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擦藥
吃完早飯,老馬又去買幹糧,說是路上很少有人家,中午可能就得啃幹糧了。馮定堯進了一家小超市,買了一大袋子東西出來,放進了他70公升的大包裏。
不一會兒,老馬提着一袋子饅頭過來了:“好了,可以出發了。”
小王看着那一大袋子饅頭,說:“中午就吃那個?”
老馬笑着說:“別的容易壞,只有饅頭能放。沒關系,萬一路上遇到有人家,我們可以在別人家裏搭餐,給點夥食費就好了。好了,出發吧。”
車子再次開動起來,又開了兩個多小時,将近十點的時候,老馬将車子開到了一座山腳下的村子裏:“接下來的路,就都要步行了,我們在這裏雇兩個老鄉,讓他們幫我們背東西。你們等會兒啊,我去找人。”
老馬去了大概有一二十分鐘,然後叫來了兩個五六十的老人,每人背了一個半人多高的大竹簍:“這兩個老鄉都姓黃,他們幫我們背東西。”老馬也提了兩個背簍。
然後大家開始分東西,有不少已經用包分裝起來了,塗曉和小王是女人,力氣比較小,除了自己的東西,就不用再負重了,兩個老鄉各分了五十斤重的東西,剩下的東西都由他們一行四個男人分了。
塗曉看見馮定堯打開自己70公升的背包,開始往裏裝東西,她猶豫了一下,走過去:“你的東西太多了吧,要不要我幫你分擔點?”
馮定堯看着塗曉:“沒關系,我能背。”
塗曉看着放在地上的塑料袋,那是馮定堯在超市裏買的零食,有巧克力、榨菜和水,塗曉彎腰将那個袋子提起來:“這個給我吧。”
馮定堯說:“等等。”他将水都拿出來,只留了一瓶,然後說,“可以了,這些放在你的背包裏吧,能裝得下嗎?”
塗曉說:“可以的。”
馮定堯将那幾瓶水都分了,每人拿了一瓶。小王說:“山上難道沒有泉水嗎?還要自己帶礦泉水?”
老馬說:“有時候有,有時候隔很遠都碰不上,還是自己帶一瓶水備用,不然嗓子都要冒煙。你看我們這裏的山,都是石頭山,樹都很少,缺水少土,種出的糧食都不夠吃,所以山裏人才這麽窮。”
塗曉擡頭看周圍的山,确實都是累累青石,草木拉拉稀稀地長在石縫和崖壁上,他們就要去這連綿的群山裏找尋希望嗎?
老馬說了一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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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行八個人重新上了路,這一次,就全靠步行了。塗曉這一行人,全都是城裏生城裏長的,很少走這樣的山路,剛開始幾個人都還興致勃勃,覺得挺有意思的。兩個老鄉背着竹筐,走在前頭帶路,塗曉幾個人走中間,基金會的兩個人走在最後頭。
山路崎岖陡峭,開始一個小時,小王還興致濃厚,不斷地注意着路上的各種的石頭和山形,打聽着路邊的花花草草名字,後來就不再說話了,開始埋頭走路,只偶爾會問一聲“我們走了多遠的路了”或者“還要走多遠”。
塗曉知道她開始覺得累了,便說:“別想那麽多,一邊走一邊看吧,就當旅游看風景了。累了就歇會兒。”
小王找了塊石頭坐下來,嘆氣說:“塗總,你就不覺得累嗎?”
塗曉陪她停下來:“還好,還沒覺得累。”
青基會的人越過他們,走到前頭去了。馮定堯見她們兩個落在後面,便也停了下來,将包放下來:“小王,是不是包沉了,有沒有東西我幫你分擔點。”
小王吐吐舌頭:“好,我看看。”她拿出自己的雨傘和水,“就這兩個比較沉。”
馮定堯說:“水還是你自己拿着,傘給我。”他又看着塗曉,“你呢?”
