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正文

“救命!救命!”

我拼命向前方疾奔而去。後面有一群穿着一模一樣古代服飾的人,個個拿着刀劍兇神惡煞地追着我跑。

我感到生命受到極大的威脅,焦急得心如擂鼓。我身上也穿着古代服飾,不得不說實在是不太習慣,跑的速度也因此比平時慢了些。

不一會我幾乎用盡了力氣,四肢像灌了鉛一般沉重,但求生欲依然驅使着我繼續向前,耳朵裏只能聽見自己重重的喘息聲。

直到人群中的一個人追上我,将劍用力地朝我的背上揮下來。

“啊——!”

我驚叫着睜開眼,發現自己剛才不過是深陷噩夢之中而已。

我擡頭四顧,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看上去像是古代的房間裏,不過裝飾得頗為別致,箱櫃和桌凳的色澤都透露出它們并非凡品。我從我正躺着的床上起身,發現床邊有扇镂空雕花的窗,窗外正是山水點綴的好景色。

完全是陌生的環境。作為一個本來還在研究大學的課業的現代人,一覺醒來居然起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難免有些不知所措。

“醒啦?”

正當我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對策的時候,耳朵裏突然闖進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我不禁轉過頭,發現一個看上去最多只有二十來歲的男人坐在凳子上看着我,年輕俊秀的臉上展露出一個柔和的笑。

“醒了……不過這個狀況是……”

“是游戲世界。”男人慢慢開口,“不要驚慌。慢慢聽我說。你是為了躲避現實的某個災禍,才被送到這裏來的。”

……我真的不是在夢裏?我不禁擦了擦噩夢遺留下來的額頭上的汗水。

“吓得出汗了嗎?”男人似乎在強忍笑意。

“做了個噩夢。夢見被人追殺了。”他憋笑的表情真讓人火大,我好想馬上打他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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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沒關系,來到這個世界說不定就成為現實了呢。”

這也叫沒關系嗎?我抑制住內心的某種沖動,把緊握的拳頭收了起來。

“你說我是為了躲避災禍?那是什麽?”

“大概就是你被車撞,然後你和司機雙雙斃命。雖然說是個意外,但意外也是暗藏觸發條件的。不過只要在這裏躲過災禍發生時間就行。”男人頗有興味地笑了笑,“對了,撞你的人好像也來了,有興趣你們可以認識一下。”

不我完全沒有這個興趣。

“我在這裏要幹什麽嗎?”我問。

“嗯……”男人伸出了手,随即手上便出現了一卷卷軸,“上面有一些系統發布的任務,你可以做做。可以得到修為啦金錢之類的東西。另外世界也有各種景點設施你也可以看看,只要活到回現實世界的時候就可以啦。”

男人将卷軸遞給了我。

“順帶一提,你是穿越到了NPC身上,是個邪教教主之類的,平時就研究用人血來煉丹,煉出來的東西吃了能長生不老呢。”男人自豪地拍拍胸脯,“我就是吃了那個才變成現在這樣的。不過畢竟是歪門邪道,你翻車也是家常便飯啦。”

“你變成了什麽樣?”我有些不解,同時也摻雜着絕望,“我不可以換個角色?”

多年看小說電視劇的經驗告訴我,當這種反派肯定沒什麽好下場。

“我?我已經八百六十四歲啦。至于角色,那個是随機的,我也不能做主啦。”

……絕望的味道更加濃了。

“加油。”男人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緒,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姓王,叫我老王就好啦。我住你隔壁,有不懂的可以找我。我在這裏很久啦。”

“老王你是這裏的NPC?”

“不是啦。我只是進來躲宿命的。閑着沒事向造世主應聘了引路人的工作。”男人保持着笑意,“一個月才五百多呢!”

