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二日天色剛名，車轍聲徐徐便徐徐而來。

鄭文韬第一時間張開眼， 見柳涵睡得香甜， 替人将被角掖好， 才起身收拾。出門正好看到匆匆而來的韓辰。

鄭文韬微眯着眼， 韓辰這麽早來自家， 定然有事情。但一想到自家小夫郎平日裏和這人聊的熟絡，心中不免有些膈應。

韓辰倒是老遠就看到鄭文韬那張僵屍臉，抹了把額頭的熱汗， 趕忙催促車馬将馬車趕得更快了些。

“小老板夫君， 小老板夫君。”韓辰老遠就開喊。

鄭文韬臉黑成一片， 這人這麽大的聲兒， 還真不怕自個兒小夫郎被吵醒不是？韓辰不知鄭文韬心裏所想， 他可是奉命過來找柳涵的，這不一大早就趕了過來， 早膳都不曾用上，胃都巅得亂翻。

“可有事？”

韓辰一口氣喘了半天才喘上來：“小老板夫君， 我……”

“我姓鄭。”鄭文韬黑着臉說。

韓辰被噎了下， 不過倒是領會到了鄭文韬的意思，忙賠笑道：“鄭公子， 小老板可在？”韓辰挑着脖子往屋裏望了望， 他也是頭一次來鄭家村， 找到柳涵家就不錯了，哪裏知道柳涵到底住在那一間屋子？

“他還在睡，何事？”鄭文韬倒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知道韓辰這麽早急匆匆來定然有急事，否則犯不上不是？

果然，韓辰一聽鄭文韬這話，臉上就浮現出沉重的愁緒：“鄭公子可別提了，我家夫人出事了。”

“你家夫人？可是吃了涼菜出了事？”如果是因為涼菜，鄭文韬有些擔心。他一直就怕柳涵因為涼菜惹禍上身，當初和芙蓉居等幾個掌櫃簽字畫押時，才硬是沒讓柳涵沾手。

這東西雖然賺錢，但人心叵測，難免最後不會出事。

韓辰愣了一下，才知道鄭文韬想岔了，連連擺手：“鄭公子別誤會，那涼菜着實改善了我家夫人的口味，只是，哎……”韓辰也愁啊。

原來，莊函夫郎開先兩天吃涼菜着實吃得不錯，胃口上來了，人也精神了。要和往常比，那簡直讓莊函笑死都值得。畢竟孕夫肚子裏可還有一個，兩個人的營養都靠着一個人吃東西來補，可不讓人着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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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幾天出毛病了，夫郎吃涼菜吃上瘾，旁的都吃不下了。再說這涼菜它終究是涼得，口味還重，孕夫吃多了也不對勁兒啊。昨兒個半夜莊夫郎難得開口說話，卻是吵着鬧着要吃涼菜，可把莊函給急着了。

要不是知道柳涵當晚沒住在鎮上，估計半夜柳涵就被拽上進了念函莊。

“鄭公子，不知能否幫在下叫叫小老板，我家夫人這個樣子也不成啊。”韓辰一臉愁容，鄭文韬也不好為難他。

再說了，這事兒還真是大事。況且，莊函對夫郎的态度，也挺讓他欽佩的。

“且等片刻。”

屋裏，柳涵還在外婆家蕩秋千 ，卻忽然發現秋千邊上湧來好幾十只蚊子，翁翁地叫個不停。蚊子氣得柳涵一把掌揮出去，而被打了一巴掌的鄭文韬，哭笑不得又不能把人拎起來揍一頓。

“小涵，醒醒。小涵。”

一巴掌眼看又揮過來，這次鄭文韬早有準備，準确無誤将作妖的小爪子握進手裏箍住，臉上的寵溺擋都擋不住。

被這麽吵着，柳涵也悠悠轉醒。

和鄭文韬臉上的寵溺不同，柳涵滿臉黑線，張口就嚷嚷：“不知道起太早會長不高嗎？啊？啊？你睡不着別扯着我一起失眠啊——”說完，眼睛一閉，直直往後面倒，是又要繼續睡的節奏。

