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調格式】
看了一會兒參,柳涵也失了起先那點子興奮勁兒,随後将價值不菲的老參扔到鄭文韬懷裏,伸手打了個呵切說:“我明天想回家一趟,你能不能陪我一下。”他實在是不好意思說自己找不到路。
鄭文韬還驚詫于柳涵将老參随手就扔給自己的動作,沒聽清柳涵的話,“啊”了一聲後握着老參的手有些顫抖。
娶夫郎如此人,他也是值了。
柳涵又将要回家的事情說了一遍,鄭文韬自然是同意的。柳涵這才安心,他想回去一是看看那個小房子,裏面雖然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可那是家,原主的家。而是想去拜訪下三位麽麽。
他和三位麽麽嚴格算起來扯不上親戚關系,如今他到了鄭家村,三位麽麽也沒有理由來看望他,不然可得落人口舌。這不,他才尋思着怎麽都要回去看看。
再一個,柳涵覺得他得找三位麽麽幫幫忙,如果能夠發一個尋人啓事什麽的就好了。原主的阿麽不知道還在不在人世。
柳涵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鄭文韬此刻心裏卻帶着驚濤駭浪,這浪潮不是要将他淹沒,而是帶着難以言說的喜悅。
自己陰差陽錯娶來的夫郎是個好的,還是個大方顧家的,他何德何能?
将老參捧到鄭爹鄭阿麽房間裏,三個人關着房子說了一會兒話,鄭阿麽又把家裏除了柳涵之外的人都叫到了房間,鄭爹神色嚴肅。
“今晚上叫你們過來,是有件大事兒要說。”鄭爹輕手将手中的老參攤開,三個哥兒還小不認識老參,就是認識也不知道價值。但鄭家幾個小夥兒都是見多識廣的,一眼就看出了鄭爹手中老參的價值所在。
老大鄭文宇甚至忍不住喃喃出聲:“這……這可是五百年以上的老參……”
鄭爹點點頭,将老參鄭重地收起來,說:“這參是老五夫郎進山得來的。”他說完這句話,鄭文宇幾個就有些蠢蠢欲動。
鄭爹知道要自己的孩子完全做到清心寡欲無欲無求那是不可能的,但能做到隐忍也不錯了,換一個人估計早就開口要貪下這不屬于自己的珍寶。他手帶節奏輕叩着桌子,說:“涵哥兒的意思是,這老參就歸咱們家。”
幾個人倒吸了口氣,臉上閃過幾絲尴尬。剛剛他們心裏或多或少都有貪下這老參的意思,沒想到人家正主兒早就發了話要把老參拿出來。他們倒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鄭爹見目的達到,便不再繞彎子,直言道:“我知道涵哥兒進咱們家的過程有辱斯文,咱們家也因為這事兒落了人口舌。但這些天涵哥兒的為人也是有目共睹的,今天叫你們來的意思是,讓你們心裏有個譜。不管先前如何,涵哥兒現在是老五的夫郎,以後就是我鄭家的人了。我們鄭家這一代現在就老五有夫郎,我看涵哥兒也是個好相處的,老大,你們也得抓緊了。往常是咱家拿不出像樣的聘禮來,你們怕辱了我鄭家的面子幹脆不娶,我和你們阿麽心裏也清楚,委屈你們了。”鄭爹頓了頓,才繼續說:“但眼下家裏已經有了底子,明兒個我和你們阿麽準備把老參出手,你們幾個心裏要是有中意的,也別藏着掖着,以後的日子,定然會越來越好!”
第二天鄭爹和鄭阿麽沒能出門,有事兒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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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文韬陪着柳涵回了趟柳家村。柳涵摸索着找到了李阿麽的家,但李阿麽趕集去了,李阿麽家裏的人倒是和氣,但柳涵跟他們不熟,也就沒有多留,只是留下了從鄭家帶來的禮品。
李阿麽趕集向來是和錢阿麽、孫阿麽一起,柳涵也就沒有心思再去找另外兩位麽麽,幹脆拉着鄭文韬回了家。
家裏許久不住人,塵埃遍布還泛着黴味。柳涵略帶嫌棄得皺了皺眉,原本想打掃一番,鄭文韬将他攔住:“這房子熬不了多久,你看看可有貴重的物品。”
柳涵知道,鄭文韬的意思是這房子不用打掃了,打掃好了也堅持不了多久就要倒,何必費那些事兒?
說不傷感是假的,這是他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家,哪怕簡陋了點兒寒酸了點兒,那也叫家啊。
收拾的過程柳涵出奇地平靜,鄭文韬也心有靈犀地沒有說話。
房子裏東西不多,其實可以用少得可憐來形容。柳涵只收拾出一個小包袱,最後離開時還是有些舍不得。
鄭文韬将他攬住,柔聲道:“要是舍不得,咱們以後就把它規整規整,蓋座新房子出來。”
柳涵眼睛一亮:“真的?”