……真是不禁讓人同情起來。

老王回到了他的隔壁,而我坐在凳子上開始發呆。

只是混日子的話,對我而言應該不算太難。如果我沒想錯,事故應該發生在我和同學一起出去旅行的日子——也就是半個月後。看上去這裏也挺太平的,我應該能平安度過這半個月吧。

雖然仍覺得恍如夢中,但眼下也只能接受了。

我正打算躺到床上閉目養神,卻突然聽到樓下傳來刀劍碰撞的聲音。

“邪道!滾下來!”亂七八糟的叫喊聲擾得人心緒不寧。

我想起老王的那句不懂可以找他,于是匆匆走出房間,敲響了隔壁的門。

老王不緊不慢地拉開門。

“樓下怎麽回事?”我莫名緊張起來。

“沒什麽,就是有人來抓你了。”

這也能叫沒什麽嗎!

“老王你就不打算救救我嗎!”

我又用力地拍了好幾次他的房間門板。

“你扮演的NPC叫花招蝶,是個能力很強的家夥,按照劇本,你們得來上一架。”老王的聲音很是渾濁,像是在一邊吃着什麽東西一邊說話。

當反派就夠糟糕的還要有這麽一個女氣的名字,我的不滿情緒不受控制地上升到頂點。但是當下我所面對的境況使慌亂爬滿全身,暫時壓下了這一種不滿。

如果按照老王說的和他幹一架,按照我現在的修為,我的下場無疑只有三個字——

死定了。

花招蝶是個強者,我不是啊!

但是留在這裏也不會有任何轉機。樓下仍是叫喊聲夾雜着刀劍聲,甚至出現了咚咚咚的撞擊聲,想必這些人是在拆我門板了。

橫也是死,豎也是死,我決定下樓,死得痛快點。

我仿佛被凍僵了一般瑟瑟發抖地走着每一步,此刻我感覺我的步履有千斤重,大概那就是死亡的重量吧。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看到密密麻麻穿着同樣服飾的人拿着武器破門而入,心裏還是抖了幾抖。

“有事?”我故作鎮定,緊張地擦了擦手心裏的汗。

從人群裏走出來一個頗為俊俏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衣,臉上盛着笑意,勾起的嘴角和笑彎的眉眼,要是放到我們大學裏,恐怕女生會搶着跟他要個微信。和其他人相比,他手裏沒有武器,氣質出衆,看上去一副無害的樣子。

但明擺着他就是帶隊來抓我的人。

“誅邪道。”男人走到我面前,伸手就朝我胸口拍了一掌,這一掌拍得我飛出去幾米遠,腦袋撞到牆壁上。

“帶走。”男人轉過身,冷冷地抛下這麽一句。

“門主,不殺了他?”大概是一名門主的手下問道。

“殺了就太便宜他了。”男人意味深長地一笑。

……雖然大難不死但是也并不覺得有什麽後福。

我被人蒙着眼睛走了半天,才終于在不知道什麽地方停了下來。

我摘下蒙眼睛的布條,發現自己正在一個小房間裏。整個房間只有四堵牆,一個窗,一張床,還有一個小鐵門。我試着推了推門,意料之中的紋絲不動,想必外頭是挂了大鎖了。

我本來正想着怎麽和平地做做任務過日子,下一秒就被人找上門來,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我嘆了口氣,躺在床上準備休息。結果這個世界還是不打算給我一刻安寧。

咔嚓一聲。是開鎖的聲音。

小鐵門被推開,進來的正是剛剛見過的白衣男人。

“你沒事吧。”男人坐到我旁邊的床上問我。

我沒聽錯吧。開口說要誅邪道的居然來問邪道好不好?

“沒事。”我答道。

男人往我這邊稍稍靠近:“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花招蝶?”

“不是這個。”男人嘆了口氣,“你不也是現實穿越過來躲避災禍的嗎。”

他知道躲避災禍的事情,想必是和老王見過面了。搞不好他就是老王口中那個撞我的人?

