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幸好在屋裏耽擱了這麽久，店裏有葉哥兒指揮着，也按時開了張。而且店裏現在主要是賣涼菜，大早上的也不會有太多人，倒是不用擔心太多。
柳涵幾人過去時，鄭文宇正要扶着葉哥兒上裏屋休息。葉哥兒如今身子大了，站一會兒就得累。
“嫂哥麽，大哥。”柳涵老遠就叫了聲。
葉哥兒一聽柳涵的聲音，就來了力氣，又央着鄭文宇先別把自己扶進屋，和柳涵聊了會兒累得不行了才進屋。
柳涵自然把柳青的事情跟葉哥兒說了，葉哥兒也是個苦命的，對柳青的同情比其他人更深，自己做了主就帶着柳青進了裏屋。
柳涵依舊在外面忙着迎客，鄭家人都能幹，可一個二個的都是冷面神，他還真有點怕客人被吓跑了。
中午和下午是小店最忙的時候，鄭文韬擔心柳大麽會來找麻煩，暗自叮囑鄭文然和鄭文軒看着點兒。
出乎人意料的是，整整一天都十分平靜。平靜到，就連柳涵都暗暗嘀咕了好幾次。直到天色暗下來，趁着還能視物，一家人熱熱鬧鬧吃了個飯。
飯後柳青的去留又成了問題，鄭阿麽說：“青哥兒一直待在咱們家也不是辦法，最好是把事情給解決了。”
柳青埋着頭不說話，柳涵幹脆推了他一把，柳青沒注意，直接往桌子上撲了過去。
電光火石間，坐在柳青旁邊的鄭文軒忙伸手将人拽住。要不然，柳青準得撲到桌子上。
柳涵也吓了一跳，他都沒有料到柳青的身子這麽單薄，他不過輕輕一推，就把人差點給推倒了。
柳涵的力氣鄭家人都有底，倒也沒有人怪他，就柳涵自個兒挺尴尬的，愣是個柳青說了個“對不起”。
柳青吓得臉色蒼白，半饷沒回過神來。
有了這麽個插曲，鄭阿麽也忘了自己要說什麽了，最後讓大夥兒先收拾，該回家的回家，該留在這裏看店的留在這裏。
最後柳涵鄭文韬被留了下來，鄭阿麽帶着葉哥兒和柳青他們回了鄭家。柳涵原是不願意的，一來葉哥兒身子重，這天眼看都要黑了，能不能受得住都是個問題。二來，他還真有點不放心柳青這個便宜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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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一看就傻乎乎的，雖然鄭阿麽人好，鄭家人都不錯，但你自己也得麻利點兒不是？跟個悶杆子似的，誰願意和你多說多談？
柳涵憂心忡忡鄭文韬全看在眼裏，忙活完店裏的事情，他就把人拉着出去逛夜市去了。
柳涵還是第一次在這個世界逛夜市，不一會就忘了糟心的事兒，臉上露出笑來。鄭文韬見效果達到，也放寬了心。
鎮上不比縣上繁華，晚上其實并沒有多少娛樂項目，而且現在又不是逢年過節，就更冷清了幾分。但柳涵還是玩得不亦樂乎，什麽都能看上一會兒。
就這麽閑逛着，不一會兒時間也有些晚了。
“小涵，可累了？”鄭文韬柔聲問。
柳涵剛想說自己不累，是加你還早，就見前面不遠處兩個人不知因何原因扭打起來。
“前面怎麽了？咱們去看看。”柳涵拽着鄭文韬就往前走。
鄭文韬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卻依舊掩蓋不了眉間的寵溺，跟着柳涵快步上前。
只見一個長袍秀才模樣的人和一個乞丐竟扭打起來。這倒是件稀奇事兒，秀才和乞丐之間也不知道有什麽交集，竟然能打起架來。
夜晚人少，看戲的倒是不多。
柳涵和鄭文韬站在安全距離外，鄭文韬伸手将柳涵護得緊緊的，生怕這人個傷着。
只聽那秀才一面和乞丐扭打，一面罵道：“個窮要飯的，爺的衣擺也是你能碰的！也不瞧瞧自己長了個什麽熊樣，活着都是浪費糧食！”
柳涵微微蹙眉，這秀才說話未免也太不積德了，乞丐也好秀才也好，誰不是爹媽生養的？哪能就罔顧旁人的尊嚴呈口舌之快。
柳涵作勢就要擡步上前，鄭文韬一把将人圈住：“小涵！”他語氣裏已經帶了些怒意。
這人的性子哪裏都好，就是愛管閑事這一條不好。這年代并不是什麽閑事他們這種平民老百姓都能管的，鄭文韬對此深有體會。
而得到這種體會的過程，并不算得很美好。
被鄭文韬一吼，柳涵也清醒了些。萬一是這乞丐先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呢？他這麽貿然出去逞強着實有些不對。