鄭文韬寵溺一笑:“你喜歡就成。”
被鄭文韬這麽一許諾,柳涵心情莫名地好了很多。
兩人一路牽手回到了鄭家村,柳家村的人幾乎都知道了這兩人的事情,路上難免聽到一些不中聽的話,但那些閑言碎語并不能影響一個向來走自己路讓別人說去得柳涵,更影響不到寡言淡薄的鄭文韬。
原本兩人是歡歡喜喜的回家,卻不曾想,還沒有走近,就聽到自家院子裏傳出争吵聲。鄭文韬和柳涵對視一眼,加快了腳步。
只見院子裏已經圍了好幾層人,都是些看熱鬧的村民。柳涵一股怒意就竄上了心頭,他最見不到這樣的場面。将自己的樂趣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上,麻木的看着別人的笑話,這樣的人,讓柳涵想起了前世死前湊在自己耳邊嫌棄他、惡心他的路人。
他們本是萍水不相逢,卻因為幾句話就能尖酸刻薄的罵人,将他貶低得一文不值。
就在柳涵爆發的前一秒,鄭文韬緊緊握緊了他的手,他眼底滿含擔心:“怎麽了?”
柳涵一僵,才發現自己魔怔了。現在已經不是現世,這些村民也不過是圍觀,并沒有出口傷人。他搖了搖頭,向村民們借了道,擠到內圈。
只見鄭阿麽和鄭爹滿含怒意站在一旁,自家那蛇蠍心腸的柳大麽帶着大兒子柳壯同樣怒氣沖沖地瞪着鄭爹和鄭阿麽。
柳涵瞟了眼,鄭家幾個哥兒都被打發到了屋裏沒出來,幾個哥哥都在外面找了活計,也沒在家。
幸好,柳涵想。鄭阿麽向來管哥兒管得嚴實,這種事兒哥兒不出面是對的,不然落了口舌以後是不好嫁人的。鄭家的小夥兒也都還未曾娶夫郎,也不适合這種場景。
柳涵還不知道事情原委,便拉着鄭文韬走到鄭阿麽面前,乖巧地叫了聲:“阿麽,阿爹。”又轉身規規矩矩沖一看就知道是不請自來的柳大麽和柳壯叫了聲:“大麽,壯哥。”
柳大麽見柳涵回來了,下意識身子一抖。虧他往常一直以為這哥兒是個軟柿子,上一次還吃了一次暗虧,但這次他可是有備而來,還怕降不住一個小哥兒?
柳大麽眸子精光一閃,砰咚一聲倒地,捂着肚子就哀嚎起來,口中嚷嚷道:“哎喲,這挨千刀的喲,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一旁的柳壯趕緊将自家阿麽扶住,面含焦急:“阿麽,可是舊傷又疼了?”
柳大麽說:“可不是?大夫都說了,當初涵哥兒那一腳可踹到了骨頭上,哪裏是五十兩就能解決得事情啊?那非得要老參溫養才能好。你說咱這平民老百姓的,上哪裏去找老參啊?命苦啊,命苦啊……”
柳壯接話道:“阿麽你可不能出事,咱家可還指望着你呢。青哥兒還沒有出嫁,小弟還在念書,你可不能有事。”他說着,竟轉過身沖柳涵跪下,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道:“涵哥兒,我聽說你前些日子上山得了枚老參,我求你看在咱們血脈一場的份上,救救阿麽。他也是你大麽啊。老參沒了,以後可以再采,可人命關天你不能不救啊。”
事實上柳涵第一反應是蒙的,他壓根兒就沒有把老參一事放在心上。柳壯這麽一說,他自然是一臉茫然。也幸得他第一反應是一臉茫然,這讓周圍看戲的村民們下意識就認為這柳大麽、柳壯二人是在睜眼說瞎話。
老參是什麽?他們這輩子都沒有見到過,打心底就不相信柳涵上了趟山就能弄到一根。
鄭文韬見柳大麽和柳壯二人演戲,當即就知道了自家阿麽和阿爹一臉怒意的原因,當即轉身回屋取出五十兩銀子的證明,當衆展開冷聲道:“柳家的,我家涵哥兒顧忌血脈親情,花了五十兩盡孝道是鎮傅親自做得證。人心不足蛇吞象,可別仗着一張臭臉不要面子!哼!”
有知事的村民就開始嘀咕鄭文韬給柳大麽一家五十兩銀子的事情。當時鄭文韬就留了心眼,許多人都知道了這事兒,不過少有人知道這五十兩是柳涵賠的醫藥費,都以為是柳涵念在情分上才腆着臉向夫家佘的五十兩。
柳涵看了一眼鄭文韬,腦子一轉,擺出一副弱态移到鄭文韬後面。他這動作算是擺明了自己的立場,唯夫命是從。
柳大麽和柳壯交換了眼神,柳大麽幹脆眼睛一閉,倒在地上渾身抽搐起來。
柳壯立馬驚道:“阿麽!阿麽!”他轉身直接拉住柳涵褲腳,涕泗橫流求道:“涵哥兒,你采到老參的事情可是鄭家哥兒傳出來的,可不止是我家聽到了。就你們鄭家村虎小子也聽到了,人命關天你可不能賴賬啊。”他這模樣,不知情的看到了,摸不準還能感動一番,麽子情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