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柳涵在床上嘤咛了兩聲,愣是沒能起來。

鄭文韬有些好笑的看着這人翻了兩個身子,嘟囔着嘴的模樣,卻在聽到門外那篤篤不停的敲門聲時,臉色一沉。

饒是如此,他還是輕柔的替柳涵掖好被角,又在這人挂着幾絲碎發的額頭上印上一個淺吻,才起身冷着臉應付來人。

門外柳大麽一臉怒意難掩:“鄭家的,趕緊給我開門!”

鄭阿麽和鄭爹上了年紀,睡眠也相對較少,這時候也醒了,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老五,去看看怎麽回事兒,吵得人心煩。”鄭阿麽有些不耐煩道。

鄭文韬微微點頭,将栅欄拉開,柳大麽氣沖沖得沖進來,指着鄭文韬的鼻子就吼:“好你個鄭老五,長得人模狗樣,背地裏偷偷摸摸勾。引我家青哥兒!今兒個你鄭家不給我個說法,咱就見官去!”

鄭文韬微微蹙眉,錯開身。

柳大麽倒是一點都不顧及這是別人家,邁着大八字腳,也不知道是提前就打聽好了還是怎的,擡腳就踹開柳青待的屋子。

木門“哐當”一聲,吓得躲在門後偷聽的柳青當即尖叫了一聲。

柳大麽上前一步,抓住柳青的頭發就把人往外拖,饒是鄭阿麽都看不過他這作态,責備道:“好歹是你哥兒,可疼惜點吧。”

柳大麽旋即吼過來:“老子教育哥兒,關你鄭家屁事!”

鄭阿麽臉色一沉,就連鄭爹都冷了柳大麽一眼。

鄭爹人長得就自帶一股煞氣,不怒自威,柳大麽被他這麽一瞪,多少還是有點心虛的。但柳大麽就是個刻薄的性子,又強勢,被鄭爹這麽一瞪,他心裏也怒火竄燒,當即扯着嗓子吼道:“好你個鄭家,毀我家哥兒青白不說,還想反咬一口不成!”

柳涵原本還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鄭阿麽這一聲直接吼得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瞌睡也被吓沒了。

任誰睡得好好的被人這麽一吼,都會被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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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柳涵推門出去。

鄭文韬一見到他就迎了過來,原意是想讓柳涵回屋子去,別接觸這些糟心的事兒。但柳涵以為鄭文韬是怕他沒睡醒磕着碰着了,當即把手揮得麻利極了:“我沒事兒,可清醒了。”

鄭文韬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這人亂糟糟的小腦袋,倒也沒說什麽。

而柳涵的眼睛卻落在柳大麽扯着柳青頭發的手上,虎毒尚不食子,他真不知道柳大麽這心是什麽長的。

只聽柳大麽還在嚷嚷:“我家哥兒如今名節都被你鄭家毀了,今兒個要是鄭家不給個說法出來,咱兩家就沒完!”

柳大麽聲音向來大,哪怕現在還是清晨,早起幹活的村民也不少。不少人因為柳大麽得嚷叫聲駐足。

柳涵一瞧,圍觀的人還挺多的。

柳青依舊哭哭啼啼的,沒有半點反抗的樣子。

柳涵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有些來氣,兩步走到柳青面前,就要把人搶過來。

柳大麽哪裏能讓柳涵把人給搶走?兩人較量起來,柳涵身板兒小,自然是落了下風。柳大麽正得意,柳涵顏色陰霾瞪過去。

那記眼刀子同樣被鄭文韬撲捉到,冰冷不帶絲毫溫度,甚至帶着殺伐。鄭文韬心一驚,一個普通的小哥兒,不應該有這樣的眼神。

“放開!”柳涵沖着柳大麽冷聲道。

柳大麽愣愣松了手,柳涵将柳青拉到自己身後,冷笑一聲:“姓柳的,真當我鄭家好欺負不是!想闖就闖,想走就走,就不怕有天有來無回!”

柳涵說着,眼睛飄向柴棚口放的斧頭,柳大麽立馬就打了個擺子。

“你……你想幹啥……”柳大麽心虛的問。

柳涵哼了一聲,懶得理他,轉頭和柳青說:“你把在夫家的事情和你阿麽說,免得他出門亂咬人!”

柳青弱弱擡頭看了柳涵一眼,斷斷續續總算還是把話說全了,柳涵還以為他直接不敢開口。

在夫家被欺負不會麽家反而跑到別人家來,是個人都知道往什麽地方想了。村民看柳大麽的眼睛帶了鄙夷,對柳青也多多少了帶了同情。

鄭阿麽這時候輕咳一聲,耐心勸解柳大麽說:“柳家的,人都說孩子是阿麽身上掉下阿裏的一塊肉,我看這孩子被欺負得如此狠,心裏都揪得慌。我看你還是去他夫家瞧瞧吧,被讓自家孩子別欺負去了,不是?”