不過毫無根據,我壓下了這樣的猜想。

“是……我叫商鶴。”

“孟林栖。”自稱叫孟林栖的人笑了笑,嘴唇湊到我耳邊告訴我,“說實話,你是我喜歡的類型。”

大概是因為單身太久,我感覺到我的耳朵不受控制地發燙了。

“兄弟,我是男人。”我內心不禁瑟瑟發抖,生怕下一秒我就會失去我的屁股。

“我知道。”孟林栖仍保持着那抹笑意,慢慢站了起來移動到門前,“我還會來找你,現在就好好休息吧。”

孟林栖說完就出了鐵門。

被關在這裏也就算了還要被男人看上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我擡頭看着對面空白的牆壁,不禁長嘆一口氣。

“看起來你不太妙。”

這個聲音我認識,是老王。

我朝聲音傳來的窗戶看去,卻只看見一只鳥兒停在窗邊。

“不要驚訝,我老王是可以換花樣的。”老王解釋道,“打架輸啦?”

“其實只是他單方面在打我。”我不禁羞愧地低下頭。

“也沒辦法啦。人家來得比你早。我差點忘了告訴你,你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你的教徒們就都被迷暈啦。”

……你現在才告訴我有什麽用嗎!

“不要難過。至少還活着,忍耐一下就可以回現實世界啦。”老王安慰道,“其實那個,就是開車撞你的人,不過按照我看到的景象,這次災禍好像是你不對比較多。”

“你看到了什麽?”我忍不住發問。

“你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突然沖出馬路。”

難道是因為這樣我才成了反派?不過現在思考這個也沒有用了。

“對了。出于職業道德向你介紹一下,來找你的是江湖上的其中一個名門正派,叫什麽我忘了。”

“我知道。”我點了點頭,其實我也猜到了。

“那麽你就自求多福吧!這個游戲關服了,有人來救你的可能性大概低過彩票中頭獎吧。”老王扇着翅膀,撲棱撲棱地飛走了。

……所以這人是來幹什麽的啊。

不知不覺,我被關在孟林栖手下一周了。

說實話除了住得差點,其他方面我都被伺候得挺好的,孟林栖每天都會親自送些新衣服和美味佳肴過來,如果他不用微妙的表情看着我吃東西和讓我換衣服就更好了。

“商鶴。”孟林栖坐到我床邊,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我本來以為,你是個狠角色。”

如果是原本的花招蝶也許是個強大得能與名門正派門主勢均力敵的反派。想到這裏我嘆了嘆氣,邪教教主一世英名居然毀在了我這種——剛來到連任務都沒來得及看一眼的衰運男人身上。

“意外地覺得,你挺有趣的。”孟林栖看向自己的手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比那些冷漠的人有趣多了。”

我想,他應該經歷過一些不太如人願的事吧。

“我倒是挺想當反派,比較喜歡那一套。明明都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為什麽要分正反兩派呢。”

孟林栖話音剛落,窗外便吹進幾股冷風,扯得衣角飄搖起來,像冰針似的紮進身體冷得刺骨。

“冷嗎。”孟林栖問我。

“還好。”我冷得快死了。

他握住我的手,掌心裏的一股溫熱流到了我手上。

“不要逞強。”他把我推到床上離窗戶較遠的一邊,自己則到另一邊坐下替我蓋上被子,“我陪你睡。”

“不用了!真的!不冷!”我連忙推辭,畢竟我還想要保證我下半身的安全。

他饒有興味地勾了勾嘴角:“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都是男人擠一擠有什麽關系。除非你想……”

“對不起!不想!”求生欲使我把所有拒絕吞進肚子,“睡吧睡吧。”

他這才躺下,和我蓋了同一張被子,靠到我旁邊跟我說了句:“晚安。”

清晨我迷迷糊糊睜了眼,發現自己躺在孟林栖懷裏。

孟林栖大概是察覺到我的動靜也從夢裏醒來,湊過來往我額頭上親了一下:“早安。”

等等你為什麽這麽順理成章似的做這件事啊!我瞬間清醒,三兩下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

雖然我對他的各種舉動并不反感,但是讓我接受還是個高難度任務。

“抱歉。看到額頭覺得很可愛就忍不住了。”孟林栖衣衫不整地從床上坐起來,嘴角一抹掩飾不住的笑,慢慢整理他的衣服,“我去見個人。”

說完他就拉開鐵門走了出去。

見人?難道還有其他進入了游戲世界的人?