塗曉搖頭:“沒事,我能背。”
馮定堯說:“那就快點不,這才剛開始呢,老鄉們腳力快,別到時候跟丢了。”
“好,走吧小王。”塗曉将包拿起來背上,她覺得叫小王來不是個明智之舉。
步行兩個小時後,小王就覺得餓了,她說:“怎麽還不停下來吃午飯啊。”
塗曉說:“我們走得太慢了,這樣下去,八個小時都未必走得到。老馬說一點鐘再吃午飯。”
剛開始路上還能見到一些村莊,慢慢地,除了荒山,就只剩下荒山,全都是石頭,千姿百态的石頭,還有倔強堅韌的灌木和野草,極少有喬木,這地方,是真的太貧瘠了。路邊上還偶爾能看到翻着肚皮曬太陽的蛇,或者在路邊爬行的蜥蜴,真正的荒郊野嶺。
塗曉的水幾乎都喝光了,午飯吃榨菜就饅頭的時候噎得要死。一瓶水遞了過來:“喝水吧。”
塗曉看着馮定堯:“你給我倒點在瓶子裏頭。”
馮定堯說:“倒來倒去的,一會兒都灑了,就這麽喝吧,我沒有對着瓶口喝。”
塗曉聽見這話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他們曾經那麽親密,如今喝一口水還有顧慮,她接過去,小聲地說:“謝謝。”馮定堯的礦泉水還剩下了一半多,“你沒怎麽喝水?”
“沒有的時候少喝點,等有泉水的時候多喝點。你的瓶子沒丢吧,一會兒好裝水。”馮定堯說。
小王“啊呀”叫了一聲,哭喪着臉說:“不早說,我已經把我的瓶子給扔了。”
馮定堯看着小王,什麽話也沒說,沒有戶外運動經驗的人就是這樣狀況百出。塗曉連忙安慰說:“沒關系,我們共用一個瓶子好了。”
小王埋怨地說:“這地方真是太偏僻了,他們怎麽會找到這地方來安家呢?”
這個問題已經沒人願意回答她了,因為已經說了很多遍了。
小王的行李最後全都到了馮定堯那兒,他就像只任勞任怨的駱駝,背得多,吃得少,還一臉淡定從容的樣子。兩個女生已經落在最後了,馮定堯擔心她們,就陪着她們走一路歇一路。山路彎彎,上上下下,爬過一個山頭,以為就到了,結果前頭有個更高的山頭,他們一路走一路爬,不知道喝了多少次水,吃了多少巧克力。歇夠了,繼續爬。
小王走得一瘸一拐的,腳底都磨出了水泡,水泡又磨破了。塗曉用馮定堯給的藥和紗布幫她處理了一下傷口,小王疼得兩眼蓄着兩泡眼淚,差點就滾落下來了。塗曉歉疚地說:“對不起,小王,沒想到會有這麽遠。”
其實她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雖然走路沒有小王的姿勢那麽誇張,但腳底的疼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馮定堯看塗曉幫小王包紮好了,對她說:“你坐下。”
塗曉看着他:“做什麽?趕緊走吧。”
“你的腳給我看看。”
“我的腳沒事。”塗曉說。
馮定堯看着塗曉,将她往下一按,坐在了石頭上,然後蹲下去,一把就将她的鞋子給脫了,再來脫她的襪子,塗曉趕緊自己脫了。她的腳掌上已經完全磨破了皮,露出血淋淋的肉色,比小王的還慘。
小王看着也吓了一跳:“塗總,你不疼嗎?”
塗曉說:“咬咬牙就忍過去了。”
馮定堯臉色鐵青,不由分說,将她的腳抓在了手裏,放在了自己腿上:“你怎麽還這麽倔啊,我不說,你是不是要一直這麽走下去?”
塗曉沒有做聲,她試圖将腳抽回去,但是沒能成功。馮定堯一手捏着她的腳踝,一手将藥膏擠在傷口上,清涼的藥膏塗在上頭,火辣辣的疼痛感立即消除了,但是腳踝被指頭捏着的地方卻有了一種灼痛感,燙得靈魂都疼痛了。
馮定堯用紗布将她的腳掌纏起來,然後說:“将襪子穿上。另一只腳呢。”
“我自己來吧。”塗曉說。
馮定堯不做聲,像前一只腳一樣處理了。
小王終于察覺到兩個人之間的情愫湧動,盡管他們并沒有說什麽做什麽,但馮定堯對塗曉的關心,塗曉對馮定堯的不自然态度,這已經表現得十分明顯了,他們關系肯定不一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