柳大麽臉上騷紅一片。

他怎麽可能不知道柳青在夫家受的是什麽罪?但嫁出去的哥兒就是潑出去的水,哥婿不管怎麽說都是個秀才,以後可以仰仗的地方還多,他可不能為了個出了嫁的哥兒把女婿得罪去了。

“你這個賠賤貨,還不跟我回去!”氣沒有地方發,柳大麽便沖躲在柳涵身後的柳青吼道。

柳青挪着小步子,還真要上前跟柳大麽走。

柳涵“呵呵”一聲,輕飄飄道:“出了這個門,以後就別來找我幫忙。爛泥,我懶得扶。”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爛泥的下場。

上輩子他何嘗不是這樣?聽天由命,最後呢?

柳青腳步停了下來,臉上表情極其糾結。柳涵也沒有催他,但他話不假,如果柳青今天出了這個門,他日再見,他便不會再伸手。

過了好半天,柳青突然往後挪了一步,弱弱說:“阿麽,我不想回夫家。”

柳大麽揚手就甩了柳青一巴掌,“啪”的一聲那叫一個亮堂。

自己的哥兒在別人面前違抗自己的話,那不是掃了他的臉麽?柳大麽狠狠瞪了柳涵一眼,眼中的狠辣不加絲毫掩飾。

“跟我回去!”柳大麽吼道。

柳青這下是真的吓着了,幾乎是帶着小碎步跑到了柳涵身後,鄭家他也不認識別人,心裏把柳涵當作了救命的稻草。

柳涵很滿意柳青的動作,轉眼央着鄭文韬,鄭文韬立馬就這知道這人把這事兒管定了。殊不知鄭阿麽對柳青也滿意得不得了,要不是柳青曾經和鄭文韬定過親,他還想着把柳青說給自己的其他幾個兒子。

總之,現在誰和柳大麽作對,在鄭阿麽眼裏就是個不錯的。

瞧着柳大麽又要不做不休,鄭阿麽也不再沉默,上前走了兩步,直接走到柳青面前,似不經意說道:“喲,青哥兒,你這身上怎麽這麽多傷啊。這不是一天兩天留下的吧?”說着,鄭阿麽悄悄将柳青手臂上的衣服掀開。

斑駁的傷痕一下子暴露在衆人面前,柳大麽做不住了,埋頭想走。

鄭阿麽皺着眉頭吼道:“柳家的,你家哥兒被欺負了,這哥兒的身子可是大事,可得回去好好查查。管家老爺也不該欺負人啊!”

村民們一聽,都探長了脖子往柳青身上瞧。柳青縮了縮,柳涵一把将人按住,又把袖子給他扯開了一大截。

柳青紅了一片臉。

鄭阿麽也嗔怪瞟了柳涵一眼,這哥兒在這麽多人面前露膚,那算個什麽事兒?名節還想不想要了?

但鄭阿麽也不會因為一個柳青就責備柳涵,只暗想之後還是得多和柳涵說說這些細節。他早就看出來柳涵對這些事兒不是那麽在意,但你不在意不代表旁人不在意,要知道三人成虎,那留言有時候飛起來,可比土匪的大刀還可怕。

鄭阿麽轉頭笑眯眯沖柳大麽說:“柳家的,我看這哥兒是被吓到了。既然他是我家涵哥兒的堂哥,說什麽我鄭家都該收留他一場,這你放心。我看你還是趕緊回去瞧瞧,哥兒的夫君是怎麽個回事吧,這日子啊,可是兩個人過的,咱能幫得了一時,可幫不了一世。你說是也不是?”

柳大麽倒是想說點什麽,可村民們已經暗自嘀咕起柳大麽和柳涵斷親的事情。

“沒想到這鄭家還挺大方的,迎進門的哥兒的斷親都能幫上一把,難得。”

“可不是,不過我聽說那青哥兒嫁的是個秀才公啊,身上傷怎麽那麽多?”

“該不會是有什麽怪癖吧?”

“啧啧……說不定呢。哥兒啊,還是嫁個知根知底的好,高攀的總受欺負。”

“誰說不是呢。”

“诶,那青哥兒不就是以前和鄭家老五定親的嗎?”

眼看衆人話題越扯越遠,鄭阿麽沖鄭文韬使了個眼色,鄭文韬會意,擺出個生人勿近的臉色,沖柳大麽說:“請。”

他說話一向聲音冷冽,此時又把柳大麽給吓了一跳。回過神來時,柳大麽人已經被鄭文韬這黑臉神連推帶吓,哄到了門外。

柳涵兩步上前,用力把栅欄關上,而後老老實實跟鄭阿麽賠起罪來。收留柳青勢必要惹上柳大麽這個麻煩,鄭阿麽昨日也算是用心良苦。

“你呀,是個有主意的。阿麽也就不說什麽了,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實在不行,還有阿麽阿爹給你頂着呢。”鄭阿麽笑着對一臉讨好的柳涵說。

柳涵笑得開朗,小虎牙又露了出來。

一家人匆匆吃了個早飯,原是要往鎮上趕的,店裏沒有柳涵和鄭阿麽坐陣,始終不行。可柳青的去留又成了一個未知數,柳涵幹脆決定把柳青帶着,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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