“看起來不錯嘛。”

我朝聲音發出的源頭望去,果然是老王變成鳥停在窗邊。

“別看我,我救不了你。”老王嘆了口氣,“孟公子要是把我拿去烤了吃,就不太好了。”

“……我并不是想說這個。你來這裏幹什麽。”

“畢竟大家見過面也是有緣,我就來看看你。”

令人無語。

“……算了我想問你,孟林栖見的什麽人?”

“NPC吧。”老王似乎想起了什麽,補充道,“對了,我差點忘了告訴你,只有你和孟林栖兩個大活人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思維行動,其他都是些系統操控的紙片人。之前孟林栖來抓你也是按照系統行動,不過你沒有按照系統和他打個勢均力敵才變成這樣的。”

這也不是我的本意啊!真的不覺得這對剛來到世界的新朋友不太友好嗎。

“說來奇怪。”老王道,“孟林栖扮演的NPC被另一個紙片人NPC找上門來喝茶,好像是由游戲玩家扮演的主角推動的劇情。”

“你的意思是……”

“沒錯。”老王用鳥翅膀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些什麽,“雖然不知道用什麽方法,有人登陸了這款游戲。”

“那個玩家會産生什麽影響嗎?”

“嗯……”老王頓了頓,“據我所知,玩家推劇情肯定會遇上boss,而那個boss……”老王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我本來有些驚訝,但仔細想想作為反派被找上門好像挺正常的,“那我輸了會怎麽樣?”

“畢竟是主線,你這個boss設計的難度不是很高,十有八九會輸吧。原本的花招蝶會運功療傷,你的話運氣好說不定能剩下最後一口氣回現實。”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我明明只是個想安安靜靜過日子的新手,為什麽要被這樣對待呢。

“不要難過,希望在明天嘛。”老王說了句完全安慰不到我的安慰話之後飛走了。

烤鳥肉應該還蠻好吃的。

鐵門被從外推開,一身白衣的孟林栖走了進來,漂亮的臉龐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陰雲,看上去心情不大好。

“孟林栖?”我問,“老王告訴你了?”

“有人登錄游戲的事?”孟林栖坐到我旁邊,慢慢地展了笑顏,像是在勉強自己掃去陰郁,“我在這裏,你擔心什麽呢。”

突然深刻地感受到孟林栖真是個好人,我差點感動地痛哭流涕。這時孟林栖卻又開口:“你對那個游戲玩家感興趣?”

……怎麽感覺他說這句哪裏怪怪的。求生欲促使我回答:“我不是,我沒有。”

他沒再說什麽,只是握住了我的手,溫度傳來莫名讓人感到安心。

“我不會讓你死在這裏的。”他說完這句又出了鐵門,在門口又朝我勾了勾嘴角才關門。

怎麽總感覺這個笑有點意味深長。

第二天來到,老王的來訪讓我仿佛讀懂了孟林栖最後那個異樣得讓人不得不在意的笑容。

“商鶴,恭喜你啦。”老王一如既往變成鳥站在窗邊和我交談。

“恭喜什麽?”我一頭霧水,“難道可以出去了?”

“不不不。”老王擺了擺鳥翅膀大概是表示否定,“你脫離單身啦。”

我更迷茫了:“老王,這個笑話可不太好笑。”

“我說真的。孟林栖讓我幫他買了道具,現在你們是一對啦。”老王裝模作樣地抹了抹眼淚,“真是太令人感動了。”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道具啊!随随便便就能幫別人結婚是怎麽回事啊!

“這樣子對我先斬後奏不覺得有點過分嗎?”我有些憤憤,內心幾個大浪卷過,想不到我戀愛沒談幾次莫名其妙就結婚了,實在是讓我悲從中來。

“孟林栖不告訴你我也沒辦法啦。”老王攤了攤翅膀,“這個道具是玩家使用的,雙方同意就可以确定關系。不過你是npc不是玩家,所以就沒有确定的權利。”

這是個什麽垃圾系統!npc沒人權啊?

