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舌戰

“阿叔為了給我們找吃的,帶着我們偷偷在鎮裏流竄。”各自最高的說。

“被鎮傅發現,我們就逃跑,躲起來。”第二個說。

“晚上肚子餓,阿叔去找吃的,被鎮傅的人發現了,他們打阿叔。用鞭子,打了好久。”第三個說。

最小的只知道哭,半天沒說出一個字,最大的又接着說:“阿叔疼,走路不小心把秀才撞到了。阿叔讓我們躲起來,然後……然後……哇哇……”

“哇哇……”

哭聲響了一片,柳涵也把事情了解清楚了。沒想到死去的乞丐還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他心中的後悔又深了幾分。

将幾個小家夥帶進了店裏,給了吃給了喝,柳涵打算把小家夥們自己養着。他把這事兒給鄭文韬說了,鄭文韬倒是沒有什麽意見,但鄭阿麽哪裏,肯定還得說。

柳涵琢磨着,這事兒先壓着,家裏多四個小家夥肯定是住不下的。而且他收留乞丐,還得找衙門報備。鄭文韬也給他解釋了,若是将人收成鄭家人,必須得鄭爹去辦契。若是收成仆人,還得交稅。總之,當務之急是先把小家夥們的住宿安排好。

四個孩子都沒有自己的名字,小名都是些貓狗。柳涵不習慣,給人按照年齡取成大寶、二寶、三寶、小寶。大名等以後他們的去向安定下來再做決定。

大寶已經十歲,除了瘦點兒,個頭還不錯,就是人有點愚鈍,不知變通。二寶八歲,是個鬼精靈。三寶七歲,鼻涕鬼一個。小寶目前有點呆愣,還看不出性子,倒是挺會見風使舵的。

“聽好了,現在你們是暫住在店裏,不可以調皮,不可以哭鬧,吃飯管飽。要是違反了我定的規矩,我就把你們趕出去,以後繼續過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柳涵手持一支樹藤,瞪着黑黝黝的眼睛惡狠狠說。

鄭巧幾個都在一旁偷笑,柳涵瞪過去,幾人又佯裝趕自己的活兒。

四寶齊齊點頭,小雞啄米似的。

“知道了,涵哥哥。”齊亮亮的童音在小店裏回蕩,別說,還意外引來了一些客人。

柳涵心思活絡起來,幹脆讓鄭文韬教四人認字,然後每天教上兩句拉客人的臺詞,輪着時間在門口吆喝。

就這麽過了五六天,鎮上不少人都知道菜市場有個小店叫“天悅小店”,店裏有四寶。比涼菜還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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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阿麽起先不待見突然出來的四個小乞丐,過了幾天見四個孩子聽話不說,還能拉生意,臉色也好了些。特別是他這個年紀了,孩子們一個孫子都沒給他生出來,早就想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這不,四個寶從開先的一根草,沒到一周,就成了鄭阿麽心裏的寶。好吃的糕點,柔軟的新衣服,那是毫不吝啬的給備着。

而柳青也在鄭家待了六天。

第七天,柳青的夫家終于找了過來,而且還是直接找到了店裏。

柳涵這些天已經确定了柳青的态度,雖然柳青人軟弱,但不愚蠢,寧願被休也不願意回夫家。柳涵還挺看好他的,當然,柳青的态度也決定了他做事情時能不能毫無保留。萬一他這邊說得冠冕堂皇,柳青三兩句被竄反,那他的面子、鄭家的面子往哪裏擱?

早有準備的柳涵千算萬算,沒算到來的秀才公竟然和打死乞丐的秀才公是同一人。而秀才也沒想到,柳涵竟然說天悅小店的老板。

“想來這位就是天悅小店的小老板了,久仰大名。今日得之一見,三生有幸,三生有幸。”秀才嘴角抿笑,手持一把棕邊折扇,愣是沖柳涵行了個讀書人的禮。

若非早知道這人的德行,又見過這人是如何對待一位落魄乞丐,柳涵篤定,就是他自己也不見得一下子就能看透這人的本心。

肮髒、狠毒,知人知面不知心,這話擱在那裏都不能被否認。

不過見秀才這作态,柳涵就知道對方沒有認出自己。再想到當時這人惡心的嘴臉,他胃裏就一陣翻滾。

“秀才公出門,怎的不敲鑼打鼓?”柳涵嗆道。

店裏有客人一聽柳涵風馬牛不相及說了這麽句話,當即轉頭一臉詫異的問柳涵:“小老板,秀才公出門為什麽要敲鑼打鼓?我怎的沒聽說過這個禮哩?”

柳涵笑道:“敲鑼打鼓衆生回避,免得那個不長眼的碰髒了秀才公的衣擺,可不得丢了小命兒?”

