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0

夏天的陽光很是熱烈，總司戴着鬥笠，仍然被烤得大汗淋漓，後背濕了一大塊，臉上不停地流汗，全身汗津津的，難受極了。

竹筒裏的水已經喝完了，他得趕緊到下一個村莊的旅館裏解解渴。草鞋被磨破了，也得修理。衣服穿破了，要找旅館老板借針線補一補。

等進了村口，總司隐隐發現這個村子的氛圍不太對，街道上的人很少，雖然有天氣熱的原因，但人少得過分了，難得出現一個行動都畏手畏腳的，仿佛怕驚擾了什麽人。

随便拽了個村民一問，才得知這個村裏有天人來了。

四處奔波的這些日子裏，總司也察覺到這個世界在發生一些變故，比如說，天人的降臨，同時這也意味着人類在地球上的主權收到了侵犯，待到事情發展到嚴重的地步，有志之士都将集結到一起抵抗這些天人。

但這一切總司都不想幹預，他對奇形怪狀的天人興趣不大。現在，他只想安安靜靜洗個澡，再吃上一頓飽飯。

像這種貧窮村子的旅館都很破舊，但相比于普通人家，配置已經很完善了。再說，他也沒什麽挑剔的。比這更艱苦的日子他也過過。

總司掀開旅館的布簾，剛想踏進去，就被人叫住了。

“喂。”

回過頭，一個壯碩的白發中年男子正冷冰冰地俯視他，他穿着異族服裝，身後的手下恭恭敬敬幫他打着傘，以此來阻擋驕陽的侵襲。

內心嘲笑了一下對方一個大男人還打傘，總司表面上還是很純良的模樣，“有事嗎，大叔？”

男人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着他，然後一挑眉頭，道：“白皙的膚色，懼怕陽光……你也是夜兔嗎？”

“……兔子？”總司嘴角一抽。

“……看來不是啊，”中年男人眯了眯眼，雙手抱胸，唇邊勾起諷刺的笑，“居然連宇宙最強戰鬥種族夜兔都不知道，地球人還真是無知啊。”

“……我一個鄉下人可不懂那麽多呢，大叔。”總司眯眼笑，悄悄地掩蓋住眼底的殺意，“所以說大叔是天人咯？真厲害，我頭一次見到呢。”

“想在我夜王鳳仙面前掩藏殺氣？”男人冷哼一聲，驟然加大音量，“太嫩了！”

總司聽到旅館裏傳來摔破東西的聲音，他猜是把老板給吓着了。

啊啊，真糟糕，希望等會兒老板不要拒絕他入住。總司想着，不動聲色地把左手放在腰間的刀柄上。

就在這時，鳳仙卻放下手臂，看也不看總司就搶先進了屋，他的手下連忙收起傘也跟着進去了。

總司聳聳肩，摘下鬥笠進了旅館。

店員帶他來到房間，總司放下包裹，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來，于是他打算讓店員在他洗完澡後送點飯過來，卻沒想到在洗完澡回去的走廊上遇見了剛剛自稱鳳仙的男人的手下。

“鳳仙大人邀請你去他那兒進食午膳。”手下冷冰冰地俯視身前的人，很明顯看不起他，好像對方能被邀請是多麽大的福氣一樣。

總司忍住拔刀砍了對方的沖動。

等進了鳳仙的房間，總司看到對方正在擦自己的傘，動作小心謹慎得像是在擦自己的武器。

這麽說來，那個跟班的背後也背着一把同款式的傘。總司想着，回頭瞄了一眼身後的跟班，對方瞪了他一眼。

“坐吧。”

總司于是解下腰間的刀放在坐墊邊上，然後盤腿坐了下來，面對面前的美食，下意識咽了口口水。

“沒想到鳳仙大人如此大方好客。”總司笑着贊賞對方。

“我夜王鳳仙從來只結交我看得起的人，”男人沉聲開口，“從一開始見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類……最近有一個外號‘鬼之子’的家夥很是出名呢，你可知道？”

總司夾菜的手一頓，“哦？”