“npc本來就是紙片人,沒人權的。”老王大概猜到了我在想什麽,向我解釋道。

……其實這個解釋要不要都無所謂,反正我都會一樣悲傷。

“商鶴。”晚上孟林栖來找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靠過來朝我耳邊重重地吹了口氣。屋子裏沒有點蠟燭,顯得很是昏暗,窗外流進來的月光穿過昏黑落到他白潤的臉上,雕飾出一種如夢似幻的美。眼睛像是夜空下的潭水反射出漂亮的光。

“我喜歡你。”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跑些什麽,柔和得像今夜緩緩吹拂的晚風,“而且是越來越喜歡了。所以我想找個理由保護你,老王說那個玩家如果繼續推劇情可能會對你不利。”

“我喜歡你。”他又将這四個字重複了一遍,繼而那張臉慢慢靠近,唇似乎就要落到我的臉上來。

但卻在觸碰到的前一秒,他頓住了。

“你不躲嗎。”他問,“你是不是……”

我想開口否認,卻不知道為什麽,那幾個字就是吐不出來,于是默默地将臉別過去。

我這是……怎麽了?

突然間我不敢再看他的臉。

他見我沒有說話,硬是把我的臉移到他的面前,捏住我的下巴,在我的唇上落下一個吻。

“晚安。”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唇上還遺留着他滾燙的溫度。我忍不住伸出手掌往自己的臉上拍了幾下。突然間內心這種奇特的感覺,讓我懷疑我是不是中了邪。

難道我真的跟帥哥聊久了就彎了?

我的腦子裏一團亂麻,一時半會怕是理不出來了。于是我決定放空腦袋,倒頭大睡。

“醒了?”

意識剛剛清醒,孟林栖的聲音就傳進了我的耳朵裏。

我從床上坐起來,看見他正坐在我床邊,表情有些凝重。

“劇情在繼續推進。”他看向我,“你至少什麽時候能回現實?”

“至少半個月後。”我回答。

“至少是明天……”他喃喃,“時間不算多,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避開那個玩家。”

孟林栖的眉頭緊蹙着。我也明白,即使時間不長,也依然有萬一的可能。

實際上我很感謝願意這樣保護我的孟林栖。對于死亡,我本想着即使在這裏死去也沒關系,反正我本就該在車禍中喪生了。也許人就是這樣,即使只有一絲活下來的可能,都會忍不住去期望。

我低着頭,沒敢去看孟林栖的臉。

“你回現實首先想幹什麽?”孟林栖突然問。

“我?”我倒是沒思考過這個問題,特別想做的事也沒有,大概也只是慢慢步入平常的生活正軌上,“沒想過。”

“是嗎。”他微微一笑,“我一定會去想辦法遇見你。然後再想辦法讓你喜歡我。”

我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心髒卻很誠實地加速跳動了片刻。

“我去見個人。”孟林栖語畢便走了出去。

孟林栖想替我擋下這一劫。

雖然從他能輕松把我抓過來看出他的修為比我高了不是一點點,但是就怕有個萬一。

誰知道玩家有沒有開挂或者到野外練級,到能夠把人一擊重傷的地步呢。

思索片刻,我下定了決心。

想盡辦法,弄到能伸出門縫砸開鎖的東西。

“給你啦。”

突然有什麽東西放到了窗戶邊上的響動。至于說話聲的主人我很熟悉,正是老王。

“……你有讀心術?”我有些無語。

“引路人什麽都有,什麽都知道。”老王嘆了口氣,“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沒搭理老王,走到窗邊伸手勉強夠到了他放下來的斧頭,取下來就往床底下藏。

“說起來,孟林栖見到了游戲玩家。”老王說,“我也在旁邊見到了。”

玩家果然還是繼續推進劇情了。我不由得嘆氣。

“你擔心他。”老王突然像看透了一切般說道。

“畢竟他是為了幫我。”

