村也都知道柳涵進山後就沒有再出來的消息。大多數人都已經在心裏給柳涵打上了兇多吉少的标號。
農家人傳話快,特別是臨近晚飯時間,大家勞作了一天都要歸屋,三兩步一相傳,連柳家村的人都聽到了。
柳大麽一聽柳涵出事了第一反應就是上鄭家要銀子,要是柳涵都沒了,那五十兩不就要不回來了?
還是柳大伯覺得此事不妥,才把人按捺住。這個時候于情于理,他們都不能去要銀子。不過柳大麽已經打定主意,要是柳涵能夠平安從山裏回來,他得趕緊去把五十兩銀子要回來。
天知道他知道柳涵得賠他五十兩銀子時有多高興,知道銀子還沒有到手時又有多心疼。
而被柳大麽念叨的柳涵此刻正躲在空間裏,實在是森林裏太黑了,空間裏此刻卻依舊明亮,起碼在空間裏,他所處的位置是在外面。
柳涵不知道外面有很多人在找自己,他反正是不敢現在就出去。
柳涵在空間裏整整躲了一整個晚上,最後還在空間裏睡着了。空間裏氣候适宜,就算沒有被子也不會覺得冷。
可鄭文韬和其他鄭家的人卻在山裏山外找了整整一個晚上。呼叫聲火光映了滿山。
“爹,你們先回去,我再去找找。”鄭文韬沖累了一晚上的幾人說道,這時候天已經泛白,眼看太陽又要升起來了。
但是他不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鄭文韬不信柳涵就這麽沒了,哪怕是被野獸啃了,那也得有骨頭留着!
鄭老大鄭文宇要開口,鄭爹打斷說:“老五,你擔心你夫郎,但是你覺得他幸存的幾率有多大?”外圍的山他們都找遍了,天沒全黑之前,村民都來幫了忙,就是叫喊聲都足夠把一個迷路的人給叫回來了。“說不定他去了別的地方,回去等等看吧。”
雖然鄭文韬知道鄭爹說得是理,可心裏那股莫名的情緒卻容不得他放棄。“爹,我再找找,你們先回去,再找一個時辰……我就回來。”
鄭爹幾人都知道鄭文韬的脾氣,沒有攔他,只是叮囑他不要一個人走太深,也知道鄭文韬是個知事的,便也沒有多說。
幾人回去時,鄭家阿麽也是等了一晚,眼角一片青,卻發現後面依舊沒有那抹身影,當即也明白了幾分。
鄭爹就着井水抹了一把臉,說:“老五還要找一個時辰。”
鄭家阿麽偷偷抹了一把淚,沒說話。
鄭爹幾個人回屋補眠,鄭家阿麽和三個哥兒上廚房準備了些吃食,卻都默契地沒有準備柳涵的份兒。在他們心中,或者說在這些本地居民的心裏,已經對柳涵不抱期望了。
鄭文韬一個時辰後回來了,身上布滿了枯葉殘渣,一個人回來的。
鄭家阿麽把溫好的白粥送到鄭文韬面前,沒說話,轉身進了屋。
鄭家安靜地出奇,大家都默契的沒有提及關于柳涵的任何事。一天過去得很快,鄭文韬也回房準備休息,看着依舊挂着的大紅色窗簾,卻怎麽也入不了眠。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本不顧自己爹和阿麽,不顧一家子人而義無反顧去找柳涵,卻又頻頻想起那人把自己卷吧卷吧蜷縮在牆角的身影,還有那人說不出話來時“唔唔”直嚷的可愛勁兒。
也不知道過了過久,鄭文韬猛然從床上坐起來,眼中迸射出利如冰刃的寒光,他得去把人找到,哪怕只剩骨頭了,也不能讓那人暴屍荒野!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出來,外面就響起了好幾聲尖叫,有自家阿麽的,有大哥的,還有小弟的。
鄭文韬有些不明所以,推開門後卻僵直在原地。那人就站在門口,一手還保持着推大門的姿勢,一手還僵直在半空中,眼中一片茫然。
那人身上髒兮兮的,背上還有一兜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挺滿的。衣服上破了好幾個大口子,鞋子也濕答答的。
可晨光打在那人的臉上,卻把那人照得清麗而神聖。
遲鈍了好幾十秒,鄭文韬猛然沖上前将人死死扣進懷裏,恨不得按進自己的骨骼中,他說不出半個字,只知道應該把眼前的人死死抱住,不能放手!
柳涵被抱得有些喘不過氣,用上勁兒推了推,卻沒把人推開,反而被抱得更緊了,只能輕輕“喂”了一聲。
可鄭文韬聽到柳涵這一聲帶着生疏的“喂”立馬就來了氣,他是真的太縱容這人了,才讓人能夠肆無忌憚的挑戰他的底線。
也顧不得滿屋子的人看着,鄭文韬伸手粗魯的将柳涵身上的背筐扒拉在地上,略微彎腰一把就把消瘦又矮小的人給抱了起來。在柳涵臉上的熱度上來之前,鄭文韬已經把人抱進了屋子,還順手關了門。
“喂,你幹啥。我得去洗個澡,身上全是泥巴,腳也濕了。”他為了不空手而回,上空間的水池裏抓了幾條魚。第二天天亮後,又就着走過的蛛絲馬跡,才勉強找到了回來的路,他容易麽他?
要是條件允許,柳涵都想大哭一場。別說他矯情什麽的,實在是深山老林什麽的太特麽可怕了,硬漢都能給淬煉成軟泥巴,虧得他有空間。
可鄭文韬卻将他按在床上,不顧他滿身的髒泥,俯身在他上方。俊逸的臉近距離看起來竟然帶着幾分肅然,看得柳涵心裏毛毛的。
“起來下,我去弄水洗澡。”柳涵別過臉,伸手掃了鄭文韬一把。
“啪”得一聲,這一巴掌正好掃到鄭文韬臉上,柳涵吓了一跳,有些愧疚地道了聲謙,道歉的尾音還沒落,唇就被一個溫熱的事物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