客人哈哈一笑,沒放在心上,只當是柳涵一句調侃。但秀才卻心頭一顫,他已經聽說被自己毆打的乞丐離世的消息,卻不知道正是柳涵将乞丐的屍身入土為安,更沒有認出柳涵就是當天全程圍觀他行兇的人。

當然,在他心裏也并不把一個乞丐當回事兒。更何況他是知道的,那乞丐身上原本就有傷,他揍的那幾下不可能把人弄死。

這麽一想,秀才心又寬了,刷的一下展開扇子。拿在手上搖着,擡步尋了個好位置坐下,倒是沒有說要點菜的話。

柳涵自然不會傻乎乎的給人送上吃食,你不點菜,得,那你就坐着吧。

秀才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人招待,頓時就有些不滿了。他可是秀才,整個鎮上也不見得有幾個秀才,竟然沒有人上來巴結他,能不氣麽?

“小老板,是不是該上點菜來了?時值正午,合該用午膳了。”秀才不慌不忙說。

柳涵眯着眼将一份天悅小店自制菜單遞到秀才桌上:“秀才公要點些什麽?我家主營涼菜,稀粥薄餅也都有,價格實惠,包你滿意。”這話算是點明了你吃飯就得付錢。

秀才臉色鐵青,暗哼了一聲略帶不耐煩,揮手說:“罷了罷了,此番前來是為夫郎,午膳暫且推後吧。”

店裏客人一聽,這秀才難得為夫郎着想,不免多看了秀才兩眼。柳涵卻冷笑一聲,故作驚奇問:“秀才公的夫郎?怎的要來我店裏迎?”

“夫郎性皮,叨擾多日,還請小老板體諒則個。”秀才說着,站起身又給柳涵行了個禮。

柳涵“啊”地尖叫一聲,成功将店裏客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然後扯着嗓子一臉詫異說:“我這倒是收留了一位夫郎,可他說自己被夫君淩。虐,實在走投無路才求我留下的啊。秀才公的夫郎定然不是這位……”柳涵摸着下巴思索片刻,然後一臉篤定沖秀才公說:“秀才公大人恐怕來錯地方了。”

秀才臉色發燙,卻也知道衆目睽睽之下他不能爆發,便壓着性子既恭敬又懊惱道:“小老板有所不知,我家夫郎……哎……不說也罷,不說也罷……”說着,竟做出了一副有苦難言的模樣。

柳涵覺得這人不去當影帝,簡直太對不起他的演技了。奧斯卡金獎都不夠他拿的!

“秀才公,你家夫人我不一定見到過,但這四位,不知道秀才公可有印象。”

四寶齊齊站到秀才面前,面露狠色。

秀才一臉茫然,柳涵嗤笑一聲,悠悠道:“想來秀才公也不記得了,畢竟叫花子和小孩子,可不是一樣的人。”他重重強調了“人”這個字,語氣裏帶着強烈的諷刺。

秀才饒是再遲鈍,也知道柳涵來者不善,不由得細細打量柳涵起來。這一看,秀才直接踉跄着後退了好幾步,然後擡着折扇一臉驚恐地指着柳涵:“你……你……是……”

“怎麽,秀才公認出來了?”柳涵走到秀才面前,一把将秀才手中的折扇拍落在地。

他這一系列的動作讓店裏的客人都察覺出了不對勁兒,也幸得一個是哥兒一個是秀才,衆人才沒有覺得害怕。這兩種人,總不能打起來吧?別說,這些人心都還是挺強悍的。要是擱在現代,指不定該溜走的就溜走了。

“各位,今兒個小店可能得發生不愉快的事情,擾了各位的心。小店一會兒給每桌都免費送上一份新鮮的涼拌蕨菜,算是賠罪了。”柳涵先給看客吃了定心丸,這才示意一直在後面觀望的柳青出來。

看得出來,柳青十分害怕秀才,就連走路都盡量避開了秀才走到柳涵身邊。

秀才一見到柳青,臉色就是一沉,柳涵一個步子邁到前面,将柳青擋住,秀才狠戾的視線也終于被擋住了些。

“秀才公既然是來接夫郎的,可是我身後這位?”柳涵笑眯眯地問。

秀才沒有反應過來柳涵給他挖了一個坑,傻愣愣就點了頭,還深表感謝了一番:“小老板收留之情,定當銘記。”

柳涵擡手拒絕:“那倒不必,可是秀才公,先前我可是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我這裏只收留一位被夫君毒打,疼苦難忍的逃難夫郎,難不成秀才公就是那人面獸心,毒打夫郎之人?”

秀才一驚,瞧着看客們眼神不善,多帶着探究,忙嗔怪道:“小老板可別打诳語!”

柳涵笑:“诳語不诳語,何不讓受害人自己說個明白?”說着,便給柳青讓出了位置。

面對滿堂的人,柳青咬着牙,狠狠吸了口氣,将事先和柳涵撺掇好的話朗聲說了一邊。

柳青的聲音柔弱,面相也柔,長得還不賴,這本就占了一層優勢。而柳涵給他編的臺詞也适合他的形象,吸足了同情。

頓時,秀才公被店裏的客人罵的罵,鄙夷的鄙夷。加上這店裏來吃飯的都是小人物,喜歡看戲,看到什麽也不會多想,當即就認定是秀才為人有弊病,将夫郎毒打離家。一時間,叫罵聲委實有些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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