“噢,是嗎。”

……你怎麽好像很懂似的。

第二天見到孟林栖的時候,他神色明顯不太好。

“我見到玩家了。”孟林栖的語氣有些沉重,“今天可能會出事。”

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他應該是想到了些什麽可能性,臉色有些陰沉。

“商鶴。”他看向我的臉,眼裏是我看了都忍不住痛心的不舍,“我想再看看你。”

“不會有事的。”我想了想,默默地到他身邊抱住了他。

我真想自己重新承擔這一切。不過孟林栖大概不會讓我這樣做。我想到以後可能再看不見他,到哪裏都找不到他的影子,心中的失落感就越來越濃。

我不禁在心中長嘆。

“塗門主,那個取人鮮血的魔道在哪裏?”

離我所在之處并不遠,響起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魔道?”

孟林栖的聲音。想來是游戲玩家在和他對話了。

“他不是魔道。他是我愛人。”

拔劍出鞘的聲音劃破平靜的空氣,刺進我的耳朵。

“要動他,先問問我的劍吧。”

老王不知道什麽時候停在了窗邊,問我:“你不過去呀?”

“不……”我搖了搖頭,“我這種人過去只會拖後腿。”

畢竟是網絡游戲,兩方出的招數都是固定的幾個,強弱完全是靠道具和數據決定。

我望向窗外,冰冷的大風無情地刮過來,卷起幾片落葉,更讓我憂愁了幾分。

孟林栖的長劍與玩家的長刀數次相抵,兵器碰撞的聲音像是一只大手揪住我的心髒,幾乎不能呼吸。兩人一直勢均力敵,仿佛連身旁的空氣都被帶動得緊張。

漸漸地孟林栖身上的白衣被染了幾抹血紅色,我不禁捏了把汗:“老王,他不會有事吧?”

“應該吧。”老王突然變回了一開始男人的樣子站在窗邊,微微嘆了口氣,“他的修為應該夠保他一命。你也不要緊張了,時間快到了。”

“你指的是回現實的時間?”

老王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我的目光又重新放到孟林栖身上,他身上的血跡又多了好幾片,鮮紅的顏色刺進我的眼睛,我伸手搖了搖老王:“怎麽辦……”

“開門,快!”老王甩開我的手,“通道要開了!”

我像是被突然驚醒,匆匆從床底下掏出斧頭,伸出門縫,用力幾下就把挂着的大鎖破壞。

我推門而出,拼命地朝孟林栖跑去,他仍然被玩家糾纏抽不開身。當我靠近他身旁時,已經聽到他重重的喘息聲。

我咬了咬牙,跑過去就把那玩家撲倒在地,用力控制住他握刀的那只手,并用蠻力将他手裏的刀奪走扔到老遠。

面對這樣的突發狀況,玩家似乎有些茫然。趁着他沒有注意,我拉起孟林栖的手就跑。

孟林栖大概也是受了重傷,跑得不快,我一時情急把他抱了起來,朝老王的方向拼命跑去。

“進去!”老王站在一個漆黑的洞口旁邊招手,示意我們進去。

“沒事了。”我低聲說着,抱着孟林栖跳進了洞口。

醫院充斥着藥水的味道刺激着我的鼻腔,我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我坐在病床旁邊,默默地玩着手機,等待床上的人蘇醒過來。病人也沒有讓我等太久,我玩了一把消消樂,他就睜開了眼睛,叫了我一聲:“商鶴。”

“孟林栖,你還好吧?”我問。

此時的孟林栖身上纏了不少繃帶,穿着病號服躺在床上。聽醫生說都是皮外傷,過些日子就好了,不用太擔心。

“你來了。”孟林栖溫和地笑了笑,“本來我還說,我要來找你。”

我搖了搖頭。

“不用了。什麽都不用了。我就在這裏。”

他從病床上慢慢坐了起來,我趕緊扶住他。他似乎有些驚訝,目光落在我的臉上。

我湊過去,吻了他的嘴唇。

“這次輪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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