鄭文韬笑得牙齒都難得露了出來，伸手把這人抱起來，又在紅撲撲的臉上吻了吻，才柔聲說：“小涵，韓辰來了。”

“你丫的騙誰呢。”處于夢游狀态的柳涵顯然已經練就了自動應答功能。

鄭文韬無奈，只能先出去擰了毛巾，給柳涵擦了個臉，才把人叫醒。

“唔，天亮了？”柳涵還有點迷糊。

鄭文韬又拿來衣服，給柳涵一件一件套上，其實柳涵到現在，都還有些不會穿這裏的衣服。都是鄭文韬給慣的。

“韓辰過來了，莊家阿麽出了點事兒。”

柳涵一個激靈：“什麽事？嚴重嗎？”可別是吃了涼菜導致的，那他可完了。

“應該不是什麽大事兒。”鄭文韬說：“聽說是現在吃涼菜吃上瘾了，吃不下別的東西。”

柳涵心放下來：“那咱們趕緊去看看，要是莊夫人出點什麽事兒，我可得後悔死。”

“嗯。”

兩人匆匆收拾完，連飯都顧不得吃就趕往念函莊。

門口早就有家仆恭候多時，很顯然整個莊子的人臉色都不是很好，至少柳涵所見就是如此。就連小哥兒侍從都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

柳涵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路上韓辰雖然已經給他說了莊夫人的情況，但柳涵的小心肝兒還是有點受不了。莊函一看就是錢大氣粗型，他可不想把鄭家給連累了。

“老爺，小老板來了。”韓辰疾步走到主屋，莊函之前就吩咐了他，接了柳涵直接帶進房間即可。“小老板，請。”

莊函的房間比柳涵想象中簡陋多了，擺件幾乎沒有。桌椅更是少，很顯然，這設計顧及到了莊夫人，畢竟一個腦子有點問題的人，萬一碰到什麽尖銳的東西或者松動的擺件，很容易出事。

莊函正瞅着，自家夫郎已經鬧了半夜的脾氣，這好不容易才睡下，可睡前一點東西都沒有吃，連口水都沒有喝，他能不急麽？

這一看見柳涵，就跟狼看上羊似的，火辣辣的目光吓得柳涵下意識往鄭文韬後面竄了一步。

莊函也只自己唐突了，忙上前躬身愣是行了個大禮：“小老板，可把你盼來了。”

鄭文韬伸手将柳涵的手握住，替他大氣。柳涵往床榻上一籌，莊夫人明顯臉色就不太好。

也是，連續吃這麽久的涼菜，營養哪裏跟得上？

“莊老爺，你也知道我只是會做涼菜，兩個廚師都算不上。”柳涵說得直白，他得把所有的不好的可能都扼殺在搖籃裏：“你看這樣，你先找大夫給夫人看一看，過過脈，我這邊再和大夫商讨商讨，看弄點什麽合夫人胃口的。可好？”

莊函怎麽可能沒找過大夫？莊子裏都不知道換了有多少大夫了。

“小老板，我家老爺已經找大夫給夫人看過了，并無大礙。只是營養跟不上，體虛。”韓辰忙說。

柳涵這下放心了：“我見夫人睡得香，要不要等夫人醒了再忙活？”柳涵的提議得到莊函的認可。

得知柳涵和鄭文韬沒有吃飯就趕了過來，又命人給送上吃食，可把柳涵給美慘了。他還是頭一次吃到有錢人家的早餐，結果剛吃了兩口就沒胃口了。

不是食材不好，而是竟然好多都是和他店裏用來做涼菜的菜色一樣。這些菜他都吃得想吐了。

韓辰作為陪客，又在莊函手下幹了這麽久，商人的眼光本就毒辣，一眼就看出柳涵的不喜。

“小老板，看我，這些菜都是給夫人準備的，最近廚子都做這些倒是我忘了吩咐。來人，趕緊換菜。”