眼不見為淨，柳涵幹脆拉着鄭文韬走遠了些，隐在一顆枝葉茂密的榕樹下遠遠瞧着。路上偶爾有兩個行人，看到這場鬧劇也都沒有停下腳步，大不了就是瞥兩眼，或者幹脆恨不得沒有走過這條道。
“不會出什麽事吧？”柳涵有些發怵，那秀才已經打了乞丐很久了。
鄭文韬也說不準，他不願意惹這個麻煩，卻也不會就這麽一走了之，便想着等那秀才走後，再過去看看。
沒想到這一等，竟約莫有半個時辰。
那秀才走之前還踢了乞丐兩腳，離開的方向也是柳涵他們這邊。看到柳涵的模樣，秀才甚至露出貪。婪的目光。
鄭文韬一把将柳涵按進自己的懷裏，那秀才才罵罵咧咧走了。
柳涵心裏也不好受，剛剛那人的眼神那麽露骨，他就是心再大也知道那人什麽意思。
“他不是秀才嗎？怎麽還這麽不知廉恥！”柳涵說。
鄭文韬沒說話，但柳涵見他臉色發黑，就知道這人也在生氣。
“算了，咱們先去看看那個乞丐怎麽樣了。”
兩人走到乞丐身邊一看，都吸了口涼氣。那乞丐身上沒有一處不見血的，可柳涵往秀才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秀才手上也沒帶什麽兇。器啊，怎麽就能把人傷成這個樣子？
“不是那秀才傷的。”鄭文韬突然開口說，随後伸手掀開乞丐身上的破舊衣服，只見破爛的衣服下，血肉外翻，甚是血腥。
“別看。”鄭文韬立馬轉身将柳涵眼睛捂住，又将乞丐的衣服放下，這才放開柳涵。
柳涵平複了下心情，問：“你還好嗎？”
那乞丐沒有絲毫動靜，鄭文韬伸手探了探乞丐的鼻息，虛弱得不得了，心裏咯噔一緊。這人怕是沒有多少活頭了。
兩人沒多想，忙将乞丐帶到醫館，沒想到半路上，乞丐就咽了氣。
那醫館的大夫也認識柳涵他們，畢竟葉哥兒得藥多是從這家醫院拿的。而且這大夫也是個不錯的人，至少從來不坑錢，看病看得也不錯。
大夫一見乞丐身上的傷，就搖了頭，嘆了口長氣：“哎，都是命啊。”
柳涵心裏堵得慌，若是他起先就阻止了秀才，說不定這乞丐還能活下來。可為了明哲保身，他偏偏沒有那麽做。
鄭文韬眼睜睜看着他把一雙拳頭捏得死緊，指甲上甚至泛出了血腥。
“不是你的錯，別難過。”他說不出來更美好的詞語，只能用最簡單的話來安慰柳涵。
柳涵“嗯”了一聲，沒說話。
怕柳涵的良心過不去，鄭文韬找人給乞丐買了棺材，辦了個小小的葬禮。這一切都做得很快，第二天中午，基本上就完事了。
因為不想讓家裏人擔心，兩個人也把事情告訴鄭阿麽他們。
中午，柳涵和鄭文韬兩個出去給乞丐送葬，路上碰着了好幾個小乞丐。開先柳涵他們以為小乞丐們是為了讨吃才跟在他們身後，便一人給了幾個銅板。
但一直到鎮外，幾個小家夥還跟着。
柳涵詫異地問：“你們跟來做什麽？”
那知幾個小乞丐當即哇的哭了出來，柳涵心情本來就不好，被幾個人一哭，更覺得煩躁極了，也沒多想，張口就吼道：“都給我閉嘴！吵吵吵，吵個屁啊吵！”
等小家夥們哭夠了，目的地也到了。因為不知道乞丐的姓氏，雇來的人也只立了個無字木牌在小墳堆上。
墳一立好，幾個小家夥跟野狼看到獵物似的，一個接着一個撲到墳堆前，撕心裂肺哭起來。
柳涵和鄭文韬這才覺得不對勁兒，幾番詢問下來，才知道這幾個小家夥都是被死去的乞丐收留的孩子，最大的也不過十歲，小的一個只有四歲，一邊哭還一邊吊着鼻涕。
“那你們知道他身上的傷是怎麽來的嗎？”問清楚幾個小家夥的身份，柳涵便開始“審案”。
最高的小乞丐一步跨到前面，帶着滿滿的憤恨說：“是鎮傅，鎮傅說我們在鎮裏面有辱風雅，不要我們乞丐，要趕我們。阿叔……阿叔為了保護我們，才被打的。哇哇……”
“那你們知道他為什麽會被秀才打嗎？”
幾個小家夥這下更着急了，叽叽喳喳的都想說。
柳涵覺得自己耳朵邊像是有百十只蚊子在嗡嗡的叫，煩得不得了。
鄭文韬這個時候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他往柳涵身邊站了一步，幾個小家夥就被鄭文韬身上的氣勢給吓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現在，一人一句，不準重複上一個人的話，慢慢說！”柳涵趁機命令道。
幾個小家夥還算是訓練有素，飛快的按照高矮次序站成了一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