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調格式】
鄭文宇婚後和嫂哥麽除了洞房并沒有同床,整個鄭家人都知道。其實嫂哥麽是個溫和的人,也勤快,長得合柳涵這個現代人的胃口。柔卻不娘。除了嫁過人,沒什麽缺點。
鄭阿麽看在眼裏愁在心裏,經常找柳涵訴說衷腸,畢竟自家的哥兒都還沒有出嫁,不适合說這些,剩下的都是兒子,也只有找柳涵說了。
于是柳涵每日多了個任務,充當知心哥兒。
一晃眼就到了年關,柳涵準備了一大推禮物,什麽福記糕點、發簪、上好布匹、肉等等,帶着鄭文韬風風光光“回娘家”。挨着李阿麽、錢阿麽、孫阿麽家走了個遍,可把三個麽麽給樂壞了。
先前他們還擔心柳涵代嫁到鄭家村一定會吃虧,可他們又不是柳涵的族親也說不上話。如今看二人如膠似漆,送的禮又豐厚,這些火眼晶晶的老麽麽們自然就知道柳涵的日子不錯。再看柳涵如今越發白胖紅潤的臉,就更放心了。
倒是沒有人提及孩子這事兒,畢竟柳涵來年才十六,小着呢。加上先前日子苦,身子虧着,晚點要孩子也安全。
于是,在柳涵不知情中,就躲過了一劫。要知道老麽麽們念叨起孩子的事情,比和尚念經催眠效果更甚。
柳涵和鄭文韬帶了許多值錢的禮物看望三人的事情不日就在柳家村傳了個遍,青磚房裏的柳大麽聽說之後氣得牙癢癢。
他可是柳涵正兒八經的親戚,親大麽,那柳涵竟然帶了那麽多值錢的東西去看沒有絲毫關系的旁人,能不氣到他?
好在青哥兒年前也出嫁了,人秀才哥婿今年又要參加考試,要是中了可就是舉人了,舉人是什麽?舉人在這個世界可不得了!這個世界科舉考試比現代八幾年的高考還嚴格還困難,中了舉人都是有俸祿的,就是縣太爺都要給幾分薄面,畢竟縣太爺許多都只是舉人出生。可見舉人在這裏的地位有多高。
想到這些,柳大麽心裏終于平衡了些。也懶得作妖找柳涵的麻煩。
于是,在柳涵又一次不知情中,好運的柳涵躲過了一劫。
新年過去後,農家就開始勞作了,天氣也慢慢回了暖,可以種些蔬菜了。小麥之類的也要着手種植,特別是土豆,這一鄉村人荒年保命作物,也得下地。
家裏的勞動力基本上都沒再上外面找活計,全都忙活着家裏幾十畝地。柳涵每天負責端茶送飯,還算輕松。
廚房裏他是幫不上忙的,嫂哥麽又是個勤快的,柳涵覺得自己已經長起了傘蓬,再這麽悠閑下去就要成發黴了蘑菇了。
每每抱怨此事,鄭文韬都一笑而過,卻依舊不給他留事兒做。柳涵已經不止一次提起過想出門找阿麽的事情,卻沒有一次得到鄭文韬的回答。
Advertisement
柳涵也知道鄭文韬心裏是怎麽想的,他是個現代人,不在乎哥兒出門不出門這些說法,可鄭文韬不是。鄭文韬是個土生土長的小夥兒,自家夫郎每日想着要出門,還是沒有歸期得遠門,他心裏自然是不情願的。
兩個人誰也不願意讓步,終于在柳涵又一次提及此事時,零界點被沖破。
那天柳涵如往常一般,把鄭文韬剛換下來的衣服準備拿去揉吧揉吧,他一向不許鄭文韬一件衣服穿兩天。這人幹的都是體力活兒,身上肯定是有汗的,柳涵受不了。
他出去之前順口提起想出門的事情,“反正我在家裏也沒什麽事兒做,我準備先走附近縣城看看,如果找不到再說。”
本來柳涵以為鄭文韬又會沉默,那知那人忽然就走到他面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衣服,刀子般的銳利目光釘在柳涵身上。
怒意,不言而喻。
“你不用這麽看着我,我是肯定不會在這個地方待一輩子的。就算不去找阿麽。”柳涵說。
總有一天他會離開,看看這個世界,到處走走。
鄭文韬咬着牙問他:“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和我一起過日子?”
柳涵鳳眼微眯:“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不懂?柳涵,你進了我鄭家的門,成了我鄭文韬的夫郎,這輩子就別想跑!你敢跑,我就敢打斷你的腿!大不了老子伺候你一輩子!”鄭文韬聲音不大,帶着濃厚的壓抑。
柳涵氣急反笑,問道:“憑什麽?你憑什麽左右我的人生?嗯?我欠你錢?我欠你恩?我欠你情?腿長在我身上,我想去哪裏管你屁事!”他轉身就走,卻被鄭文韬一手扯回去摔到床上。
已經回春的床上并沒有鋪太厚的褥子,被子也是被疊在床頭的。所以柳涵的頭直直地磕在了床板上,“砰咚”一身磕得他眼淚直标。
鄭文韬俯身伸手掐着他的脖子,眼中噴射出熊熊烈火:“就憑我是你夫君!”