對方輕哼一聲，“是個浴血的惡鬼，一夜之間殺光了一整座村子的人……真是不錯的家夥，我倒是挺想會會他。”說的時候，目光有意無意地放在面前人身上。

總司噎了一下，他沒想到這流言是越傳越離譜，而且這個男人似乎認定了他就是“鬼之子”，這可怎麽辦。

“有緣總會相見的嘛，大叔。”總司最後只是說了這句話。

鳳仙竟意外地沒再說什麽，總司吃完飯後就回了自己屋裏，晚飯時間又被邀請去吃飯。為了避免惹上事端，于是第二天一早，總司買了些幹糧就匆匆忙忙上路了。

☆

到達的下一個村莊就沒有那樣貧窮了，風景也甚好，總司餓得發暈，直奔面館而去。

面館裏生意興隆，興許是正趕上午飯的原因，環顧一圈只有一位米發的和服少女的身邊有空位，總司便朝少女的方向走去。

察覺到身邊有人坐下，米發的少女轉過頭來，對着褐發青年微微一笑。

“您好，遠道而來的客人。”少女觀察到青年背着包裹，風仆塵塵，便猜想他是從別處而來。

“你好。”總司也友善地眯眼一笑。

點了熱騰騰的面，總司正想動手，身邊的少女卻叫了他一聲，“這位武士大人，”少女雙手舉着一瓶紅色的醬，笑容和煦，“您的臉色有點蒼白呢，需要來點辣椒醬嗎？”

總司連忙擺手，“不了，多謝姑娘。”他的咳嗽還沒好，再吃辣椒醬豈不是要了他的命。

“這樣啊，那就可惜了呢。”少女被拒絕後面色不變地把一瓶辣椒醬嘩啦嘩啦全倒在了自己一碗面上，最後堆成了小山高。

總司在一邊看得喉嚨癢癢，轉過頭去捂嘴咳嗽了幾聲。

等再轉過頭，少女已經面不改色地呲溜呲溜吃起面來了。

啊啊，真是可怕的女人啊。總司這樣虛弱地想着。

老板見了這一幅場景慌張地嚷嚷道：“哎呀，又是沖田小姐您啊，都說了多少遍了，吃那麽多辣椒醬對身體不好啊！”

“诶？可是十四郎他們走了之後我很無聊嘛。”少女委屈卻帶笑的聲音。

“沖田……小姐？”總司抓住話中的關鍵詞，不禁一愣。

“是的，”少女聞聲看向他，上翹的嘴角還沾有辣椒醬，“我叫沖田三葉，請問武士先生的大名？”

總司忍不住笑出來，“沖田總司。我們還真是有緣。”

“啊，真的！”三葉驚訝地捂住嘴，“我的弟弟和您的名字也很像呢，他叫總悟。”

“就相差一個音呢。”總司撐着下巴，為這奇妙的緣份感受到發自內心的愉悅。

吃完面，三葉突然問起他的住宿情況，不建議的話可以讓他暫住她的家，總司猶豫了一下，不知道這樣入住一位單身女性的家是否合适，不過據對方所說，她的弟弟經常會和道館裏的兄弟來家裏坐客玩耍，因此不礙事。

“那就多謝三葉姐姐啦。”總司開玩笑地說，引得三葉又是一陣輕笑。

☆

總司在三葉家裏住了幾天，期間三葉注意到他的咳嗽，便十分細心地煮了些對潤喉的湯水，甜甜的，總司覺得比以往喝的苦得要命的藥好喝多了。

其他時間他就在三葉家裏的道場做些訓練。有時候在他做基礎的揮刀訓練時，總司能察覺到到站在門後的三葉的氣息，她在那裏站了很久很久才離開。

總司總覺得她是在透過他看什麽人，在回憶着什麽對她而言很寶貴的記憶。

于是在一次吃晚飯的時間，總司裝作不經意地問她：“三葉姐，之前聽你提過你的弟弟，他人去哪兒了？”

“他和道館裏的大家一起前去江戶謀求生存之所，”三葉放下筷子，端坐着回答，“其實……我本來也想跟着去的，但是十四郎說我不能自保，會很礙事。”

少女說着說着聲音顫抖起來，連忙用手掩住泛紅的鼻子，“失禮了。”

總司覺得自己恐怕提了不該提的問題。

“十四郎先生應該也是想保護你吧，我想他一定很珍惜你，才不想你去。”總司試着安慰他。

三葉微微紅了臉，“真的嗎？他很……珍惜我？”

“嗯，”總司舉起筷子随意地指了指一個方向，“我以後可能會去江戶哦，有什麽想對十四郎先生說的話，就請說出來吧，在下一定會轉達給對方聽！”

接着他又狡黠地眨了眨眼，“或者，揍他一拳也可以哦，當然我比較推薦這個，足以見得三葉姐你對他的情感之深沉吶。”

“不介意的話，就請這麽做吧。”

兩人眼神對視了兩秒，然後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三葉用袖子掩着嘴，肩膀微微聳動，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型，連身上和服上燦爛的櫻花都為之而遜色。

總司想到自己年少氣盛時候的日子。

他想到自己的姐姐，記憶裏她就是個粗暴的女子，時不時跑來新選組的屯所來找他麻煩，讓他一番隊隊長的臉面丢到西洋去了。

之後他的兩個姐姐都嫁了人，來往也變少了。

所謂親人啊……也許，有時候就是這樣一個牢固又脆弱的關系吧。

作者有話要說： 鳳仙老怪物登場！三葉姐姐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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