柳涵咂舌：“你們天天給他吃這些？”一時激動，敬語也忘了帶上。

韓辰同樣苦笑不已：“沒辦法，夫人這些天旁的菜根本連聞都不聞，要是送上桌，就得鬧脾氣。就看到和涼菜一樣的菜，才能老實點。老爺也跟着吃了許多天，我們也急啊。”

柳涵驚訝了，這莊函倒是對他夫郎情深意重得很。

新的菜式很快上來，柳涵吃得心情舒暢，像一只貪吃的貓咪似的。吃完還應景地打了個嗝，看得鄭文韬暗笑不已。

吃飽喝足也該幹正事了，柳涵分析了分析，這夫人完全就是涼菜上瘾。他見過吸煙上瘾打游戲上瘾的，還頭一次聽說涼菜吃上瘾的。

不過也好辦，涼菜可不僅能拌蔬菜，肉食一樣可以拌！柳涵不知道鹵料怎麽配，鹵菜是不可能了。

再說了，他還有點擔心鹵菜孕夫不适合吃。于是柳涵想了個辦法，跟着韓辰一起上廚房，讓廚子給煮了些雞肉，直接把菜熱拌起來。特別是雞爪，熱熱的拌起來其實也挺好吃的。

柳涵以前就挺喜歡吃的，自此來到這邊，條件各方面不允許，他也就沒再吃過。幸好莊函有錢有人力，不一會兒就弄了一堆雞爪過來，廚子水平也不錯，把雞爪煮的軟硬适中，柳涵想了想，讓廚子多煮了會兒，畢竟這莊夫郎智力有點問題，把雞爪煮爛些，由下人把骨頭剔出來再給莊夫人吃，比較保險。

雞爪雞肉煮好後便是柳涵的事兒了，廚子也眼巴巴的望着，指望能從柳涵手裏偷點師，往後好給自家夫人煮點好吃的。

哪裏知道柳涵一拍腦門兒，讓大夥兒重新弄點雞爪來煮。

為什麽？因為他剛剛忘了讓這些人把姜蒜切片放在水裏煮了。姜蒜可是除去腥味的好東西，吃熱的雞腿，可能一早就把姜蒜放進去煮。

“那個，我剛剛給搞忘了，好久沒弄過熱雞爪吃了。”柳涵尴尬地摸着頭，一臉局促。

一群人跟洩了氣的皮球似的，剛剛都興致勃勃，這會兒立馬就歇菜了。不過都等着幹什麽啊？趕緊幹吧！

第二次總算沒再出什麽幺蛾子，柳涵最後一步，幾作鹽巴撒下去，雙手一拍：“齊活兒了。”

衆人又傻眼了，合着就這麽幹？

“可以了，端走吧。”

韓辰吞了吞口水：“小老板啊，就這樣？這可……”白白的，啥也沒有加，能好吃嘛？

柳涵知道韓辰的意思，撚了一只雞爪湊到韓辰面前：“韓大哥，嘗嘗？”

韓辰本來是很信任柳涵的，但奈何他這次弄的東西未免也太簡單，他還不想讓自家老爺失望，便接過柳涵手裏的雞爪忍不住嘗了嘗。這一嘗就嘗出了不同來。

他們往常一是沒有直接煮過雞爪吃，這種東西一般都直接分給下人了，雞爪上面肉少，幾乎不給主人家上桌。

另一方面，和雞肉一起煮的雞爪也沒這麽清淡，裏面的姜蒜又把雞爪的腥味兒去了，口感反而好了幾分。

韓辰眼睛一亮：“小老板，夫人能不能吃下，就看這雞爪的了。”

柳涵其實也比較忐忑，孕夫什麽的，那口味真的是比夏季的天還多變。

鄭文韬全程關注完柳涵給韓辰遞雞爪，見兩人正事兒說完，便将柳涵攔腰一攬，目光灼灼。

柳涵秒懂，默默盯着衆人的火辣目光，一筷子夾了起碼兩個雞爪塞到鄭文韬嘴裏。

看得一屋子人瞪直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