兩個人動作越來越大,柳涵身板兒小,卻無所不用其極,使出了渾身解數往鄭文韬身上招呼。他不是土生土長的哥兒,打起架來的招式自然比較男人,生猛又直接。
鄭家人聽到聲音趕進來時,柳涵和鄭文韬身上都留下了明傷,說到底鄭文韬還是手下留了情。
沒有人知道兩個人為什麽會打架,也沒有人想到一向相濡以沫的兩人會突然大打出手。兩個當事人又半個字都不願意透露。
沒有辦法,鄭家阿麽只能先讓柳涵和嫂哥麽住一起,鄭文韬和鄭文宇住一起。
第一個晚上,相安無事。柳涵和鄭文韬白日裏該幹什麽幹什麽,兩個人之間卻沒有交集。
第二晚上淩晨,嫂哥麽起夜時沒發現柳涵的身影,他以為柳涵去茅廁了便沒有多想。一直到清晨,他才隐約覺得不對。
柳涵失蹤了。
家裏什麽都沒有少,也就是說柳涵什麽都沒有帶。鄭文韬查看了柳涵寶貝起來的那枚金元寶,元寶安安靜靜躺在原地,他心裏咯噔一緊,同時湧現的還有深深的悔意。
柳涵才十五歲,還是個孩子,他怎麽就把人打了呢?自己皮糙肉厚,挨兩拳沒有事,可柳涵才多大的身板兒?自己打了他幾拳來着?那麽疼,那人卻一聲都沒有吭,是真的對他失望了吧。
鄭家阿麽操起牆壁上倚着的掃把就往鄭文韬身上招呼:“你說你幹的都叫什麽事兒啊!咱鄭家什麽時候出現過這種事兒?你能耐了是不是?自己夫郎都敢打了,我問你涵哥兒是犯了什麽錯,我這個當婆阿麽的都挑不出他的錯來,你倒好,你……你……”
鄭阿麽一口氣沒上來,暈了。
鄭家雞飛狗跳,一大家子男人遇到這種內宅事情全沒了主意。最後還是嫂哥麽葉哥兒安排叫大夫的叫大夫,找人的找人。還細心的叮囑這事兒別聲張,家醜不可外揚,這事兒傳出去對柳涵對鄭家,定然都是不好的。
這麽一安排下去,家裏就好像突然找回了主心骨。鄭文宇也頭一次正眼看了自己這個新夫郎。常年過度勞作讓他臉色總有些泛白,唇色也極淺,手上帶着繭子,都快趕上他手上的厚度了。可這人眼神卻一直清明,沒有恨沒有濃愁。
柳涵失蹤的第三天,鄭文韬提出要出去找人,鄭阿麽沒有同意。
“你去找你能保證不打人?你能保證管得住你那臭脾氣?別給我出去丢人現眼!老大,把他給我關房裏去,捆着也成,咳咳……”
嫂哥麽端着剛熬好的藥進來,沖鄭文韬使了個眼色。鄭阿麽正在氣頭上,這時候說什麽都不合适。
鄭文韬回到房間裏,捂着臉哽咽着。二十歲的小夥兒,在村裏也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了,他做的這都叫什麽事兒啊!
柳涵現在在哪裏?柳涵在空間裏睡覺。
陽光和煦,流水潺潺,鳥語花香,唯一的缺陷就是沒有鍋碗瓢盆,不能做一頓美食。
當時他進來前是怎麽想的來着?他也鬧不懂了,就知道心裏堵得慌,如果還待在鄭家他會瘋掉,鄭文韬對他的控制性讓他反感,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囚中之鳥。
柳涵想把事情想通了再出去,他承認自己對鄭文韬并不是沒有感情的。他可以理解鄭文韬的心情,但他同樣希望鄭文韬理解他。
他不會把愛當作妥協,更何況都是男人,用不着一味的遷就。
第五天,鄭家人都沉默了,鄭爹決定報案。家醜不家醜都無所謂,人找到才是最重要的。
而此時的柳涵,正在糾結要不要出去的事情。他忘了記時間,也不知道現在外面是白天還是晚上。不知道嫂哥麽是不是醒着,萬一他憑空出現把人吓傻了,可就麻煩了。
糾結過後,柳涵心一橫眼睛一閉,出了空間。
彼時房間裏正好沒有人,柳涵張開眼,松了口氣。看天色應該是早晨,也不知道嫂哥麽怎麽這麽早就出了房間。
被窩裏還有餘溫,看樣子離開不久。
柳涵想一會兒就假裝剛回來的好了,至于其他的,再說。
于是嫂哥麽剛送走要出報案的鄭文宇和鄭爹,一回來就看到柳涵坐在床邊沖他笑。他趕緊狂奔出去将才走不遠的鄭爹和鄭文宇給叫住,要知道報假案可是要吃板子的。
“阿爹,夫君,涵哥兒回……回來了。就在房裏,呼呼……”
鄭文宇和鄭爹一怔,忙往回走。
一家人聽到嫂哥麽的通知,也顧不得那是鄭文宇和夫郎的私房,全都湧到屋子裏,生怕柳涵一下子又消失了。
柳涵見到這一家子飛快湧進來,心底泛起愧疚。這是第二次,不論如何,他都不應該讓這些在乎他的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